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夜話
深夜時分，大營被一片寂靜所籠罩。
營帳內，幾根蠟燭在撲簌簌的燃燒著，它們以生命為柴，在這個夜晚綻放屬於它們的光彩。偶爾有晚風拂過，燭光搖曳了幾下，「趴」了一聲，忽然滅掉了一束，帳內頓時暗了幾分。
陶榮心中忽動，凝視著被滅掉那根蠟燭，不由在想，此時的闡教就好比這帳內的燭光，雖然損失了一些亮度，但並不妨礙它照亮整個營帳。
接下來，闡教的作戰方針只怕要變了，畢竟闡教底蘊有限，打消耗戰絕對是贏不了截教。而且戰事對持這麼久，西岐錢糧方面消耗厲害，若再這樣下去，只怕敵軍就要餓著肚子上戰場了。
畢竟西岐只是一路諸侯，地盤雖大，但不管是經濟還是人口方面遠遠不能跟立國六百餘載的大商相提並論。
這時，門帘突然被掀起，金靈聖母大步走了進來，陶榮連忙上前行了一禮，好奇地問：「師傅，這麼晚你怎麼還不休息？」
金靈聖母笑道：「白天在帳內商討大事時，你全然沒拿出個一應俱全的戰略方策來，為師心裡甚是不安，故無心休息！」
陶榮苦笑道：「弟子能掐會算的本事有限，故不能推算出闡教接下來會有何行動！」帝國之所以能一直打勝仗，全靠陶榮的先知先覺，而因為他的干涉，局勢發生了很大改變，已然背離了原本的歷史，現在他也說不清楚了。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有做好足夠的戰鬥部署，管他陰謀還是陽謀，統統無效。
金靈聖母點頭，這世上能知未來的能人還沒出生，在面對闡教大敵時，陶榮能屢屢搶佔先機，實屬不易。以前身處後方的碧游宮，她對西岐戰場上的一些事情了解到底有限，如今親自指揮，她才知道多不容易，稍有失誤可能會導致全軍大敗，英明掃地。
若不是陶榮及時回營，在面對燃燈所領導的闡教，她實在沒什麼信心能贏。
陶榮看了金靈聖母一眼，勸道：「師傅，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現在局勢對我們有利，而闡教卻是陷入被動中，只要我們以不變應萬變，這場戰爭便立於不敗之地。」
戰爭從來較量的是實力，闡教不如截教聲勢浩大，燃燈等人慣用的陰謀詭計又在自己面前無所遁形，陶榮實在想不出闡教以怎樣的方式贏得這場戰爭。
若燃燈咬不下以金靈聖母為首的截教勢力，元始拿什麼去說服西方二聖和昊天上帝加入他的陣營。要知道，在這些大人物眼中，沒有所謂的交情，有的只是利益，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哪怕是敵人也能成為朋友。
金靈聖母嘆道：「話雖如此，可若論實力，我們還是不如闡教那邊。若他們打定主意不去破陣，而是正面與我們拼個魚死網破，那該如何是好。」
這話一出，陶榮猛然驚出一身冷汗。是啊，誰規定陣法未盡數破去，闡教就不能大舉來襲，要知道上次燃燈利用十二上仙他們的報仇心理，差點就破了十絕陣，若不是趙公明及時趕來，成湯只怕要吃大敗仗了。
自己光顧著琢磨闡教的戰略方針問題，卻忽視了燃燈的反應，這人在統帥方面的能力，絕不是姜子牙之流所能比了。想到這兒，陶榮臉色一變，忙道：「師傅，弟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晚燃燈會來襲營！」
金靈聖母聽罷大驚，陶榮剛才還在與自己討論闡教接下來的行動問題，現在卻說燃燈會兵出西岐城。金靈聖母有些跟不上陶榮的思維，道：「這不可能吧，闡教剛折損了一個道行天尊，燃燈不思去向元始交待，反而……」
陶榮截道：「師傅，這種事，我一時半會也跟你解釋不清，不過請你一定相信弟子的判斷，馬上下令讓全營進入戒備狀態。不對，除了守營的士兵，所有人都要進入緊急備戰狀態。」
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來到這個世界大半年了，陶榮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所以他敢斷定燃燈會來。換位思考一下，若他是燃燈，與其去向元始承認自己戰術上的失誤，能力上的不足，還不如打一場大戰將功贖罪。
見陶榮說的如此鄭重，金靈聖母不敢大意，忙出了營帳，讓人召集軍中重要將領議事。
大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所有人都到齊了。帳內燈火通明，金靈聖母向陶榮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站起來向大家說明情況。
陶榮環視了眾人一眼，沉聲道：「各位，我料燃燈今晚必來襲營，請大家做好應戰的準備，切勿因之前連勝幾場大戰便心生傲慢。戰場兇險無比，我不希望看到你們步趙道友的後塵。」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若是別人如此斷定，他們定然嗤之以鼻，可這話從陶榮嘴裡說出來，卻由不得他們不去慎重對待。
彩雲仙子淡淡看了陶榮一眼，道：「陶將軍如此說的依據是什麼，或者說你打探到什麼重要消息，不防與大家說個清楚，這樣大家心裡也有底。」
陶榮看了她一眼，心想上次為救金靈聖母，兩位天君都死了，只有她一人活著回來，可見此女仙心機非同一般。沉吟了一會，他道：「我只是根據闡教目前的處境做出這樣的判斷，道友若是心存疑惑，等今晚一過，便知在下判斷是否有誤。」
彩雲仙子冷笑道：「荒謬，僅憑個人直覺就妄下斷言，讓大家陷入如臨大敵時的狀態，這種戰術恕貧道聞所未聞！」說著她看了金靈聖母一眼，道：「道友到教出了一個好徒弟。」
金靈聖母哼了一聲，本來上次彩雲仙子出手相救，她對彩雲仙子心存感激。可這人到是施恩圖報，一直讓她幫忙在通天教主面前美言，替她謀取一個好的職位。
一次兩次到也罷了，聽多了，金靈聖母對她好感全無，平時更是有意疏遠她。想來因為這事得罪了她，故才站出來為難陶榮。
不過金靈聖母知道這弟子的本事，連聖人也說他不過，何況區區一個彩雲仙子。
聞太師見彩雲仙子當眾譏諷師傅，心生不悅，起身向她道：「道友，我師弟加入商營不過大半年光景，可他提議出的每一條計策對聞某幫助甚大。若沒有他，我們也不會打得西岐十數萬兵甲龜縮於城內，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我相信師弟的判斷，道友若是不相信，不防回帳好生待著，明日便能見個分曉。」
鄧忠附聲道：「太師說的不錯，陶將軍的為人在下是信得過了，他言燃燈會前來襲營，燃燈必然會來。」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陶榮雖然在大營待的時間有限，但憑著本事，早已在大家心目中建立了足夠的威望，哪怕聞太師與之相比也有所不如。
眾人雖然對敵軍是否會來襲營心存疑惑，但他們跟金靈聖母一樣，選擇性的去相信陶榮。
水慳見大家這麼相信陶榮，不禁看了他一眼，心裡暗道：「沒想到自己一時走投無路的選擇，居然跟了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豪傑，這是不是意味自己的命運將會發生巨大的改變呢。」
彩雲仙子見大家都相信陶榮，於是冷哼一聲，道：「既然大家願意聽信如此荒謬之言，那貧道也沒什麼好說的，拭目以待！」
說著她拂袖而去。
眾人巴不得她早點走，自是不以為意，於是紛紛向陶榮詢問接下來的戰鬥部署事宜。
陶榮微微一笑，心想看來在人格魅力方面自己做的還是挺成功的，連高繼能這種人才也願意相信自己。沉吟了一會，陶榮將他腹中的應對之策全盤拖出，若燃燈不來便罷了，來了定要給他迎頭痛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