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青夜,你是否也自由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青夜,你是否也自由了

或許是靜默的太久了,連開心的滋味都感覺這麼陌生。見杜遠程坐在那出神,芙蓉君也覺得心裏不好受,道「他不想見你,是因為現在時機還不對。」

「嗯。」杜遠程點點頭,似乎什麼也不想說了。

「其實……」芙蓉君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見杜遠程在那裏出神,便又叫他「杜兄,遠程!」

「嗯?」杜遠程迴轉眼睛,「你講。」

「哎,其實青夜的性子就是這樣,說得直白點,挺彆扭的。」芙蓉君笑了笑,「你平心靜氣的想,他為何要書信與我,還不是想讓我告訴你。」

「呵呵。」杜遠程一笑,「誰知道他是想你了還是別的。」

「你也跟他一樣彆扭起來。」芙蓉嗔怒的抹了他一眼,「這麼久了,他是什麼樣的性子你還不知道么。」

「從前我知道,從前我一直以為我知道。」杜遠程有點自嘲的聳了聳肩,「可,現在我發覺,或許都是我的錯覺,我其實並不了解他。」

「若是這樣說,就把話說遠了。」芙蓉君緩緩,「他這樣做,無疑是想讓你知曉他的近況。再者,他也不可能直接通信與你。」

「可,他為何半個字都不提我?我的名字就那麼難寫么,還是他乾脆都把我的名字忘了。」

「唉,你啊,也跟着耍孩子脾氣。」芙蓉君有些無奈,環顧著華麗的宮邸,「二百年都挺過來了,還差這短短的數十年了么。」

房間內陷入一片沉寂。兩人突然全都不言語了,杜遠程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無盡的光輝,自言自語的輕聲道「是啊,二百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過的,就像一場夢。」

「世事一場大夢。」芙蓉君靜靜的道,也將目光投向窗欞外的光輝,「等這一切真的過去了,你與他終歸是會相見的。」

「過去?就怕這一切永遠也過不去了,就算三百年的時限已到,天帝又怎肯放過我。」

「未必。」芙蓉君定定,「凡事都有初始有終局,此謂輪迴。」頓了下,看向杜遠程,「遠程,你不覺得有些事攥得越緊反而失去的越快么,就如同手中的流砂。」

杜遠程蹙了蹙眉,「什麼意思。」

「天帝當時非要逼你那樣做,也是有他的道理。」芙蓉君緩緩的道,「試問,你覺得天帝真的不知曉青夜還活着么。」

杜遠程眨了眨眼,這個問題他也想過,若是天帝真的想弄死青夜,大可以再度斬盡殺絕,可他卻沒有,這究竟是為什麼!他能看破很多人,這麼多年來,閱人無數,可唯獨天帝是永遠也無法看穿的,他的很多做法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

「為神者,自有其數。」芙蓉緩緩的道,「即使這許久你與青夜都對他頗有不滿,可天帝此舉卻又他自己的深意。」

杜遠程仍是迷糊,「什麼深意?我咋沒琢磨出來。」

「天帝若想置青夜於死地,豈不是易如反掌,又何須命你此番大費周章。」

「是啊,我就是想不明白這一點,大概帝王都是不屑於自己動手的。」

芙蓉搖了搖頭,「遠程,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天地萬物,比如世事人心。隨着時間的流逝,當初看起來無法釋懷的也終歸沉積於淡若。毋庸置疑天帝是想留你在天庭效命,因你是非天之後,其間雖有勉強之意,可他終是希望你能心甘情願固受其責。有些事我也看不穿,冥冥之中的命數不是我這等小神可以窺探的。可經歷了這一番,你是否覺得,你的心真的靜了下來,對於你和青夜也沒有最初的那般執妄了。」

杜遠程聞言嘆了口氣,笑得有點慘淡,「靜?我沒有平靜,我無時無刻不在掛懷。」

「可若是今時今日,讓你留在天庭效力,而又可以讓你見青夜,你是否就不再掙扎,可以接受了。」

杜遠程蹙眉想了想,「這個嘛,倒也是。過了這麼久,似乎最初心裏的那股憤恨不服之火也漸漸的熄了,時間太久了,就是石頭都磨圓了。」

「正是如此。」芙蓉笑了笑,「我想天帝的意圖正是如此。」

「是想把我磨的沒脾氣了?」

「也不盡然,經過時光的荏苒,可以讓你看清楚很多事,看得更為通透。」

「可惜,我還是老樣子,啥也沒頓悟出來。」

「不要這麼說。」芙蓉君喝了口茶,「我倒是覺得你比百年前成熟穩重多了。」

「是老了吧。」杜遠程自嘲笑道「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還能不能配得上青夜了。」

「呵呵。」芙蓉抿嘴笑,「說起老來,你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杜遠程頗有感慨,「或許你說的也有道理吧,時間久了,不能說洞若觀火,卻再沒了當初的急功近利,懂了任何事要想長久都會最終歸於平淡,唯有平平淡淡才是真。」

「就是了。」芙蓉君也緩緩點頭,「平淡是真。有情者又豈在朝朝暮暮。」

「那你說,天帝他能放我出去見青夜?」

「我想能的。」芙蓉若有所思,「再者,天帝已歸隱聖境,想必不會再過問這些。我想,他也相信你,自有定奪與分寸。」

杜遠程舒了口氣,掐指算了算,「那沒多久了,三百年期限一到,我就去鬼界找他。對了,你知道他具體在哪么。」

「這個,我也不知,他在信里並未言明,你不也看了。」

「神秘之地。」杜遠程想了想,「難道把新地盤建在了無冥的老巢上?」

「不知。」芙蓉思忖了下,「但以青夜的脾氣大概不會,他會另尋地域。」

「還十分安全。」杜遠程重複著信里所言,「這麼說來,真是塊風水寶地,又萬無一失又神秘莫測。」

「等到那天,自有指引吧。」芙蓉說着站起身來,「信已捎到,這下你可以放心了,踏踏實實的等著那一日吧。」

杜遠程笑了笑,也說不出啥滋味來,將芙蓉莊主送至了大門外,就又回來一個人研究那封信,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幾乎都要把信紙看出個窟窿來了,青夜呀,果然是對咱隻字未提,連提的那個意思都沒有,似乎在他的世界裏,根本就不曾存在過一個叫杜遠程的人一樣。不過芙蓉的話多少還是令他寬慰了許多,將信收好,便又回到了空城之中。

時間若白駒過隙,九十年光陰彈指一揮間。

比起之前的二百多年,這剩下的幾十年似乎過得特別的快,在還沒來得及將它記錄在記憶中,就已經過去了。

陽光依舊,九重天宮燦耀華光。

從空城內走出的清晨,杜遠程站在雲端遙望了很久很久。

心底沒有狂喜與悸動,反而很寧靜。

或許,一件事等待的太久,就沒了當初的衝動與起伏,反而覺得命中注定,水到渠成。

他跟東華交代了下,告訴了他自己離去的目的。

幾百年的交情了,東華也對他九分了解,拍了拍他的肩,只是嘆了口氣道「去吧,希望你能見到他,我看要是你不去,這輩子都得憋死。」

杜遠程笑了笑,拜託東華神君替他暫且管理軍中雜務,又叫來自己的幾個心腹將帥,簡單交代了下便往斷魄崖而去。他當然不是要從那裏跳下去,而是看看,那彌散在整個天宮的結界有沒有消散。

雲海萬里,接近斷魄崖的雲層要比其他的地方厚重許多。

在放眼望去時,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笑意。那種笑容難以言喻,帶着一抹時過境遷的豁然與遠淡。天帝信守了百年之諾,在這一天撤消了籠罩了天宮三百年的聖界,那些細密交織的無形金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廣闊的雲海薄霧。

難道,冥冥中天帝已經察覺到了,或許,他此刻正在某個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凝視着他,看着他站在這片斷崖之邊。

杜遠程吸了口氣,然後對着天之盡頭單膝跪倒在地,恭謹頷首「拜謝天君聖恩。」

遼遠的天邊沒有回應,靜默如斯。

心,沉穩而平靜。正如當日芙蓉君所言的那樣,他真的獲得了難得的平靜,那種由內到外的清澈與寧和。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高遠如蒼穹,空溟若秋水。

去往鬼界的路途,也變得從未有過的清晰,似乎雲霧都在沿途散開了一般,指引着他的方向。

杜遠程覺得,這就是大境界了。

站於雲端,他竟不經意的笑開了,毫無來由。

自由。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如天空般遼闊的自由。

青夜,你是否也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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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夫君硬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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