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不是
謝晚凝剛一出門，就看到角落裡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是大哥嗎？
想到謝瑾修那雙腿，謝晚凝便否決心底的猜測，緊攥的拳頭，卻還讓她心存僥倖。
萬一大哥是為了麻痹殷遠澤的算計，裝出來的呢。
一路尾隨黑影到一僻靜處，將黑影去路堵死，「別躲了，這裡只有你我。」
「是你？！」
「是你！」
那道纖細的身影猛地一回頭，便對上一身藏青色太監常服的謝晚凝，纖細的人影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看清了那一身宮女裝束的少女后，謝晚凝也是一愣，清了清嗓子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打眼一看就藏著見不得事情來此的良嬪，「良嬪可真是好忙。」
「呃，本妃就是過來關心下皇上近況，寧公公不會連我們夫妻情趣，也要過問吧。」
良嬪一雙驚慌的眼神不停在四周掃蕩，回答的聲調忽高忽低，就算敷衍她，好歹也編出個像樣的理由吧，還是……
不就侍寢了幾次，有什麼好炫耀的，謝晚凝能看出一切的炙熱眼神彷彿隨時能把良嬪焚燒殆盡，「良嬪娘娘不會在這裡藏人了吧。」
「宮妃私通外男，可是要連累家裡人的死罪。」
「寧公公饒命，我我就是想過來遠遠看皇上一眼，僅此而已。」
良嬪雙膝一軟，後宮里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子，竟就這般隨便匍匐在她一個太監身前，何其可笑。
難道景雋換口味了？
不喜歡前世她那種要強堅韌一個人能頂一片天的大女人？
呵！
可能男人可能都對嬌小溫柔，小鳥依人的女人沒有什麼抵抗力吧。
可良嬪這說變就變的模樣，更讓謝晚凝震驚於，這女人這點兒膽量和手段，是怎麼敢踏進後宮門檻的，「娘娘是有名分的妃嬪，想看皇上直接派人傳話便是。」
「寧公公久居聖前，有所不知。」
良嬪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說出口的話也跟著利索許多，「像我們這些不得聖寵的妃嬪，想見皇上一面可是比登天還難。」
「現在四妃之中，也就良嬪侍寢了吧。」
她涼嗖嗖的一句懟回去，讓良嬪整個人僵硬住，緊接著苦笑出聲：「寧公公有所不知，本妃和皇上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
都睡一起那麼多天了，這人到底是多大的臉，來跟她說什麼都沒有。
還是說，這良嬪根本沒有看上去這麼簡單，面上唯唯諾諾，處處受制於人，內里是個心機婊，聽說了她和皇上有什麼不切實的「傳聞」，故意在她面前裝清白。
上下打量良嬪一圈，這回真是她看錯人了，「這些都是娘娘和皇上之間的私密話，無需跟雜家一個太監說這些。」
殊不知，聽者無心，偷聽者有意。
假山後的身影攢動，要不是及時扶住手邊假山，一準兒從輪椅上摔到地上去。
謝晚凝耳尖一動，在場好像不止她和良嬪兩個人呢。
話鋒一轉，「娘娘對皇上一片良苦用心，沒必要跟雜家一個太監說清道明。」
「這點薄禮，還請公公一定收下。」
謝晚凝還沒從發現有人偷聽之中回過神來，袖口就已經被良嬪塞滿了銀票，這塞錢手法，真真快准狠，一看就是練過的？
默默按住良嬪脈搏，確定了良嬪不會武功之後，她清了清嗓子道：「娘娘還是快回去吧。」
「現在無極殿里有外男在，娘娘又穿成這樣子，這要有什麼閑話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多謝公公指點，本妃這就走。」
目送良嬪遠去的背影，不是她有意包庇良嬪，而是良嬪給的實在太多了。
哦不，是良嬪這麼單純善良的小白兔，怎麼可能幹壞事兒。
就算良嬪真幹了什麼，那也是景雋這個陰晴不定男人有錯在先。
算起來，剛剛她被殷家兄妹二人堵在偏殿，還是良嬪救了自己，一報還一報。
很公平。
她不欠良嬪什麼，以後在宮裡就正常交流唄。
想通一切后，她挺直了背脊，故意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嗓音放尖銳起來，明知道她這已經換了一具軀殼，卻還是怕在無比熟悉的至親面前流露絲毫破綻，「人都走遠了，可以出來了吧。」
木質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響自身後傳來，那人，走出陰暗角落，來到陽光下，卻只是用如有實質的建議瞳孔死死盯著她，緊緊抿著唇角，不語。
她卻知道，謝瑾修在等，等她主動承認什麼。
可她早已重活一世，換了具軀殼，背負了原主血仇，家仇未報，前世荒誕可笑的種種猶在眼前徘徊~
她有何面前見至親？！
謝晚凝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謝瑾修那張，清瘦得隱隱有些脫相的臉。
「咔咔咔~」
木質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響由遠及近，一塊帶著體溫的玉佩塞進手中，輕飄飄的低沉嗓音就如同多少次午夜夢回般真切又疏離，「我知道，你不是。」
「寧公公能和小妹長得一樣，也是緣分，這個玉佩，全當在下和寧公公結一份善緣吧。」
「以後寧公公有什麼用得到在下的地方，派人拿著玉佩找修便是。」
「謝大人是想讓雜家在御前徇私嗎？」
她一甩手，已然被她攥在手中的玉佩直直墜落在地，四分五裂。
正如當年繁華上百年的謝家一般，死的死，傷的傷，泱泱天地，偌大朝堂，竟湊不出一個完整的「謝」字出來。
玉器碎裂的聲響，正如謝晚凝早已四分五裂的一般飄忽真切，多看了眼橙黃夕陽下閃爍著溫潤光澤的碎玉，便再也不敢去看第二眼，她依舊背對著謝瑾修，「私會宮妃可是死罪，雜家景仰謝大人身殘志堅立下戰功，救下一方黎民，雜家可以當今天什麼都沒看到。」
「還說你不認識我。」
冷嗤一聲，謝瑾修笑得凄涼，「既然寧公公這般問心無愧，為何不敢看我！」
「為何不敢看我！」
短短六個字，幾乎是謝瑾修用了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她轉身沖謝瑾修拱手一禮，低低壓著的熟悉容顏藏著，不想被這個熟悉炙熱的眸光燃燒一絲一毫，「謝大人你的心亂了，雜家送你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