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一百三十三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給庶吉士講課完畢。

午飯時分。

丌詩軒出編修廳到東齋房前面的瀛洲亭賞風景。

鳳凰池的水清澈無比,魚鴨戲水。

魏無知出來跟他攀談。

不多時工科給事中賈斯文飄然而來。

丌詩軒好奇問道:「賈給事來做什麼?」

「我來送奏摺歸檔,六科廊抄發了。

翰林院照存一份。」

賈斯文邁上亭子,微笑道:「辦了公事,順便也談談私事。」

「哦?」

賈斯文放低聲道:「魏兄早與賈琮不對付,丌兄怕也對他中狀元不甘心。

賈某入江左盟多年,當為江南士子說話。

魏兄的堂舅羅給事,留作後手,我做先手。」

「先手怎樣,後手怎樣?」丌詩軒聞言倒來了興緻。

魏無知眼神一亮,開竅道:「賈琮的老師不是工部侍郎秦業嗎?

咱們就先拿他開刀,秦業年事已高。

賈兄是工科給事中!

就說按最高年七十五必須退休。

上奏他致仕。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看看賈琮有何反應!」

丌詩軒皺眉:「即使秦侍郎致仕,那也是自然退休。

指不定聖上還要給他進一級散官之祿。

怎麼彈劾賈琮呢?」

魏無知眼神森冷:「時間久了,必有破綻可尋。

無論考課、考察。

都是高官寬、小官嚴,京官寬、外官嚴。

考察由本衙門掌印官具奏,汪閣老似是有意提拔他。

但我舅舅每六年會同吏部考功司、都察院舉行考察。

到時候......必能掃清奸佞小人!

眾正盈朝,才是我等君子當道之時!」

三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商量著計劃。

~~~~~

「賈修撰,快快請起,本王等你都等急了。」

只穿着家常便服的凌決禕,親手把堂下的賈琮扶起。

「昨兒個才得知修撰被安排到本王府邸。

本王焚香沐浴了一整晚,就等你過來。」

賈琮心裏訝然,側邊的長府官雒仁頷首道。

「哥兒的府邸,今天以前,未有翰林講官。」

不受寵就是不受寵,此地也太門前冷落鞍馬稀了!

賈琮對雒仁拱了手,退後他們一步進去。

府里大堂早設好了講案,凌決褘專心地坐下講桌。

雒仁旁聽記錄。

長府官是皇帝在親王府的親信耳目。

賈琮一本正經道:「王爺是否學過書法、四書?」

「看過,但本王未及弱冠,也未舉行冠禮、婚禮。

父皇派本王等外出巡視,也是親眼看看民間疾苦。

知者甚少!

本王年齡雖大於修撰,學問可不及你這個狀元......」

凌決褘興緻頗高,顯然對講官無抗拒。

賈琮沉吟再三。

初次見面,這個親王還是不錯的。

外表像傳說一樣老實忠厚。

大楚的親王一般不會之國就藩。

而是擁有一定的參政權力!

太子也並非全按祖制立嫡長子。

這樣他也就有從龍的希望。

「王爺既然看過四書五經。

下官今日便先以實要教之。」

賈琮取出一幅地圖到他前麵攤開:「這是下官找到的翻刻本的《坤宇萬國全圖》。

乃是當年泰西巨儒利瑪竇所繪,天下之大!

四海廣闊,我大楚不過是其中之一.......」

因為本朝初期天主教有些行動過激。

受到了一部分高官的排斥,很多東西也被焚毀。

所以凌決褘還是第一次見這萬國全圖。

嘖嘖稱奇,手指沿海地方。

「寧波、濠鏡應有這些外國人在......」

「不錯。」

賈琮點頭道:「福建可通琉球,寧波可通日本。

濠鏡可痛遠洋.......大洋上有季風。

航船按時令季風遠達諸國!

馬尼拉、果阿一直到西方的里斯本。

這條航線充滿了巨大的利潤......」

雒仁想不到賈琮教的是這些。

不過也不算違反規定,他提筆記錄。

凌決褘對賈琮的博學佩服不已,改口稱「先生」。

親王講官也即是老師!

但之前叫不出口。

「這條就是黃河了,比兵部職方司的地圖更精確。」

講了半天。

賈琮有些口乾舌燥,凌決褘叫奶媽甘萱遞糕點水酒。

賈琮見到進來的女人,暗暗詫異。

此女看似年紀未滿三十,月華長裙,頗為美艷。

既然是奶媽,親王長大了!

奶媽應該回家才是,也不知怎麼搞的。

申時下班。

賈琮坐轎回去。

在正陽門前街道遇到龔鼎祠的七品轎。

賈琮招呼道:「龔兄的講課怎麼樣?」

「還行,以前都是聽別人講。

現在換做自己講,感覺總是不同。」

龔鼎祠伸頭出來:「你在四王爺那裏怎麼樣呢?」

賈琮敷衍幾句,要錯開時。

龔鼎祠忽然以感嘆的語氣道:「好幾科的翰林人數也有幾十。

每月考核若不稱職,都很危險!

我出來的時候好像六科廊抄發了一封工科的奏摺。

是彈劾秦侍郎致仕的!

我也是聽別人說,不知道真假。」

賈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多謝提醒,朝考那邊有消息嗎?」

「賈兄是關心你們山海盟的兩位同仁?

唔......」

龔鼎祠搖頭:「朝考才開始,消息還沒傳出來。」

兩人各自放下了轎簾。

賈琮坐在轎中沉思,能考中進士的人。

本朝大誥、律法、會典等等掌故,無不熟知。

前明的規定。

官員七十必須退休,本朝加到七十五。

但是太宗聖祖時期,有些閣老在位到八十幾。

得看皇帝的意思。

秦業退休也無大礙,以侍郎官職合法退休。

肯定會加封一級散官、每年有一定的退休金。

然而問題是這件事情似乎是針對他來的。

賈琮才剛上任,就有了敏銳的政治觸覺。

工科給事中賈斯文?

這幫科道官就是吃飽了撐著啊!

雖然科道官也有正直的人。

但大多數都是瘋狗,逮誰咬誰。

想想他目前的優勢,在親王方面還體現不出來。

但翰林面見皇帝的機會很大。

皇帝偶爾也會過來翰林院。

另外就是皇帝的經筵講官,皇帝的講官比親王講官高級。

多為侍讀、侍講,他必須想辦法升上去。

亦或者,成為內宮值班翰林的一員。

時間已經越來越緊迫了,不知道王子騰會如何倒台?

賈元春怎麼死的?

還有,二姐姐賈迎春被賣也不遠了......

坐在柔軟舒適的坐墊上,他的心卻不放鬆!

賈琮猶如老僧入定般閉目沉思了一陣。

轎子向西轉,隱隱聽見外面的喧鬧聲。

他開口道:「停,向東轉,到東小市。」

左右跟隨的鐵牛、曹達華。

伴隨賈琮一步步走遠,青雲直上。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同時。

鐵牛倒覺得隔閡越來越遠,也愈發敬畏。

這個主子根本不像寶二爺好糊弄,很是精明。

轎子停在東四牌樓底下。

賈琮沒有下轎,派兩人去詢問情況。

此地有好幾家商會的館閣。

外圍欄桿,裏面是院子!

看看這四柱三門的牌樓。

幾年前在此受到的侮辱,今天應該找回來了。

鐵牛有眼力見的說道:「是浙商、徽商、晉商的會館在鬧。

抗議崇文門鈔關的稅額太高。

忠順親王府不守定下的規矩。」

當時只要是大城市,都有商家的會館。

這種會館第一共同出資營建!

第二是鄉土聯盟。

倘若同鄉之人有困難,可以向會館申請援助。

申請的人不一定都是商人。

貧困的趕考秀才、舉人等等都行。

這是外地人在異鄉發起維護本土權力的一種民間機構。

大的會館,都有官方代言人。

——————

「你們倆都是浙商會館的人,鈔關不守規矩。

你們也不用守規矩。」

賈琮手指敲敲桌子上墨汁未乾的紙張。

「把這份告示傳抄幾千份,不要讓人知道是蘭陵書店傳出來的。

出錢叫別的書店去抄。」

兩人看到賈琮這身官服,多了幾分敬畏。

黃俊郎拘束道:「出錢倒不是問題。

只是公子的意思,是要鬧大?」

「不錯,鬧得越大越好。

會有人給你們收拾場子的。」

賈琮冷笑:「到時鼓動工人罷工,商人罷市。

柴米油鹽醬醋茶!

民眾一旦少了日用食品,也會加入進來。」

「這......」

金喜財沮喪道:「會不會被殺頭?」

「放心,這涉及不到親王,出面的是長府官。

官面上的事情,有人會處理好。」

賈琮給了一顆定心丸。

他又從書社拿了幾本關於大觀園眾女的詩集評本出去。

這時代的出書,只要有利可圖。

別的商家不管它是哪家商號的,也盜版過來出。

詩集在文人之中受歡迎,自然有評本。

評本也有賣得好、賣得不好的。

比如金聖嘆評水滸、西廂就賣得好。

因為評得有特點。

此後的幾天。

賈琮要麼在翰林院授課,要麼在豫親王府講學。

要麼抽空就去看看學堂擴建的進度。

一直到五月中朝考出來,王浩、張冇才都選不上庶吉士。

按成績。

王浩授戶部浙江清吏司主事。

張冇才得到親戚的活動,授通政史司右參議。

這一天講課下班。

賈琮在西江巷道等他們,三人都揮起三尺長袖走。

賈琮道:「崇文門鈔關的事情,王兄聽說了嗎?」

「嗯,我明天就上奏摺。」

王浩還不知道即將發生的更大的事。

只以為賈琮是提醒他份內之事!

戶部、刑部按省分為十多個清吏司。

其中浙江、江蘇、江西三個清吏司。

因為以前出現過本省主事包庇而大幅度隱瞞賦稅的事情。

所以不準用本省的人。

王浩皺眉搖頭:「如今當了官,才知道步步掣肘。

浙江的庫平銀,一部分要歸親王府。

本來是不允許的,親王自有額定俸祿。

這都是......唉!

書上那一套,不適用......」

賈琮輕咳一聲,湊上前悄悄對王浩耳語一番。

王浩聽完,眼睛一亮:「妙,可以一試。」

張冇才吐苦水道:「你們兩個比我好多了。

一個是修撰,現在是王師,將來是帝師也有可能。

一個是浙江清吏司的肥缺。

蘇、松、常、嘉、杭,多大的油水。

通政史司,位列九卿衙門!

但那個通政史是個有主的人。

而且經歷司被內官掌控了.......

通政史司右參議,聽起來好聽。

實授的四品白鷳補子,啥權力沒有。

還得看上官眼色.......」

他真是被氣到了,越說越難受,繼而憤憤不平起來。

賈琮也只能安慰他,總有用得着的時候。

通政史司是能第一時間看到奏摺的部門。

雖然容易被司禮監掌控,但是也可以與司禮監交好。

王浩所說,又讓賈琮想起賈雨村。

賈雨村這個人一開始當官也不壞,後面學乖了,大變樣。

「原先的應天府知府,是不是進京了?」

「對,陞官比誰都快,從四品知府。

一躍成為一品兵部尚書,大司馬、協理軍機參贊朝政。

就住在興隆街,嘖嘖......這才是做官天才。」

戶部衙門前。

浙江清吏司大堂,噼噼啪啪的算盤聲響個不停。

帶領書吏計算的王浩瞧瞧身邊的同僚司林浩。

這位同仁也是實授浙江清吏司主事。

一個司是有多個主事的!

王浩略一思忖,道:「林兄,你如今還想加入蘭陵盟嗎?」

林浩一心二用,邊念珠算口訣,邊道:「王兄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淺見而已。」

王浩連忙謙虛道:「賈盟主和我這個副盟。

這幾年來,一直在改進盟內事宜。

為功業計,為生民計,而且就在今年。

所有人員捐資出錢,推選公正的周六合保管。

一為守望相助,二為詩文聚會。

如今賈盟主名滿天下,蘭陵盟是個好去處。」

「計將安出?」

「眼前有一張投名狀,今兒忠順親王府的人。

要過來本司領取庫平銀,朝廷規定這項銀是不準領的。

蓋因忠順親王前幾年處理過戶部的事。

本司之人為討好他,因循守舊!

直到如今,林兄可有辦法?」

「小事,你先處理夏稅賬目,我去看庫平銀。」

林浩想也不想,丟下一句話徑直出去。

王浩愣了愣,心道:「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

也罷,讓他出面做出頭鳥!

出事了不干我的事,贏了沒事。

就讓他進蘭陵盟。」

「快點!快點!庫平銀都搬出來!」

林浩到倉庫門口,指揮雜役人員搬銀箱出來到門口廊下。

他早已寫好幾張條幅,忠順親王府的人。

據說每個月要來這裏領取幾百兩銀子。

貼完條幅!

林浩大喇喇往銀箱上面一坐。

烏紗帽的雙翅被風吹得前後搖擺。

不多時。

程不識帶了人進來,走到廊下,微笑拱手。

「貴司總算換人了,林主事,程某人是常客。

今兒是來領取王爺的庫平銀的。」

「噢?我卻不知道這事。」

林浩驚訝異常,因為程不識品級大於他。

他站起來拱手作揖,又大喇喇坐下。

「程長府有沒有司務廳的牌票?

衙門拿人都要發籤,何況一國之戶部?」

「這個嘛......」

程不識支支吾吾。

王爺來領銀,其實只是半公開!

皇帝也沒開出過諭旨,六部各自的司務廳。

都遵循潛規則,不敢開票記錄。

這僅僅是王爺在俸祿之外額外加收的。

程不識陡然加重語氣:「林主事,這是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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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開局庶子,嫂嫂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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