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義無反顧
習善誠身上漾起一溜星光，如同螢火一般在身體表面遊動穿梭，硬是阻擋住鬼影不得欺身。那大漢冷笑一聲，驅使著鬼影與那星光周旋，始終不離習善誠身周半步開外。他神態悠然自得，彷彿猛獸戲耍自己的獵物。
習善誠已經是全力以赴，本就剩餘不多的法力不斷地消耗，體內魔煞的侵蝕更加迅速。他已經沒有時間回到九晟山領罪。繼續纏鬥下去，即便不被那大漢所傷，自己也會失去神智。雖然不甘心背負叛徒之名，卻總好過被敵人擒去羞辱。死志已萌，習善誠再無顧慮，法力運轉之下，周身盤旋的星光驟然大亮。
「想自爆元神？哪有那麼便宜！」看着自己的獵物沒有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那大漢頓時生出被羞辱的感覺。再也顧不得戲耍，雙手一揚，無數鬼影陡然強大十倍，生生將習善誠的身體撕成碎片。元神錯愕之間，已經被鬼影裹挾，重新化為厚背大刀落入大漢的手中。
雖然擒住了習善誠，大漢卻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看了看手裏的大刀，輕輕嘆息一聲，隨即不見了蹤跡。
葉司篁全身殺氣迸發，使得臉孔也扭曲變了形。看了徒弟的狀況，何善用略微一怔，卻終於放下心來。隨即又產生了新的擔憂：「原來是渡心劫。這孩子……從來沒有什麼經驗，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別出什麼事才好。可惜我幫不上忙。」
足足過了三天，葉司篁散發出來的殺氣才漸漸收斂，終於消失不見。一直在旁邊蹲守的何善用知道他很快就會醒來，這才真正安心。
葉司篁張開眼睛，臉上浮現迷惘的神色。何善用追問道：「怎麼了？」
「我想我現在達到了黃芽初證的境界，丹田氣海中有一點金光若隱若現，距離知常的層次僅有一步之遙。」整理了一下頭緒，葉司篁道，「很奇怪，在突破到黃芽境界之前，我突然看到了小時候的事情。我的父母被強盜殺死，家裏的財產和字畫瓷器全部被洗劫一空。那凄慘的景象我從來不願意想起，可是當時卻看得那麼清楚。不同的是，我並沒有躲藏在床底下，也不是一個**歲的小孩子。我就像現在這樣充滿了力量，在和強盜們廝殺。那個時候，我的心裏只有殺戮，所有的強盜都被我殺光了，我卻無法停手。我見人就殺，不論認識的不認識的。殺光了強盜殺鄰居，殺光了鄰居殺乞丐，殺光了乞丐殺路人，也不知道殺了多久。」
「那麼你最後是怎麼停下來的呢？」何善用問道。
「我看到了師尊……當我突然出現在九晟山道場的時候，我在拜師典禮上。師尊手裏托著兩枚丹藥，殷切地看着我。就在那個時候，我的殺意消退了。」葉司篁眼裏又浮現了一點淚花，「面對師尊，我無法提起屠刀。」
「祝賀你，孩子。」何善用唏噓感慨了片刻，語氣十分溫和，「你渡過了七大心劫中的殺戮劫。」
「心劫？」葉司篁神情一震。
「就是心劫。」何善用嘆道，「當初我和你師尊同時看中了你的良材美質，搶著要收你做徒弟。那個時候，你經脈通暢，心思明凈，非但比別人更容易積蓄法力，而且完全不必渡心劫。這意味着你可以比別人更早更容易地達到破虛境界。可是經過這次受傷，你雖然撿回一條命並且法力大進，可是資質也淪落了好幾個檔次。你如今的經脈是憑藉還魂造化丹的藥力接續起來的，雖然沒有什麼隱疾，卻比不過受傷之前。融合了那個魔頭的神魂，也給你帶來了心劫。日後的修行，你絕不會比齊司雨楚司鈞他們更快。雖然現在高出了兩個境界，用不了多久也會被他們趕上。」
「也就是說，我現在已經不是天才了？」聽了何善用的解說，葉司篁並沒有覺得沮喪，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我終於不必再忍受師兄弟們異樣的目光了。」天才這個詞，讓他獲得了師兄弟們的羨慕和仰視，也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雖然最初有些享受這樣的感覺，可是時間久了，只會讓他覺得孤獨。
「所以，你以後要加倍努力才行。」何善用道。天才遭天妒，可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不過你也不必氣餒。」何善用唯恐葉司篁受不了打擊，「你的悟性和觀察力是不會喪失的。無論什麼時候，這都是你的優勢所在。」
「師父，什麼是七大心劫？」葉司篁突然抬頭問道，他並沒有在意何善用的勸慰。
「如今修道者經歷的這八大境界，每兩重之間都會有一場心劫要渡。它們的順序並不確定，一般是這樣的，愛欲，殺戮，疾苦，妄求，赴死，往生，苦海。每一場心劫都是生死考驗。你剛剛經歷的就是殺戮心劫。」何善用解說道，看着徒弟沒有留下心理陰影，他也覺得很欣慰，「自從玄真祖師創立傲霜心訣，我霜華門弟子渡這心劫並不會有什麼困難。只有少數人根基不穩，才在渡劫時迷失了心智，以致沉淪身死。靜虛派每三年一度的少年修士大會，就是針對這心劫而來。在靜虛山上設置了七座大陣，就是模擬這七大心劫的情境。每屆盛會都是讓與會的少年弟子闖這七座大陣，根據這些弟子的表現，可以看到他們未來的潛力。同時，經歷這七座大陣的錘鍊，日後再遭遇心劫時也會更容易渡過。」
「原來是這樣。」葉司篁默默點頭。沉思了片刻，又看向何善用：「師父，我如今傷勢已經痊癒，師尊臨走前言猶在耳，我必須承擔起祖師託付的責任。把祖師留下的捲軸給我吧。」
何善用暗暗點頭，這徒弟真是好樣的。乾坤袋中取出捲軸，鄭重地遞了過去。
由於是祖師的遺物，葉司篁也是雙手接過，以表敬重。緩緩打開，注入法力，玄真祖師的虛影出現在二人的面前。聽了祖師的留言，師徒二人又想起了習善誠，忍不住唏噓不已。
葉司篁咬破手指，一滴鮮血在捲軸上隱沒。隨即那捲軸光華大放，無數文字與影像虛空飛舞，逐漸從葉司篁眉心處逐一飛入，呈現於腦海之中。當那些飛舞著的文字和影像完全消失時，葉司篁手裏的捲軸也化為流光消失不見。
葉司篁怔怔地望着空空的雙手，低頭沉默不語。何善用看到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又有些焦急：「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葉司篁緩緩抬頭：「沒有問題。只不過，祖師交給我的任務是滅魔。這不是三年兩年可以完成的。」
「滅魔？」何善用十分疑惑。
「不錯，就是滅魔。」葉司篁道，「三百年來，我們一直認為玄真祖師消滅了黑魔王，並且天下魔道從此一蹶不振。可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師父剛剛也聽了一段祖師的留言，知道祖師的封印有極大的破綻。這一點，在這捲軸中講述得更加詳細。」
「祖師將七顆魔王丹分別放置於七處洞天福地，正是以這七處洞天福地佈置成了乾坤鎖魔大陣。而魔王丹就是為這大陣的運轉提供動力。」
聽到此處，何善用驚道：「乾坤鎖魔大陣！原來如此。此陣需要七件極品法器充當陣眼，一旦布成，籠罩範圍之內所有魔道修行人的罡煞都將被壓制。玄真祖師竟然以洞天福地代替法器布成如此大陣，真是莫大的手筆啊。照這樣看來，這三百年來魔道的修行人修為增長將極為困難，這就難怪我在那喬家大宅中見到那麼多的相當於化神境界的高手，卻沒有一個破虛境界的了。」
「不錯。祖師的留言說，有此大陣壓制，魔道諸人除非資質超絕者，或者有破解之道，否則必定修為難以寸進。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法突破到大成的境界。」葉司篁點頭道。
何善用冷笑道：「喬家大宅中應該是有人懂得破解大陣的壓制了。否則去哪裏尋找那麼多資質超絕的？歷經三百年，有這樣手段的應該絕不會只有這一家。看來這天下也不象想像中的那麼平靜啊。」
「應該是這樣的。」葉司篁道，「本來以祖師的估算，這大陣唯一的破綻是在那魔王丹上。隨着時間的推移，魔王丹吸取天地靈氣，日月星辰之力，雖然不斷地被這大陣消耗著能量，卻也被錘鍊的日益精純。五百年左右的時間，便將達到一個無法壓制的程度。屆時無論是魔王丹自爆，抑或是黑魔王復活重生，都有極大的可能，也無法事先預料。然而大陣卻是必破無疑，魔道也將恢復他們正常的修行速度。天下間便有極大的可能重新陷入危局。」
「祖師當時想到了這一點，因此知會其他各大門派，將布成乾坤鎖魔大陣的事實隱瞞下來。這樣後代的弟子就不會對魔道的復辟放鬆警惕，能夠最大程度地抑制魔道勢力的成長。又馴服了一頭八百年雪麒麟，五百年後應該有千餘年的修為。即使是黑魔王重生，這雪麒麟的修為也足以制勝。同時暗地裏傳下這份遺物，期望能夠從後代掌門人中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用最好的方法將魔道的力量徹底控制住。這樣一來，只要我霜華門歷代掌門更迭正常，便有足夠的力量壓制魔道，再不會有魔道稱霸的事情發生。而其他的六大門派，暗地裏也有這樣的安排。在這樣的局面下，魔道很難再有什麼大作為。」
「可惜。師尊成了最大的變數。為了給我找治傷的良藥，師尊吞服了一顆魔王丹。那乾坤鎖魔大陣缺少了一角，自然崩破。」葉司篁一聲嘆息，「魔道中不乏高手，單單一個喬家大宅就有過百的解體境界的魔頭，放眼天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失去了大陣的壓制，他們的修行一日千里，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大成的境界。而我，只不過才是黃芽初證，更不是本門的掌門，調遣不動那千年雪麒麟。這些都是玄真祖師預料不到的。往後的日子裏，我自保都成問題，哪裏還有能力完成祖師的遺命？」
何善用嘆道：「你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才剛剛踏上修行之路而已。讓你來背負這個沉重的擔子，的確是不合適。天意造化弄人，這應該不是祖師想看到的結果。你可以選擇放棄，祖師知道也一定不會怪你。」
葉司篁決然道：「我有得選擇嗎？吃了那顆還魂造化丹，我就必須背負這個使命。如果我放棄，那師尊背負的罪過如何償還？我不能給他老人家臉上抹黑。只要我能活着修鍊到巔峰，就一定想辦法實現祖師的遺願。」雙手攥緊了拳頭，眼中閃爍著堅毅的目光。
看着葉司篁，何善用一陣感慨。經歷了生死邊緣的掙扎，和至親離去的傷痛，這孩子明顯成熟了許多。
「無論你怎樣選擇，我不攔着你。作為師父，我只能給你指路，不能強迫你做什麼。我只提醒你一點，孤掌難鳴。要實現祖師的遺願，你必須尋找援手。單憑自己的能力，無論多強大也對抗不了魔道的勢力。謹記。唉，你日後有得忙了。我這最精擅的煉器之道你恐怕是沒有時間修鍊了。」何善用忍不住嘆息。收葉司篁為徒，本意是想讓他傳承自己多年的煉器功夫。如今生出這般變故，恐怕要落空了。
「多謝師父提醒。這一點我想過。所以，我想請師父送我到靜虛山，參加少年修士大會。師父的煉器功夫我也不會丟下，絕不讓師父多年的心血失傳就是。」葉司篁向何善用一拜道。
「你要去參加少年修士大會？」何善用一愣。
「不錯。師父說過，闖一闖那七道大陣，對日後渡心劫有很多好處。況且，那裏都是些年輕才俊。我要完成祖師的遺願，不去認識結交他們怎麼行？」葉司篁認真答道。
「好吧。」何善用點點頭，「你想的很周到。我這就用七曜天梭送你過去。能看到你和師兄弟們聚集到一起，我也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