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再世師徒

正如三人所計劃的那樣,當祁雲奉命帶着一干妖魔踏入人界的時候，那裏的村民都已經凌瑄和青蓉安頓妥當了。

面對眾妖的疑惑，祁雲也只當不知。只是當他拿出魔靈的時候，凌瑄適時出現，一切便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魔靈的元靈受損，祁雲無奈之下只能「面色灰敗」地帶着妖魔回魔界。

臨行之前,兄妹三人特意碰了個面。

「師兄，只怕你此番回去，陰若南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祁雲望了眼正趴在他背上熟睡的小女孩,輕聲道：「他若是有心要為難我,哪怕我依他的命行事,他也會挑刺的。倒是你,這個小女孩，你打算怎麼處置？」

感受到一雙軟乎乎的小手正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脖子，凌瑄的眼底閃過一片柔意，「無論她來自哪裏，今後我都不想她再過以前的生活了。」

「決定帶她回去了？」青蓉笑道。

凌瑄微微側目，點頭道：「修行雖苦，也總比讓她獨自流浪要好。」

「說得也是，有你這麼厲害的師父，她一定會很高興的。」青蓉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

凌瑄垂眸，忽然眼底一暗。

青蓉彷彿看出了他的心思，「是在擔心她會像天雪一樣不願修仙？」

凌瑄抿唇道：「師姐，我真的覺得她……」

他的話沒說完，青蓉便打斷他道：「先別那麼急着下定論，暫且不說她的出現有什麼巧合，就以她的年齡來說，就不可能是天雪的轉世。天雪的魂魄若是沒散，今年也應該已經九歲了，這個小丫頭看起來也不過五歲的樣子，是天雪的可能其實不大。」

「我明白。」凌瑄的聲音很輕，輕到讓人似乎把握不住。

「青蓉說的沒錯。」祁雲也道，「她還小，不應該背負太多。無論她是否是你想的那個人，她應該有屬於她自己的生活。」

「師弟，你是我們幾個之間最重感情的一個。我知道天雪的死給你的打擊很大，但我相信她若是還活着，更不願意看到你悶悶不樂，你明白嗎？」

凌瑄點頭，「師兄和師姐說的是。你們放心，我不會再逃避了，哪怕最後的結果不是我要的……」

祁雲和青蓉相視一眼，都流露出欣賞的笑意。

肩上逐漸有了動靜，凌瑄道：「她就快醒了，我先帶她離開了。師兄師姐，你們在魔界萬事都要小心應付，若是有事，可以隨時來通知我。」

祁雲點頭，與凌瑄告別之後，不一會兒便帶着青蓉一起離開了。

「大哥哥……」耳邊傳來軟軟糯糯的聲音，小女孩一隻手揉着眼睛，另一隻手扒着他的肩膀，生怕自己會掉下去似的，「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呀？」

凌瑄把她抱在懷裏，「沒有誰，你睡醒了？」

小女孩默了默，又打了個哈欠，「好像還沒有……」

凌瑄無奈，他雖然沒帶過這麼小的孩子，可也知道別人家這個年齡的小孩一天也不過睡五六個時辰就飽了，可自己撿到的這個，每天不睡個十個時辰是不會滿足的。而餘下醒著的兩個時辰，不是在吃東西，就是窩在他懷裏撒嬌，怎麼趕也趕不跑。

唉，真不知道她上輩子是不是小豬的轉世呢！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去哪兒？」凌瑄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小女孩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

「那我帶你回去好不好？」怕她會拒絕，凌瑄問得很慢。

沒想到小女孩聽了眸子頓時亮了起來，笑得比任何時候還要開心，摟着他的脖子一個勁地在他胸前蹭著，「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和大哥哥在一起了！」

凌瑄也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提醒她道：「回去之後在人前你可不能像現在這樣纏着我了，而且也不準叫我大哥哥。」

「為什麼呀？」小女孩茫然地眨着眼睛，她可喜歡這個大哥哥了，如果可以，她想要一輩子這樣被他抱着，永永遠遠都陪着他。

是啊，為什麼呢？凌瑄也說不上來，潛意識裏還是喜歡她這麼叫他的，而且對於她表現出來的親昵，他也一點都不反感。

他無聲了笑了笑，決定還是不要回答她這個問題好了。

他低頭看着她，「你再睡一會兒，很快就到家了。」

「哦。」小女孩點點，聽話地閉上了眼睛，「那你抱着我睡，剛才那樣好難受……」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等凌瑄再次低頭之時，她又已經神遊太虛了。

等到二人回山，自然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一聽說凌瑄帶了一個小女孩回來，最激動的就要數元香了。

弟子來彙報的時候她正在給小憶天喂飯，一聽說這件事，連自己的兒子都顧不上了，又驚又喜地就往凌瑄的住處趕去。

凌瑄如今已是朱雀堂的長老，自然是有自個兒的住處。一間寢殿雖稱不上很大，但該有的全都有，倒也稱得上清靜。

「五師兄！五師兄！」元香連弟子們的行禮也顧不上，提着裙擺就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凌瑄手裏還抱着小女孩來不及放下，見她這麼急沖沖地過來，心下已然明了，「她不是天雪。」

一句話讓元香的步子硬生生地停住了，可她看着凌瑄抱着的小丫頭，怎麼也移不開視線，似乎是想確認凌瑄話語的真實性。

「娘親娘親，你別跑那麼快，天兒跟不上啦！」又一個小小的聲音從大老遠傳了過來，聲音的主人正是被元香落在一邊的憶天。

此刻他的手裏正捧著一碗吃了一半的米飯，邁著小短腿一路奔來，額頭上都是汗水。

不一會兒，向聞、柳千鶴等人接到消息之後均不約而同的趕來了。

看到凌瑄抱着的孩子，所有人的臉上都變幻著無數種猜測，卻沒有一個人敢問出口是怎麼回事的。

最後還是凌瑄等所有人都到齊了，才慢慢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們。

南洛瑤見小女孩醒了，伸手便要抱她。

凌瑄倒也沒說什麼，大大方方地就把小女孩遞給了她。反正他抱得手也酸了，照顧孩子什麼的，還是師娘比較有經驗。

「她叫什麼名字？」低頭望着懷裏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小女孩，南洛瑤的臉上寫滿了慈愛。

「還沒有名字。」凌瑄答道。

南洛瑤想了想，「那不如……就叫她『憶雪』吧？」

說完她望向了眾人，見眾人都沒有異議，最後才看着凌瑄。

這個孩子畢竟是他帶回來的，所以孩子叫什麼名字，還是得他同意才行。

凌瑄也沒什麼意見，左右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於是沉吟道：「師娘做主便好。」

就這樣，小女孩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大家經過商量之後，也都一致贊成讓凌瑄收她為徒。

當年一心要把天雪送下山的柳千鶴此時看着小憶雪，也是百感交集。經過了那麼多事，他怎麼能忍心再把這麼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趕下山呢？當即也無聲贊同了。

元香和向聞便趁著這個機會讓凌瑄一併收了憶天為徒。

三日之後，拜師大典正是進行。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小憶天早就記着爹娘的話，凌瑄的話一說完，他就規規矩矩地在他面前跪下，結結實實地叩了三個響頭。

凌瑄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起來了。

在看向小憶雪的時候，他差點就又忍不住笑了。

即使在此前已經和她說了很多遍，她仍是一臉茫然的揪著自己的小鞭子，苦着臉輕輕地喊了一聲「大哥哥」。

凌瑄耐心地在她面前蹲下，長發垂地，柔聲道：「你該叫我師父。」

「師父？」小憶雪眨眨眼睛，扁了扁嘴，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不好聽，我還是喜歡叫你大哥哥。」

凌瑄哭笑不得。

倒是一邊作為師兄的憶天看不下去了，小聲咒罵了一句「笨丫頭，沒規矩」。

卻不料憶雪平時迷迷糊糊地，但耳朵卻尖得很，一聽到別人罵她，立馬做出自認為最兇惡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吐了吐舌頭，「你才是笨小子，沒禮貌！」

說完立刻躲回了凌瑄身後，只探出一顆小腦袋打探著「敵方」的情形。

在場沒有外人，被二人孩子氣的表現都逗笑了。就連一向威嚴，鮮少掛着笑臉的柳千鶴也不由彎了彎唇角。

可想而知，今後的山上一定會被這兩個小鬼鬧得不消停的。

可那又怎麼樣呢？從前的天山派死氣沉沉的，而今雖然不復往日的名聲，但經過了這麼多事，他也不在乎這些虛名了。

只要孩子們開心，就算把這裏鬧個底朝天，他應該也會欣然接受吧。

當然前提是，他們不能胡鬧，否則他這個掌門就做得太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