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鬼謠 第五十五章 自作聰明

第一卷山鬼謠 第五十五章 自作聰明

蘇慎和方霞又是一去不回,站在彩煙街的外鄉修士徹底一聲不吭了,旋即便是竊竊私語,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老修士扭頭瞧了一眼。

除了幾位來游居鎮躲避妖魔的村民從巷子裏探頭探腦,只剩下一個裸著上身肌肉虯結的壯漢蹲在街邊,用破布默默擦拭刀身。

他傴僂著背負手走過去問道:「一塊去?」

壯漢譏笑:「說好的車輪戰若是不行,大傢伙就一起上。現在倒好,只剩下你這個裝模作樣的糟老頭子。」

「嘿,我這糟老頭子離築基境只差一步之遙。」

「打通了三百六十座穴竅?」

「三百七十一座。」老修士糾正道。

壯漢的下唇缺了一塊,他道:「那位百戶官該是動手了,一招之下,竟把雲彩也給斬成兩截……如此凝而不散的真氣,實在叫人心驚。」

「是啊,真氣凝聚不散,這等本事,叫人艷羨。」

「非得今日殺他?」壯漢心裏不免打鼓。

「消息說,八月十五那天此人恢復一些戰力,他是斬妖司百戶築基境的修為道行,我們不是其一合之敵。」

「我迄今仍在納悶,究竟是誰傳的消息。」

老修士鎖緊眉頭。

壯漢繼續道:「莫非有人擺了咱們一道,故意消耗咱們的人手?」

「不像。」

「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修士畢竟闖蕩江湖多年:「王陸,是不是有人想着提前對百姓下手?」

「對啊,說是現在對百姓下手利大於弊,反正陽縣斬妖司大概知曉此事了,不如先殺個痛快!然後躲起來靜等八月十五那天!只是我們幾人商量了商量,覺得先殺受重傷的百戶更為關鍵。」

「我或許猜到散播消息之人的算盤了。」

「是何圖謀?」

「估摸著是要渾水摸魚。」

老修士嘆道:「說起來,百寶真人洞府開啟的時間也沒個准信,有人說等到八月十五這天動手才行,也有人說洞府開啟的時間是八月十五,提前下手毀了此地氣運同樣可以。」

王陸道:「我從江湖上聽到的有關洞府的消息,就是八月十五這一天毀了此地氣運,方能開啟洞府。」

「我得到的消息則為洞府會在八月十五開啟以及鑰匙藏在此地氣運之中。」

「老頭,我們會不會被人耍了?」

老修士深深嘆了口氣:「應該不會。」

「如果百寶真人沒死怎麼辦?」

「他的寶貝總歸在這兒。」

「可沒人見過呀!」

老修士一怔,搖搖頭:「都走到這步田地了,還能如何?硬著頭皮走下去吧。」

王陸道:「我們現在不如招呼其他人大開殺戒。」

「餿主意。」老修士悠悠道,「大開殺戒的話,十有八九便著了別人的道兒,何況,那斬妖司百戶為了保護百姓拚命起來,咱們是生是死可就難說了。」

王陸認認真真注視着自己的快刀:「走,你我殺過去,不信受了重傷的百戶官廝殺了幾場,依然留有餘力。」

「你打通了多少穴竅?」

「不多不少,三百六十座,聽說百寶真人收藏有一柄中品法器的寶刀,我才不辭辛苦的趕來游居鎮。」

……

謝婉不再看丟人現眼的他們,關緊二樓閨房的窗戶,唉聲嘆氣:「師兄啊師兄,他們沒向百姓下手,倒接連襲殺小蛤蟆了。」

阿萍服下一顆福生丹:「我們之前還猜測趙蟾為其牽馬的那人是不是陽縣斬妖司的百戶官,現在來看,板上釘釘的百戶築基境修士。」

「幸好有此人在小蛤蟆家裏,否則我早已將小蛤蟆抓到客棧看管起來。游居鎮的外鄉修士皆是下三濫,傷到小蛤蟆一根毫毛我都心疼。」

她頓了頓,嘆道:「看樣子,他們是對這位百戶官無能為力了。」

「師妹,我的本意是想引導他們對百姓提前動手的。」

「沒關係啊,反正後天就是八月十五,再加上那位叫做唐旖的知命境修士,別說小蛤蟆請來支援的百戶了,把那些外鄉修士綁在一塊也不是咱們的對手。」

阿萍釋然一笑:「優勢在我,確實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師兄,咱們已經十拿九穩了,只等八月十五這天洞府開啟。」

「潘喜一直不曾現身,讓我有點疑慮。」

「怕什麼?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比馬大的駱駝終究是瘦死了。」

阿萍注視着相貌儘管不出眾,胸脯卻沉甸甸的師妹:「我們得想一想那來路神秘的四人該怎麼處置。」

她沉吟道:「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以玄微宗的名望來交涉了。」

「在理。」

「不過,她們若是非要干涉,咱們師兄妹同樣不是好惹的。」

「打不過該如何是好?」阿萍笑問。

謝婉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打不過就跑。」

「哈哈……不愧是我的師妹,放心,師兄早有計策。」

「說來聽聽,什麼計策?」

「瀟水既然成了山鬼,何不拿這頭山鬼的應對?」

「不行!我要山鬼!」

阿萍無奈道:「師妹,此一時彼一時,玄微宗里也有幾頭山鬼,你多捉一頭回去其實也沒什麼大功勞。不如以山鬼為籌碼,換取那四女的視而不見。百寶真人有那般多的寶貝,你我分潤后,不比你用山鬼換取宗門的功勞實在?你想啊,百寶真人連仿造的下品靈器照妖鏡都有,必然也有其他的靈器,你得了靈器做法寶,玄微宗誰敢小覷你?」

俗話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她眼下仍舊是中品築基境,連下品知命境也未恢復,委實難以抗衡阿萍。

貌似冥思苦想了一番,謝婉道:「我還要師兄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把小蛤蟆帶回玄微宗后,讓他拜入知味峰當我的弟子。」

「這有何難?我們卻需要變一變口風,只說趙蟾有幾分天資,等他修為突飛猛進后,再告訴門派長老們,是你我二人的教導之功。」

謝婉冷笑,暗道,師兄不愧是不折不扣的偽君子,這件事也能分潤給自己功勞。

「多謝師兄。」

「哈哈……你我師兄妹何須言謝?」

她轉瞬又猶疑起來,「師兄,一頭山鬼能讓她們不妨礙咱們的事嗎?」

「她們只是在游居鎮閑玩,半點不插手任何事,想必是不會妨礙咱們的。」

「師兄說的有道理。」謝婉不自信的點點頭,又忐忑道,「事後,唐旖該怎樣對付?」

阿萍莞爾一笑:「師妹啊,到時,你只需要看你師兄如何大展神威宰殺了她。」

……

趙蟾斬殺那尊黃巾力士時,不光白玉卿、白幼君姐妹,就連皇甫長秋和荀嵐都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

「喚來的黃巾力士徒有其表,但該有的氣力絲毫不缺。」皇甫長秋擔憂道,「荀師姐,看來我要出手了。哼,那斬妖司的百戶不知趙蟾僅是鍛體境嗎?!真該死!」

荀嵐迅速道:「再等等,他在採摘天地靈氣,莫擾了趙蟾的心境。」

許多上品鍛體境的修士在某一刻福至心靈捕捉到遊離在天地間的靈氣,若是突兀驚擾了他,退出了這般心境,下次還不知何時方能再等到呢。

一旦捕捉到靈氣,繼而採摘進身體中,便能着手緩緩煉化了。

白幼君比她們三人更加擔心趙蟾的安危,淚水點點,反抓着阿姐的臂彎,大氣不敢喘一聲。

當趙蟾詢問孔燕行如何煉化靈氣時,白玉卿三人齊齊色變。

須知道,趙蟾成就鍛體境的修為也才區區幾日,難不成他不止要採摘靈氣,還要在廝殺之中煉化成真氣?

膽大包天!

不怕一分神挨了黃巾力士一拳,身死道消?

孔燕行亦是心大的,居然詳細的告知了他。

荀嵐的臉色都快綠了,「白仙子,斬妖司的百戶竟如此不稱職?不怕趙蟾因此遭了黃巾力士的毒手?再者,就算採摘靈氣煉化作真氣又如何?十二主經、奇經八脈皆需要按部就班並謹慎小心的打通,萬一趙蟾不知好歹,處於這般境地下,擅自打通經脈,嘿,斬妖司剛走大運尋得一位天才斬妖人,轉眼就要夭折了。」

白玉卿跨出一步,她真打算出手,繼續等下去的話,一旦趙蟾不分青紅皂白於廝殺里打通經脈,成功了還好說,失敗了,即使不死,也變成廢人。

皇甫長秋咬牙切齒:「這賊廝想害死趙蟾!白玉卿,你也眼睜睜看着的,我殺此人不算壞斬妖司規矩!」

下一刻。

白玉卿、荀嵐、皇甫長秋的神色瞬間凝固。

「我們還是低估了他的天資。」

「趙蟾若是蘅蕪館弟子,館主何愁沒有接班人!!!」

煉化的一絲絲真氣順順利利走完十二主經,緊接着是奇經八脈,照樣暢行無阻,似乎他的經脈天生是貫通的。

當趙蟾完全成為下品採氣境修士,荀嵐微不可查的給皇甫長秋使了個眼色,皇甫長秋心領神會。

正當她們要動手擄走趙蟾之時,白玉卿握著扶風劍,一言不發地劍指兩人。

荀嵐慢吞吞疑惑道:「白仙子這是要做什麼?」

「趙蟾是斬妖司巡撫台的斬妖人,只要我在這兒,誰也帶不走他。」白玉卿英姿勃勃道。

皇甫長秋嬉笑道:「誤會了、誤會了,白仙子放下劍,咱們好好說話。」

白玉卿譏笑道:「沒什麼可說的,你們那點心思別以為我察覺不到。」

「哎呀,我和荀師姐還能有什麼壞心思?既然趙蟾是斬妖人,除了真心實意為你們感到高興,別無他想。」

白玉卿反問:「寶玉齋教你撒謊?」

皇甫長秋剎那間怒道:「白玉卿你一而再再而三侮辱我師門,當真認為我不敢對你動手?別忘了,咱們大打出手,你必定暴露行蹤!」

「皇甫長秋,你覺得我肩上的任務和趙蟾相比誰更重要一些?」

「……」

在沒有採氣境功法的情況下,趙蟾採摘靈氣,煉化真氣,幾乎在數個呼吸的時間內,真氣遊走一個大周天。

如此天資,饒是白玉卿三人見多了所謂的天才,亦是感到不可思議。

不藉助採氣功法便練成真氣,這種天才還是有的,白玉卿在瀾蒼府斬妖司就見過兩人,彼時,連坐鎮瀾蒼府的大鎮撫使都驚動了。

縱然是那兩人,練成真氣后,也得步步為營的貫通經脈,先小周天壯大真氣,再大周天突破至下品採氣境。

而趙蟾一反常態,直接便是大周天。

難怪荀嵐和皇甫長秋起了擄走他的強烈心思,換成白玉卿同樣眼紅心熱。

「白仙子,你們斬妖司太霸道了。」荀嵐面無表情的輕聲道。

白玉卿反問:「那又如何?」

「這樣吧,我身上沒帶好東西,想把『千里傳信玉符』送予趙蟾。」

「我替趙蟾婉拒了。」

「白仙子!呵,也罷。」荀嵐搖搖頭,按住心思。

她們爭辯告一段落。

王陸與老修士也走進了弄歲巷。

皇甫長秋瞧着他們:「又來兩個送死的上品採氣境,趙蟾已非鍛體境,斬殺他們手到擒來。」

「此地終究是小地方,來的修士也沒厲害的,趙蟾要想磨練自己終究還需走出大山,到更廣闊的天地去。」

「荀師姐說的對,這些採氣境稀鬆平常,跟山上宗門的採氣境弟子比差了一大截。」

皇甫長秋說完這句話,似乎忘了剛剛的劍拔弩張:「我們來時察覺陽縣之外潛伏着一眾妖魔氣息,正適合趙蟾練手。」

荀嵐心底微動,道:「不如令趙蟾參與進白仙子三緘其口的大事裏去。」

白玉卿冷笑數聲,不回話,注視着王陸跟老修士兩人走入小院。

……

剛剛孔燕行提醒他隔牆有眼,何時何地都不要粗心大意。

趙蟾將桃枝收回劍鞘,拔出飛逝劍。

院牆早已坍塌,老修士和王陸環視倒在院裏的屍首,不禁惴惴不安。

少年半點不廢話,挺身前沖,劍斬兩人。

一絲絲劍氣凜人。

速度比鍛體境時何止快了一星半點?力道又何嘗不是翻了數番?

王陸舉起大刀招架,飛逝劍就已到了他的喉嚨。

老修士快若奔雷的猛推了他一下,這才險之又險的挽回王陸性命。

王陸顧不得感激,看到劍招微變,瞬間又朝老修士要害攻殺。

連忙運轉真氣舞起刀法,逼近趙蟾。

他餘光瞥見趙蟾丟了一張符籙,左手掐訣,稍後,狂風驟起,吹的兩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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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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