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相信我嗎？

今天已經是周五了。

明天就是黃秉坤做演講的日子了。

再過一天，則是甜心教主蔡小凌的演唱會。

也是楚春生開始正式行動的時候。

但在這之前，他還有幾件事要辦，有幾個疑問需要解答。

其中自然包括系統任務：【查清秦川來黔的目的】。

楚春生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還需要證實。

因為他擔心，關於這次的任務，是否有回答次數的限制。

要是他猜錯了，系統直接判定任務失敗，那才是得不償失。

好在之前他已經從楊富的群聊天記錄中，得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情報。

所以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去上課的楚春生，事實上只翹了一天的課，就又回到了學校。

今天的三中可謂熱鬧非凡。

校門外除了來上課的學生之外，竟出現了不少舉著手機和相機到處拍攝的人們。

或者是自媒體創作者，或者是乾脆開啟直播的網紅。

言辭之間，全都圍繞著這兩天的熱門事件。

便是三中一等助學金的獲得者，在校期間打架鬥毆，校方卻沒有做出任何處理的不公行徑。

此事昨晚已經上了各大平台的熱搜。

收穫流量無數。

最初的那兩條視頻早已播放破億。

自然引來無數的自媒體趨之若鶩。

不少老師、學生被攔下採訪，各種感謝打賞的聲音此起彼伏，搞得校門口跟菜市場一樣，雞飛狗跳，水泄不通。

這還只是楚春生所看到的冰山一角。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經不知道有多少自媒體人偷偷混進了學校，藏在各個角落，只等挖出更驚爆眼球的猛料。

不得不承認。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確有些出乎楚春生的意料之外了。

「真不愧家裡是做傳媒的，就為了三千塊錢的面子，居然整出這麼大的場面來，高中生的腦子有時候真的讓人意想不到啊。」

楚春生坐在教務處的辦公室里，對著楊富感慨了一聲。

而後者則頂著一對黑眼圈，都急得快冒煙了，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大背頭早就耷拉了下來，連連道：「楚同學，不，楚哥，我叫你聲哥還不行嗎，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你還笑得出來啊！這回不僅你那個同桌的處分挨定了，我也要受牽連啊！」

楚春生卻不以為意，抓起桌上的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兒。

「不著急，再等兩節課。」

楊富趕緊鎖了門，苦著一張臉問道：「小祖宗，你到底在等什麼呀？好歹給句話好不好？」

眼看自己又平白無故漲了好幾輩兒，楚春生也決定不再跟楊富兜圈子了，要是不給這傢伙些信心的話，他也不好在其他校領導那邊周旋。

於是楚春生招了招手：「給你看個東西……」

與此同時，楚春生和郝林所在的高三九班教室里，與平日早讀前的嘈雜相比，似乎還充斥著各種營銷號視頻七嘴八舌的聲音。

「品行不端的貧困生是否還應獲得助學金？近日，黔州某高中……」

「昨天有不少網友問我關於黔州某高中貧困生打架鬥毆的事件，首先我們需要明確的是，關於每個學校的助學金評定規則，肯定是有不同標準的，但……」

「貧困生在助學金公示期間打架鬥毆，學校竟公然包庇，未給出任何懲處措施，其中內情究竟如何？近日有網友爆料……」

王亮此時正坐在座位上，身邊圍繞著他平日里的那幾個跟班兒，手機里大聲播放著各種營銷號的AI聲。

「誒，亮哥你看，這有條評論說，怪不得是貧困生呢，估計之前家裡就是因為打人賠錢太多才貧困的吧！」

「還有這個還有這個，被打的哥們兒估計都懵了，原本以為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自己了，結果定睛一看，對面是個貧困生，屁都賠不了，可惡！」

「哈哈哈哈……」

幾人正開懷大笑呢，卻見一道人影忽的來到了他們身前。

王亮抬頭一看，是郝林。

於是旁邊幾個跟班立刻警惕了起來，有反應快的已經拿出手機開始錄像了。

「你要做什麼？還想打人？」

不曾想，郝林竟然給王亮鞠了一躬，沉聲道：「王亮，我昨天已經給你道過歉了，今天我再道一遍，打人確實是我不對，但你必須承認，是你先開口罵我家人的。」

聞言，王亮不禁冷笑了一聲。

他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天真到了這個份兒上。

但王亮並沒有出言譏諷，而是裝模作樣地開口道：「我也當著楊老師的面承諾過，說已經原諒你了，我也沒想到這事兒會鬧得這麼大，今天早上我已經錄了一個視頻，向大家說明情況了。」

郝林不知王亮說的是真是假，正想再問兩句，卻聽到一聲厲喝從教室門口傳來。

「都在幹什麼呢！回去坐好！準備早讀！」

說話的自然是「滅絕師太」，也就是班主任陳紅。

郝林一激靈，便往自己位置走去，卻聽陳紅冷哼一聲：「咱們班有些同學也太不知道好歹了！我們當老師的，好不容易給爭取來助學金的名額，有些人卻恩將仇報，現在好了，咱們班可成了整個學校的典型了！」

郝林低著頭回到座位上，不敢爭辯。

但陳紅的嗓門兒卻並沒有弱下來。

「你們翅膀是硬了，我已經管不了了，打架鬥毆，這麼大的事兒，要不是網上爆出來，我都不知道！怎麼，是對我這個當班主任的有什麼不滿，用這種辦法來打我的臉？」

說著，陳紅已經走到了郝林的座位前。

郝林仍舊低著頭，不敢看她。

「有膽子打架，沒膽子說句話？」

郝林咬著牙，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陳老師，我……」

然而，他才剛剛開了個頭，就被陳紅抓起桌上的書砸了個劈頭蓋臉。

「給我滾出去站著！」

郝林覺得有些委屈，卻還是沒敢辯解什麼，緩緩起身，往教室後門走去。

「什麼叫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我當你們班主任三年，現在才知道，咱們班還真是藏龍卧虎啊！我警告你們，關於這件事，網上已經傳得夠瘋了，你們誰也不準出去亂說，更不準接受什麼狗屁採訪，都聽清楚了嗎！」

當郝林站在教室門外的時候，身後已經鴉雀無聲，好似一座冰冷的墳墓。

而郝林的心卻比墳墓還要冷。

本來因為這件事，他就已經成了網上的熱點人物，現如今被陳紅轟出教室，站在走廊上，更是惹得來往學生的注目。

即便是原本不認識他的，也很快知道了他就是網上那個【貧困生】。

一時間。

郝林站在教室門口的窘迫照片，不知傳遍了多少人的手機。

好在早讀結束之後，陳紅就把他帶到了校長辦公室。

總算不必再受人們指指點點。

但等待郝林的，卻是更加難堪的境地。

「陳老師，郝林是你們班的學生，你有什麼想說的？」

面對校長的質詢，陳紅一臉賠笑著道：「校長，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檔子事兒，郝林他平時在學習上確實比較散漫，但至少沒出過什麼大亂子，也不知道昨天是怎麼的……總之，這次是我失職。」

校長沒接陳紅的茬，又問道：「聽說事情的起因，是助學金的事兒？」

陳紅一愣：「校長您是怎麼知道的？我之前就提議過，郝林在學習上沒什麼進取心，這助學金就不該給他，一開始都沒給他報，後來念在他家庭條件實在困難，才跟楊主任商量了一下，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誰想到……」

校長皺了皺眉頭道：「楊富也是好心辦了壞事。」

說著，校長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放在了陳紅的面前。

視頻上是王亮。

正如他之前對郝林說的那樣，的確在今天早上發布了一段說明。

但內容……

「大家好，我就是最近網上被炒得沸沸揚揚的，貧困生打人事件的被害者，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我就不再贅述了，總之，昨天在郝林打了我之後，我們都被帶到了保衛科，經過老師們的勸說，我並沒有報警，也念在大家同學一場的份上，決定原諒郝林，畢竟我們現在都是高三學生，一切還是應該以學習為主，爭取高考能取得一個好成績。現在事情已經都過去了，希望大家不要過度關注，謝謝大家。」

郝林也站在旁邊看完了這段視頻。

一顆心已經徹底沉入了谷底。

王亮的態度已經不重要了。

卻有一些關鍵詞不斷回蕩在郝林的耳邊。

【被害者】。

【報警】。

以及最重要的。

他的名字——【郝林】。

可以預見到的是，王亮這個視頻一發，不僅不會熄滅廣大網友吃瓜的熱情，反而會火上澆油！

「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

校長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陳紅立刻緊張起來，連聲道：「嚴肅處理！必須嚴肅處理！至少也是個留校察看的處分，甚至直接開除學籍！」

話音落下，郝林終於抬起頭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班主任。

彷彿被人從身後狠狠地捅了一刀。

恰在這時，上課鈴聲響起，仿若一首催命的悲歌。

校長擺擺手：「先回去上課吧，具體定個什麼處分，再開會討論，爭取今天上午落實。」

「是，是。」

陳紅點頭哈腰地把郝林領走了。

從頭到尾，校長都沒有問他一句話。

事已至此，所謂什麼打架的緣由，已經無關緊要了。

而當郝林失魂落魄回到教室的時候，卻一眼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楚春生。

更覺羞愧難當。

所以在他坐下后，第一時間，便對楚春生低聲說了一句話。

「春生，對不起。」

楚春生則是笑道：「為什麼對不起？」

郝林答不上來。

於是楚春生接著道：「你答應過我的，會對我保持絕對的信任和忠誠，那麼，如果我說這一切都不是事兒，你還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