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夜風

第七十九章 夜風

夜風嗚咽。

滿身傷痕的斯維因從怪物屍體下掙脫出來,他癱坐在怪物身旁,想要摸索腰間酒壺,可金屬酒壺早就不知道在戰鬥中丟到哪裏了。

「那可是陪了我很久的老物件啊。」斯維因嘆息道。

「高文老師呢?你們不是去抓詐騙犯了嗎?怎麼會有人失控……」克蕾雅幾個跳躍間,從其餘船隻上跳到斯維因所處的貨船甲板上。

從一開始她利用祈求找尋斯維因的位置,就是因為聽捲毛青年說高文跟在斯維因身邊,想通過斯維因找到高文的位置。

最開始克蕾雅只是擔心高文因為被騙財侄女的事情,衝動做出些不理智行為,讓他們本就糟糕的現狀雪上加霜。

沒想到陰差陽錯下,竟然遭遇了斯維因與失控隊員的戰鬥。

「高文跟報信的巡警在一起。」

斯維因神情黯淡而又迷茫:

「最開始是有幾個弟兄說起詐騙的事情,這種沒有涉及到非凡因素的詐騙案本來跟我們無關……」

「但有幾個弟兄的朋友被騙得有些慘,再加上孤兒院那邊也有人跑過來找高文,說了伊傑貝爾也遭遇詐騙的事情。」

「不瞞你說,從代罰者到我的酒吧弟兄,有幾個年輕人都對伊傑貝爾有好感。」

「在這種情況下,我乾脆帶着他們都出來幫忙抓人。本以為只是找個詐騙犯,就算找不到人,也沒太大危險……卻沒想到在抓人途中我遭遇了巡警,說是有怪物。我當時沒多想,先放下詐騙犯的事情,優先去處理邪異事件。」

「趕到現場才發現竟然是達夫特倫失控了。」

「那時候達夫特倫還有部分清醒意識,他向我求饒,他求我放了他,他說自己會從塔索克河入海,會潛入深海,會與人類社會遠離……」

「但他忘了,他曾跟着我清理過從塔索克河爬上來的水怪。」

「那『水怪』就是曾被我放走的失控者……」

「就是在被我放走後……」

「又從河岸爬上來,吃掉了四名正在檢修船隻的工人。」

斯維因疲累的神態中,壓抑不住的痛苦讓他臉龐扭曲,藍色眼眸變得渾濁模糊,這個高壯的男人,仰著頭恨恨地咬着牙,牙齦咬出絲絲血跡。

「為什麼會失控?有什麼為什麼呢……對我們這些人而言,明天與失控,誰也不知道哪個會來得更早……」

「所以我最大的希望,就是醉死在酒瓶堆里,起碼……這樣不會給人添亂,起碼這樣死得還有些人樣。」

「所以我怯弱了。」

「所以在教會賜予我序列7的魔葯時,我畏懼了,我拒絕了。我怕晉陞後會離瘋狂更近,我更怕晉陞后要背負起更多失控者的……清除任務。」

斯維因無神的眼眸落在克蕾雅身上,他低聲喃喃道:

「我很佩服你們的鄧恩隊長。那個讓我第一印象瘦瘦弱弱的傢伙,比我強。」

「這些年你們值夜者中失控了那麼多的人,伊特、阿德萊德、道恩……那麼多的前值夜者,全都是被他親手處理的。」

這些名字克蕾雅曾在資料中各種角落見過,但她之前只是從各種資料文獻中獲取讓自己能變強的知識與經驗,從未思考過這一個個人名背後的人生與經歷。

她只知道,其中「阿德萊德」是羅珊父親的名字。

她曾聽羅珊輕描淡寫地提起,父親失控,而後犧牲。

「這艹蛋的世界……」斯維因恢復了些力氣,他將甲板上的「怪物」屍體扛在了肩膀上,落寞地離開。

「艹蛋的世界。」克蕾雅站在夜風中,她覺得有些冷。

世界艹蛋?世界又是誰?

既然出現了問題,那總該會有個問題的根源。

之所以會絕望痛苦,不過是缺少了撼動根源的力量。

羅珊啊、鄧恩啊、斯維因啊,目睹了他們的困難,也能感受到些他們的痛苦,但克蕾雅不認同他們所說的「晉陞得越高,離瘋狂失控越接近」這一理念。

回憶著值夜者事件報告負責人一欄中那一個個名字,疑似是中高序列的那些聖堂強者們,那些高級執事和大主教們,活躍的年數明顯要比底層低序列的值夜者們長得多!

克蕾雅尊重著所有值夜者的守護精神。

哪怕從她個人角度來講,能幫周圍人一把的事情她也願意幫上一把。

但對教會內部的記載、理所當然的規則、前輩們的諄諄教導克蕾雅並不會盲目信任。

就比如說「不是晉陞得越高,瘋得越快嗎?」

可實際上呢?掌握著「扮演法」的人就能晉陞得又快又穩!

更何況,那些隱藏在世界暗面的邪神們、端坐在神座上的正神們,祂們都真的是天生神靈嗎?

這個世界是否在本質上就「瘋狂」,克蕾雅不確定,但克蕾雅能確認這個世界弱小是罪。

那些貧窮弱小的流浪漢,被驅趕甚至被抓捕被強制勞動。連魯恩的法律都在宣揚貧窮是罪。

在廷根的下街,在城市更隱蔽的角落,在更多的村鎮,克蕾雅見過足夠悲慘的人生。

有着糊制火柴盒糊1整筐只能得到2便士的女工,有着每天工作熬到夜裏十點只能去打地鋪的佈景小工……有着躺在冒有熱氣井蓋上取暖的流浪者。

苦難源於力量的不足,困惑源於眼界的不足。

而力量與眼界的不足,除了自身的素質與選擇,更多的是缺乏變強的渠道。

黑夜女神的「眷顧」、隱匿賢者的「污染」、愚者的「聚集」、灰霧之上的神秘……

這些既是未知恐怖,但也是常人根本接觸不到的「渠道」。

克蕾雅不覺得她能幫幾個人,但她很現實,她不想淪落到那種境地。

變成怪物死在失控中,真的會比死於貧困死於弱小,更恐怖嗎?

相較於斯維因的困頓不前,克蕾雅更欣賞鄧恩隊長不斷向前的選擇。

「在教會中穩紮穩打以自己能承受的最快速度晉陞;同時藉助塔羅會獲取前輩羅塞爾的日記,開拓與教會不同視角的眼界。」

「如果還能找到更多的信息渠道就好了……隱匿賢者的囈語?這種事情不能貪心,不然是真的在找死。」

「還有神秘的愚者,還有似乎知道很多特別高端隱秘的『那女人』……」

「對愚者的試探,對那女人的抓捕,對灰霧世界儘可能的探索……都是要謹慎但需要做的事情。」

克蕾雅想了很多。

有的想法變得更清晰,有的想法變得更凌亂。

但不想糊糊塗塗死在所謂「世界的瘋狂」的這種心情,燃燒着克蕾雅對危險未知的恐懼。

深夜,克蕾雅回到黑荊棘安保公司。

向鄧恩彙報了蘭爾烏斯詐騙案與代罰者失控事件。

鄧恩聽后並沒有說太多的話,「這些案件都是代罰者在處理。」

蘭爾烏斯詐騙案就算涉及到了邪異案件,因為蘭爾烏斯的涉事公司在南區,按照管轄區域劃分,也是代罰者的案件,東區、南區和碼頭區歸代罰者管。

嘆息一聲,鄧恩將一份報告遞給克蕾雅,「西區有地方出現疑似鬧鬼的事情,你既然回來了,那現在去找洛耀,兩人一起去看看情況。切記要確保自身的安全。」

PS:

詭秘1是個瘋狂與守護的故事。那是烏賊的故事。我從最初的特別喜歡,到寫了同人後翻來覆去看的痛苦與迷茫,又回到對烏賊詭秘1的設計佩服得五體投地。更讓我認識到,就像是同途徑同序列,不同角色的表現,簡直比人與狗的差距還大;而寫小說這種事情,不同人的差距,也是如此……

開書以來,有不少讀者們在留言評論。我都會看,有的評論還讓我改變對一些劇情的安排。但也有的留言評論,哪怕我看了覺得也挺有道理,但我也不會改。

寫這本書,我最想最想寫的就只有兩點。

變強和貼貼。

一個普通地球客在詭秘中的變強和貼貼。

凡是跟這兩條有關的評論和建議,我都會認識考慮。

比如之前有一段「老尼爾拍了下克蕾雅後背」的描述,在得到讀者負反饋后,我在發文十多幾分鐘之內立馬就改了。為什麼?不止是讀者說得時代背景緣故,主要因為這種描寫影響到想看貼貼的讀者觀感了。

簡介里曾有一段「女祭司向世界說『早安』」。我本意是對詭秘世界說早安,也有編程「helloworld」的一絲隱喻。但被讀者提醒「世界」是克萊恩小號,我也立馬改了。因為被提醒后,我自己看這段簡介都有不適感。我自己看書時就不是個通吃黨,所以也會很在意這種事情。

至於爽不爽之類的問題,我會適當將節奏緊湊些的。

這本書成績上是比較撲街,但我想,起點這麼龐大的讀者群體,總會有一些些和我想法相似的讀者吧。至少已經有能看到這裏的讀者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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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女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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