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萊博維茨之城

萊博維茨之城，簡稱萊城，全聯邦最繁華的五座主城之一。

總面積8765平方公里，常住人口高達三千萬之多。各色人種都有，以漢、英為通用語言。

最高管理者是首席執行官，政務司負責城內所有與日常運作相關的分部門，另有財稅司、檢查署、交通局，以及空管署等職能單位。

這些部門單位表面上各司其職，但實際上背後的勢力糾葛非常複雜。簡單來說，萊城最有權力的並不是那位執行官大人，也不是某位幕後大人物，而是三家龐大的企業。

通用電氣、未來生命、維真科技，這三個龐然大物自聯邦成立以來，便形成犄角之勢，明爭暗鬥、博弈多年。

資本的世界，權力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工具。

那些看似光鮮亮麗、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只是被資本推到台前的代言人。而各個部門裡的高位者，對於這三家企業而言，都是隨時可以替換掉的工具人。

譬如，LCPD一把手就在上個月剛剛被替換掉。

LCPD全稱萊城警局（LeibowitzCityPoliceDepartment），刀鋒小隊在編製上隸屬LCPD，但並不參與萊城內部事務，其主要職責就是定期前往17號空中棧道附近的污染區，清理異常。

直白點說，就是獵殺靠近中轉站的異化體。

顯而易見，刀鋒小隊的戰力不俗。由於危險係數較高，小隊成員的警銜都比較高，顧問冒充的一級警司，在小隊里屬於級別最低的。

不過，哪怕是最低級別的『刀鋒』，也擁有直接走快速通道並享受浮空車接送的待遇。

浮空車沿著光軌徐徐前行，柒號言簡意賅地講述著萊城的大致情況，顧問一邊消化著龐大的信息量，一邊雙眼發亮地盯著前方。

中轉站非常大，縱深約有五公里，此時距離出口不到百米，他已經看到了遠處高低錯落的建築。

近到十餘米時，顧問發現半圓形出口處竟有一道薄如蟬翼的光幕。

「這是超控光網，一旦檢測到攜帶非法物品的車輛，或者車內載有不明生物、通緝犯、非聯邦公民，光幕上就會發出警報，並鎖死該車輛的智能系統。」

顧問張了張嘴，最終吐出兩個字：「牛逼！」

「所以，你連這種大型裝置都能黑？」

「當然可以，但用不著。」柒號回道。

「為什麼？」

「在找到你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將你的身份信息錄入聯邦公民信息庫。」

顧問雙眼微微一虛，很顯然，這個喜歡扮蘿莉的超級AI，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

浮空車穿過光幕，前方一片霓虹璀璨。

地面車輛川流不息，半空中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軌上，行駛著款式不一的浮空車。

高樓林立，隨處可見的燈牌，與大片玻璃幕牆上幾可亂真的全息投影，組成了一幅虛幻又真實的畫面。

浮空車以50公里/小時的速度緩緩前行，尾部拖曳著一道淺淺的氣浪，像一條游弋在水中的魚。

顧問坐在車裡，看著這片瑰麗至極的鋼鐵叢林，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三道巨大的移動光束，將暗夜照得亮如白晝。

那三道光束中間分別是三家企業的徽記——閃電標誌代表通用電氣、三葉草代表未來生命，圓形中間一個簡單的字母W則是維真科技。

動輒百餘層的摩天大樓，如同一個個靜默的巨人般，佇立在天地之間。

然而，在這個世界，連天空都不是真的。

繁星密布的夜空上，一輪清淅到能看到環形山的皎月，看上去無比真實，但那其實是維真科技在幾十年前就研發出的虛空投影技術。

除了雷暴雨天氣，否則人們看到的都會是無比夢幻的美景。

然而，真實的天空，滿布塵霾。

科技遮住了人們的雙眼，彷彿看不到那灰濛濛的天空，世界就是這般美好。

然而，那一架架吊車上正在賣力清洗玻璃外牆的清潔工，卻是有血有肉的真正的人類。

因為，比起一台造價不菲的機械人，這些蟻民的命更便宜。

浮空車從兩幢百餘層的高樓之間穿過，顧問可以清淅地看到兩側亮著燈的大樓里，穿著正裝的職員們就像一隻只勤奮的工蟻，在自己的工位上專心致志地拚命工作。

不遠處一座大商場的幕牆上，響起一陣悠遠的鳴叫，一頭巨大的藍鯨自水中躍出，穿出幕牆在半空中擺動著龐大的身軀。

浮空車擦著鯨魚的腹部，交錯而過之時，顧問甚至能看到藍鯨皮膚上的道道紋路。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虛擬與現實就如藍與紫的霓虹燈，交錯融合、難分彼此。

...................

浮空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后，顧問察覺到外頭的景象發生了巨大變化。

高樓大廈越來越少，光線也越來越暗，越往前開就越黑。

顧問這時也從新鮮勁里緩過來了，問道：「這是要去哪？」

「回家。」

顧問瞬間反應過來，柒號所說的家，是這具身體原主的家。

原主休眠了一百年，房子還在，說明在這百年間萊城沒發生戰亂之類的動蕩。

在他剛蘇醒的時候，柒號曾說過一句話『爸爸說的沒錯，你休眠太久，已經把我忘了』。當時太過緊張來不及細思，此時想想這個超級AI的創造者，應該與原主之間存在某種頗為密切的關係。

顧問很想知道答案，但他並沒有直接提問。

在沒適應這個陌生世界、沒搞清楚超級AI[全球守望者]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自己還是小心為妙。

很快，浮空車進入一片低矮的建築群。

與先前的霓虹璀璨截然不同，這裡的街道很窄，大部分路燈都黑著，只有幾根燈管散發出慘淡的白光。最高的樓房也不超過五層，牆體斑駁破敗，很多牆面上都噴塗著猙獰恐怖的鬼頭圖案。

時間是晚上8：45，但並沒有萬家燈火的景象，只有零星幾戶人家開著燈。

有條巷子還算比較亮，兩邊都是商鋪。有餐館門口架著老式燈箱，上邊寫著『魚香肉絲、青椒炒蛋』等家常菜名。一家理髮店門頭上掛著老式旋轉彩燈，一個滿臉胡碴的大叔正站在門口抽煙。

顧問一眼就注意到，對方的左手不是手，而是一支機械臂，上邊有各種型號的剪刀、推子、刮刀，甚至還有一個吹風筒。

浮空車繼續緩緩前行，顧問又看到巷尾一家壽司店旁邊停著輛破舊的麵包車，車旁站著兩個穿著非常清涼的年輕小姐姐。二人身材相當火辣，雙手都把握不住的那種。

察覺到有浮空車從頭頂飛來，兩個小姐姐滿臉職業笑容地抬起胳膊，想招呼一下看看能不能撈個生意做做。結果，在看清LCPD的標誌后，二人立馬低下了頭。

靠手藝吃飯不犯法，但站街女郎們都不想招惹條子。

畢竟，誰都不想被白嫖。

顧問扭頭看向波濤洶湧的兩個小姐姐，突然感受到一種被狠狠厭惡了的怪異感覺。

『怎麼回事？』

他心底納悶，正想仔細感受一番，車內突然響起柒號那青澀而明亮的蘿莉音。

「烈焰幫的人，別動歪心思。她們看著年輕，實際年齡可能都夠當你的祖母了。」

顧問：..............

「說什麼呢？我只是在思考她們會不會像怪獸幫那樣，也做過人體改造。切，把我當什麼人了！」

「呵呵」車載音響發出兩聲輕蔑的冷笑。

顧問心說你個AI居然還會陰陽怪氣。

等等，他突然反應過來。

「所以，那兩個小姐姐...咳，我是說那兩位專業人員，一百多歲了？」

沉默數秒后，柒號回道：「剛剛連接了一下她們的腦機，矮個子72歲，高一點的那個是她的女兒54歲。」

顧問頓時無語，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對站街姊妹花居然是年過五旬的親母女，絕了！

「烈焰幫是這些特殊從業者組成的幫派，為了招攬更多客人注射各種延緩衰老的美容針，為此欠下大筆貸款。為了償還貸款，又不得不繼續這份工作，就這樣陷入了死循環。」

說話間，浮空車緩緩停下。

「到了，502室。」

看著眼前這幢明顯已經向左傾斜、破敗得隨時都有可能轟然倒塌的危樓，顧問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