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劍拔弩張
望著面前這人深邃烏黑的眸子，沈寒瀟有些慶幸這會兒自己沒喝水，不然一定會毫無防備地嗆住，還有可能會當著人家面兒噴出來，毫無形象。
不過沒喝水似乎也沒什麼值得慶祝的，若不是她定力強大，沈寒瀟覺得自己還有可能會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沈寒瀟視線左右偏移了一瞬，又強作鎮定地移回來，用盡全力維持面不改色。
不能認輸，她才不會輸呢。
沈寒瀟勾了勾嘴角，笑道：「原來十三也會緊張啊。」
「自然，我也是人，也會緊張，會害怕，會擔心……」雲淮眯了眯眼眸，嘴角勾起的弧度跟沈寒瀟的差不多，只不過人家笑得自然多了，他道：「這麼說來，寒瀟這是承認過去也會緊張嘍？」
「……」聽了人家前面的那句話，沈寒瀟原本已經想好了一個完美至極的回復了，怎料人家話鋒一轉，又把話題繞了回來。她暗暗咬了咬牙，「是啊，都說男女有別，我過去會緊張也是正常的。」
雲淮頓了頓，有些遲疑。寒瀟這是……不開心了？明明方才還在說是因為心悅他而緊張，這會兒怎麼又變成她是因為男女有別這種原因，才會產生所謂的正常反應的緊張？
明明知道沈寒瀟這句話中的真實性並不大，但云淮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心頭因為沈寒瀟一開始的坦誠而產生的喜悅淡了一些。他面上仍帶著淡淡的笑意，只眸色深了一些，回道：「是么？可我記得，寒瀟明明說過，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怎麼現下又在意別人說的話了。」
啥？我有說過這句話？沈寒瀟微微瞪了下眼，下意識在腦海里搜尋自己跟雲淮說這句話的記憶。卻是一點相關片段都想不起來，
只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種話，又的確像是她會說出來的，畢竟在現代比古代要開放很多，對於男女有別的限制也並不像古代這般——聽說有的地方，如果男人看到了女人的腳，那就得娶了人家姑娘，對人家負責。
在現代嘛，偶爾大老闆們安全談成了一筆大生意的時候，還會大方的請公司員工和她們這些保鏢一塊開趴，什麼泳池趴啊，酒吧熱舞啊都是十分常見的，而沈寒瀟雖然自小是從自家師父那學習武藝，長大之後當保鏢卻也沒少跟男的一塊合作。
因而跟男的住在一起，沈寒瀟但也並沒覺得多介意，否則當初也不會在確定雲淮不會給她帶來麻煩之後，就答應了人家假結婚的提議。
所以，因為什麼男女有別而感到害羞緊張這種事，發生在別的姑娘身上還有可能，但在沈寒瀟這，確實完全沒可能的。
她方才那句話，也只是反套路一下雲淮，看看對方會怎麼回應罷了。
只是她還沒仔細觀察他的反應變化多久，對方就立刻反應過來，拋給她一個她自己都不太確定有沒有說過的話。
雲淮歪了歪頭，「嗯？」
沈寒瀟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又偏移了一下目光。
歪頭犯規，賣萌犯規啊啊啊！！
算了算了，看他這篤定的模樣，自己應該是說過這樣的話的。沈寒瀟想道。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因為被對方色誘了，才選擇妥協相信了對方的話，相信自己真的跟他說過什麼不拘小節這種話。
「咳，那倒是，」沈寒瀟清了清嗓子，回歸正題，繼續面不改色地開撩：「但那是正常情況下，後來相處的時間長了，我便覺得十三越看越好看，自然就開始緊張了——沒辦法。」
雲淮聞言下巴微微一抬，離手肘遠了一點，片刻后又重新靠回去。
沈寒瀟以為，自己這麼明顯直白地夸人家好看，對方怎麼也得意思意思反過來撩她一撩的——畢竟人家剛剛都是這麼做的。
然而沈寒瀟並沒能從對方臉上看出什麼愉悅，反而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冽。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對方接下來說的話，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剛剛的確沒看錯。對方就是不開心了。
「是這樣么？」雲淮聲音有些沉，是不同於以往讓人聽著就覺得十分舒服悅耳的低沉，而是有些冰冷的，沒什麼感情起伏的沉，他問：「是因為好看，才會緊張么？」
沈寒瀟頓了頓，很快反應過來對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敢情他壓根就沒get到她說這句話的重點是誇他，其次才是好看。人家這會兒大概是覺得，她因為他長得好看，所以緊張，所以害羞，所以喜歡。
果不其然，雲淮接下來就問道，「那寒瀟，就是因為這個心悅我的？」
原本是一時興起的互撩，此時卻莫名在兩人曖昧的氣氛中添了這劍拔弩張。
沈寒瀟感到有些不開心。自己剛剛那句話仔細聽似乎的確容易讓雲淮產生那樣的誤會，誤會自己是因為看臉才喜歡的他。
她明白這一點，卻並不樂意聽到他這樣誤會她。
只不過心頭的不開心沒強烈到這會就變臉的程度，沈寒瀟嘴角笑容淡了一些，嘆了一口氣，道：「十三認為，我就是這種因為別人長得好看，就會對他產生感情的人么？」
雲淮聞言微微一頓，神色間那股淺淡的冷冽漸漸消退了，轉而變得有些無措。
他當然並不覺得沈寒瀟會是那樣的人——不，明明之前他還不知道寒瀟也是心悅他的時候，他甚至想過，自己有一張別人都說好看的臉，家世也好，各方面條件也都不錯……
他曾經明明還考慮過用這些身外之物來讓沈寒瀟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可當沈寒瀟真的誇他長得好看，說她是因為看他的臉，才會覺得緊張的時候，他卻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不滿足。
這種不滿足來得又快又凶，令他幾乎完全沒有思考地，就將剛剛那些話說了出來。
他只是……只是腦海中在那一刻閃過了之前冬刃跟著沈寒瀟時，曾跟自己說過，那跟寒瀟表明過心意的趙小公子生得不錯的話，也想起了那個經常被沈寒瀟掛在嘴邊的李掌柜——上回在古鏡酒樓，他喬裝打扮過去的時候，曾見過那人一回。
也同樣生得不錯。
沈寒瀟身邊並不缺容貌生得好的人。而這樣的人，還能經常同寒瀟共事，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約莫比他跟寒瀟之間的要多的多。
這一刻，雲淮才猛然間意識到，原來過去自己以為並不介意的事情，卻在不經意之間，已經被自己記在了心底，還不知不覺地醋了許久，直到此時此刻，才終於打翻了那罐醋罈子，不僅酸了自己，還讓寒瀟也因著他的話而感到了不悅。
「對不住，我……」雲淮放下支著下巴的手肘，眼底現出些無措，便要跟沈寒瀟解釋，沈寒瀟卻擺擺手，做出一個制止的手勢。
雲淮下意識停住了話音，心頭卻更加無措。寒瀟這是生氣得並不想聽自己解釋了么？
沈寒瀟抬頭，直視對方的眼眸，看清對方眼中那點無措之後，又忍不住軟下神色。
她道：「我從前說的那個李掌柜，上回十三也在古鏡酒樓見過他。你覺得他長得如何。」
想到什麼來什麼。雲淮剛剛才想到那個李掌柜，現下就聽沈寒瀟跟他提，還這樣直接地問自己別的男人長的好不好看。
她都這樣問了，自然是覺得人家長得好看的。不然寒瀟也不會別的人都不提，只單單提起那個李掌柜。
雲淮抿了抿嘴，感到心頭又開始泛酸，但因為不想再說錯什麼話讓沈寒瀟不開心，便只點了點頭：「記得。好看。」
「是吧，我也覺得好看。」沈寒瀟接著道。
雲淮這下連回應都沒給了，只默默地盯著她，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沈寒瀟原本心頭還存著幾分被人家誤會了的不悅，但此時望著對方這隱隱約約含著幽怨的目光，莫名其妙地，感覺有些爽，還有些想笑。
當然，她這會兒笑出來肯定會很毀氣氛，也很不正經，在眼下這種情形下，沈寒瀟並不願意讓雲淮覺得自己不正經。
因為什麼喜歡的雲淮，這種事她得認真說給人家聽，免得以後對方心裡還念著這個，久而久之一定會變成一根刺，牢牢扎在他們倆人中間。
沈寒瀟又清了清嗓子，壓下嘴角上翹的衝動，盡量嚴肅認真地說道：「人家也生得好看，我怎麼不會喜歡他？對了，那個冬公子也生得不錯，古鏡每日人來人往的，生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雲淮：「……」他開始後悔之前怎麼沒讓雲淮戴個毫無特色平平無奇的面具，再去跟沈寒瀟接觸。
叫花村外的某個角落裡，冬刃狠狠地打了個噴嚏，莫名覺得後背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是誰在說老子壞話……」
「即便如此，我也一樣沒對人家有什麼心思。欣賞和喜歡，是不同的。」沈寒瀟無視雲淮更加鬱悶的神色，接著道：「在我心中，十三長得最好看，沒人比得上，這其中固然有十三的確長得很好看的因素在，卻也因為我心悅你，所以旁的人有多好看，我也只會欣賞欣賞，卻並不會真正看進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