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鴛鴦不羨(2)

第7章 鴛鴦不羨(2)

第7章鴛鴦不羨(2)

「當然,蘇城不過是個偏僻小城,這本地的姑娘要嫁到京城,哪能不轟動!如今世子突然退婚,就更轟動了,大街小巷都在傳你和世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豎着出門,橫著回來,世子當天又退婚,也不說明理由。」

白芷心頭湧上不好的預感,人的想像力太過勇猛,不知他們最後敲定什麼版本,她只希望是向著她的,柳氏的那種也可,就怕……

秋蟬見白芷心神不寧,猶豫地問:「話說回來,芷兒,世子為什麼退婚?」

白芷垂著頭,看不到眼神變化:「我求世子退婚,胸口這一紮,也是為了逼迫世子退婚。」

「什麼!?」秋蟬差點跳起來。

白芷連忙拉扯她,讓她少安毋躁,奈何動了動,扯動傷口,她吃痛,捂住胸口。秋蟬立即不暴躁了,乖乖坐在白芷身旁,忙問:「為什麼啊?世子文武雙全,口碑極好,這樣的歸宿,任誰都想要。」

白芷慘笑:「我只想找一個愛我的男人,不求他多麼優秀,只求全心全意待我,為我着想,同時可以為了我摒棄其他女子……」就像慕屠蘇對待南詔小公主一樣。

是啊,她打心眼地艷羨那個女人。

「世子不愛你嗎?」

白芷搖頭:「我等這些庸脂俗粉,怎會讓他看得上眼!他的心上人會是位眾星捧月的美麗公主。」

秋蟬覺得白芷這話很是奇怪:「你又怎知是公主?世子既然不愛你,為何要向你提親?」

「我……」白芷答不出來。前者是她不能告訴秋蟬,後者是她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向她提親?她自己也不知道。夢裏她做了他的小妾純屬自己製造的「捉姦在床」,在王妃的逼迫下,他不得不從。

如今,可是也有人逼迫他?她還真不知道。

秋蟬見白芷答不上來,嗔怪:「瞧瞧,你這是一手毀掉自己的美好姻緣,以後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像世子一樣優秀的相公了,唉。」

「看樣子,你是極喜歡世子的?」白芷轉移話題,故意揶揄她。

秋蟬是直性子,回答直截了當:「當然,這樣的男人誰不想要?可惜我沒你傾國傾城,世子看不上我。」

白芷就喜歡秋蟬的直爽,看得通透,心如明鏡,不像白芍……

如今她被退婚了,白芍心裏可怎麼想?希望上次那番話起點作用,化干戈為玉帛,她以後的日子就輕鬆許多了。

「不早了,我有些想睡覺,芷兒,我明日再來吧。」秋蟬打了個哈欠,起身要離開。

白芷這才看見她屁股上有泥巴,掩嘴而笑:「爬牆進來的?還摔了個四腳朝天?」

秋蟬吐吐舌頭,如只老鼠一樣,跑了。白芷倒床便睡了,今天體力消耗太大。

白芷怎麼也想不到她將要面對的是一陣狂風暴雨。她方醒不久,正吃着清荷端來的早餐,便被家丁招呼去白淵的書房了。她還未把腿邁進書房,白淵便橫掃書桌上的筆墨硯台,彷彿算準時間,發怒給她看。

「世子退婚,你還能吃得下飯?」

白芷以為慕屠蘇把退婚的緣由向白淵說明了,她心下暗叫不好,這下可真是要被白淵吊著打了。

「雖然你以死相逼,要求世子娶你,我很欣賞,但你現下怎麼吃得下飯?!你該像以前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堅持就是勝利!」白淵頤指氣使,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白芷終於知道以前她為何樂此不疲地投河自盡了。

「還愣著幹嗎?趁著世子還在府上,趕緊去!」

白芷顫抖著確認:「去哪裏?」

「投湖啊!你的強項!」白淵瞪大眼,極為恨鐵不成鋼。

白芷為難:「傷口會發炎潰爛。」

「潰爛也得去。」

白芷欠身:「是。」

過一會兒,便有丫鬟大叫:「來人啦,小姐又投湖啦!」

白芷在水裏嘆息,何必加個「又」?她這次不是真心想投湖的,她是被逼無奈啊!

家丁把白芷救上來之時,岸上已然站滿了人,憂心忡忡的柳氏,甚感欣慰的白淵,看戲的白芍,皺眉不悅的恭親王妃以及眼眸深沉的慕屠蘇。

白芷吐了幾口湖水,雙手撐著身子,猛咳嗽。

柳氏抹著一把淚,走上前,為白芷捋捋頭髮,悲傷地說:「傻孩子,何苦呢?」

白芷不想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好的辦法,便是裝暈,矇混過關。

於是,她捂著胸口,躺屍不起。

白芷躺在床上嘆息,裝暈挺無聊,不如睡一覺吧。於是她全身放鬆,權當睡個午覺。

午覺醒來,白芷第一個看到的竟然是白芍。

「妹妹?」白芷驚訝地問。

白芍坐在床邊,仔仔細細地看着她:「你今兒投湖是什麼意思?」

「哦,妹妹誤會了,我今兒不是投湖,而是下水撈東西,沒想腳底一滑,險些成了悲劇,還好被及時救上來,如今已然無大礙,謝謝妹妹關心。」

顯然,白芍一點兒也不關心她的健康,只關心她的目的。

白芍聽白芷這般說了,知問不出所以然來,便自覺離開:「既然姐姐已無大礙,妹妹也就放心了,你好生歇著。」

「妹妹走好,不送。」白芷微笑以對。

待白芍離開,白芷暗嘆,白芍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子,雖然白芍對她有疑心,但她會用自己的行動讓白芍改觀的。她真的要與慕屠蘇劃清界限,半個銅板關係也沒有。

白芍前腳離開,清荷後腳進屋,給白芷端來一碗湯水。白芷接過湯水,看着上面漂浮的人蔘片,不禁愣了愣。固然白家在蘇城算是大戶人家,但這人蔘片在偏僻的蘇城算是鳳毛麟角之物,白家即便是有,白芷相信白淵也捨不得給她吃。

清荷見白芷對着青瓷碗發愣,撇撇嘴:「是世子讓廚房做的。一碗人蔘湯就想把我們打發了,算什麼事兒啊?」顯然,清荷對世子拒婚之事極為不滿,因此也一併討厭世子了。

白芷得知參湯是世子命人做的,那便更不宜喝了。

她把青瓷碗遞還給清荷:「誰端給你的,你就端去還給人家,便說我喝人蔘湯會出疹子,道個歉。」

清荷也不勸,好似十分支持白芷這般作為,接過青瓷碗便離去。白芷本想起身梳洗一下,門口便傳來清荷的大呼小叫:「哎呀,對不起……啊,世子。」

慕屠蘇來了?白芷愣了愣,對於他的到來,顯然還沒有準備。

她聽到門口傳來慕屠蘇低沉的聲音:「無妨,你先下去吧。」隨即傳來腳步聲。

白芷立即縮回床上,見慕屠蘇已然在自己的視野里,才裝作艱難地爬起來:「世子……」她以為世子肯定會制止她做「艱難的動作」,未曾料到,他就靜靜地站在床邊,默默地看着她完成這一系列動作。

白芷心裏暗罵,被惹毛了的人是不是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白芷順利完成動作,坐了起來,但不打算起床,她向慕屠蘇解釋:「白芷衣衫不整,恐怕無法起身了。」

慕屠蘇問:「今兒下水做什麼?」

「哦,東西落在水裏,下水去取。」

「是嗎?」慕屠蘇兀自笑了笑,坐在床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方才白大人來找過我。」

白芷渾身一凜。

「他讓我再考慮考慮,說是白家大小姐沒我不行,三番五次想不開自尋短見,白大人愛女心切,可謂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我,讓我好生為難。」

白芷死死抿著嘴,半晌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爹心有宏圖,一直想精忠報國,奈何落在這窮鄉僻壤之地,無用武之處。」

這話已然說得甚是明白,白淵之所以不放過慕屠蘇,不是為女着想,而是為自己仕途考慮。她所作所為,都是被逼無奈之舉。在白淵看來,做了恭親王的親家,入京為官便有希望。

總的意思是告誡慕屠蘇,不要想多了。

「如此啊……」慕屠蘇眼底有着一閃而過的失望。

「白芷想再求世子一件事。」

「你有什麼籌碼能保證,我有求必應?」慕屠蘇嘴角噙著諷刺的笑意。

白芷無話可說。她毫無籌碼。

慕屠蘇起身欲離開。

白芷急了,扯開干啞的嗓子喊:「世子,我爹一向清高,不求嗟來之食,世子無須同情我爹給他京官,我爹能憑一己之力達成他所願。」

慕屠蘇未回頭,只道:「白姑娘想多了,我不是大善人,不會隨意幫助別人,尤其是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白芷了解慕屠蘇,他既然這般說了,他就不會做。一切都十分順利,希望能平平安安度過這道坎。

彷彿上天聽到了白芷的祈禱,原本計劃在蘇城住個半年的恭親王妃收到恭親王得病的消息,二話不說,立馬收拾行李要回京。

白家上下,皆來餞行。

白府大門口,停有一輛馬車。

恭親王妃禮貌地對白淵道:「這些日子,多虧白大人照料,實在麻煩了。」

「王妃客氣。」白淵躬身。

恭親王妃把目光自然地轉到白芷身上,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徑直上了馬車。在一旁的慕屠蘇在上馬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白芷,眼中幽深又迷離,白芷看不出他心裏所想。

她本以為他會不動聲色地離去,未料他最後說了一句話:「我不怪你。」

「……」這話什麼意思?

白府上下皆錯愕,圍觀的群眾開始議論紛紛。

白芷臉色煞白,眼睜睜地看着慕屠蘇帶着叵測的笑意上馬車。那一刻,白芷多想跟着上馬車,把慕屠蘇大卸八塊。他臨走之前多說廢話也可,為何單單留一句引人遐想的話?

不怪她什麼?不怪她不要他?不怪她求他拒婚?這些都是她一人的揣測,其他人所知的是:世子提親,又突然自行退婚,不知緣故。

如今他一句不怪她,就將責任全推到她身上了。那些意淫的群眾會想到什麼程度,白芷不禁在心裏抹了一把汗。

慕屠蘇離開后,白芷當即被白淵請到大廳。大廳里站着憂心忡忡的柳氏,臉上露出甚是可惜的神色的二娘,不理解的白芍,還有快哭的清荷,以及白府幾個有地位的家丁、嬤嬤。

白芷心想,完了,集體想歪了。

清荷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白淵一掌拍在桌板上,清荷嚇得渾身一顫,停止抽泣。白淵大怒:「說,小姐的姦夫是誰?」

白芷聽到這話,胸口鈍痛,果然不出她所料。

「清荷不知,清荷什麼也不知。小姐都是和秋蟬姐姐出去的,很少帶清荷。」清荷縮著身子,渾身發抖,顯然是嚇壞了。

白芷在心裏哀號,她幹嗎要這麼說,這麼說讓別人怎麼遐想!雖然這是比珍珠還真的大實話。

白淵把犀利的目光移到白芷身上:「從實招來。」

白芷昂着頭:「清者自清。」

「那世子為何突然拒婚?又為何說不怪你?」

白芷早就想到白淵會如此問,早就想好對策。她抖抖衣袖裏的手帕,暗自掐著自己的大腿,疼出眼淚來,便拿着手帕去抹,哽咽地說道:「世子邀我去湖中泛舟,我本開心應承了,未料,偶遇小紅花。」

「小紅花?麗春院的頭牌?」一名小廝激動得不顧場合地說道,后覺白淵在瞪他,知道自己說錯話,自覺地閉嘴。

白芷繼續道:「小紅花姿色過人,世子眼冒桃花,竟不顧我,直奔她而去。小紅花知他是世子,故意隱瞞她是青樓女子,故作嬌羞,兩人一拍即合,卿卿我我。我怒火中燒,忍無可忍,直接扇了她一個耳光,把她推到湖裏。世子本想拉住她,未料一併落入水中。世子不懂水性,險些淹死。」

眾嘩然。白淵蹙眉:「繼續。」

「幸得路人相救,兩人倖免於難。世子覺我粗魯,性格潑辣,又愛無理取鬧,直言要拒婚。我氣不過,頂撞了他幾句,說了些難聽的話,大庭廣眾之下,讓他丟盡顏面。」白芷露出後悔的樣子,「我多麼後悔,應該到大婚以後再露本性才是,真是萬不該啊。」

眾人皆為白芷感到可惜,怎麼這麼早就本性流露呢?

白淵無話可說,自個兒女兒是什麼性子,他早已習慣。可人家京城來的,之乎者也,知書達理,白芷這樣的性子肯定扛不住,對方退婚也理所當然。

原來,世子所說的「不怪你」是不怪她不懂尊卑,無理於他,讓他失了顏面。

白淵唉聲嘆氣,語氣也沒有方才那麼沖了:「罷了罷了,有緣無分,看來我這輩子是沒戲了。」

二娘溫柔安慰:「老爺,事在人為,靠不了關係,自個兒努力,皇恩浩蕩,皇上是會看到的。」

瞧瞧,二娘的嘴就是伶俐,柳氏則是手持佛珠,嘴裏碎碎念著,不知是念《金剛經》還是《易筋經》!

「散了吧。」白淵蹣跚離去。

白芷在那一刻感覺到白淵老了。作為女兒,她應該為爹錦上添花,而不是阻礙他。可一想到夢裏,白淵升遷做了京官,只帶二娘和小弟去京城,留下娘和她還有白芍留守老宅,娘鬱鬱寡歡,身子越來越弱,最後被瘟疫奪了性命,心裏便不是滋味。

她不願此事發生,所以,她不得不對不起爹。

回到房間,白芷生著悶氣。她不知慕屠蘇留下最後一句話有何用意,是報復她,還是戲弄她?清荷見白芷怒氣沖沖的樣子,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怕白芷遷怒於她。

白芷掃了她一眼,嗔怪:「以後做啞巴便可,做老實人,吃虧。」

清荷點頭稱是,然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有什麼話想說便說。」

清荷猶豫了一會兒,從袖裏掏出一封信,遞給白芷:「這是世子命我在他走後給小姐的。」

白芷掃了眼信封,上面寫着蒼勁有力的「白芷」二字。她認識他的字,是他的筆跡。

她拆信,看了會兒,捂住胸口,兩眼一翻,差點暈倒。還好清荷及時扶住她:「小姐,怎麼了?」

白芷顫抖地握著信。

信上云:屠蘇不知白小姐歡喜何人,曾問白府上下,皆不知,便想,白小姐喜歡之人,一定不被白大人接受,若是白芷無人問津,只有他一人肯要,時間長久,白大人必定接受。你不用謝,算是告別之禮。

他故意說不怪她,是想告誡在場的所有人,她給他戴綠帽子了,所以他才退婚。然後眾人就像她爹一樣,首先想到的就是有姦夫。

慕屠蘇的意思就是讓她無人問津,成為老姑娘,然後她所謂的心上人一枝獨秀,衝出來要她,白淵肯定歡天喜地地把她嫁了,也不會管這枝獨秀是不是缺胳膊斷腿、腦殘白痴兒!

這法子固然好,可她的心上人……戲法也變不出來。

這真是畫蛇添足,凈添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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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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