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丟盔棄甲
就像雨後出現的彩虹，雲霧散后的晴空，雲淮神色幾乎肉眼可見地好轉，到最後，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甚至綳不住逐漸上翹的嘴角。
他忙抬起一隻手，握拳抵在唇邊，掩住自己嘴角的弧度，然而眼底的笑意卻是怎麼也遮不住……他總不能再用另一隻手捂住眼睛不去看對面那個讓他幾欲失控的人吧。
這樣豈非更加明顯？
說實在的，頭一回談戀愛，今天還是他倆正式確立關係的第一天，自己就說出了這一堆撩人的話——沈寒瀟認為是自己表現得很完美很撩人，並且還隱隱有點為自己的無師自通而自豪得意。
當然，她這一招對旁人會不會起作用，作用能起多大未能獲奚——她也沒打算對別人說這種話。但就從眼下雲淮的反應來看，她這一招的確很奏效。
只是沈寒瀟說完之後，又覺得有些臉熱，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便見對面的人滿眼掩飾不住的喜悅笑意。
她忽然想起以前自己網上衝浪的時候，經常看一些「暗戀文學」發的一句話：喜歡是即便捂住嘴巴，也會從眼睛里跑出來。
當初看到這句話時，完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的某人還嗤之以鼻，覺得這句話忒矯情，然而此時此刻，她卻莫名覺得這句話再適合不過眼前這個人的狀態了。
嗯，所謂真香打臉，莫過如此吧。沈寒瀟心想，同時有些後悔以前看到這些暗戀文學的「名句」時，怎麼沒有順手給人博主點個贊。
要說雲淮和沈寒瀟這倆人為何會彼此看對眼呢？他倆從某方面來看，簡直就是愛好雷同。例如沈寒瀟就同雲淮一樣，內心深處都十分熱衷於看見對方失態。這個失態包括害羞、興奮、尷尬、窘迫，甚至還包括了傷心難過。
因為他們都了解彼此，知道對方並不是會輕易在外人面前表露內心真實的情緒的人，一旦表露出來，要麼便是結結實實失了控，要麼就是身邊的人是自己信任甚至信賴的人。
以至於可以坦誠地向對方表露自己的情緒，無論好壞。
沈寒瀟一見對方眼底那明晃晃地笑意，以及耳垂上泛著的那片粉色，心知自己這一招整對了。
她當下就把自己剛體會到的難為情給一鍵消除，暗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她要沒說剛剛那些肉麻的話，還不一定能見到雲淮這個樣子，哄他開心開心呢。
這回換成沈寒瀟支著手肘盯著他看了，她比雲淮要矮，同樣坐在椅子上，高度自然也比人家矮了一截。因此即便雲淮已經微微垂下了頭，支著下巴歪頭看著他的沈寒瀟，也還是撞進了他眼裡。
他眼裡的光閃了一下，心跳的速度又開始逐漸加快，他放下掩著唇的手，嘴角的弧度已然被他用了自制力放平了。
但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沈寒瀟笑嘻嘻地問他：「開心了么？」
「……」雲淮微微一愣，半晌反應過來，嘴角抿了一抿，終究還是剋制不住，抿著嘴又笑了一下，緊接著又被他壓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方才有不開心么？」
沈寒瀟沒想到這人沉穩內斂的外表下竟然還有著口是心非的屬性，著實稀奇了一把，也頗為稀罕。
今天果然真是個好日子，不僅是因為她跟暗戀成真，跟雲淮互通心意，還因為，今天大概會是她見到雲淮最多一面的日子了。
沈寒瀟再一次堅定要把今天這個日子給當成紀念日的想法。
心裡稀罕稀奇得不得了，沈寒瀟自然不會放過再更進一步挖掘出雲淮更多麵粉機會，於是想也不想地回道：「方才眉頭都快打結了，這還叫沒有不開心啊？」
其實雲淮剛剛的反應並沒有她說得那麼明顯，頂多也只是皺了一下眉而已，卻因為顧著沈寒瀟，不願讓她收到自己情緒的影響，他甫一回過神來，便迅速收斂起自己外放的情緒。
只是即便如此，他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還是逃不過沈寒瀟的「火眼金睛」，而她為了挖掘出對方更多的屬性已然無所不用其極，以至於可以眼都不眨地將雲淮那細微的反應給無限放大。
這人說得十分有底氣，彷彿真真見過自己眉毛打成結的模樣，雲淮本就因為對方剛剛那一系列肉麻的話，酥到現在心頭還在回味著，明明內心深處知道自己不可能會露出那樣的神情反應，卻還是忍不住質疑了起來。
自打遇上她，他說過的做過的那些曾以為不可能的事還少么？眼下不過是皺皺眉，讓她看出了自己不太爽利的心情而已，或許他無意識之間的確做出了那些反應呢。
雲淮的遲疑不過片刻，卻相當於默認了沈寒瀟的這句話，沈寒瀟眯了眯眼眸，眼底現出些狡黠的笑意，正待乘勝追擊，雲淮卻再次開了口：「寒瀟希望我開心么？」
沈寒瀟一噎，臉上頓時像是大寫加粗地寫上了兩個大字：廢話。
雲淮又抿嘴笑了一下，卻假作看不見對方這如有實質的神情，繼續詢問地「嗯？」了一聲，彷彿聽不到沈寒瀟承認就不會罷休。
沈寒瀟又發現了對方一個屬性。
那就是——欠揍。
咦，這個屬性似乎之前自己也察覺出來過來著。但上回這麼想揍他是什麼時候，卻又想不起來。
雲淮這句話毫無疑問地又將話題給拐回了原點，讓沈寒瀟一瞬間有種自己辛辛苦苦打遊戲刷進度條，結果敵方輕輕鬆鬆地來了一招，就直接讓自己倒回了原點，又得重新跟對方死磕的既視感，內心可謂憋屈不爽到了極點。
她恨恨地磨了磨牙，明明這人剛剛還露出那些可愛的反應，可她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一下，對方就又恢復了原樣甚至又想一開始那般給自己拋話。
「得嘞，」暗自磨牙了片刻，沈寒瀟復又笑了開來，忽而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而後傾身過去，靠近雲淮，緊盯著對方的眼眸，輕聲笑道：「十三就想聽我多說些剛剛那樣的話，是吧？」
聽說兩個人靠得極近的時候，會很容易對眼，看上去不大好看，沈寒瀟難得在乎起了形象，將距離把控得分毫不差，既不會讓自己在雲淮面前變成個鬥雞眼或是大餅臉，也不會離得太遠以至於沒了那點曖昧的感覺。
即便如此，雲淮的心跳卻仍是隨著更加快了，快得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從前他教她習武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這麼近距離過。但那時兩人都還不知道彼此的心意，因而他雖也曾意動，卻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悸動。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眼前這人一張一合的紅唇上，喉結不住上下滾動了一陣，他只想……
「嗯？」沈寒瀟挑了下眉，學著雲淮剛剛套路自己一樣，也對他嗯了一下。
然而她這再正常不過的聲音——最多只是正常情況下多加了幾分蠱惑的意味，落在雲淮耳朵里，就像剛剛他明明只是極細微地皺了下眉毛而已，卻被沈寒瀟無限放大。
此刻沈寒瀟這帶了丁點蠱惑的聲音，就成功讓雲淮丟盔棄甲，所有的防線頃刻間灰飛煙滅，耳旁只余劇烈的心跳聲。
「嗯。」受了蠱惑的某人點頭應了一聲，
沈寒瀟微微詫異，腦袋往後仰了一下，「你承認了？」
雲淮繼續點頭：「嗯」。
沈寒瀟嘿地笑出聲，片刻后又覺不對。她剛剛分明覺得對方難纏來著，硬是套路自己對他說肉麻話，這會兒怎麼對方嗯了兩聲，她就給樂得找不著北了？
沈寒瀟暗自搖頭。不行，她得收斂一點，不能讓雲淮太得瑟了。
「這才對嘛，」沈寒瀟重新湊近他，苦口婆心地對他說教，「做人要誠實，想要什麼直說就行，拐彎抹角是不好的。」
雲淮微微出神的眸子忽地聚了焦，將黏在沈寒瀟唇上的目光向上移，黑眸緊緊鎖住沈寒瀟，其中神色晦暗不明。
「當真？」他嗓音沉沉地反問。
「什麼當真？」沈寒瀟下意識重複了一下，而後才道，「你說誠實啊？當然當真啊。」
「想要什麼……直說就行？」
沈寒瀟頓了頓，莫名覺得雲淮的聲音聽上去怪怪的，像是壓著什麼黑暗情緒，眼神也怪，感覺想要把自己拆吃入腹似的——
沈寒瀟為自己的想象打了個寒顫，暗道雲淮怎麼會有這種眼神，一定是她的錯覺。
她定下心神，無比堅定地點下頭：「沒錯。」
雲淮眼眸一眯，眼底神色變得更加晦暗，又似翻湧著漩渦，激蕩而又暗藏危機。
他盯著還一無所知的某人，上身微微前傾，靠近了一些，道：「那……我便直言了。」
沈寒瀟眨了眨眼睛，剛壓下去的那種怪異感又重新湧上心頭，讓她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來了來了，她花了這麼多心思，終於要把雲淮直球的屬性給重新挖掘出來了么？
來吧，他有什麼情話好聽話，儘管沖著她來吧，多多益善！她一定受得住的！
沈寒瀟緊張又期待地同他對視：嗯，開始吧。」
雲淮勾了下嘴角，嗓音低得近似呢喃：「寒瀟，我可以……親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