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風
第3章南風
李黎姿看到容止，發現她每天都很忙，她也不是什麼聖母，自然不會去多管閑事，反正也沒有什麼額外的交集。
容止安靜的度過實習期后，胡正雖然只要有時間就會噁心自己，但也沒說什麼出格的事情，兩點一線的生活讓她感到十分的迷茫，悠門不是什麼特別亂的地方，但也總會有三三兩場不合群的人，帶着有色的目光，侵略的眼神，她再次深刻地認識到這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
平南村的幽靜深深地長進了她的夢裏，與之扭曲的人性和習俗，她身份證就是最好的見證，性別「男」看起來諷刺又可笑。
太陽光線變得越來越暗的時候，正是『悠門』燈火輝煌的時候。南風斜靠在吧枱上，視線一直注視在那個移動的身影身上，黃美手裏拿着上個月的酒單，一轉身就注意到了她的視線。
她絲毫不在意，晃了晃手裏的高腳杯裏面的透明液體，紅酒在杯子裏形成了淺色的掛壁。她的目光有些深邃，杏仁大的眼睛裏閃著點點的光芒，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生動起來。她淺淺地笑着，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黃姐，多好的苗子啊，如果不好好栽培，真是可惜了了。」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黃美，不想錯過她的表情。
黃美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南風你今天轉性了？這不像是能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呀，容止的條件你也看到了，你就不怕這會變成一個勁敵，生生搶走了你手裏的客源？」
「真如果搶走了，那也是我命不好。大家都是憑本事吃飯嘍，真是這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我這頭牌的位置坐了許久，也做膩了，理應退位讓賢。」南風清純的臉龐上始終是掛着適宜的笑容，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說完她的手摸了上去你捏了捏黃美的肩膀。黃美轉睛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兒，對於她的討好很是受用，說話的情緒，當即就發生了轉變：「那我去問問她的意見，讓他考慮考慮。」
「這還有什麼需要問的嗎？陪酒的工資再怎麼也比服務生的工資高，小村莊里出來的，真要是不識大體也是有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相信黃姐的這個面子他不會不給的。」南風將高腳杯放在吧枱上，站起身一掃眼就看到了一個沖她招手的顧客，她遞了個眼神給黃美，小鳥依人地朝着顧客的方向走去。
黃美的眼神暗了暗，南風的每句話都直戳進她的心，『悠門』最近的生意比起往常的興隆又興盛了些許，趁熱打鐵，肯定能帶來更好的效果。店裏現在有幾個人都合同快到期了，一時間又沒有合適的人手能夠頂上去，她這幾天都在為這件事情發愁。不管南風是出於什麼目的跟她說了這些話，總之，最後受益的除了容止，最直接的就是她。
容止接受到一道有些炙熱的目光，隔了很遠，順着這炙熱剛好看到黃美沖她微笑，一時間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後轉手忙着手邊的事情。
隔天下午換好衣服，容止早早地來到了店裏，她的肩膀肩骨顯瘦卻絲毫不顯頹勢，像是一棵挺立的小白楊樹，雖然周身瀰漫着低氣壓，但是並不妨礙。黑色制服的金絲扣子一粒粒一絲不苟地扣到頂端，陰柔與禁慾的碰撞，看着卻格外舒服讓人想靠近。
黃姐一看是她進來了放下手裏的台賬，走到她身旁拉住她一起坐了下來招呼對面的調酒師小張要了兩杯低度的酒精飲料，轉身就對容止親切地噓寒問暖：「最近怎麼樣，還習慣嗎？有哪些感覺不習慣的告訴我，我來解決。」
容止受寵若驚忙抬手說：「不，很習慣，很習慣，謝謝黃姐這一直以來都在照顧我，我……我真的很感激。」說到這，她的眼框微微有些發紅。
黃美看着她一臉單純，沒有防備的樣子，心裏很是受用，既然她這麼好說話，那這件事情就好辦了。她暗暗放下心，肯定地想到。
「應該的，不用這麼客氣。」黃姐微笑地看着她，忽然的眼神一轉，嘴角一掀開門見山地說：「最近『悠門』找你點酒的老顧客非常多，我有個建議呀，服務員的待遇雖然說以經不錯了，但是我們還有更好的待遇。」
「是什麼？」雖然黃美一直在笑着，但容止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南風他們你見過吧？除了店長，他們在店裏的待遇都是最好的，『悠門』是家清吧，可是說到底也是風月場所，吃的都是青春飯，你也知道這個社會有多現實，錢在很多時候都能派上用場。況且能在合適的年齡里讓自己賺到更合適的錢。容止，我拿你當自己人才會跟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你或許現在年齡還小，但是總得有人教你這些生存的道理。」
她聽到這裏，臉上不禁有些發白，有些遲疑地開口：「你是想讓我做……少爺嗎？」
黃美看看出她的臉色有些不對，但還是介面應承了下來：「對，但是容止呀，我覺得你對這個稱呼是不是有什麼偏見？說白了，這個工作就是陪酒，雖然說有一些富太太可能會有一些特殊的要求，但是一般情況下是可以拒絕的悠門再怎麼說也是清吧，除非，除非是沒法拒絕，你是男生，總歸不吃虧的。」
容止感覺自己的心咣當掉在了地上，她立即慌張地站了起來，黃美看見這動靜心裏也有些打鼓，嚇了一跳，沒想到容止竟然反應這麼大。
「我……我做服務員就可以了，我做不來這個的。」她神情緊張地盯着黃美，眼神里的恐懼呼之欲出。
黃美有些不太高興了，但還是耐著性子說服她：「你看你條件這麼好，『悠門』怎麼說是一個你可以發展的好平台。容止，你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我也是，出身這種東西我們沒辦法改變，但是英雄不問出處，只要努力，肯放下身段，你可以的。沒有多好的學歷，這已經成為你的短板了，但是這裏適合你，而且在這裏你已經積累了這麼多的客源，你做這個真的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在津市這種高速發展的地方，南風乾了2年就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我相信你可以比她做的更好，你難道不想嗎？」
容止沒有說話，黃美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那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你考慮一下，你同意那再好不過，如果不，那服務員乾的也沒意思了，你說是不是。」
容止渾渾噩噩中胡亂的點了點頭，剛巧聽見李黎姿在叫自己，略帶抱歉的看着黃美，見她擺了擺手，轉身走了過去。
黃美看見容止離開的身影，沒有想到本來順理成章的事情竟然會變得這麼棘手。她恩威並重，最壞的打算容止怎麼也會接受，即使有些不情願。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些費解和一些探究：但願，但願他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也但願這兩個月他不會讓自己白白的等待。一分錢難道英雄好漢，她希望她能賭贏。
李黎姿看到容止朝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機器而又八卦地詢問道：「怎麼樣？黃姐剛剛跟你說了什麼？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找你的錯處，我聽南風說，店裏的佳麗、少爺有一批合同到期，並且不打算再做了，聽這話好像是要給你更好的待遇，況且這段時間下來我覺得你完全能夠勝任這些職務，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覺得他們這個安排對你來說也不錯，畢竟拿的多，你怎麼想的。」
容止垂下了眼眸，錯開了這個話題，她眼尾微紅：「她就是問問我最近的工作情況，其他的也沒有多說什麼。」容止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期待，剛剛經過黃美的事情，李黎姿想說什麼話，她用膝蓋猜都能猜出來了。
「哦，那好吧，那你先忙，我去更衣室換衣服去了。」李黎姿假裝不在意地又掃了她一眼，確定她沒有什麼要跟自己說的以後，便快速的離開了，她滿腦子都是「他」眼尾微紅的樣子，嘆謂：一個男生長成這樣，真是罪過。
容止覺得自己的神經有些困頓，果然好日子還沒過兩天，壞事就找上門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魂游到下班的，依稀只記得今天倒錯了幾杯酒，拿錯了幾個杯子，好在都是老顧客，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沒有多說什麼，只當是她要介紹的新品。
下班回到宿舍里發現宿舍一反常態的冷清孤寂，隔壁的房間里，另外一個男服務生跟女朋友在一起，房間里咿咿呀呀的聲音交錯迭起，牆壁的隔音狀況不是很好，容止在自己的房間里聽的臉龐發燙，羞怒異常。
容止沖完澡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天花板，她怎麼也睡不着，黃美說的話像幻燈片一樣，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腦海里回放。
這算是威脅吧，如果不答應，她很有可能被清理出『悠門』，她想。這個認知讓她非常惶恐不錯，好不容易安頓了下來，卻因為這件事情不該惹的麻煩。
李黎姿的話，讓她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南風，這是『悠門』的一個特別的人，那是一個長相清純卻氣質妖嬈的女人，聽李黎姿的意思好像是她提的，那麼為什麼？她非常困惑，她跟她在店裏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也就更談不上有得罪的地方。
想到這兒，她的心裏不由有些惴惴不安，她不敢在多想些什麼，只能強迫自己睡着。
第二天，她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得到的消息就是南風請假了兩天，容止心裏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她，卻沒有見到人，說不出的失落與泄氣。
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頹廢，迎上黃美巡店時探究的目光，容止一臉難色，她以為是自己昨天的話起到了效果，也沒再多說什麼，囑咐她打起精神好好上班。
她提起精神看向門口，遠遠的看着那個女子又來了。這是她的老顧客，每周五和周一的晚上，她都會過來喝兩杯，小酌怡情也僅僅只是兩杯。一個人看起來有些孤孤單單的，生的那麼漂亮，讓容止想不注意都難。
看見她來容了不疾不徐地走啦過去：「老規舉，一杯藍調。」
容止輕輕的頷首，朝着酒保打了個手勢，不一會兒酒就調了出來，融資一手背在後面，拎一個手，端著托盤，將藍調端在了她的面前。
「女士，請你慢用。」她低眉順目得拿着托盤站在她身旁。
女子輕笑了笑，像是沒有了骨頭似的，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我都來了這麼多回了，你還跟我這樣客氣少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她的手像藤蔓爬上了她的衣領：「上次真是可惜了，沒見到你。我一個星期巴巴地來兩次，時間你肯定比我都清楚了結果你竟然沒有在，說是不是去幽會哪家的野狐狸了？」
女子說的一本正經，用的是再正常不過的語氣，聽起來拈酸吃醋像是正房訓誡丈夫，就連容止也要信以為真了。
容止在心裏給自己擦了把汗，「寧姐你真是抬舉我了，那天我生病不舒服，在宿舍里躺了一天。這不提前知道你要來，我早早的就吃了葯，一點也不敢耽誤呀。」
聽她這麼解釋，寧姝盛氣凌人的氣勢，才算是撤掉了些：「津市最近天氣轉冷，稍微不注意就很可能感冒發燒，你可要注意一些。」說着，她的手伸向了包里，拿出了一打厚厚的現金塞在她的手裏。
容止面露慢色：「寧姐真的是太多了，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真的，我每個月的工資夠花的。」
寧姝聽到她的話，眉毛上揚：「給你你就拿着，哪有這麼多話，從『悠門』開業我就開始來，見過了那麼多服務生，你算是真正讓我開眼了，還有嫌錢多的。」
「不過～如果你想通過別的方式償還，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說以身相許怎麼樣？雖然說你現在還非常年輕，我在這方面佔了你的便宜，但好歹年輕貌美，富有多金，怎麼說你都不算吃虧。」說着她對她拋了一個媚眼。
容止長長的丹鳳眼，愣是被她嚇成了銅鈴般的大小，看着她羞怯的樣子，寧姝只覺得心裏無比的快活。
一個顧客替她解了圍，讓她這才好有借口從寧姝的旁邊離開，看着容止比平時快了兩三倍的步伐，寧姝在心裏默默的想：難道是我太突然把他給嚇著了嗎？雖然說她很喜歡小奶狗，可是這點膽量還是有待提高呀。不由得她在心裏又在慢慢的計劃些什麼東西。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南風請假回來后，她也時常跟她打着面，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是質問還是什麼樣的語言，神情。她害怕自己把握不準，南風再怎麼說都是『悠門』里的頭牌，她又算什麼呢？如果將她惹急了，自己或許連這兩個月都待不下去了。
好幾次從南風的旁邊經過，硬生生地她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迎上南風淺不見眼底卻又別有深意的笑容，她如骨在喉，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兒。
他剛從廁所里出來，看着眼前鏡子上映出有些憔悴不屬於他的面容，他掬著一捧水洗了把臉。一轉身鞋子踩上了有些精神恍惚的容止，「對不起」男子連忙道歉。
容止回過神：「啊，沒，沒什麼，是我分神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容止抬起頭，他剛好看清她的臉，沒等他開口說話，她就急匆匆的走了，只給他留下一個背影。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嗨，這不是那天在超市裏撞到我的那個病病懨懨的男生嗎？他看着身上的制服，又想起寧姝這段時間像是被勾了魂一樣，經常往『悠門』里跑，說不定可以問問他，興許還能問出點頭緒來。
今天星期一，他在公寓裏呆了一個星期呆夠了，晃晃悠悠的聽到有人說寧姝最近一直在『悠門』一擲千金，雖然這話多少有些虛頭，不過他嗅着八卦的氣味兒還是過來了。能看着寧姝鐵樹開花，也算是奇事兒一樁，他當然要上前來湊湊熱鬧。
南風看着是他過來了，心裏有些小鹿亂撞，原來短短的幾面，他的面容，總能出現在她的夢裏，是少女懷春那樣的想法。
她攔了一個服務生塞了點小費接過了他手裏的托盤，伸手在吧枱上端起了一杯酒，朝着寧樓的方向走去。
「寧少，許久不曾來了，不知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南風說的一臉相思，眉目里儘是風情，軟語呢喃，盡顯江南女子的嬌俏。
寧樓看在眼裏，但卻有些認不清楚，對於南方這樣的女人，他好像患有臉盲症，而且今天他感覺南風有些不正常，一個勁兒地擠眉弄眼，難道是……有眼疾？！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搬著凳子往後面坐了坐，和南風拉開了距離：「哈，最近工作有些忙，我來我來放鬆放鬆。沒事兒，你忙你不用照顧我，我點的不是這個，你應該拿錯了。」
南風忙活了半天，最後只能無功而返。她摸不出寧樓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知道還是裝看不見，只得故作施施然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