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趙國的選擇

第二天午時，關於孟嘗君等人就有了新的消息。

兩路追擊的秦軍先頭騎兵都遇到了埋伏，死傷慘重。而之後循著蹤跡前行追捕的秦軍，再也沒能追上敵人，而是只能遠遠的跟在後面憑藉一些細微的蹤跡來尋找敵人。東去的一路最終轉折南下，進入山高林密的商於之地，最終從武關以西沿著狹窄的小道進入了楚國境內。

而北方的一路則在黃河某處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方法強渡而過，最終進入了魏國河東地區，秦軍任然不死心，好不容易找到幾條小船人馬渡河而過，循著蹤跡快速追出了上百里，但卻依然沒能追上自己的目標，而最終一路卻人下來，這夥人有從魏國北方，進入了韓國上黨。而在這種情況下，再追下去，已經沒有用處了。因為秦軍一支小隊已經就此深入魏國兩百餘里了。這些追蹤跡而來都是盔甲光鮮體格強壯的秦國大兵，人數雖然不過幾百人，但卻也讓周圍的魏國城池疑神疑鬼了，紛紛如臨大敵，將百姓召入城中，點起篝火向後方求援了。

再這麼追下去，很可能對局勢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因此在魏國大軍糾集而來之前，秦國追擊的隊伍灰溜溜的果斷撤退了。一場兇猛的追擊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秦國不知道的是，就因為這支隊伍入境，魏國在第一時間已經向自己的老大哥齊國派出了求爰的使者。

而在秦軍回到黃河西岸的時候，孟嘗君已經穿過上黨之地，進入了趙國。在這一天，他接到了平原君趙勝的熱情款待，趙勝雖然年僅十二歲，但卻也是一個老成穩重的睿智少年，在趙國很有威望。這是戰國四公子中的二位，第一次會面。趙勝盛情的以貴賓之禮接待了孟嘗君，但這時候的田文，卻沒有什麼興趣和這個小毛孩打交道，最終婉言謝絕了平原君邀請其入邯鄲的盤桓數日的願望。不僅僅是因為怕夜長夢多，同樣他也能清楚的看到這件事背後的某些東西。

趙國向他示好，如論如何對局勢而言，不是什麼好事，因為趙國完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騎牆派，這個不確定的因素最終會讓正局勢變得模糊不明朗，在你迷糊不清的時候，很可能有些抉擇會變成致命的打擊。此時趙武靈王退位，國君新立，完全又是一個騎槍的好借口。表面上看是趙國不想得罪齊國，在暗地裡分析，孟嘗君很明白，這還有其他的目的，求穩定不讓他自己被任何一方綁架，同時也是為了求得利益最大化，因為任何一方拉攏自己，都必需要出得起足夠高的代價才合算，還有就是同樣是為了獲得遠交近攻的外交優勢。一個騎牆的趙國是田文所不喜歡的。同時對於一個大人站在背後，把小孩子推出來糊弄人的趙國，他充滿了鄙視。秦人和趙國人同祖，在田文的眼中，趙人隱忍得背後，也包裹著極大的野心，這和當年如出一轍。

平原君對於田文拒絕了自己的邀請也沒有太過惋惜，但排除了華麗的儀仗將田文送出了百餘里，以此來表示對他的敬意。這種事情自然無法推脫。長途奔逃，灰頭土臉的孟嘗君終於坐上馬車，在趙國向南的官道上把神經都放鬆了下來。

一打出華麗的儀仗來，就讓好事的閑人們有了看熱鬧的幾乎。明文天下的孟嘗君從自己的家門口經過，這豈能不讓趙國平民激動呢，閑著無聊的人紛紛走到路邊，等待著這位名人經過之時，好一睹名人風采，這即使一次奇觀，同時也是日後生活中重要的談資。

一個閑漢在路邊樹蔭下不停地擦著汗水，時不是撓一撓發爛的腳趾縫，一會兒又上來挖一挖不怎麼通氣兒的鼻孔。等得十分不耐煩。知道下午的時候，這才看到孟嘗君車輦從路上經過。他急切的湊近人堆里去圍觀，但卻大失所望。

「靠！不是說這孟嘗君身形偉岸，高九尺多，體狀如牛，眼大如拳頭嗎，怎麼是這麼一個猥瑣的模樣？」閑漢很氣累：「原來是這麼一個矮小的傢伙，真是太讓人失望了。」說著把口中淤積的一口濃痰兇猛的吐在了地上，轉身焉不拉搭的向回走去。他的話聲音不大，但卻得到了周圍很多人的認同。很多好事者和他一樣，都很失望，也紛紛開始散場，大家還惦記著自己家農活呢，這熱鬧一點也沒意思。

眾人開始散去時，孟嘗君的隊伍突然間停了下來，這又讓那些要離卻的人都迅速圍了回來。

田文並不生氣，至少在臉上看不出來。他停下車輦，和了一口清涼的冰水。然後目光向人群中的那個真正挖鼻孔的閑漢看了一眼。然後對身旁的黑夜侍衛吩咐道：「留下那個人，其他的人，殺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而事實上來看，這對於他而言，就是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然後，車輦開始移動了。人們再次準備散開的時候，五十多門客抽出了自己的兵器，一場屠殺便突然間向一群好事的無辜百姓們將領了。

這些門客能被派到秦國來保護田文，是因為他們忠心，一因為他們訓練有素，是徹頭徹尾的殺人機器。當機器開啟之後，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一百多位百姓死在了各種兵器的手中。

摳鼻孔的閑漢嚇得全身哆嗦，想要逃跑卻因為恐懼而雙腿發軟，倒在地上不聽使喚了，他已經感覺不到天氣的炎熱了，整個人都掉進了冰窟窿里一樣。但最終，他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因為那些凶神惡煞的門客好像他是空氣一樣，完全被忽視了。

許多人拚命的逃跑，那些門客則不緊不慢的追趕上去，回家的人被追到家中殺死。大部分逃跑的最終躲進了最近的縣城裡，這是一座有千人常住人口的大城。本以為安全了，卻沒想到這些門客竟然猖狂的進入追到了城中，將其這些目標全都殺死，而這期間，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最終的結果是，許多見義勇為的趙國人死了，同時許多人趁火打劫，縣城一片大亂，最終事態被平息后，整個縣城已經變得一片狼藉了。

於是乎，孟嘗君過趙國，為趙人嘲諷，怒而殺五百餘人，毀一縣，一時間成為人們口口香傳的熱門話題。

這件事情使得孟嘗君揚名，而且狠狠的給趙國了一個耳光，趙人稱了人們嘲諷的對象。

當天，這件事情就傳到了趙國丞相肥義的耳朵里。肥義的臉色很難看，默然不語，最終只是一個苦笑。

這個時候，趙王正在接見秦國派來的使者。

「我王將在這個月內，出兵楚國。一旦出兵楚國，天下諸侯必然為之所動，這對於趙國而言，也是極好的機會，燕國復國不久，正是是大王開疆擴土的好時機，秦趙同源，我王特地名我前來，邀大王出兵燕國，我們護衛犄角，共謀天下！」

年少的趙文王看一眼老僧入定的肥義，用青澀的嗓子道：「秦王好意，寡人心領了，此時重大，寡人年少，還需思量一番。貴使遠道而來，車馬勞頓，還請先入驛館休息。」

趙文王剛剛說完，就有一名太監悄悄上前，愛在他的耳畔說了些什麼。

趙文王的臉色突然大變，繼而怒了。坐在一旁的肥義睜開眼睛，有些疲憊了嘆了一口氣。

「慢著！」趙文王叫住使者道：「此事，寡人已經想好了，覺得秦王的提議不錯，本月之內，寡人一定派兵，攻打燕國！」

秦國使者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等到使者樂滋滋的離開之後，趙文王才一臉居然的問肥義：「相國，寡人如此選擇，如何？」

肥義微微一笑，像一個慈祥的老者：「作為一位君王，最大的代價，便是付出自己的威嚴。而同樣他最大的成就，也是獲得這樣東西。無論如何，你的理由並不能算錯。」

「主父如今在沙丘，派人把消息告訴主父吧。你能答應是一會事，而如何去作，卻又是另外一回事。」肥義說著，拄著拐杖向大殿外走去。而身後朝堂最高處，年少的趙文王致禮相送，注視這他的身影遠去，直至在視線里消失。

第二天起，趙國邯鄲開始集結起來軍隊，由年青的趙國貴族趙奢帶領著三萬邯鄲精銳，沿途開始收攏各城的徵兵和物質，浩浩蕩蕩，向東部的燕趙邊境開赴。

也就在這一天，秦國先軍已經和楚國開戰了，秦國先軍在年青的小將白起的率領之下，不足一個時辰，便攻破了楚國西北的門戶房陵（今房縣），而這時，楚國迅速調集而來的拒敵大軍卻還在數十里之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國君臣大為震驚。很快，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又傳來了。

年輕的秦昭王已經離開咸陽城，決定御駕親征了！這場，同他一起而來的，還有近十五萬大軍。秦國看來是要傾近全國之力前來攻楚了！

在這一天，剛剛將一個搶劫過雲中郡邊城的一個匈奴部落屠滅，欣賞著那些插在醜陋的牛皮帳篷外木樁上匈奴人頭顱的趙主父將手中信揚手丟在風中。對著身旁的項陵問道：「若是去一趟秦國，需要多少兵力方可全身而退？」

項陵道：「越少越好。」

趙主父點點頭，對著回答十分滿意：「那麼，你就隨我一起，出使一趟秦國吧。我想親自看一看義渠，看一看秦國。」

「看看如今，我趙國有沒有這個機會？」趙主父抬起頭來，看著在天空為死屍吸引而來的禿鷹，它們真正展翅盤旋，死死得盯著美味的屍體。趙主父從背後迅速抽出一根鷹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向天空射出了一箭。

天空中迅速響起了一聲禿鷹的哀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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