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章:公車上書

一百四十二章:公車上書

乾德皇帝震怒,罷斥王子騰謚號,罷斥子孫蔭職!

賈政、史鼐等人全部革職回籍。

其中傅試這種小官,充軍極邊!

知州賴尚榮卻託人保住了烏紗帽。

在四大家族被反攻倒算的政治態勢下。

翰林院修撰賈琮都很危險。

~~~~~

內城。

煙袋斜街,大雪飛揚。

飛飛揚揚的鵝毛大雪落在他油傘、披風上面!

他站在戴公公院子裏,儘管打着傘。

整個人卻被堆成了雪人似的,這個人竟然是賈琮。

「喲,賈修撰來了,你也是咱家府上的常客!

是哪個不開眼的奴婢刁難你?

為何不進去坐坐?」

戴權乘轎回來,暗暗訝異。

卻已猜測出賈琮所為何來。

賈琮忍着渾身冷意,強笑道:「公公折煞在下了,我大楚禮儀之邦。

程門立雪,在下還是懂得的。」

他這樣把自己比作程門立雪的楊時!

就是暗喻戴權是程朱理學的二程,馬屁拍的不可謂不高明。

戴權大悅,請進堂屋喝茶:「來人吶,賈修撰凍了這麼久,不宜烤火!

快拿冰窖的冰塊出來,給賈修撰搓一搓。」

「謝過公公。」

賈琮凍得渾身木人,起身作揖、再坐下。

「內閣歷來缺額,公公是皇上身邊的人。

此刻特簡大學士王統制一死,公公認為誰有希望?」

「下野的西山趙北斗,希望比你大。」

戴權笑呵呵道:「不過賈修撰前途無量,就缺一份資歷!」

小太監拿來冰塊。

賈琮緩緩地搓了搓:「我能賺來這份資歷,但少不得公公鼎力相助。」

戴權目光開始幽幽地盯他,不說話,似在權衡。

賈琮遞過來一份名單:「今晚申時之後,我會以蘭陵盟主。

幽燕物望最高的年輕一輩的名義!

聯合公車上書,到時聲勢太大必然會遭受廷杖。」

「而廷杖,由繡衣衛和司禮監主持。

我要這四個人死!」

戴權聽完眉頭一皺,面色陰陰:「何謂公車上書?」

「我大楚每年的舉人、秀才趕考。

朝廷公費派送,是為公車!

聯合讀書人和一部分京官。

是為公車上書。」

此番,可謂刀尖舔血。

戴權不解:「廷杖之殘酷,士大夫之辱,前所未有,莫為此甚!

賈修撰為何要行這個奇招和險招?

如今四大家族岌岌可危,一個不慎。

可就命喪黃泉!」

「為了自保!也為了陞官發財!」

賈琮紅着眼圈、呼吸略顯急促:「公公知道那些物望太高、名頭極大的文官。

為什麼能自保不死嗎?

比如海瑞,比如雒於仁,再比如徐階。

那就是好的名聲!

一旦我直名震天下.......

縱使不陞官發財,也足以不死!

亦能消彌四大家族給我帶來的誤解和隱藏的政治打擊!」

這人是個政治瘋子!

戴權高看了他一眼,不由好奇道:「你想要以什麼為理由上書?」

「這一點公公不必擔心!

在下自有計較!」

賈琮佯裝一副涕泗橫流地就要下跪。

「還請公公幫我,他日若我入閣。

必不敢忘今日之恩!」

「哎呀!賈公子快請起,快請起!」

戴權眸光閃爍,又不由得暗暗得意。

——————

賈琮繫緊披風,走出煙袋斜街。

按他的謀划,今天之後。

賈琮之名,必將震動天下!

是生、是死,是富貴、還是卑賤!

全看這一步棋。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等賈琮離開后。

戴權打開紙條一看,赫然是四個人的名字:

吏科都給事中羅敏、工科給事中魏無知。

翰林院修撰蔣化狡、禮部侍郎徐有貞。

每個名字,將代表今晚的一條人命。

戶部衙署。

東南方位的一塊;「戶部浙江清吏司」。

牌匾上面的屋檐,也被大雪覆蓋。

戶科給事中巡視完畢,出去了。

浙江清吏司大堂的珠算聲,依舊不絕於耳。

「戶部浙江清吏司今年從浙江布政司遞解的春。

秋兩季稅銀,重鑄之後一共多少?」

賈琮坐在桌邊問。

主事王浩輕嘆:「賈修撰,此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戶部就是一筆爛賬。」

主事林浩彙報:「戶部浙江清吏司領浙江布政司。

代管京營御林軍、留守軍、龍虎軍。

應天軍、上直親衛幾十萬軍餉。

浙江乃東南大省,沿海富裕之地。

湖州、嘉興、寧波等,盛產棉、麻、絲。

稻穀可以兩熟,春稅少些!

二十萬,秋稅有一百多萬。」

賈琮沉吟不語,在桌面上悄悄手指。

「我昨天從其他幾個清吏司回來,情況大抵差不多!

戶部、工部、兵部、內承運庫、內惜薪司、御馬監等等。

職務常有交叉,這軍餉本是兵部之事。

卻由戶部各清吏司代管。」

「正是如此。」

王浩、林浩二人皆點頭。

賈琮想了想又有些疑惑:「我朝國初設茶馬稅、鹽課司、鈔關。

二十取一后民愈富,禁令漸弛,變成三十取一。

單拿西北、西南茶稅來說!

可以做茶馬生意,茶是戰略物資。

至於鹽課,兩淮、兩浙、河東、長蘆、山東、福建等是常設。

雲南、陝西等地也有井鹽提舉司。

鈔關即便各代增減不一,河西務、臨清、淮安。

揚州、蘇州(滸墅)、杭州(北新)。

九江七處大致是常設的!

十三布政司匯合茶馬稅、鹽課稅、鈔關稅。

中原水患之後顧,哪有不夠的?」

林浩猶豫、遲疑道:「戶部各十三清吏司例銀,慣有解送內府、內庫的。

金陵、蘇州、杭州三織造,也歸內務府管!

去年並今年解送的總數,據說有四千多萬。

九邊戰事耗費一千多萬,各地軍餉一千多萬。

解送內庫再一千萬,剩下一千萬.......」

還不夠上下其手,貪墨了。

兼戶部侍郎的汪應沅背手踱步進來。

「十三年、十四年、十五年。

內宮多處有雷劈、起火,宮殿重修、太妃生日。

每一樣動輒耗費百萬。

一旦修宮殿,木材要從湖廣、雲貴運送上好木料。

走長江水道、運河,又要動用市舶司。

工匠、顏料糜費又不可計數,戶部預算。

每年都入不敷出,賈修撰還有什麼疑問嗎?」

汪應沅老奸巨猾地一笑:「你將來是要修史的。

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

知道詳細點也好。」

「閣老。」

賈琮三人起身行禮,汪應沅是身兼數職。

自從趙北斗下野。

皇帝一直不下旨選閣臣,內閣嚴重缺額。

所以汪應沅是東閣大學士、翰林院掌院學士、戶部左侍郎。

位高權重。

「黃河水患刻不容緩,下官身為翰林院修撰。

西閣值班人員,奉命巡視工部、戶部。

職責所在,更是責無旁貸。」

賈琮面色堅決地表態道。

林浩、王浩二人對視一眼,暗暗敬服。

「陛下正向戶部要銀三百萬重修大明宮。

河南只有兩百萬,你上書要有準備。」

汪應沅丟下幾句話,便走了。

........

........

清幽雅緻的翰林院。

賈琮從典簿廳簽名出來。

蔣化狡拱手道:「賈修撰得提防提防,如今的金陵四大家族!

實在名不副實呀,哈哈.......」

編修丌詩軒幸災樂禍:「修撰大人還敢要地嗎?

丌某人在松江還有幾百畝.......」

「多謝蔣修撰、丌編修吉言。」

賈琮無故加之而不怒:「蔣修撰、丌編修是泰州學派。

泰州學派由王陽明心學發展而來。

講究百姓日用,就是道理!

董府尹的浙東學派即便與泰州學派理念不同。

為國為民到底都是一樣。」

「現下中原水患,區區二百兩,不足以充塞黃河之萬一!

我蘭陵盟盟主賈琮,欲公車上書。

請陛下開戶銀、停宮殿!

以定黃河、安萬民、保天下。

為我大楚萬世之國祚計,你們怎麼說?」

丌詩軒、蔣化狡對視一眼,大義凜然。

「你賈景之若敢公車上書。

我江左盟自然義不容辭!」

賈琮拱手,皮笑肉不笑應下。

可愛,又可恨的人!

可惜江左盟和自己對上了,政治,是無情的。

申時。

正陽門外正逢上直親衛、巡捕五營、繡衣衛換班!

他們三天一輪,每門各有值房。

除卻一二品大臣紀提督、仇都尉用銀印。

其餘則用銅印,巡捕統領和值班人員各執一半。

龔鼎祠下轎:「賈兄今日之舉,你不會後悔嗎?」

「我賈景之無怨無悔。」

賈琮大義凜然地搖搖頭。

這時江左盟林浩、王浩、張冇才、周六合等人到齊。

龔鼎祠帶領的燕社,有一百多人。

加上龔鼎祠、賈琮兩大順天府年輕一輩的首領人物!

廣發號令。

今天來宣武門西小市匯合的朔方秀才、舉人、京官。

人數達到上千,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蘭陵書社容不下這麼多人。

很多人便靜靜地在圍牆外站立。

賈琮、龔鼎祠剛下轎就被推進一進大廳。

賈琮洗了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起草奏疏:

「請開戶銀以定黃河、保萬民、安天下疏。」

「臣翰林院修撰、西閣值班替補。

奉命巡視工戶兩部賈琮啟奏:今十五年。

黃河水患尤重,七月,決堤梁家營、詹家店。

九月,決鄭州來童寨民堤,並衝決中牟楊橋官堤。

十月,決儀封大寨、蘭陽板橋。

十月下旬,河水陡漲,沖塌堤岸壩台。

雎寧、泗、桃源、宿遷悉數淹沒。

又決開封,水淹城池,驚天之變,淮河不保矣.......」

「諸君!」

賈琮出來蘭陵書社大門,面色嚴肅地面對一千多人!

提高語氣,鏗鏘有力,一揮三尺長袖道。

「士大夫死則死矣!

今天願意跟賈某人跪奏上書的官員!

請隨我來!」

「國家養士一百年!杖節取義,就在今日!

賈某人願意身先士卒。

請求陛下開戶銀、停宮殿!」

當年。

楊慎喊出了大明二百七十二年的歷史上最響亮的口號。

今天,這句話又有賈琮喊出來了。

人心可用。

賈琮並不是真的想死。

他只不過是藉助這個契機來玩命地生死一搏。

其一,作為蘭陵盟盟主,他帶頭出來。

沒有辜負蘭陵盟,盟主的名頭實至名歸。

其二,儘管某些自認清流的官員對賈琮有偏見!

但是此事必然會讓賈琮在他們心裏的印象改觀。

其三,就是直名,這是最最最關鍵的。

一旦賈琮直名震天下,無論這次上書成功還是失敗!

即使是最壞的情況,賈府被抄家。

賈琮也能自保。

保住官位並且陞官也是有很大希望的。

也許會遭受暫時的打擊,但是這種直名。

不僅在廷臣裏面眾望所歸!

而且以後乾德皇帝處置他,就會有顧忌。

如果賈琮成了大多數官員、民眾、讀書人心目中的英雄。

乾德皇帝敢無故整死他,就是昏君、會被人唾罵。

這就是讓皇帝有所顧忌。

其四,此次公開上奏,聲勢浩大。

那些和現代人價值觀明顯不一樣的官員!

自然而然也會加入,這樣一來。

賈琮順便也能借司禮監、繡衣衛的手除掉政敵。

這是賈琮的一個陰謀。

也是他政治生涯的真正起步,挺過去了!

眾望所歸,會推入閣,非他莫屬。

這一天,註定會被載入大楚的史冊。

標炳千秋。

申時、酉時,天色未全黑!

皇宮還沒有實行門禁。

但凡在京官員,都有進宮出宮的牙牌,以便查看!

沒有牙牌或者冒名頂替、交換的,一律要受處罰。

賈琮帶頭的這行人,蘭陵盟、燕社等在京的小官。

就有一二十,主事、員外郎、郎中。

雖然聽起來官小,卻是各大佬的預備軍!

聯合起來還是不可忽視的,故此那些正陽門值班人員。

驗證了牙牌並且記錄,並不阻止他們。

皇宮治安不是開玩笑的。

每個門、每個宮殿都有嚴格的換班制度!

同一人還不能在同一地方久待。

而且單是負責治安的人就有繡衣衛、上直親衛、巡捕五營。

互相牽制。

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出什麼事。

像「梃擊案」這種闖入宮殿打人的事情。

至少大楚前期不會出現。

「這次的風頭,讓賈琮搶了呀.......」

步入白玉橋,蔣化狡不甘心。

人群中後面也有徐有貞、羅敏、魏無知。

賈琮此次是有備而來,皇帝向戶部要銀修宮殿。

果然遭受了大部分群臣的反對。

「這就叫聰明之處了,聰明有時候也是愚蠢。」

徐有貞冷哼:「槍打出頭鳥,我們來反對跪諫!

是不負眾望,至於誰帶頭倒是無所謂。」

羅敏、魏無知、賈斯文相視一眼。

他們心裏各有不好的預感!

他們畢竟上奏秦業退休,試探過賈琮的反應。

同時心裏又暗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賈琮這個出頭鳥死了也好。

就怕做不了英雄,反而成了狗熊。

不然還浪費我們的奏摺墨水去彈劾他。

賈琮如果遭受廷杖死去,豈不是大快人心。

而我們活下來的,又能沽名買直。

好名聲,那就是陞官發財的資歷啊!

你以為只有你賈琮看得清楚,哼哼.......」

然而作為六科老大的羅敏,專察吏部官員。

政治敏感性總要比外甥魏無知、同黨賈斯文強些,皺眉想道。

「賈琮這一路走來,看似順風順水!

實則是工於心計,莫非他有什麼完全的把握?

司禮監......也不是完全可能!

戴權那個閹豎不是安插了同鄉戴鳳祥等一些人嗎?

又怎麼會選中賈琮?」

午門、東門外面。

由賈琮帶頭,大紅緋袍、藍袍、青袍,各色不一!

卻一律三尺長袖飄飄地下跪。

個個悍不畏死的模樣,頭頂雙翅烏紗帽也是梁數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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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開局庶子,嫂嫂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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