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血色帝宮(5)

第99章 血色帝宮(5)

第99章血色帝宮(5)

她站在那裏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驀然憶起在北燕皇陵中他逛花園一般的闖過了所有的機關,只是聳聳肩說小時候玩多了,此刻想起卻是那樣的揪心。

「走哪條路啊?」諸葛候摸了摸頭說道,在前面指了指:「這條?這條?還是這條?」

百里行素回頭望了望眾人,第一個走了上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大家跟着我的腳步走就對了,不然觸動機關我可不管。」

蕭清越眉目糾結,暗咒:「哪個變態造出這樣的地方來?」

煙落看着百里行素的步伐,頭也沒回說道:「大家小心跟着,不要走散了,黑鷹死士死快就跟來了,大師傅你走後面照應,我在前面。」

「好啦好啦。」諸葛候催促着:「快走快走。」

幾人陸續隨着百里行素進了陣中,除了百里行素沒有人知道這座地宮有多大,誰何一個不了解的人踏入這裏都必是死路一條。

地宮之外,黑鷹死士也隨之進入帝宮之中,華淳太后與錦瑟二人帶着金武衛來到祭神台,將地宮的石門打開,進到入口裏面,沉聲說道:「放下斷世石!」

金武衛一聽頓時一愣,只要放下斷世石,就是徹底與外面隔絕了。

錦瑟見人還不動手,接過華淳太後身上的佩劍,刺進牆壁的機關口,入口處重達千斤的巨石緩緩放下,華淳太后望着緩緩封住的地宮入口,一字一句地說道:「今天,誰也別想從這裏活着出去!」

正在陣中的煙落一行人也聽到了那異樣的響動,蕭清越頓時出聲:「那是什麼聲音?」

「是斷世石放下來的聲音,斷世石一放下,這裏就徹底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看來華淳太后是要讓所有人都死在這裏。」蕭淑兒平靜地說道。

「所有人?她自己也不想活了?」蕭清越道。

諸葛候淡然一笑:「她從來就沒怕死過。」對她自己而言,早在二十幾年前,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東齊大亂是在所難免了,華淳太后是要他們所有人都死在這地宮之中,再也不能出去。

煙落一聽也不由緊張起來,如果再也出不去,豈不是他們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這裏,百里行素頭也沒回在面前走着,平靜說道:「我既然帶你們進來,就一定讓你們出得去。」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陰森森的。」蕭清越望望四周,雖然看起來是很平常的東西,但卻讓人覺得詭異得不行。

「大昱的皇子們都是在這裏長大的,一年又一年,到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就會成為大昱的皇帝。」諸葛清淡聲說道。

蕭清越聞言沉默了,望向走在最前的百里行素,他從小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着嗎?僅僅是聽說已經毛骨悚然了,何況是親身經歷的人。

煙落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地跟着百里行素身後走着,眼睛卻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彷彿可以看到稚氣的孩子在這黑暗而血腥的地宮是如何在行走。

百里行素似乎感覺到越來越近的人,加快了腳步,一邊走一邊向後面的人說着走的步法進退,一行人也不由加快了速度卻又小心萬分,一不小心觸到任何一處機關,都是必殺。

不少的黑鷹死士闖入陣中,卻不懂破陣之法,只靠硬闖,華淳太后帶着金武衛走了另一條與他們相挨的路,進到陣中快步疾追,一邊走一邊指揮着黑鷹死士朝着百里行素一行人那邊追。

「他們來了!」蕭淑兒驚聲叫道。

黑鷹死士突然之間闖了出來,完全不顧陣中的機關就發瘋一般地朝他們沖了過來,觸動了機關,箭矢暗器都朝他們射去,有的倒下了,有的還繼續朝他們追趕而來。

蕭清越眼尖,一取方才在外面奪的銀弓搭箭拉弓,直取要害,不能近身戰,這樣遠方攻擊總行吧!諸葛候一看蕭清越,不服氣地一揚眉:「就你有啊,我也有。」

說話間,諸葛候從袖子內取出一物,蕭清越頓時狂暈:「你幾歲,還玩彈弓?」

「我…」諸葛候好不委屈,這是他買給無憂的好吧!

蕭清越箭如流星,每發必中,朝諸葛候吼道:「還不想辦法給我取箭!」

「哪有?我又沒有!」諸葛候又吼回去。

蕭清朝指了指箭中因觸動機關而亂射的箭矢:「那麼多是什麼?」

「你要我去那裏拿?」諸葛候惱怒,那麼多機關暗器,怎麼拿?

「你怕了?」蕭清越一臉鄙視。

「誰怕了。」諸葛候一聽便不服走,腳下一蹬便一陣狂風般卷了過去,把後面所有的機關觸動,一陣風似的卷回來,將箭矢收了一大捆,人卻毫髮無傷。

蕭清越滿意的笑了笑,像諸葛候這種武功已經高到變態的人物,這點危險怎麼能奈何得了他?

華淳太后那邊已經看到他們一行人,冷聲大笑:「以為你們躲進這裏,本宮就奈何不了你們?今天…你們誰也休想活着離開這裏。」

雖然可以看見,似乎也相隔不遠,但是卻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若是強行從那邊過來,必定觸到兩條路之間的機關暗器,華淳太后眸光一利抓起邊上的一名金武衛提起,便朝這邊沖了過來,暗器亂箭齊出,那名金武衛卻成了箭靶一般將所有的利器都擋了去,煙落握劍的手不由一緊,眸子瞬間呈現出幽藍的色澤:「誰死誰活,就各憑本事了。」

「百里行素,你若還是大昱的國君,就給我立刻殺了你身邊的女人!」華淳太后揚手一指煙落,厲聲說道。

「夠了。」百里行素聲音平靜而淡漠,望着對面的華淳太後面色前所未有的平靜,沒有一絲情緒「這麼多年,對你而言,我是什麼?我的母親!」

華淳太后望着他,眸底恨火滔天。

「我是你恥辱的印跡,我是你可以任意擺佈的棋子,我是你可以指揮着殺人的工具,你遺棄我,厭惡我,毒害我,甚至置我於死地,我從未有過一刻恨你的心,因為你有你的苦,因為你是我的母親,你叫我做什麼,我不會有一絲猶豫地去做,不管對錯,不管是否自己願意,可是二十七年來,對你而言,我又是什麼?連一句叫自己母親的資格都沒有?」百里行素直直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替她報仇,他替她殺人,他從來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從來不可以有自己的意願,不管他怎麼做,他在她眼裏只是一個骯髒的東西。

「那是他們害的,是西楚害的,是華容害得,是洛家害的。」華淳太后嘶聲叫道。

「楚崢死了,華容死了,他們都死了,你還想怎麼辦?」百里行素自嘲的一笑。

「他們是死了,可是她還活着!」華淳太后指著煙落,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要我所受的,我要在她身上千萬倍的討回來,我要他們最寶貝的女兒生不如死,我要他們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你真的瘋了!」百里行素痛苦地望着她,曾經他以為只要報了仇,只要她的仇人死了,她也會好起來,可是她沒有好起來,卻愈發的變本加厲。

這種瘋狂的恨折磨着她,也折磨着他二十七年。

「我是瘋了,從楚崢和姓洛的那惡賊將我送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經瘋了,從被他們推到鐵勒軍中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華淳太后眼底血絲盡現,似乎又墜入了那纏繞了二十七年的惡夢,喃喃說道:「我把她當最好的姐妹,我幫她離開大昱,我幫她跟姓洛的在一起,她說每個人都有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權力,說的多好聽啊,最後就是為了他們的自由和幸福,將我踐踏成泥,我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母親沒有害你,當年她回到西楚就一直在找你,她怎麼會害你?」煙落沉聲說道。

「沒有害我?一直找我?」華淳太後仰頭狂笑,無盡悲涼:「知道她是怎麼出來的嗎?知道他們是用什麼把她救出來的嗎?是我,楚錚為了向鐵勒借兵,廢了我一個月的武功,把我送給了鐵勒首領做玩物,他不是人,他想盡辦法的折磨我,好多回從我身上連皮帶肉的都咬,把我玩膩了,不要了,就丟給軍營的屬下,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無數個…,我天天祈求着他們來救我,一天一天地等,誰也沒有來,誰也沒有來…」

百里行素痛苦的閉上眼睛,手緊緊攥成拳頭。

華淳太后怔怔地望着一處,神色突然平靜得出乎尋常,輕輕說道:「我當她是最好的姐妹,我當姓洛是朋友,我當楚崢是我最愛的男人,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救我,鐵勒的軍營里說他們回了西楚。」她的聲音突地變得尖銳,咬牙切齒:「一個月,整整一個月,我過着比奴隸還不如的生活,一個月後我的功力恢復了,我趁他們睡覺的時候,把他們一個個都殺了,把鐵勒首領從頭到腳全剃了喂狗,把他全身上下一片肉都不留,只剩一副白骨,我放毒把鐵勒軍營里所有的人都殺了,回去之後,看到姓洛和華容成親了,西楚與大昱之戰,西楚大戰,楚箏穩坐皇位,他們笑得好噁心,好噁心。」

煙落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霎時間被抽盡全身的氣力…

華淳太后還在那裏說着,彷彿是在對她們說,更似是在自言自語:「我發誓,我會討回來,一定要千百倍的討回來,我回了大昱,因為幫了他們,我被視為叛徒嘗盡刑罰,我要讓自己活下來,一定要活着讓他們付出代價,可是我卻因為那幫畜生染了不幹凈的病還有身孕,如果要打掉那個東西,我也活不成,為了能活下去,我什麼都忍,什麼都能忍…」

所有人都沉默了,蕭清越望着對面那瘋狂的女人無力嘆息,有句話說的對,不管什麼,不管做了什麼,錯的也好,總是會有一個對的理由,只是人的立場不同而已。

一個女子被人這樣的背叛,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諸葛候聽了也不由有些沉重,開口道:「事情是發生了不錯,可是華容那丫頭沒害你,那麼多年一直在找你,楚崢那小子是渾球了點,可是…,所有人都告訴華容你死了,她真信了還在滄都立了你的衣冠冢,直到你突然出現在滄都,卻是下毒害她,還害得煙丫頭一出生就雙目失明,她又開始找你,可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大昱銷聲匿跡了,她根本找不到你,直到楚崢那小子死才把事情說出來,華容兩口子知道你定是恨極了他們,他們是何等聰明的人會不知你要幹什麼,他們把煙丫頭託付給楚策,一心求死,本以為楚崢死了,他們一死可以化解你心裏的恨,可是你…」

煙落霍然望向諸葛候:「你為什麼知道這些?為什麼不早說出來?」

「我…」諸葛候撓了撓頭「是你自己一根筋,修聿小子才着急讓我查的嘛?我還是從雷震那傢伙那裏套的話,你娘當年並不知道這事,你爹許是知情的,當時你娘有了你大哥,楚崢和洛家小子都一門心思放在救人上,不就…」

有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然面,可恨之人又何嘗不可憐。

蕭清越望着前言煙落與百里行素的背影不免擔憂,誰也沒有想到這般瘋狂的華淳太后,背後會是那樣一段不堪提及的過去,也讓太多的人捲入其中,百里行素,她,楚策,楚修聿…

西楚先帝縱然沒有跟華容在一起,卻了為保護她而不擇手段,只是沒想到一時的保護,卻害了這麼多的人的一生。

華淳太后驀然一笑,冷冽而嘲弄:「死?死有什麼大不了?死都太便宜他們了,太便宜了他們了。」而她活得,比死還要煎熬,二十七年被那夢魘所纏繞,夜夜不得安眠。

煙落站在那裏似乎被抽盡了所有的力氣,果然是與洛家有關的,如今回想起來,自己的仇恨是那麼地可笑啊,對楚策如是,對百里行素母子亦如是,她有什麼資格恨呢?

「洛煙,不要裝出一副偽善的嘴臉,太噁心了,跟你娘當初一樣噁心。」華淳太后冷冷地望着她說道,唇角滿是嘲弄的笑:「可憐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可憐算什麼?」

煙落唇上血色盡失,顫抖的唇張了張,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一絲聲響,蕭清越上前扶住她,望向華淳太后:「不管你信不信,當年華容沒害你便是了,如今他們三個人都死了,你何苦這般糾纏不放,真要自己一輩子,讓百里行素一輩子也跟着你毀了?」

華淳太後面色驟然冷沉如冰:「他們是死了,可是還有人活着,她還活着,她的兒子還活着,洛祈衍還活着,楚策還活着,楚修聿還活着,我要他們死,全都死!我要楚家和洛家的人全都死,斷子絕孫,我要讓他們在九泉之下都難安寧!」

蕭清越嘆息,直直望着華淳太后問道:「那他們都死了呢,你又想怎麼樣?」真搞不懂楚修聿又怎麼招着她了,那兩個孩子又怎麼招着她了,仔細說起來楚策和小煙也沒招着她,當年的事發生的時候,人都還沒出生呢?

雖然可以理解華淳心中的那種恨和瘋狂,可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復仇,既然他們都已經死了,這些人只是他們的後人,與當年的事根本不知,這般瘋狂的報復,毀了自己也毀了別人,太不值了。

不值是不值,可是哪個女人在經歷那樣的事後,會看得開,會放得下。

這最無辜的就是百里行素這傢伙了,那樣不堪的身世,沒有父親,母親對自己滿懷恨意,可是他又有什麼錯,錯只錯在不該成了她的兒子。

人說這世上最親的人,便是家人,可是他的家人又在家裏?這麼多年縱然華淳太后厭惡他,毒害他,他卻一直視她為母,縱然她從來不認他這個兒子?

也許,他一直渴望着能夠讓華淳太后好起來,有一天能夠堂堂正正叫她一聲母親,縱然這個母親在別人眼中是那樣不堪,甚至可恨。

華淳太后冷然一笑,瘋狂地說道:「沒有如果,今天誰也休想走出這地宮,即便還有人我不能殺了,我也要他們痛苦一輩子。」

蕭清越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真的瘋了,小煙被她害得死過一回,如今還要她死,一輩的恩怨已經害了這麼多的人,還要這樣繼續下去,怨怨相報何時了。

百里行素怔怔地站在那裏,許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纖塵不染的白衣,如雪一般的銀髮,彷彿已經凝結成一座白玉的雕像一般。

這個如仙神一般聖潔的男子,卻有着最不堪的身世,這是多麼大的諷刺。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人說話,整座地宮死一般沉寂,突然之間發出陣陣巨響,地宮地一陣劇烈的搖晃,面色行素麵色一變,不可置信地對望着對面的人:「你…」

煙落迅速斂起心頭異樣的思緒,沉聲道:「大家小心,她讓人動了地宮的機關,這裏要塌了。」她真的恨到了這樣毀天滅地,要與他們同歸於盡,葬身地宮。

幾人不由齊齊變了臉色,周圍的機關都開啟了,暗器和箭矢四處濺,整座地宮猛烈的顫動着,百里行素痛苦地望着華淳太后,華淳太后瘋狂的笑出聲:「哈哈哈哈--,都要死,你們全都要死,楚崢你得不到你心愛的女人,你的兒子也休想,你們楚家的男人都得不到,這是你欠我的,你們楚家欠我的!」

話音一落,機關內迸射出利箭刺進了她的身體,她的身子微微一顫,百里行素眼底瞬間翻湧起濃烈的思緒,舉步便要過去拉她:「不要--」

然而無數的利器暗箭飛射過來,蕭清越,諸葛候和諸葛清幾人在擋着,眼見百里行素一動,煙落不由一顫,想拉他卻又無法阻止他救自己的母親,諸葛一個健步衝到他面前,還沒戰穩迎面而來的無數箭矢刺穿了他的後背,他抓着百里行素搖了搖頭:「讓她去吧,快走!」

話音一落,諸葛清倒了下去,煙落果斷的拉住了他,再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在這裏了,百里行素被她拉着離開,目光卻緊緊望着站在那裏的華淳太后,霍然跪了下去:「娘——」

這聲壓抑了二十七年對母親的呼喚讓華淳不由一震,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名狀的複雜,驀然牽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利箭,暗器刺入了她的身體。

華淳太後仰面倒了下去,邊上的花圃里一朵鮮艷的海棠花被利箭划斷,掉落在她的手裏,她驀然憶起了已經遺忘了二十七年回憶…

那一年,她初到西楚入宮選秀,御花園裏的海棠花開得正艷,一身天青常服的俊逸男子手間折了一枝初綻的海棠沖着她笑:「你是哪宮的?叫什麼名字?」

「我叫華淳,風華的華,淳美的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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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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