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漢光武1·少年游》(16)

第十六章《大漢光武1·少年游》(16)

夢想不死

【祭酒設宴薦賢士】

這次打擊,不可謂不重。接下來一連五六天,劉秀都有些精神恍惚。抄錄竹簡時連續出錯,跟人交往時,也經常神不守舍。

他進宮面聖結果毫無所獲的消息,在某些人的刻意推動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太學。先前主動湊上前來,希望他發跡之後能提攜自己一把的同窗,紛紛掉頭閃避,唯恐躲得不夠及時,被沾染了一身晦氣。先前一些自稱對他有過傳道之恩的秀才、公車和韋編,也毫不猶豫地將他「開革」出門。甚至還有一些同學,認定了他永無出頭之日,主動向青雲八義靠攏,隨時準備落井下石。

人心易變,鄧奉、朱祐和嚴光三個,早在三年多之前就從陰固身上見識過了,所以也不覺得有何奇怪。只是悄悄提高了警惕,約好幾個老友,大夥兒輪番陪着,堅決不讓劉秀落單,以防萬一遇到事情相助不及。

這天,快嘴沈定帶着一身雪花闖了進來:「文叔!文叔,快來!文叔哪裏去了?」

「在藏書樓,蘇著和牛同在那邊陪着他!」朱祐對沈定的印象一直不錯。

「怎麼又去抄竹簡了,他不是剛剛得了三十多萬錢么?」

「是價值三十萬錢的大泉!總計才六千枚,連座能住人的院子都買不到!」

「只經過了兩次手,就少了三成半!好在這還是天子腳下……」

沈定卻沒心思聽他們抱怨,「少就少,早晚都能賺回來!你們眼睛不要那麼小!走,咱們趕緊去找文叔!」

「找他,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么,你又不是沒去過藏書樓。」朱祐等人都是窮鬼,頓時被沈定視金錢如無物的「瀟灑」態度氣得發堵,不約而同地向後躲了躲。

「怎麼一個個變得如此婆婆媽媽?」沈定絲毫沒意識到三人的態度變化,「劉祭酒在誠意堂設宴,為剛剛剿匪凱旋的大司徒慶功,要今年歲考的前二十名作陪。文叔,我,還有你們幾個,都在陪客之列!」

「祭酒設宴給大司徒慶功,關我們何事?」

「哎呀,你們三個真是讀書讀傻了。刷臉你們懂不懂?就是讓咱們幾個有機會先給大司徒留個印象。明年夏天就該卒業了,大夥兒能否出仕,今後仕途走得是否順利,不能全指望一張文憑。先在朝堂上幾位重要人物面前,留下一個印象,到時候主動去投帖子也好,坐在太學里等待有司徵召也好,總歸比誰都不知道你強!」

「哦!多謝沈兄!」三人終於恍然大悟,齊齊向沈定道謝,「要不是有你,我們三個,今晚非鬧笑話不可!」

「都是自家兄弟,你們跟我還客氣什麼?」沈定一邊邁腿往外走,一邊連珠箭般回應,「趕緊去找劉文叔,大司徒跟聖上有同門之誼,如果他肯幫忙說情,皇上肯定也會對文叔先前做過的傻事一笑了之。快去,別耽誤了。咱們已經遲了,人家青雲八蟻,數日之前就跟在自家長輩身後,帶着雞鴨魚肉迎出城外了。咱們今天無論如何都得亡羊補牢,否則,好事全被他們八個佔盡了!」

【典樂舉徒巧綢繆】

朱祐、嚴光等人,這幾天也一直在為劉秀的安全和未來發愁。聽沈定如此一說,立刻大步衝出門外,輕車熟路,很快就在藏書樓里把劉秀揪了出來。然後大夥從頭到腳仔細收拾了一番,聯袂趕往誠意堂。

雖然他們的動作足夠利落,抵達時裏邊已經擠得滿滿當當。專門用來擺放菜肴和果蔬的矮几,以大門和主位為軸,在兩側密密麻麻擺了三大排。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多個位子,遠遠超過了沈定先前所說的數量。

「那八個螞蟻是提前得到消息,在半路就接上了嚴司徒。還有一些是家裏提前打過招呼的,祭酒也不好不給他們機會!」唯恐有人說自己不識數,沈定臉色微紅,壓低了聲音快速解釋。

「明白,哪回不是這樣?早就見怪不怪了!」鄧奉撇撇嘴,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屑,「咱們能進來,就不錯了!」

「管他,既然已經來了,先找個地方坐下再說!」朱祐踮起腳朝堂內看了看,「我看右側最後一排,好像還空着幾張矮几!」

話音剛落,耳畔卻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子安,文叔,士載,還有你們幾個歲考名列前茅的,跟上我。祭酒把你們安排在了左首第一排!」

眾人迅速扭頭,恰看到五經博士崔發那圓圓的面孔,皺紋里都帶着笑。

「崔夫子,您老、您老也在?」沈定被嚇了一跳。在他印象里,眼前這位崔博士平素對誰都不假辭色,卻不知今天怎麼主動下場當起司儀來?

「老夫怎麼就不能在了?」崔發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老夫如果今天不來,以後再想湊這種熱鬧,恐怕就難嘍!皇上給老夫專門下了聖旨,等明年開春,老夫就要去典樂61履新……」

「恭喜夫子!」沒等對方將話說完,劉秀等人已經齊齊躬身道賀。

在校三年多,他們早就不再是對官場情況一無所知的白丁。心裏頭都清楚,像崔發這種五經博士,如果繼續留在太學里教書,這輩子只是空頂着一個博士的虛名,撈不到半分實權。而回到朝堂之上,卻最低都是一任大夫。如果運氣更好些,直接出任典樂卿都有可能!62

「同喜,同喜。你們幾個努力,如果卒業后不嫌典樂那邊清閑,可以直接向老夫投帖!」崔發輕輕拱手,滿臉得意地發出邀請。

沈定和劉秀等人不是他的嫡傳弟子,平素又跟他沒太多交往,當然不會將這種邀請當真,笑呵呵地客套了幾句,跟在崔發身後快步入席。

漢代以左為尊,主人的左側,從對面看恰恰是右側。所以作為今天的主賓,大司徒嚴尤的席位被安排在了右手第一。而他的正對面,左手第一排,是專門為二十名歲考成績出色的學子留出來的位置。

看到崔髮帶着沈定等人落座,在場的若干學子,眼睛裏頓時露出了羨慕的光芒。誰都知道,能坐在大司徒的對面,被留意的機會將大大增加。

劉秀剛剛恢復了一些元氣,忽然間又成了數十道目光的關注對象,頓時就有些不自在。順手從面前的矮几上抄起一盞茶水,正欲低頭喝上幾口,耳畔忽然又傳來了一聲高呼:「大司徒到,諸生起身恭迎!」

「恭迎大司徒,大司徒萬勝,萬勝,萬萬勝!」劉秀連忙放下茶盞,與眾學子一道站起身,向門口長揖下拜。同時,將頭悄悄抬起了一些,偷偷打量來人的模樣。

只見一名五十多歲的老將,在祭酒劉歆(秀)和副祭酒揚雄的引領之下,昂首闊步而入。在其身後,跟着六名心腹屬下,個個都穿着整齊的武將常服,足蹬高幫鹿皮戰靴,舉手投足之間殺氣四溢。

「不愧為本朝第一名將,連手下的爪牙,個個都是如假包換的萬人敵!」被撲面而來的殺氣刺激得身上一緊,劉秀忍不住在心中暗道。

「大司徒當年跟聖上是同學,讀書時就精研兵法。後來領兵征討高句麗,一戰滅其精兵六萬多人,殺得漢江都變了顏色。」快嘴沈定的聲音從身側傳來,「班師途中,他又順手抄了鮮卑人的老巢。讓遼東二十餘部,從此對我大新俯首帖耳!」

「跟在他身後第一個,是前將軍陳茂,蓋馬山之戰,陣斬高句麗二十餘將,自己一根寒毛都沒被敵人碰到!」不遠處也傳來了牛同的聲音。

「還有輕車將軍趙休!一箭射瞎了肅慎單於眼睛的就是他!」

「最後那個是衛將軍錢宏,曾經帶五百輕騎,直搗匈奴單於庭!」

「看到北嶽將軍了。據說這次出兵剿滅叛匪,是他第一個殺上華山!」

大司徒早就習慣了被萬眾矚目,所以也不介意學生們的失禮。快步走到自己的席位之後,笑呵呵地向大夥拱手,「諸君請坐,今日乃劉祭酒的私宴,不必拘禮。否則,爾等沒心思吃飯,嚴某自己也吃不痛快!」

眾學子愣了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嚴尤自己也笑了起來,沖着身邊的心腹愛將們輕輕擺手,「你們幾個也趕緊落座,學生們肚子裏沒油水,扛不得餓。再耽誤下去,肯定有人會偷偷抱怨老夫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

「是!」陳茂等武將齊齊肅立拱手,然後各自跪坐於預先安排好的席位之後,依舊面色凝重,腰桿筆直。周圍的學子們,卻愈發笑得前仰後合,心中對大司徒嚴尤的畏懼,也都化作了對長輩的尊敬。

須臾,作為主人的劉歆(秀)清了清嗓子,起身向客人致辭。酒宴宣告正式開始。學吏們帶着奴僕魚貫而入,將熱氣騰騰的菜肴和血色的葡萄美酒,擺在了每個人面前的矮几之上,更有一隊花枝招展的歌姬,移動蓮步緩緩而至,在管弦的伴奏下,於誠意堂中央翩翩起舞。

嚴尤和陳茂等百戰老將,顯然欣賞不了這種軟綿綿的東西,礙著主人的面子,勉強應付了片刻,便開始專心致志地大快朵頤。

受好友鄧奉的影響,劉秀的樂理和樂藝都相當有功底,鑒賞能力也不錯,默默地看了片刻,就看出歌舞中的門道。是取自「清樂」中的「相迎」,表達將士凱旋,百姓主動帶着肉食酒水相迎於道,雖有討好之嫌,卻非常符合今天的場景。

正舉著酒盞慢慢品味之際,忽然,跪坐在一側的朱祐搗了他左肋一下,低聲提醒道,「王固在大司徒身後,剛剛一直偷偷地瞪你。」

劉秀抬眼看去,正遇上王固那藏着刀子的眼睛,心中湧起一絲警惕。王固卻已經站起身,快速走向門外,彷彿從此對他不屑一顧。

「我都被皇上打入另冊了,你還想怎麼樣?」劉秀輕輕搖頭,笑容里頓時帶上了幾分苦澀。這幾天,關於他「入宮面聖,卻得意忘形,最後惹得天子發怒,被趕出宮外,空手而歸」的流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這背後,沒有人推動才怪!而王固雖然最近幾天不在太學之內,卻未必置身事外!

正無奈地想着,卻又感到自己對面不遠處,有一道怨毒的目光。待扭頭細看,卻發現博士陰方手裏握著一把短刀,正對着一塊羊肉「努力」。轉眼工夫,就將本已煮熟的肉塊,切成了一團碎碎的肉糜。

「這老東西肯定恨我恨得要死!也罷,那晚三姐是替我打的。他有什麼本事,儘管沖着我來!」劉秀對自己的前途已經不抱太大希望,索性豁了出去,沖着陰方搖頭冷笑。直到把對方笑得心裏發毛,自己低頭閃避,才慢慢收起笑容,重新欣賞場中的歌舞。

歌舞,卻已經到了尾聲。歌姬們齊齊蹲身,向大司徒等人行了禮,迅速離去。

主動請纓擔任司儀的五經博士崔發站起來,滿臉堆笑地撫掌,「大司徒乃百戰名將,如此軟綿綿的歌舞,怎會對您的胃口?來人,換戰鼓和鐃鈸,且由崔某的劣徒親自下場,舞一曲封狼居胥,以助大司徒酒興!」

眾人正詫異間,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悶雷,八面牛皮大鼓,被八個彪形大漢奮力擂響。地面被鼓聲震得上下抖動。

酒盞中的葡萄酒上下跳躍,宛若燃燒的火焰。

崔發的親傳弟子王固從門口飄然而入,手中長劍奮力揮舞,當空潑出一簇簇雪浪!

【師兄巧言戲紈絝】

那王固雖然人品極爛,但長相卻着實不錯。這些年來,在劍術上也下了許多功夫。因此,才剛剛舞了幾下,就博了個滿堂彩,「好———」

「崔夫子收了個好弟子!」雖然心裏明白,王固下場舞劍是崔發的刻意安排,這幾套舞姿和鼓樂,也是事先早就已經演練純熟,大司徒嚴尤依舊將頭轉向了崔發,笑着誇讚。

崔發頓時兩眼放光,拱起手「自謙」:「嚴司徒過獎了。劣徒仰慕您的赫赫戰功,今天非要親自下場向您表達敬意。您別笑話他班門弄斧就好!」

「夫子這是哪裏話?嚴某觀他身隨劍動,腳步靈活,進退都與鼓韻相合,便知他武藝早已登堂入室。將來軍中稍加歷練,恐怕就是一名萬人敵。你這個做師尊的雖然學富五車,將來想要史書留名,恐怕還要仰仗於他!」

崔發要的就是這句話,立刻舉起酒盞,向嚴尤鄭重致謝。

「我輩男兒,自當封狼居胥!」誠意堂內,喝彩聲不絕於耳。戰鼓也越敲越急,震得人頭皮隱隱發乍。顧華、陰武、甄蒓等人,坐得距離嚴尤很近,明知道王固已經如願以償,依舊帶頭大喊大叫。唯恐坐在對面第一排的劉秀和嚴光等人看不到今日自己這邊是如何風光。

「得意什麼,有本事不靠家人幫忙,就讓大司徒主動將你們招攬於麾下!」鄧奉性情最急,明知道對方是有意挑釁,依舊忍不住大聲奚落。

好在堂中的鼓聲足夠響亮,他的話才沒有傳到對面。卻把坐在他旁邊的嚴光給嚇得寒毛倒豎,趕緊用力扯了他一把,「士載,瘋了,連這麼簡單的激將法都看不出來?一旦你剛才的話被大司徒聽見,他絕不會認為你是不平而鳴!」

鄧奉咬着牙低聲嚷嚷,「先故意安排一場軟綿綿的歌舞,讓大司徒心生厭倦,然後轉向金戈鐵馬。只要姓王的不是根木頭,肯定能令大司徒耳目一新!」

「是又怎麼樣,今天這場酒宴的司禮由崔夫子負責,他順勢關照一下自己的嫡傳,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嚴光急得在桌子下連連跺腳,啞著嗓子低聲反駁,「況且即便他不刻意給王固製造機會,王固數日之前,就已經陪着家長去軍中犒師,那時早已經進了大司徒的眼睛!」

「的確,今日之舉,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鄧禹在鄧奉另外一側,也嘆息著搖頭,「士載你也別看不慣,好歹咱們幾個,還有機會坐在大司徒對面。你往前後左右看看,滿滿一屋子人,除了咱們幾個,還有誰的父母都是平民百姓?」他年紀雖然小,目光卻極為銳利,幾句話就說到了問題的關鍵。

鄧奉聽了,頓時啞口無言,滿肚子怒氣瞬間化作了冰水。而坐在鄧禹另外一側的朱祐聽了,卻笑呵呵撇嘴,「坐進來又怎麼樣?光有機會,沒有本事,也未必就能如願以償!你們看着,這王固今天一定會丟個大臉!」

「仲先,休要胡鬧!」嚴光和鄧禹一看朱祐臉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又在憋壞水,趕緊扭過頭去,低聲勸阻。

「這種場合,我怎麼敢胡鬧?哎呀,剛才水喝多了,我先去如個廁。幾位兄弟見諒!」朱祐撇撇嘴,笑着起身。

嚴光和鄧禹大急,立刻將目光轉向劉秀,期待他能勸住朱祐,卻赫然發現,劉秀根本沒注意大夥剛才在爭論什麼,甚至都沒看場中的劍舞和對面的挑釁,只顧抓起酒盞,自斟自飲。須臾間,就將面前的一整觥酒給喝見了底兒。

「文叔,喝慢一些,今天的宴會估計會很長!」嚴光看得心裏一抽。

「沒事,反正我今天只是坐在這兒!」劉秀笑了笑,輕輕搖頭。

他平日並不善飲,更怕酒醉誤事,荒廢光陰。而眼下前途一片昏暗,陰麗華又遙不可及,這杯中之物,頓時就變得可愛了起來。三杯下去,心中塊壘「融化」過半,三杯又三杯,渾然忘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忽然間,鼓聲戛然而止,卻是王固已經獻舞完畢,收劍轉身,雙手搭在劍柄上朝四下致意。

四下里,喝彩聲也宛若雷動。

「當!」還沒等雷鳴般的喝彩聲告一段落,突然摻入了一聲破鑼!卻是有人用筷子敲起了酒觥,「好,好,真的好。手柔,腰軟,身段媚!」

喝彩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朝聲音來源處望去,滿臉驚愕。敲打酒觥的人,卻絲毫不覺得自己煞了風景,緩緩站起身,沖着王固長揖為禮,「王師兄的舞姿,比起百花樓里的當紅歌姬來,也不遑多讓!」

「噗———」有人將滿滿一口葡萄酒噴到了矮几上。

四下里狂笑聲轟然而起。學子們看向王固的目光里,充滿了戲謔。

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王固前一陣子狠狠得罪過一次的蘇著,也是不折不扣的皇親國戚。王固知道他是故意攪局,將自己比作以色侍人的舞伎。頓時火冒三丈,猛地將寶劍一提,劍鋒遙指蘇著的鼻子尖,「蘇師兄可是瞧不起王某的身手?不妨下來,王某願請教當面!」

「來就來,蘇某怕你不成!」蘇著將酒觥朝矮几上一丟,空着兩手就走入了場內。先抱拳向嚴尤等人行了個禮,然後朗聲說道:「蘇某並非有意拆王師兄的台,只是覺得,大司徒之所以能百戰百勝,首先憑的是知己知彼,算無遺策。其次憑的是能得將士們傾心擁戴,沙場上人人死不旋踵。像這般揮着把寶劍四下亂砍,只配慶功時給大司徒助興,卻未必能派得上用場。否則,當年戰國時統領大軍的就該是聶政、豫讓,而不是孫武、樂毅。一統六國的就是太子丹與荊軻,更沒始皇帝和王翦將軍什麼事情!」

沒想到蘇著這個紈絝子弟嘴裏,居然也能說出如此有理有據的話來,眾人臉上的笑意和憤怒,瞬間有一大半變成了佩服。

「住嘴!不要胡說!你、你到底是上來跟王某比劍的,還是專門上來賣弄口舌?!」眼瞅著主動權迅速向蘇著傾斜,王固急得眼睛發紅。

「我已出劍,莫非王師兄沒看到么?」蘇著笑着後退半步,不屑地搖頭。

「出劍,你的劍在哪兒?」王固聽得滿頭霧水,瞪圓了眼睛四下搜尋。

正詫異間,卻看到蘇著大笑着拍手,「別找了,你只懂得匹夫之劍,當然看不到!蘇某平素所修,乃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桀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63

四下里,大笑聲又起,緊跟着,就是雷鳴般的喝彩。

「蘇師兄好一個諸侯之劍!」

王固兩眼發直,好半晌才隱約想起,蘇著的話似乎出自某一卷雜書。

而書的名字是什麼,作者是誰,他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蘇著的做人信條里,從來沒有「留情」兩個字,「與此劍相比,王師兄你的匹夫之劍,無異於鬥雞。看似威風八面,一旦上了戰場,結果必是喪師辱國,其罪百死莫贖!」

【少年壯志不言愁】

作為即將卒業的太學生,只要在過去的三年多時間裏稍微用點心,就不會錯過《莊子?說劍》這樣的名篇。而王固卻從始至終,都沒弄清楚蘇著的話到底出自何處,恰恰驗證了他胸無點墨這個事實!

「姓蘇的,休要逞口舌之利。有本事,你就跟王師弟當場切磋!」

「王師弟,他在拿莊子的話誆你。別跟他廢話,直接手底下見真章!」

王固這才終於發覺自己丟了大丑,頓時氣得兩眼冒火,把寶劍向前一遞,直奔蘇著肩窩,「我管你練的是什麼劍!能贏,才是好劍!」

蘇著沒想到對方在大司徒面前也敢下狠手,頓時被逼得連連後退,「且住,你已經輸了。蘇某剛才說過,你這種劍術無異於鬥雞!你、你真的敢往我身上刺!」

蘇着眼看着要真的血濺當場,忽然傳來了一聲霹靂般的怒喝:「夠了!都給老夫住手。同門相殘,算什麼本事?!」

「住手,都給老夫住手!」祭酒劉歆(秀)也氣得滿臉鐵青,拍著桌案大聲怒斥,「貴客面前,你們兩個還嫌丟人不夠么?!」

「學生剛才一時怒火攻心,驚擾了大司徒,不敢求饒,願領任何責罰!」王固還劍入鞘,喘息著朝嚴尤行禮。

「小子行事孟浪,還請大司徒見諒!」蘇着眼珠一轉,乾脆跟王固站成了一排。

「唉———你們兩個無賴頑童,彼此同窗多年,平素父輩日日相見,何必鬧得如此水火不容?都退下吧,下不為例!」嚴尤心中對王固好生失望,卻礙著其父親和叔叔的面子,不方便當眾斥責。嘆了一口氣,淡然揮手。

「謝大司徒!」王固怏怏地又拱了下手,低着頭,快步返回座位,兩眼不知不覺間又充滿了怨毒。

「學生記住了,下次絕不再犯!」同樣是被斥退,蘇著笑呵呵地給嚴尤作了個揖,然後像凱旋的將軍般,高高翹起下巴大步往回走。

嚴尤把二人的表現都看在了眼裏,忍不住又輕輕搖頭。

今天他接受邀請前來赴宴,目的就是檢驗一下本屆即將卒業的學子成色,順道從中挑選幾個真正的人才。誰料先跳出來一個王固,表面光鮮,肚子裏裝的卻全是乾草!后跳出來一個姓蘇的紈絝,巧舌如簧,眼睛裏頭卻沒有半點大局。

如果本屆學子都跟王、蘇二人一般成色,今天這頓酒宴,就沒有繼續吃下去的必要了。想到這兒,嚴尤乾脆主動長身而起,「不光是他們兩個,在座諸君都是太學里的翹楚,應該懂得,陛下重金聘請名師教導爾等學問,並為爾等提供衣食,絕非提供一個地方讓爾等爭強鬥狠,更不會願意看到爾等手足相殘!」

「是,我等謹遵大司徒教誨!」眾學子不敢怠慢,紛紛站起身,在各自的矮几后朝着嚴尤長揖而拜。

很滿意眾人的態度,嚴尤的臉色緩了緩,輕輕點頭。「能不能記住,不光看嘴上說,還看將來如何相處!老夫麾下,如果有人膽敢互相傾軋,因私廢公,老夫定將其軍法處置!」

眾學子聽得心中一哆嗦,連忙又紛紛拱手。嚴尤忍不住又越俎代庖,替劉歆(秀)強調了一番做人和做事的基本道理。然後才雙手下壓,示意大夥自行落座,同時帶着幾分期許道:「陛下矢志重現三代之盛,是以大興太學,以舉國之力,養天下賢才。爾等當中,日後必然有人出將入相,成為國之棟樑。切莫把大好光陰,浪費在彼此之間的爭風上。兩隻井底之蛙,打破腦袋,又能贏到多少好處?攜手跳出井外,才能看到天高地闊!」

眾學子被他說得臉上發燙,訕笑着再度拱手稱謝。嚴尤笑着還了個半禮,緩緩改換話題,「老夫今日沒太多時間,挨個讓爾等一展所長。故而,乾脆在這裏問爾等一句,太學何以為太學?爾等終日在太學里埋首苦讀,究竟又為了何事?」

眾學子冥思苦想了好一陣,才陸續有人起身回應,「太學,乃天下學堂之冠。五帝時為成均,夏時為東序,商時作右學,周則稱其為上庠。待到前朝,董聖獻計於漢武,興太學,置名師,以養天下之士,此後,太學之名方才固定下來。」

「太者,大也。大學之道,在明德,在親民……」有人乾脆直接照搬《禮記?大學》,以免多說多錯。還有人則引經據典,力證太學乃一國文教之源。太學興,則文教興。太學衰,則其國運與文教也必然凋零。

嚴尤耐著性子,又聽了片刻,擺了擺手,笑着提醒:「老夫曾經也在太學就讀,對太學的來歷,也略知一二。諸君剛才說得都很有道理,但是,諸君卻都只回答了老夫第一問。第二問,為何至今沒有一人為老夫解惑?」

誠意堂內,熱鬧的氣氛立刻轉冷。眾學子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想第一個開口。嚴尤見此,手指坐在第一排的朱祐,「既然沒人帶頭,老夫就隨便指了。這位小兄弟,你可否解老夫心中之惑!」

朱祐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第一個點到,緊張得滿臉通紅,然而心思卻照樣轉得飛快。「稟大司徒,學生在此讀書,一是為了謀取出身,二是為了將來能報效國家。您老剛才也提到過,陛下以傾國之力養我等太學子弟,我等應該飲水思源,學好本事,替君分憂!」

「說得好!」嚴尤聞聽,立刻笑着撫掌,「你能如此想,也算沒辜負陛下的良苦用心。你叫什麼名字?師從何人?」

朱祐得到了鼓勵,精神大振,作了個揖,繼續大聲回應:「學生朱祐,字仲先,師從鴻儒劉夫子。師傅名諱,請恕學生不敢直呼!」

「原來是孟公的弟子啊,怪不得如此機變!」嚴尤對太學極為熟悉,立刻從鴻儒兩個字上,推斷出了朱祐的師承,笑了笑,將目光轉向劉龔,「孟公,你教出了一個好弟子!」

劉龔年齡跟他差不多,卻是嚴尤的晚輩,急忙起身,笑着拱手,「大司徒過獎了,仲先生性跳脫,還需嚴加磨礪,方堪大用!大司徒切莫因為他口舌靈活,就以為他真的學有所成!」

話雖然說得謙虛,臉上卻露出了如假包換的得意之色。

嚴尤愛屋及烏,遇到徒孫輩的朱祐,難免要順手提攜一下。「仲先,你既然準備學成之後報效國家,將來可有什麼打算?」

「這小子,運氣好得沒邊!」學子們一個個眼睛發亮,都對朱祐如此輕鬆地引起了大司徒的關注羨慕不已。

而朱祐本人,猶豫再三,才非常認真地回應:「啟稟大司徒,學生原本想將來如同家師一樣,入太學做博士,教書育人,為國家培養棟樑。」

「不錯,你且坐下。」嚴尤手捋長須,欣慰地點頭,「若非聖人當年有教無類,也沒後世儒學之大興。你的志向不錯,但想要達到令師的高度,還需更加努力才行。」

「是!」朱祐拱手受教,紅著臉欲言又止,「不過、不過學生……」

嚴尤一愣,低聲鼓勵道,「男子漢大丈夫,但說無妨。」

「是!」朱祐心中頓時有了勇氣,挺胸拔背,大聲補充,「不過學生見了大司徒之後,卻突然有了棄筆從戎之念。所以現在心中十分迷茫,不知將來該如何選擇。」

這幾句話,半真半假,卻讓嚴尤心裏極為受用。「你小子啊,這花花腸子,也得了令師的真傳。依老夫之見,將軍和鴻儒,卻可以得兼。你甚至可以先投筆從戎沙場立功,等上了年紀之後,再回太學傳道授業!」

「多謝大司徒指點!」朱祐大喜過望,躬身下拜。耳畔卻又傳來了嚴尤的聲音,很坦誠,隱隱還帶着幾分告誡之意,「只是無論做將軍還是做鴻儒,都需要有些擔當才行。不能老慫恿別人往前沖,自己卻在背後坐享其成!否則,早晚得吃大虧!」

「啊?哈哈哈哈!」眾學子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蘇著能將王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原來背後還有朱祐在偷偷支招!跟書樓四友比誰讀的書多,那王固輸得可一點兒都不冤!

「是,弟子謹遵大司徒教誨!」朱祐面紅耳赤,訕訕落座。

嚴尤又笑着鼓勵了他幾句,才將目光轉向周圍眾人,「爾等不妨也都說說自己的志向。仲先旁邊這位小友,你且起來,說說將來的打算?」

「啊!」朱祐聞聽,頓時臉色發苦。從他的角度看,嚴尤第二個點到的,分明就是劉秀。而劉秀卻早就喝得醉眼惺忪,萬一又說錯了話……

正不知道該不該掐劉秀一把的時候,在他另一側的鄧禹突然站起來,先作了個揖,隨即朗聲道:「啟稟大司徒,學生鄧禹,志向乃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斬萬人敵,封萬戶侯!」

他此言一出,滿場嘩然。嚴尤更是驚詫莫名。他的本意,是想將朱祐身邊那個醉醺醺的太學生拎起來,好好醒醒酒。豈料鄧禹卻主動出面,替同窗遮風擋雨。此番豪言壯語一出,再加上他稚嫩的聲音,頓時誠意堂內的氣氛為之大變。眾學子個個擦拳摩掌,躍躍欲試。

嚴尤大笑着誇讚,「好志向,好氣魄!雛鳳展翅恨天低,說的恐怕就是仲華這種。老夫記下你的話了,老夫日後在軍中等着你!」

此言一出,等同於直接將鄧禹招到了麾下。頓時,周圍的學子們全都羨慕得無以復加。一個個心中暗道:原來這就是借酒言志,說錯了沒什麼懲罰,一旦說得好,就能被招攬到大司徒帳下。早知道這樣……

「啟稟大司徒,學生顧華,字仲夏,志向是如同前朝張良張子房一般,輔佐明君,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想得快不如做得快,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王修的弟子顧華已經長身而起。

不等嚴尤點評,陰武亦站了起來,雙手抱拳,朗聲說道:「學生陰武,字止戈,志向乃是提數萬精兵,直搗單於庭,封狼居胥!」

他的話音未落,陰方的弟子甄蒓已經一躍而起,「學生甄蒓……」

這幾人爭先恐後,誰也不願意說得晚了,失去表現機會。嚴尤雖然聽得心裏頭不太舒服,卻只能將頭轉過去,對他們的志向挨個點評。

趁著這個機會,朱祐長舒一口氣,雙手拉住劉秀胳膊用力搖晃,「文叔,醒醒,你怎麼能把自己灌醉?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個機會……」

「嗯,什麼機會?皇上都不給我機會,誰敢跟皇上逆着來?他、他莫非嫌自己官做得太安穩么?」劉秀先前喝得有點兒急,再加上酒入愁腸,隱約聽到有人在自己耳朵旁大喊大叫,順嘴就回了一句。

「你,小聲點。我的老天爺,你怎麼醉成這樣!」朱祐被嚇得魂飛魄散,「趕快醒醒,一會兒大司徒肯定還得問到你。下次,可沒人替你遮掩了!」

「大司徒問我什麼?」劉秀只覺得腦子昏昏脹脹,身體也笨重無比,被朱祐拉得太狠,猛然一個趔趄,竟將面前的酒觥和酒盞全都撞到地上。

數十道目光,頓時齊齊射了過來,宛如數十把利刃。

朱祐連忙向大夥拱手,然而哪裏還來得及?嚴尤猛地轉過身,兩眼瞪着劉秀,厲聲問道:「醉酒者是誰?仲先,拉他起來,老夫問問他的志向!」

「回將軍,他叫劉秀。」朱祐大急,手指死命去掐,「文叔,文叔,大司徒問你話呢。」

劉秀肋下吃痛,昏昏沉沉站起身,瞪着一雙發紅的眼睛回應,「問我什麼?」

「劉秀!」嚴尤怒其不爭,上前狠拍矮几,大聲斷喝,「老夫問你,你的志向是什麼?莫非就是呼酒買醉,一輩子做個酒鬼么?」

「我的志向?」劉秀被嚇了一大跳,頭腦略微清醒了一些,認出對方是執金吾嚴盛的父親嚴尤,苦笑着拱起手,「當然不是做一個酒鬼。不過……」

「哪來這麼多廢話?」嚴尤忍無可忍,厲聲怒喝,「縱使是草木,也知道向陽而生。縱使是禽獸,也知道翱翔天宇,笑傲山林。你堂堂八尺男兒,莫非連草木和禽獸都不如?」

「當然不是!」畢竟才剛剛年滿十八歲,劉秀剎那間熱血上頭,揚起脖頸,怒吼著回應,「我的志向是,做官要做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

說罷,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輕鬆,仰面朝天栽倒下去,徹底沉醉不醒。

(第一冊完)

1.縣宰,新莽官名。王莽篡位后,為了顯示自己的淵博,將縣令和縣長統一改為縣宰。

2.本書中的尺、斤、石,都為漢代計量單位。一尺相當於現在的22厘米。

3.貔貅,漢族傳說中的神獸。貔貅分雄雌,雄為貔,雌為貅,巡視天地,剷除妖魔鬼怪。

4.獬豸,漢族傳說中的神獸。獬豸能辨忠奸,專吃天下奸佞。

5.屬正,王莽時代官名,由郡兵都尉改稱。

6.鈎鑲,漢代的一種特殊兵器,盾牌與護手鈎的混合體。對使用技巧要求很高。與環首刀配合,可出其不意卡住對方兵器,然後將其殺死。

7.良家子,古代中原地區對清白人家子弟的稱謂。沒有犯過罪,不是奴婢、娼妓和巫師等「賤民」的孩子,都稱為良家子。有佩戴武器和出仕資格,類似於古代希臘的自由民。

8.郭解、劇孟,都是西漢有名的俠客。司馬遷曾經在《史記》中為他們作傳。

9.屯長,漢代低級軍職。據出土簡牘,軍中通常五人為伍,設伍長。十人為什,設什長。五十人為一屯,設屯長。百人為隊,設隊正。五百人為一曲,設軍侯、左官、右官。一千或者兩千人為一部,設校尉。地方部隊,郡兵則為都尉。再往上,就是各級將軍了。

10.路鼓,自周朝起設立於皇宮之外的重要設施。凡有鼓響,無論是誰所敲,當值官吏都必須將敲鼓之人帶到皇帝面前。魏晉時曾經取消,唐代又被恢復,改稱登聞鼓。

11.《詩經》《左傳》這兩本都是古代太學的必修課程。

12.原文出自《詩經?有客》,此處為劉秀借該詩,向外邊的哥哥劉縯表達暗示。

13.觜火猴傅俊,襄城人,雲台二十八宿之一,劉秀的鐵桿心腹。因隨同劉縯起義,全家被莽軍殺害。傅俊忠心耿耿、屢立戰功,歷任騎都尉、侍中、積弩將軍,被封為昆陽侯。公元21年(建武七年),傅俊去世,謚威侯。

14.此時的秀才與後世不同,是漢武帝在位之時下令施行的一種察舉制度,著令各州郡察舉吏民中「茂才異等」之士,文武不限。通過之後,就可以授官,地位和稀缺程度都遠高於孝廉。待遇甚至略高於宋明兩朝的進士。

15.魚膾,即生魚片。中國古代的吃法,后流傳到日本被發揚光大。

16.詩曰,辭曰,指的是《詩經》和《楚辭》。

17.《出東門》,是王莽執政時期的一首民謠,無名氏所作。

18.據考古學家研究,東漢末年的墓葬中,沒有任何類似於馬鐙的物品。可以推斷馬鐙在王莽執政期間尚未發明。可能只有繩索,或者其他非金屬製造的工具,提供類似功能。

19.劉縯和劉秀兄弟祖籍南陽郡新野縣舂陵鄉(現在的湖北棗陽)。

20.馬嚼子,學名銜鐵,是馬籠頭套在馬口內的部件。由一根堅固的金屬棍、兩個小鐵環和兩個小鐵棍組合而成,可以刺激戰馬的口部,令其感覺到騎手的命令。

21.庶士,王莽改制時發明的職位,俸祿一百石,位列諸官之末,等同於小吏。庶士再經歷下士、中士、命士三個級別,才能進入元士行列,算是做了官。

22.管子,即管仲。輔佐齊桓公,成為諸侯的盟主。幫助燕國,打敗北方游牧民族入侵,挫敗楚國。孔子認為,沒有管仲,大夥就全成夷狄的奴隸。所以在尊王攘夷方面,對他評價甚高。陰氏乃是管仲的後裔。而管仲為姬姓,乃周文王後代。

23.英布、彭越,秦末義軍中著名的兩個勇將,曾經與韓信一道輔佐劉邦擊敗西楚霸王項羽。后被劉邦和呂后二人挨個冤殺。

24.指編入戶籍的平民。漢代奴僕沒有戶籍,所以很多做家丁和奴僕的人,名字不會被官府記錄在案,生死都不會引起太多注意。

25.韋編,穿竹簡的繩子,這裏代指死讀書的書獃子。不管學得怎麼樣,要看老師是誰,古今做學問,竟有許多地方相似。

26.大尹,即郡守。王莽的新朝力行復古,所以郡守的名字改用了周朝舊稱。

27.京兆,長安周邊地區,相當於如今的大北京市。

28.輪衡,橫在車輪前的木棒,中央系有繩索,從車尾繞向車前,拉緊后可加大木棒對車輪的摩擦。作用類似於現在的剎車系統。

29.黃皇室主,即西漢末代孝平皇后,名王嬿,新朝開國皇帝王莽與其皇后王靜煙所生的長女,是漢平帝劉衎的皇后。

30.士吏,底層軍官,低於當百(百人長),高於什將(十人長)。王莽反覆改制,其軍制頗為複雜。通常認為次序是前、后、左、右、中共』名大司馬,其下另有大將軍、偏將軍、裨將軍、校尉、司馬、侯、當百、士吏、什將。地方郡兵與中央部隊,還有所區別,與士吏大致相同的為屯長。

31.祭酒,就是校長。戰國時荀子曾三任稷下學宮的祭酒,晉代開始正式有國子監祭酒這一常設官職。

32.五行散,古代中國方士煉製的仙藥,據說服用后能成仙。有興奮作用,相當於後世的毒品。因服用五行散而死的名士,屢屢見於史書。

33.聶政,春秋戰國時著名刺客,刺殺韓國宰相俠累。仗劍從大門入,殺數人,然後殺俠累於階下。隨即自己毀容,自盡,以免被認出身份,連累家人。

34.粗麻,漢代沒有引進棉花,百姓通常穿麻布和葛布衣服。中等以上人家才穿得起絲綢。而蘇綢自古便是綢緞中的上品。

35.大布、大泉,都是王莽改制后,所頒行的新貨幣。官方規定,大泉一枚,可值原有銅錢五十枚。大布一枚,可當原有銅錢五千枚用。導致貨幣嚴重貶值。但這兩種貨幣因為數量少,在後世收藏價值都很高。

36.《吳孫子兵法八十二篇九圖》、《齊孫子八十九篇》,即《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後世大部分失傳。

37.《法經》,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比較系統的封建成文法典,成文並非最早,但對後世各朝律法影響最大。制定者是戰國時期著名的改革家李悝。蕭何制定《漢律》時,對其多有參考。而後面各朝代的律法,又多參考《漢律》制定。

38.主事,全名太學吏主事,古代太學官職名,相當於現在的大學學生處主任。

39.文憑,舊時官府頒發的各類憑證,包括學歷證明。

40.及笄,《禮記》寫「女子十有五年而笄」,意味着可以成親嫁人。

41.田姓,最早出於媯氏,乃齊桓公後裔。楚漢爭霸時,一部分子侄為了避禍改姓王。而媯氏作為舜帝一脈,衍生出來的姓氏極多。所以倒推三千年,學子們都可能是王姓的親戚。

42.哺食,古人每日兩餐,第二餐一般在下午申時前後,叫做哺食。

43.古代沒有石油工業,蠟燭通常用蜂蠟、蟲蠟或者鯨蠟熬制,無論哪一種,造價都頗為昂貴。

44.秦穆公的女兒早夭,後人訛傳其被神仙看中,與夫婿一道成仙。一騎龍,一乘鳳。

45.這幾句話,引自《東周列國志》,有改動。前面的韓信點兵之題,是古代數學名題,出自《孫子算經》。

46.武沖大扶胥,周代大型戰車,見於《六韜》。

47.子都,春秋第一美男子。當時有雲,不見子都之美者,謂之心盲!

48.傳說這是王莽時代最奇怪的一個物件,考古學家也被弄得滿頭霧水。

49.繡衣使者,漢武帝時的一種榮譽。被賜予繡衣的人,可以替皇帝體察民情,監督政令實施,彈劾地方百官。

50.爆竹,這裏指的是古代爆竹。即用火燒竹子,發出爆裂聲來辟邪。

51.陳勝、吳廣在起義時,將寫了字的布條塞進魚肚子裏。而二人起義前所說的那些話,也不似出於文盲之口。

52.治禮郎,古代外交官,隸屬於大鴻臚。漢代定額四十七人,專門負責應對外國使節。

53.王莽在位之時,非但內政肆意而為,對於周邊各國,也極不友好。跟他口頭所宣稱的儒家理念完全背道而馳。一言不合,就發兵攻打,從不講究以德服人!

54.養瑤基,傳說中的神箭手,百步穿楊說的就是他。

55.中涓,早年指的是天子近臣,後來演化為對宦官的一種尊稱。

56.歷史上,劉秀的輩分比漢平帝高。只是在演義中,才成了漢平帝的後人。本書是小說,參考演義。

57.鋼叉,鎏金鏜。斧頭,開山鉞。金葫蘆,金瓜錘。以上都是皇家儀仗里的器物,學生們餓暈了,所以故意認錯。

58.五司,王莽改制,設司恭大夫、司徒大夫、司明大夫、司聦大夫、司中大夫。負責監察官吏。

59.當百,就是百人將,又叫隊正。

60.姬,周天子的姓氏。

61.典樂,原為鴻臚寺,后改為大鴻臚,王莽改制,改為典樂。有典樂卿、典樂大夫等職位。

62.典樂卿,為鴻臚寺的主管,屬於九卿之一。新朝中央官制,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九卿屬於極高的官職,每人負責一個要害部門。

63.出自《莊子?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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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光武(共2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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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大漢光武1·少年游》(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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