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對方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此時的賈璉自然一清二楚。

他連忙奪過了林之孝剛剛騎回來的馬，快速的朝著城外飛奔而去，還好此處並不是什麼鬧市，道路上的人也不多，否則一不小心之下真可能出點什麼事故。

此時賈璉的心情滿是激蕩，腦海中努力向著牛閣老及其孫女兩人的用意：牛閣老將禮物收下了，那說明他本人對賈璉還算是滿意的，並不在乎賈璉昨日的得罪，願意同意這婚事。

而玉佩被退回來，不代表是牛閣老本人的不同意，因為其他人有意見，這其他人只得自然就是紅衣女子本人了。

那紅衣女子為什麼要拒絕？除了女子方面的矜持之外，大抵便是對他本人有所不滿。

至於具體不滿在何處，賈璉一時之間還未曾想清楚，但他卻明白，他若是真想娶那紅衣女子的話，那今日少不了要親自去一趟將自己的玉佩送出去才成。

一路上，賈璉碰到了不少送別牛閣老之後返回的行人，心中不免是萬分的焦急，生怕牛閣老他們不願等了，乘船從港口離開了。

他也顧不得對這些人打招呼，加快了馬匹奔跑的速度，朝著京城運河的港口而去。

此時港口的人依舊不少，畢竟是剛開春的時節，而京城又是大梁最繁華的地方，來往的人還是很多的。

只是那些達官貴人們早已經不見了，明顯送別牛閣老的人是早已經散了。

還好賈璉遠遠的便看到了一艘大船，當看那船隻的規模，便知道那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賈璉趕緊將馬停在港口外面，快步朝著大船跑了過去。

只是他才剛入港口沒多久，便被一人給叫住了：「二爺，快過來，趕緊到這邊來。」

賈璉抬頭看去，只見喊他的是榮國府中外院的總管家，姓張，本是張夫人的陪房。

張管家趕緊對著賈璉請安，同時開口道：「先前咱們剛得到了信，說揚州姑爺林大人馬上要進京來了，可到處找二爺找不著。卻沒想到二爺也知道了，居然親自來迎接了。」

「什麼？」賈璉愣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如海因為在去年的考評中得了上等，吏部打算將其掉到京城中來，因此聖人下旨令他進京敘職。

細說起來，林如海自翰林院出來在地方上歷練了差不多有十餘年時光，雖說還略有些短，可也差不多了。

此後若是不出什麼意外，便應該要成為朝廷的正式大員了，然後繼續在京城熬資歷，坐等升職為侍郎、尚書乃至最後入閣坐宰。

按理說，林如海在賈璉離開揚州不久之後便應該的了聖旨啟程返京的，到現在應該早已經入京了。可偏偏路上不知出了什麼變故，遲了許久。

賈璉隨著張管家等人走到了岸邊看去，只見一艘大船正向著岸邊駛來，只聽張管家說道：「二爺，你看，那船隻正是揚州的式樣，想來定是姑爺他們來了。」

賈璉看著已經逐漸靠近的船隻，有偷偷的朝著就在不遠處牛閣老他們即將要離去的船隻，內心的感覺當真只能用左右為難四個字才可以形容。

王管家等人也是發現了賈璉的不對，只是他們以為賈璉是為林如海的到來有些激動，並不以為意。

眼見那船隻越走越近，馬上便離岸不遠了。船中的人已經從裡面走了出來，朝岸邊眺望，更有人在船頭對自己打招呼。

賈璉凝目望去，果然便是林如海等人的船隻。

對自己打招呼的卻是林黛玉，他被林如海抱在懷中，朝著賈璉揮手。很明顯雖然是兩個月多的時間沒見了，林黛玉對賈璉這個表哥依舊還是記得很清楚。

沒多久，那船隻終於靠了岸，竟是停在了牛閣老的那艘大船不遠處。賈璉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決定先去見見林如海再說。

說到底，林如海即是他的姑父，又是他的老師，容不得他賈璉在其面前有半分的失禮之處。

當下賈璉帶著榮府的下人，朝著林如海他們的船隻迎去。等船隻靠了岸，賈璉連忙上去對林如海夫婦見禮。

只見林如海本人滿面的笑容，似是十分的高興。而賈敏顯得有些虛弱，似乎也是有著什麼喜事。

唯有林黛玉表現最差點，面色很是蒼白，不過林黛玉出生道現在身體一直都很康健，現下這般表現，大抵是因為暈船的緣故。

賈璉伸手將蹦到自己身邊的林黛玉抱在懷中，輕拍了幾下表示安慰，便朝著林如海道：「姑父怎麼現在才來？侄兒昨日堪堪被點了狀元，只可惜您不在。未料到才過了一天，您有回來了。」

只聽林如海說道：「本來我們上月就該到的。只是當時剛剛離了揚州，你姑母便被診出了身孕。之後在路上將息了半個月時光，因此才來遲了。」

賈璉聽到之後，也是不由大喜，連忙對著賈敏恭喜。賈敏同林如海成婚快二十年的時間了，卻只有一個女兒，連半個嫡子也無。如今賈敏能再次有身孕，當真是喜從天降。

被談到了自己懷孕的事情，賈敏本人也十分的高興，甚至笑得有些合不攏嘴。只聽賈敏開口道：「我也是沒想到，玉兒出生才不到兩年，便又懷孕了。當初玉兒是個女孩，我便有些死心了，卻未料到現下又出了這般事，連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姑母這算什麼。」賈璉聽到后連忙開口道：「你是不知道，我敬大伯的嫡妻趙夫人，現下都快五十了，比您還要大十多歲，可前不久偏偏被查出了身孕，那才算真正的奇事。」

賈璉這話確實勾起了林如海夫婦的好奇心，趕緊便對賈璉問了起來，賈璉便將事情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幾人嘆了許久，林如海才突然想起了點什麼，指著不遠處的船隻說道：「對了，旁邊的那艘船是幹什麼的？我看不似普通人家。」

賈璉趕緊答道：「那是牛老太師的船，馬上就要回金陵去了。現下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一直沒走，已經停了好一會了。」

林如海面色不由一正，沉吟了許久開口道：「我當初參加會試之時，當時是他老人家親自當主考的。細說起來，他也算我的座師。如今既然碰了面碰了面，少不得要過去拜會一番。璉兒你暫且在這邊陪著你姑母，別讓她太過操勞，我去去就回。」

說話間，林如海便下了船隻，便朝著牛閣老所在的船隻而去。

賈璉目送這林如海離去，終究是沒能說出跟著過去的話來。畢竟他就算跟過去了，當著林如海的面，什麼也做不成。

林如海走後，賈璉便假意什麼事情都沒有，同賈敏閑聊了起來。

只是此時他心中終究是存了一番心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閑聊了幾句，賈璉便借口說幫王管家他們指揮搬運東西，先告辭了離去。

等同賈敏告別之後，賈璉便匆匆來至了船尾，朝著不遠處牛閣老的船隻看去。

沒用多久，他的身影很快被對面船隻上的人給發現了，沒多久一個紅衣女子走了出來。

那紅衣女子遠遠的凝望著賈璉，臉上不由滿是薄怒。

她看著賈璉似乎準備說點什麼的，可終究是什麼也未曾說。一邊的賈璉也同樣幾次欲途開口，只是他害怕被人發現了，也不敢開口。

兩人相互對視了許久，那紅衣女子不知何故終究是率先退了下來，離開了船頭。

賈璉咬著牙望著那女子遠去，兩艘船間不足一丈的距離，好似成為了他不可能跨過的鴻溝令他沒有半點的辦法。

那被他握在手中的玉佩幾乎要捏碎了，可賈璉終究是半句話也未曾說出。

一直到那紅衣女子失去了身影，賈璉才戀戀不捨的移開了眼睛。他卻不知道他的這一番表現，完全被賈敏派來盯梢的人瞧在了眼裡，被給賈敏回報了過去。

等賈璉重新的回到了船頭之上，幾次試圖開口對賈敏說要去找林如海，但終究是沒能說出來。

好不容易等林如海回來，賈璉才再次鼓起勇氣要開口，卻未料到對面的那船隻居然不在等待了，已經起錨離開了。

無奈之下，賈璉終於暫且息了心思，帶著林如海等人朝著榮國府而去。

在牛閣老那已經遠去的船隻上，紅衣女子終於忍不住，趴在他祖父的懷裡哭了起來。

牛閣老嘆了口氣，開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他這也是為你好，畢竟私定終身的事情，終究是是見不得光的。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於他自己不過是臉面受損，可你是女子，名聲才是最重要的。再說就算真來了，他旁邊又他的老師在，他是什麼也不能做的。咱們若是在等等，說不准他便就過來了，何必要挑這個時候離開。」

紅衣女子卻是搖頭道：「來不來都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是不想在等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一點，什麼事情都想著要周全，可世間的事情哪裡能處處周全？他與其是顧忌我，倒不如是在顧忌他自己。他又不是不知道似我這樣的人，何時在乎過自己的名聲了。只要他敢來，那我便也會陪著他瘋上一把，哪怕他老師在一邊又如何？可偏偏他連我一個女子都不如，怕著怕那的。祖父，祖父你說，你說，對男人而言面子就真那麼重要嗎？為了面子，什麼都可以不顧了嗎？」

牛閣老嘆了口氣，卻不知道該如何勸解。細說起來，臉面這東西，對其他人不重要，可對他們這些文人來說卻比性命還要緊。

他當初能做出當朝打死御使的事情來，顧忌的便不是那點臉面嗎？不就是因為那御使羅織罪名胡亂彈劾他，令他面上無光嗎？若是他處在同賈璉相同的地位上，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來。

只不過，只不過這同樣也說明了，賈璉對於自己孫女的感情還不夠深。可是賈璉若是個為感情而什麼都不顧的人，他會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嗎？畢竟這樣的人入了官場怕是最終連自己都不能保全，更不要說照顧別人了。

搖了搖頭，牛閣老終究是開口道：「罷了，罷了，一切都隨緣吧，且看他賈璉日後會如何選擇。雲兒，只是有一句話你要牢記，無論日後你能不能嫁給他，我家的雲兒永遠都是最快樂的。」

「放心吧祖父。」紅衣女子抹乾凈自己眼角的眼淚，開口道：「雲兒我永遠是最快樂的人。等到了日後，雲兒還要隨著大哥他們一起，在草原上縱馬為國殺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