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伏魔往事
萬司禮一抱拳道：「未請教各位師弟的名號？」葉司篁等人一一報上姓名。
萬司禮又說道：「各位師弟初來乍到，有些事情自然很難理解。我霜華門的道法走的是陰寒一路，讓你們在這裏承受寒氣侵襲，也對你們日後的修行有好處。還是不說這些了，你們的住處已經安排妥當，先隨我過去吧。」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自己當先領路向東去了。
葉司篁等六人並不相信萬司禮的話，他們認為那不過是萬司禮在為習善誠開脫。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眼神，陸續跟上萬司禮，去看自己的住處了。
一行人沿着山路盤旋而下，走了大約盞茶功夫，看到了一處院落，有數十間房舍。進了院子，萬司禮指著西首幾間屋子：「這個院子歸我們師兄弟使用。因為師父的弟子不多，那邊的房間還有許多是空着的，你們看那間中意就自己挑吧。其實也沒什麼好挑的，所有房間格局都一樣。北面是學塾和講經閣。西面是飯堂。」
「這裏還有學塾？」葉司篁疑惑地問。
萬司禮笑道：「當然。本門弟子除了師父親傳的道法外，往往還會學習一些其他的技藝。學塾里有很多的雜經，天下技藝無所不包。」
「為什麼要學習其他的技藝？」楚司鈞追問道。
萬司禮：「天下萬事萬物皆合於道。通過學習各種技藝，可以借鑒印證道法。另外，門規所定，收徒所賜法器必須親自煉製。因此本門修士個個特長煉器，師父本人就是箇中高手。而煉器尤其需要各種技藝的配合，至少琴棋書畫是必不可少的。這些事等你們修為到了自然會有所體會。」
嚴司紀看了看西首的幾間房舍：「大師兄，你住在哪一間？」
萬司禮：「第二排最西端的那一間。」那些房舍都是朝南的，萬司禮的那間位置並不好，「既然天色還早，不如到我那裏去坐坐如何？」
無人提出異議。師兄弟六人在萬司禮的帶領下來到了他的住處。這是一間兩進的房屋，裏間卧房，外間會客。會客間地方不大，一張方桌，七八個座椅，收拾得很乾凈。眾師兄弟一落座，這間屋子就塞滿了一半。裏間的卧房更小，僅容一張卧榻。
「這也太簡陋了吧？」鍾司微咂舌道。他原是富家子弟，從未住過這樣狹小的房間。
葉司篁道：「修道之人深居簡出，這樣的空間足夠了。倒是拜師前住過的客房，關係到門派的面子，自然不能太寒酸了。鍾師弟大驚小怪了。」
萬司禮讚道：「正如葉師弟所言。愚兄當年初來乍到，尚無此等見識。」
葉司篁：「大師兄謬讚了。敢問大師兄何時入門的？如今什麼修為？」這一問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大家都看着萬司禮，等着他回答。
萬司禮：「我是十年前拜師的。經過十年苦修，只是初窺黃芽門徑。師門道法共有八層境界，依次為靜極、始動、黃芽、金丹、洗鍊、歸元、化神、破虛。」
楚司鈞道：「萬師兄有如此高的修為了嗎？也不知道我十年後能不能修到黃芽境界！」
萬司禮：「我是資質駑鈍，又魔性深重，這才只修到黃芽初證，眾位師弟斷不至於如此。其實對於資質稍好的人來說，七年到達黃芽境界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葉司篁疑惑地問道：「師兄修習道法十年之久，修為高深，為什麼要說魔性深重的話？」
萬司禮笑道：「這就說來話長了。你們可知道當年玄真祖師大戰黑魔王的事？」
葉司篁：「這件事誰不知道，早就傳遍天下了。」
鍾司微一聽他們提到大戰黑魔王的事，立刻眉飛色舞：「玄真祖師那可真是了不得！聽說當年那一戰，將稱霸近千年的黑魔王打得落花流水，毫無還手之力，最後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萬司禮揮手打斷他的話：「鍾師弟，那是民間說書藝人的附會，當不得真。黑魔王稱霸近千年不假，可是玄真祖師對付他可沒那麼輕鬆，否則何至於讓當時我門中修士傷亡殆盡？」
這番話立刻勾起了眾人的興緻，鍾司微搶先問道：「那真實情況又是怎樣的呢？」
看了看充滿好奇的六位師弟，萬司禮略一思忖，道：「也罷，我就與你們說說吧。本來這些事將來師父都會告訴你們的，不妨讓你們先聽聽。那黑魔王稱霸近千年，你們可知道他有多強的實力？」
見眾師弟搖頭，萬司禮道：「當時天下修士中，有六人修到了世間法的巔峰。他們的手段讓人根本無法想像。而當時玄真祖師的修為僅僅是剛剛達到破虛的境界。這六人當中隨便一個都可以輕鬆應付十個象玄真祖師那樣修為的人。但是即使這六人聯手，也無法擊敗黑魔王。」
葉司篁等人大吃一驚：「那黑魔王這麼厲害？」
萬司禮點了點頭：「這還只是論法術手段。那黑魔王還有一項強悍的絕技，他可以瞬間煉化任何生靈的魂魄，用來補充法力消耗或者治療傷勢。因此倘若在遍地人煙的地方和他鬥法，絕沒有任何勝算。事實上，他也根本就是不死之身。」
「那玄真祖師當年是怎麼打敗他的？」鍾司微問出來所有人都疑問。對於一個實力強於自己百倍的敵人，玄真祖師能用什麼手段對付他呢？
萬司禮道：「當年玄真祖師悉心研究黑魔王及其手下的弱點，力圖用最小的代價消滅黑魔王的勢力。然而他的努力並沒有得到多少同道的支持，反而有許多人譏笑他自不量力。」
葉司篁等人頻頻點頭。玄真祖師努力，在當時看來的確是很瘋狂的事。
「他多方遊說，願意參與的人仍然佔少數。以至於最終決戰的時刻，當時的三大門派沒有一個人參加。除了一些沒有門派的散修之外，只有天極門和飛雲門聽候祖師的調遣。」萬司禮講述道。
「當時祖師他們計劃了很久，充分利用了手中所有能利用的資源。那黑魔王酷愛奇珍異寶，一聽說哪裏有稀奇事物，必定親自前往觀看。因此祖師定計，將一塊奇石放置於長春谷中。放出風去，吸引那黑魔王前來。並事先在谷中設下埋伏。」
楚司鈞插話道：「一塊奇石？究竟怎樣奇法？一般的稀奇東西怕是不足以讓那黑魔王親自前來吧？」
萬司禮暗自佩服他的心思縝密，稱讚道：「楚師弟高見。當時祖師也想到了這一點。事實上，祖師之前苦心謀划二十餘年，大半的心思就是花在這件東西上。祖師花費半年的時光，用一塊十丈方圓的普通巨石煉製了一件法寶。又花費了十六年的功夫，將其悉心打磨，使它看上去像是天然形成之物。」
葉司篁問：「這東西有什麼奇特之處？」
萬司禮：「若僅以法寶論，也沒什麼稀罕之處。不過是以法力催動，可以感知百步之內所有人的心中所想。但若是天然形成的東西，那自然就是無價之寶。而且以普通的巨石為材料煉製這樣一件東西，既耗時費力，又沒有多大用處，那是誰也不會去做的。正因為如此，那黑魔王才毫不懷疑，親自到長春谷去查看。」
葉司篁心裏暗嘆，面對處心積慮算計自己的敵人，即便是天下無敵也免不了吃虧啊。黑魔王樹敵無數，有這樣的結果也是早晚的事。
只聽萬司禮繼續講述道：「黑魔王全神貫注地查看那石頭，絲毫沒有理會其他。當時黑魔王手下的五大魔頭都站得遠遠的，玄真祖師令四十餘名破虛境界的高手，全力拉開法寶破天弩，鎖定黑魔王，發出驚天一擊。」
「那破天弩是飛雲門的鎮山之寶。四十多高手發出的一擊，足以令山嶽崩裂，卻沒能殺死黑魔王，但是已經重創了他。玄真祖師立刻率領眾修士發起攻擊，和黑魔王一方混戰起來。當時黑魔王並沒有帶多少手下，只有二百魔兵，本以為重創黑魔王之後應該可以輕鬆獲勝。可誰知道黑魔王依然強橫無比，幾個呼吸之間便將三百多修為較低的修士屠戮殆盡。幸好受那破天弩的一箭之後，黑魔王無法吸納生魂來恢復自己，這才令祖師等破虛境界的高手得以勉力支撐。」
「親自見證了黑魔王的強大，還活着的眾修士心裏都十分驚懼。但眾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消滅黑魔王的好機會，日後很難再有了，因此全都奮不顧身，與黑魔王及其手下五大魔將戰在一團。」
「黑魔王終於力竭，天極門掌門衛子璣祭起混元乾坤罩，將黑魔王及手下魔將全部困在其中。而此時黑魔王一方的魔兵全滅，魔將只死了一個。而玄真祖師這邊，連他在內只剩下三人了。」
「那混元乾坤罩是天極門的鎮門之寶。依靠這件法寶，祖師三人立刻反敗為勝，一舉消滅了四大魔將。黑魔王卻憑藉着最後一點力量，破開了混元乾坤罩，重傷了衛子璣，妄圖逃遁。」
「祖師和另一倖存者薛振翊合力，以煉魂葫蘆和歸元鼎困住黑魔王，眼見就要讓他形神俱滅。卻不料黑魔王困獸猶鬥，自爆身體，化成一團魔煞，向四面八方飄散。祖師和薛振翊慌忙收取，可是依然讓許多魔煞飄走了。」
「這些魔煞散落人間，侵染普通人的神識，令得這無數凡人都沾染了魔性。祖師看到這種結果，憂急萬分。這些人雖有魔性，卻還不到發作的程度。可是潛藏的魔性就會隨之成長，並且不斷侵染他的本性。終有一天，這個人會完全成魔，禍害人間。但是祖師也沒有辦法驅散他們的魔性。」
「於是，祖師與薛振翊、衛子璣兩位前輩共同商討，終於研究出一個萬全之策。他們用煉魂葫蘆和歸元鼎將收取到的魔煞煉化，得到七顆魔王丹。由於沒能收取所有的魔煞，這七顆魔王丹分量都不足，卻與人間的魔煞有所感應。三位前輩將七顆魔王丹分別藏於七處隱秘的地方，施以封印，鎮住人間魔煞的成長。」
「本以為如此萬事大吉，誰知道過了幾年，本門一個新收到弟子修鍊到緊要關頭時，突然魔性大發，幸好祖師被及時制止。薛衛兩位前輩趕到，通過對這位弟子的觀察，三位前輩發現魔王丹的鎮壓對修行人毫無作用。」
「其後十餘年間，類似的事情不斷出現。許多大門派甚至有人傷亡。玄真祖師邀集天下修行高人共商，終於找到了解決辦法。他們改變了當時的修行法訣，用這些魔性發作的弟子做試驗，最終得到了一套完全可以抑制魔性成長的功法。如今我們修鍊的八大境界七大劫，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玄真祖師首先在本門推行，從此再也沒有弟子魔性發作，天下各大門派也紛紛效尤。唯有那自詡天下第一的繆元宗特立獨行，不肯效仿。」
「三百多年過去，那些被魔煞侵染的人不斷娶妻生子，魔性也隨着精血一代一代傳了下來。而當年黑魔王手下的魔兵樹倒猢猻散，個個隱匿人間，也都在傳宗接代。如今天下人幾乎個個都有魔性，只能修習這套抑制魔性的功法。那繆元宗不肯改變自己傳承無數年的功法，修鍊有成的弟子越來越少，終於從執修行界之牛耳的第一大派淪落為藉藉無名的小門派。倒是我霜華門，由於祖師伏魔的聲望，前來拜師的絡繹不絕。後來發現了九晟山這塊洞天福地，更是愈加興旺，終於躋身天下三大門派之列。時至今日，若論弟子之多，有哪個門派能與本門相比？」萬司禮侃侃而談，臉上洋溢着無比的自豪。
葉司篁等人也有些心跳加速。他們加入霜華門，看中的自然是霜華門巨大的名聲。聽到萬司禮講述玄真祖師的往事，卻是引動了少年心性，個個對玄真祖師欽佩不已，恨不能生在那個時代，一睹祖師的風采。
楚司鈞突然問：「那七顆魔王丹，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