第240章 我回來了(1)

第240章 我回來了(1)

第240章我回來了(1)

北漢,豐都。

皇後下葬當日,北漢王御駕親自扶靈到景陵,謚號「文昭皇后」

關於南唐太平長公主的種種傳奇,也隨着最後文昭皇后入葬景陵而徹底湮滅於世間,再無鳳婧衣此人。

半個月後,豐都城外的小山村,鳳婧衣睜開眼睛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她明明記得在鳳凰台,蕭昱給了她一杯毒酒,她喝了不是該死了嗎?

為什麼她還會聽到窗外的鳥鳴之聲,伸手還能感覺到陽光的暖意?

沁芳從外面進來,看着她怔怔坐在床邊,快步走近喚道,「主子,你醒了。」

「沁芳,你也在這裏?」鳳婧衣擰了擰眉,打量著周圍喃喃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這是豐都城外的村子裏。」沁芳道。

「我們在這裏多久了?」她撫了撫有些暈乎乎的頭,問道。

「快半個月了。」

鳳婧衣扶着她的手下了床,出門望了望周圍的一切,還是有一肚子的疑問。

難道,蕭昱給她毒酒是假的?

沁芳從屋內取了包袱,過來問道,「主子,東西已經給你備好了,快去吧。」

「去哪兒?」

「大夏。」沁芳笑着說道。

這兩年多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那個地方嗎?

鳳婧衣有些怔愣地看着她,「可是……」

沁芳將包袱塞到她手裏,道,「幾天前,北漢皇后已經入葬景陵,這世上再沒有南唐長公主了,你放心去吧。」

一開始,她也真以為蕭昱是要殺了她,可況青卻把她們送到了這裏。

直到前幾日,她去城裏買葯,看到文昭皇后出殯,才終於明白葬入景陵的不是北漢皇后,是北漢王的一腔深情。

鳳凰台的近三年的軟禁,折磨了她,更折磨了他自己。

她也無數次看到悄然來到鳳凰台外的孤影,徘徊到天明又離去。

主子一次又一次想方設法的逃出去,他知道。

主子拼了命地練劍想要離開,他知道。

主子每日高樓眺望遠空,他也知道。

若說是苦,他的苦一點也不比主子少,這輩子只全心全意愛上了一個人,可那個人卻愛上了別人。

鳳婧衣拿着東西怔怔地站着,明明歸心似箭,明明一直就等著這一天,可他終於成全了她,這一刻她的腳步卻沉重地邁不動了。

這麼多年來,那是待她最好的人,卻也是她辜負最深的人。

「馬就拴在外面,快去吧,夏侯徹應該在白玉關附近,我自己會再去盛京找你。」沁芳催促道。

鳳婧衣抿了抿唇,舉步了出門牽了馬與沁芳道別,離開村子經過豐都城外時,才發現今日又是這裏一年一度的祭神節,百姓們都在河邊放燈祈願。

她牽着馬到了河邊,付了銀兩買了扎河燈的東西,扎了一盞河燈,提起筆卻半晌也想不出該為那個人寫點什麼?

半晌,落筆寫道:願君福壽綿延,長樂無憂。

然後,小心將河燈放入水中,看着它順流而下,飄向遠方。

蕭昱放出她病逝的消息是成全,可若是夏侯徹聽到卻不會知其意思的,只怕現在這消息已經傳到他耳中了,她在不能這裏多做耽擱了。

於是,也顧不上天色已晚,牽着馬便洞著河岸離開了。

她沒有看到,河對岸來往的人群中一身素袍青衫的男子拿着河燈,靜靜地看着對面的她。

況青出宮護駕,卻也沒想到那個人會在今天也來了這裏,看着邊上怔然而立的人,也不知該如何相勸。

蕭昱看到她牽馬準備離開,心念一動便準備追到對岸去,他不知道自己要追上去幹什麼,可是這一刻他真的後悔了。

然而,當他擠過人群,繞過河堤來到河對面,她早已經一人一馬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里。

「阿婧!」

他痛苦地叫着她的名字,可她終究已經遠去。

鳳婧衣走了好遠,隱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扭頭望了望燈火點點的豐都城外,又一夾馬腹繼續趕路了。

白玉關距離豐都好幾天的路程,一路上儘是聽到大夏皇帝強兵壓境的傳言。

她想,他定是已經聽到了她死的消息,才會如此急切地發兵。

他想去白玉關,可是通往白玉關最近的城池因為兩國交戰,已經禁止百姓通過,她只得選擇繞道前往。

一路輾轉數日尋到白玉關,才知他早在多日前帶兵拔營攻打端州了。

她只得重新又往端州的方向去,奈何大夏兵馬駐余里都不得外人進入,她如今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不得與人動手,卻又進不了大夏軍營。

她說了她是南唐長公主,要見他們主帥或是軍師,卻被軍營外面的守衛當成了瘋子趕走。

如今都知道南唐太平長公主已經死了,自是沒有人再相信她的話。

於是,她只能在軍營附近等,等着他從裏面出來。

可是這一等便又是三天,直到第三天的黎明聽到營中有集結軍隊的號角聲,窩在軍營外樹林里的她也被驚醒了過來。

過了不一會兒,便聽到軍營內有滾滾的馬蹄聲傳出,她連忙趕往軍營出口的地方,果真看到裏面黑壓壓的黑甲軍如潮水一般地涌了出來。

天還沒有亮,密密麻麻都是人,她看不到他在哪裏,站在路中央叫她的名字,又被人以為是瘋子,被先鋒營的人給驅趕開了。

大夏的騎兵快馬駛過,她只能尋到自己的馬匹沿着小路去追,追到了山坡上終於在晨光中看到了軍營中披着龍紋披風的人,手忙腳亂地爬下馬喚道:「夏侯徹!夏侯徹!」

奈何,他卻在此時一聲令下,兵馬齊出,奔雷一般的馬蹄聲淹沒了她的聲音。

她急得直哭,追下山坡之時,他卻又策馬離開了,根本沒有看到後面的他。

他在後面帶兵準備進攻端州,她在後面哭着追着叫着他的名字。

無奈之下,她只得又上了馬,趁着他們還未下令攻城之際,從離他最近的側翼快馬沖了過去,高聲叫着他的名字。

兩軍對壘之際,有人從側面偷襲,自然是很引人注意的事。

「怎麼又是這個瘋女人?」夏侯徹後面一名副將側頭看了一眼,道,「這都追了一路了,非說自己南唐長公主……」

說着,便給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讓人去把人趕走。

若非皇上下令不得濫殺百姓,她早就沒命了。

夏侯徹聽到副將的聲音,側頭望了過去,魂牽夢縈的身影就那樣撞入了眼帘。

他怔愣了片刻,也顧不得兩軍即將交戰,腳步如飛的穿過重重兵馬終於看清了馬上的人,看清了那張淚流滿面的容顏。

跨越生死的久別重逢,明明一切都是真實的,卻又感覺真實得像在做夢一般。

所有人都說她死了,可她現在又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了,隔他這麼近,這麼近……

鳳婧衣勒馬停下,看着站在馬下的人,含淚而笑,「我回來了。」

雪域一別,近三年的時光,她都沒有他的一絲消息,直到她在村子裏醒過來,沁芳告訴她,他在白玉關。

可是她找到白玉關,他又不在那裏。

直到此刻,她看到了他站在自己眼前,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如今,她再也不是南唐長公主,再不北漢皇后,她只是深愛着他的女子,是他久等的歸人。

夏侯徹愣愣地站了許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馬上的人,生怕那是自己又一次看到的幻影,一眨眼又會從眼前消失了。

而後,緩緩走近前來,目光卻始終注視着他,滿是血絲的眼睛滿載着刻骨的相思,只消一眼便讓人柔腸百轉。

鳳婧衣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畢竟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

夏侯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觸手那真實的溫暖讓他心頭瞬間為之一震。

這是真的她,不是影子,不是幻覺。

他拉着她的手,翻手上了馬背,丟下後面的數萬大軍帶着她策馬而去。

「皇上!」

眾將領在後面,不解她是要幹什麼。

容弈遠遠瞧著,不過卻由衷地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鳳婧衣是怎麼脫身的,但還活着總歸是件好事。

「容大人,皇上這是……」

這馬上就要攻打端州城了,他竟莫名其妙地跟一個女子先跑了,這哪裏還是他們那個睿智穩重的大夏皇帝,分明就是著了魔了。

「收兵。」容弈下令道。

主帥都走了,這還怎麼打。

再者,他們與北漢交戰的最終目的不也就是為了那個人,如今人都回來了,這仗也沒必要再繼續打下去了。

雖然都是一頭霧水,但既然軍師說了收兵,領軍的主帥又走了,他們也只好如此了。

夏侯徹帶着她離開了端州城外的戰場,到了安全一點的地方直接抱着她跳下馬,扶着她的肩頭定定的看着她,「你沒死?」

「我這不是好好的。」鳳婧衣笑着道。

「沒死你不早回來,你又跑去哪兒了?」夏侯徹沉聲質問道。

從接到豐都傳來他死的消息,他從來都不敢合眼睡覺,只怕一閉上眼睛夢裏全是她病逝的樣子。

鳳婧衣臉上的笑容垮了下去,她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在後面喊得嗓子都啞了他沒聽見,這會兒倒全都成她的錯了。

怎麼突然有點錯覺,自己一心來找他,就是來找罵的嗎?

「我到白玉關的時候,你從白玉關走了,我到大夏軍營外的時候還被人當瘋子給趕走了,你自己窩在營里幾天不出來,我在外面等了整整三天,一早你們從營里出來了,我在後面一直追着叫你,你耳朵聾了?」

夏侯徹皺了皺眉,這麼說來錯是在他了。

「早知道你現在這副德行,我還……唔!」她沒說話,便被人以吻封緘。

夏侯徹吻住她微微乾裂的唇,不想這久別的重逢,卻是以他們又一次的互相指責開場。

其實,他們也都知道不是彼此的錯,他們都是太想早點看到對方了。

雖然幾經周折,但總算是相逢了。

也不知道守營的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三天前都來了,他竟然都不知道,回去揪出來定要好好收拾了。

半晌,夏侯徹鬆開她的唇,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低聲喃道,「我想你,每天都發瘋一天地在想你……」

從他醒來,腦子就是她的影子,只是那個時候自己重傷未愈不能行動,只能幹等著,哪知這一等最後竟是等來那樣的消息。

雖然他一直口口聲聲地說着不信她死了,可是心裏的恐懼卻在悄然蔓延,讓他不知所措。

鳳婧衣臉貼著胸前緊硬的鎧甲,探手也擁住了他,柔聲道,「我也在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來找你。」

當南唐長公的主身份卸去,她才知道這份心動的牽念,遠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深。

自豐都來這裏,一路上她一步也不敢停歇,只要早一點來見到他。

一別近三年,她沒有他的一絲訊息,也不知那一別之後他變成了什麼樣,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完好的模樣。

夏侯徹低頭吻着她頭頂的發,激動的心情依舊難以平復,「他們都說你死了,朕怎麼都不願信的,可朕還是害怕……」

「我知道。」她柔聲說道。

明明一直以來有着千言萬語想要說,可現在真的見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但她知道她想說的,他都懂。

而他心中所想的,她也懂。

「不要再離開朕了,永遠都不要。」夏侯徹深深地嘆息道。

他們之間,每一次的離別,都讓人痛苦萬分,那樣的分別他再也不想承受了。

鳳婧衣被手臂收緊的力道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踢了他踢他的腳,「想勒死人啊。」

夏侯徹這才鬆開了手,看着脹紅的面色漸漸恢了些,拉着她在草地坐了下來。

「他把你關在鳳凰台,傷了你了?」

「你以為誰都你一樣,喜歡對人動鞭子。」鳳婧衣瞥了他一眼哼道。

夏侯徹一聽便沉下臉來,他好心好意問了,倒還遭埋怨了。

「對,姓蕭的千好萬好,你還找朕來幹什麼?」

鳳婧衣擰眉看着一臉醋意的男人,實在有點想不通,自己怎麼那麼想不通對這麼一個蠻不講理的男人念念不忘的。

只是,看着他明顯比以前清瘦的臉龐又忍不住地心疼起來。

「你在雪域的時候,怎麼從湖裏脫身的?那時候傷得重嗎?現在可都好了?」

夏侯徹一見她柔軟的目光,薄唇微揚笑着道,「朕哪那麼容易死,方湛他們去找到朕了,淳于越又來了救治,不用擔心現在早都好了。」

至於昏迷一年之事,他隻字未提。

鳳婧衣低眉,哽咽低語道,「鳳凰台與世隔絕,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死了還是活着……」

「朕答應你了,又豈會食言。」夏侯徹緊握着她的手,決然道。

讓他就那麼死,他豈能甘心就那麼丟下了她和孩子。

鳳婧衣抬眼看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笑了笑,大約也正是如此,在一直不知道他的消息的時候,內心卻又還一直堅信他是還活着的。

「倒是你,這雙手都成了這般模樣?」夏侯徹看着她手班駁的疤痕,心疼地低語道。

「現在已經好多了,只是暫時還是不能使太大力氣,可能還需要些時間。」她笑語說道。

夏侯徹伸臂擁着他,低語道,「朕讓你受了這麼多苦,謝謝你還願回來。」

若不是心中有他,她與那個人想必也可以過得很好,但卻因為遇上她經歷了太多苦難,而她愛上他所要承受和捨棄的代價,又何其之重。

「誰讓我這麼倒霉,遇上你這樣討債的冤家。」鳳婧衣低語道。

夏侯徹失笑,沒有說話,卻緊緊擁着她不肯放手。

「我們什麼時候回盛京,我想看兩個孩子。」鳳婧衣道。

一別多年,現在他們都有四歲了,恐怕都認不得她了。

「安頓好白玉關的事就回去。」夏侯徹鬆開她,順勢一倒枕在她的腿上,閉着眼睛曬著太陽。

雖然也想儘快帶她回去見兩個兒子,可是一想到那兩個小傢伙粘人的功夫,恐怕不出幾天功夫就能粘在她身邊,讓他連身都近不了。

以前倒是希望有孩子在身邊,如今卻突然有種多了兩個小情敵的感覺。

「那我先回盛京。」鳳婧衣道。

她迫不及待想回去看到兩個孩子,邊關的事情安頓定也還要好些天功夫的,她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敢?」夏侯徹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瞪着她。

本來這些年相聚的時間就少,這才剛見了她就又迫不及待地要跑了,到底是為了他回來的,還是為了兩個兒子回來的?

鳳婧衣看着一臉醋意的男人皺起眉頭,「夏侯徹,你幼稚不幼稚,連你兒子的醋都吃?」

夏侯徹也漸漸摸准了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於是便也不再與她爭了,拉住她的手道,「再陪着朕幾天,咱們一起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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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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