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雞鳴狗盜（下）

秦國的反間諜人員布滿了齊人的商館。盜於從店裡走不來的時候，即便是他經過化妝，也依然沒能擺脫秦國人的監視。

身上帶著背著兩公斤火藥，同時穿著一身民夫模樣的盜於顯得很有限，他在咸陽宮往外的大街上遊走著轉了一圈，還在一家店鋪坐下來吃了一碗，和一旁吃飯的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很長時間，最終在天黑后才極不情願的伸一個懶腰，離開小店，從一處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一躍而起，攀上了咸陽宮外的垣牆邊的一顆大樹，順著大樹枝椏而上，在躲過巡視的士兵之後，一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咸陽宮中。

整個過程迅速而輕快，讓後方跟蹤他的人驚詫得合不攏嘴。這個消息很快便被告知上級。但確沒有得到任何重視的舉動，唯一有的，是在秦王的寢室之外，增加了幾名守衛。

大約只是過了一個時辰，等候在咸陽宮牆外的人終於等到了盜於的身影，他依如之前一樣，背著一個黑色的包裹，從相同位置翻過垣牆，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夜間宵禁，此時街道上已經沒有了行人。盜於穿著黑色的葛衣，很容易於黑色混為一體，他身形較小，但行動卻極為敏捷。不一會兒便閃入了小衚衕中，幾個秦人怕跟丟了這個敵人，不得不加快腳步。

但最終這些進入黑暗中的秦人，沒有一個活下來。

當保持聯絡的人員在一個時辰沒有街道恢復時，在周圍的巷子里找到了幾具被割喉的屍體，七八個都睜大這眼睛，死不瞑目。

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了都尉墨的耳朵里，而在這個時候，他正在和趙徹下圍棋。因為今天夜裡他們都在等，等待著盜賊將白狐袍送到孟嘗君面前的府邸中的那一刻。

聽到這個消息，令人不由的停止了對弈，開始思索起來。

「此事有些蹊蹺！」

「趙不更（不更為秦國第四級爵），如今田文為我派兵困於咸陽城中，他們這些人無論這麼作，也不可能逃出咸陽城。此時，完全不用擔心。難道他們以區區不足百人，就能衝出咸陽城，逃出我大秦國不成？」都尉墨落下一枚白子，臉上滿帶笑意，他已經看到自己即將要勝利了。

後者者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執黑，總有先手之優。」

都尉墨看見棋局，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自己已經輸了。

趙徹換來身後的侍衛：「去田文的府邸去看看，快去快回。」

侍衛剛剛離開后不久，趙徹突然站起身來：「不對，立刻向大王請示，派人去檢查大王的衣室！」

身旁訓練有素的屬下迅速傳說離開了，速度極快。這讓都尉墨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更發現了什麼？」

「這一切看上去合理，太合理了。所以有問題！」

都尉墨雖然不笨，但確依然想不明白吧，更加糾結。

「田文來秦國，就一定會覺得有今天的事情發生，自然會做些準備來解決這種問題。他到秦國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但這些時間，足以作很多的事情了。而他從表面上看去，每日安分守己，根本不和城內潛伏的幾十個門客來往，可以解釋為他覺得自己在這裡很危險，所以韜光養晦，低調做事。而今天他的人居然動用了這種在秦國極為不可能實現的方式來處理此事，也能解釋為力量不足。但在我看來，這並不是他所動用的全部力量，如果不出意外，他在城中，應該還有人！」

「可是即便如此，他有能如何，出不了城，有能如何，出了城，又能離的了秦國嗎？」

趙徹道：「只要出了城，秦國雖然森嚴，但幾個人藏匿在廣闊的野地里，要想找到，確並非易事。只要出了城，你怎麼知道他會去哪裡，走哪一條路，裝扮成何種模樣。」

停了停，他突然對都尉墨道：「兵法講究奇正相持，出奇就是常人所忽視的地方才能奇。就向去宮中偷竊，在別人看來萬萬不能，但卻更加容易，因為沒有人想到這一點。而如果田文夜間強襲出城，我們的守軍也自然是防不勝防，人少和夜襲，都是舉動。」

都尉墨馬上意思到了嚴重性：「；來人，傳我軍令，所有城門，若是沒有得到我的軍令，雞鳴之前，所有人等，皆不可大意！」

「諾！」

都尉墨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不更，我們繼續下棋吧，如今可算無憂了吧。一切等到天亮，就在沒有什麼麻煩了。」

「不然。」趙徹把目光從夜嘍的方向收回來，頗為憂慮的道：「也許，大王會有危險！」

聽到秦王可能會有危險，都尉墨馬上彈了起來：「到底還有什麼情況我們沒有想到？」

趙徹，插一插額頭：「還有一種可能，便是魚死網破，一個逼入絕境無法生還的人，也許就會這麼作。因為死亡不能威脅到他的時候，天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事情會讓他止步了。既然我們追蹤的人可以進入咸陽宮中，那麼那些我們沒有察覺的人呢？」

「這…這個…」都尉墨冷汗立刻就冒了出來。

「轟隆！」一聲沉悶而劇烈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兩人的身體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彷彿無法支持，搖搖欲墜了。

爆炸聲，是從咸陽宮中傳出來的。

兩人二話不說，立刻起身朝著咸陽宮的方兄衝去，此時已經夜之餘三更過半，這半夜的花時間裡，也不知道齊國人到底都作了些什麼。

都尉墨腦海中回想起趙徹剛剛說過的那句話：「執黑，總有先手之優！」此時，敵人最後一枚關鍵的黑子怕是已經落下了。他在心裡向鬼神祈求，一定還要來的急！

「轟隆！轟隆！轟隆！」兩人還未到達宮門口，宮中有繼而連三的發生了幾次爆炸。

每一聲爆炸，都讓他們心驚肉跳。他們所過之處，都尉墨都儘可能多的士兵們收攏起來，讓他們火速增援咸陽宮殿。看來情況已經完全確定了，戰場就在咸陽中！

此時宮殿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烈焰，宮廷中所有人四處亂傳，一片混亂。

當得知秦昭王完好無事時，兩人吃啊放心了許多，並立刻組織親信的侍衛將人群隔離開來，讓所有混亂的人遠離秦昭王。

這個作法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剛剛分開人群，便有一名身體看上有些臃腫的「胖子」宦官承認不備，一頭沖向了秦昭王。好在秦昭王的反應極為迅速，幾名侍衛在胖子衝到秦昭王還有三米的地方，不顧一切得撲上去壓住了這個胖子。

「轟隆！」一聲巨響讓所有人視線驟然模糊，大量煙霧充斥其間。剛剛臃腫的胖子和幾名侍衛已經變成了殘缺的肢體，士兵和秦王的臉上，都沾滿了模糊的血肉，很多人嚇得屎尿齊下，剛剛維護好的次序又是一團亂麻。

弄了好半天才恢復持續的很時候，在秦昭王歇斯底里的狂暴中，趙徹臉色變得鐵青，因為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咸陽宮的大火需要很多人來撲滅，可此時他覺得不能過多動用已經顯得薄弱的城防兵力。因為這場混亂中，發生了其詞爆炸，而真正見到的敵人，只有一個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閹人。敵人動向不明，但很顯然，不再宮中，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將自己和咸陽

城的守軍，都引導必救之處！聲東擊西，然後在集中力量逃脫。

可此時沒有睡好覺又被然家燒了房子的秦昭王感覺自己就像傻子一樣被人玩弄了，他本以為一切都在自己鼓掌之中，可最終現在的一切都是對他無情的嘲諷。這焉能讓他不生氣。

而人在生氣的說時候總是不夠理智，他不給兩人說話的機會，一通大罵之後，派人將兩人壓入大牢之中，聽候發落。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又犯了錯誤，因為缺少都尉墨這個最高頭目的指揮，現場救火的工作一團亂麻，效率很低，火勢幾乎沒有控制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守城的士兵前來報告了三則消息，讓他徹底得嘗到了失敗者的感覺。

第一條：「有近三百人在城中打砸搶燒，他們是義渠人，誰也不知道他們何時入的咸陽城。現在咸陽城中不僅僅是宮中著火了，市井也是一樣。」

第二條：田文的宅邸大火，那些守衛宅邸的秦軍，全都死了。

第三條最嚴重，剛剛一隊大約五十人的黑衣隊伍襲擊了東門，奪門而去。

最後一條莫名其妙，北門的人在半夜聽到雞叫打開了城門，而過了兩個時辰，居然天還沒有亮，所以他覺得有問題，向上級作了請示。

這所有的信息無不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孟嘗君，他居然逃出了咸陽城！

在熱火朝天的救火運動中，秦昭王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將兩個剛剛關起來的重臣放了回來。「以你們看，現在是什麼情況？「

「田文已經出城，很有可能向北而去！東路是疑兵。」

「這如何可能，向北可以到達義渠不假，如今義渠與我秦國還算和睦，就算願收留田文，但他也回不了齊國。向東出關不過幾百了便能進入韓國，到了韓國，孟嘗君便安全了，他為何不走這裡？」

「大王所言極是，但是今天一夜之中，所用的計策，無不脫出常規，以常人所不想為入手點，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我們才全無招架之力。」趙徹分析道：「我是出於此人一人的謀划，那麼這讓就此一點，已經讓人防不慎防了。我們總會以為他會走東路，但東路直島寬闊，關卡甚多，且人口密集，咸陽在天亮之前就能追到邊境下令嚴守關隘，想要出關，是非易事。因遲臣猜想，孟嘗君必然會走北方，或入義渠，活著直接走趙國歸國！」

「趙國會讓孟嘗君過境嗎？」秦昭王在問自己。顯然，他沒有答案。自己殺孟嘗君有理由的時候可以，但趙國卻沒有理由，而且他還不知道，到底趙國有沒有勇氣和齊國徹底的決裂。如果沒有，他們的確有可能放過孟嘗君回齊。

想到這裡，秦昭王就感覺一陣頭痛。

「傳令下去，立刻派出大軍分兩路追擊，越快越好！」

然後他接著呢喃道：「看來，時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攻楚，越快越好！等不了了。」

咸陽火災，不知何時進入咸陽城的義渠戎族將整個咸陽城鬧的雞犬不寧，一片狼藉，甚至有部分義渠人還趁著后夜人們忙於救火，從防禦不足的城門口溜走了。而孟嘗君的把柄秦王一點也沒有抓住，反而令其逃脫了魔掌。咸陽野火使得森嚴的確秦國都城固若金湯辦成了一個笑料。同時，這場大火，也成為戰國公元前299年最宏大戰爭的開端。

之後的第三日，秦國武關囤積的大軍出動了，秦國再次不宣而戰，秦楚之戰再次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