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21 第 21 章

初春,大地褪去了殘敗,儘管空氣里還夾雜薄寒,但已經阻擋不住漫山遍野萌發出脆嫩的綠意。

下過一場雨,竹林里的筍就跟打了激素似的瘋長,這下估計連八十歲老奶奶都能看得清了,林臻扛着鋤頭不過就挖了一小時,就已經一大蛇皮袋的竹筍。

他倆還沒想到其他能賺錢的法子,等水稻種起來再到收穫,又得過去大半年,米缸里的米也頂多再撐個把月,到時還得買肥肉熬油,他們兜里的兩塊錢完全不頂用,所以暫時只能繼續挖竹筍賣。

腌制的鹹肉已經吃了精光,幸好還有腌魚和萵筍黑油菜。他倆把竹筍堆在屋子角落,明天一早就去雙彩鎮。

這回筍多,按照去年的光景,估摸著明天起碼能賣個十幾塊,這樣一來,買塊玻璃,再抓只母雞仔。

第二天天沒亮,兩人就扛着蛇皮袋往雙彩鎮去了。

今天起晚了,來不及燒早飯,但預計兩袋竹筍可以賣不少錢,紀淙哲氣喘吁吁卻依舊很興奮「林臻,今天賣完了,咱們在鎮上吃餛飩吧?」

「行。」

紀淙哲心裏詫異。林臻現在未免也太好說話了吧?現在不論他說什麼,基本上林臻都不反對,而且家裏山上的活,也不再催促了,有時候體貼得縱然像紀淙哲這麼臉皮厚的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天蒙蒙亮,他睨了眼旁邊,剛好撞見林臻看過來,他嘴角弧度勾起,沖紀淙哲一個淺淺的笑。

紀淙哲忙別開臉,靠!真是見了鬼了。這小子最近吃錯藥了?變得這麼愛笑。

到了集市,倆人還是去了原先的攤位,旁邊仍舊是兩個熟悉的攤主,本以為這些筍長得這麼好,會吸引不少人買。

尤其這還是過完年的第一個趕集,開春了,大傢伙都得買種子農具,路上的人就更多了。結果紀淙哲和林臻待了大半天,就賣出去幾根筍,連一塊錢都沒掙到。

他倆不禁鬱悶不已。

隔壁賣種子的攤主忙活了一早上,這會兒空閑下來,就對他們說「春筍不好賣,趕明兒你們還是換點其他東西賣吧。」

紀淙哲問「為什麼?春筍不好吃嗎?」

春筍他倆還真沒吃過,畢竟從去年開始到現在,他倆吃的最多的就是筍了,以至於到現在看到筍都頭大,更別提繼續吃了。

種子攤主「春筍澀,吃到嘴裏麻舌頭,沒冬筍鮮。而且現在春筍到處都是,又容易挖,所以沒什麼人買的。」

他看着紀淙哲他們面前一大堆的春筍,想了想還是沒接着說了。實際上他剛說的這番話就夠讓小兩口鬱悶的了。

本想今天大賺一筆,把該買的東西買了,以後還繼續做竹筍生意,結果兩個外行人完全不了解竹筍的口味行情,倆人瞬間心裏拔涼。

果然,賣到快中午,也就艱難地賣出去一塊錢。

「怎麼辦?」紀淙哲望着面前的筍發愁。

林臻「算了吧,趕集的人都回家去了……這些筍……」

既然賣不掉,他倆也沒打算把這些筍再扛回去,也不管別人要不要,索性就分給了旁邊的這些攤位,總比隨便丟在路上好。

拖了幾個月的玻璃這趟又買不成了。但林臻還是買了些少量糯米穀種,花了一塊多。種子攤老闆見他倆客氣又送了些油菜花種子。

一摸兜里還是只剩兩塊錢,紀淙哲也沒心思吃餛飩了,捲起蛇皮袋說回家,早知道就該吃了早飯來,也不至於現在餓得眼冒金星還得走幾小時路回去。

林臻卻在餛飩店門口拉住他。

「幹嘛?」

「你不是想吃餛飩嗎?」

紀淙哲懊惱道「那不是以為今天能賣點錢嗎,誰知道這麼倒霉,還吃什麼吃,兜里就兩塊錢。」

林臻皺眉「吃吧。」

紀淙哲詫異「不是,我說我們就剩兩塊錢了……」

「我知道。」

「那你還吃?」

林臻走進餛飩店問老闆「餛飩多少錢?」

「五角錢一碗。」

林臻垂著眸沉吟了幾秒鐘「來兩碗。」

紀淙哲拽着他的衣服,心驚道「你想清楚了哦,這兩碗下去,咱們就真的要喝西北風去了。」

「大不了我們重頭來過。」林臻反而輕鬆一笑「本來我們來到這的時候也是一無所有,不也照樣過來了嗎?反正錢以後遲早都能賺到,既然想吃,幹嘛委屈自己?」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紀淙哲覺得今年的林臻不對勁,反正去年這時候他要是想吃個啥,林臻都恨不得把家裏的窘迫一一列數出來。

林臻說「那就安安心心吃完餛飩,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

「那行,就聽你的。吃完這頓咱們打起雞血幹活!」

倆人找了個座位,等到熱氣騰騰的餛飩端上桌,清亮的湯里飄着小餛飩,上頭還撒了翠綠的蔥花,紀淙哲好吃的停不下來。

他一頓狼吞虎咽,喝得連湯汁都不剩,吃完還意猶未盡。

林臻吃飯斯文,見紀淙哲那碗空了,又拿着勺子舀了些餛飩到他碗裏。

紀淙哲難為情問「你夠吃嗎?」

「夠吃。」

「那……那行。我不客氣了啊。」他又把林臻給他的餛飩吃了個精光。

回到高山村后,真的又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眼下沒了進賬,未來生計迷茫,那隻能種地,並且是屋裏有什麼種什麼,能種出一樣來都是以後的生活保障。

二月底,陳虎帶他倆去田坂,教他倆開墾。紀淙哲跟林臻一人扛着一把鐵耙來到了村口那邊的田坂,這片田坂由幾十畝田組成,放眼望去,像個綠色小平原。

林臻的田夾雜在裏面的其中一塊,面積不算小,正正方方,形狀也不錯。

今天天氣好,田裏有不少人在幹活,初春到來,這些田裏都長滿了鬱鬱蔥蔥的野草,仔細一看,又像是野菜,嫩綠的根莖,上邊類似於四葉草的幾瓣葉子。

陳虎有先見之明,帶了兩隻籃子過來。

他指著田裏的野草對小兩口說「這些是草籽,炒年糕吃最香了,可惜咱們幾家去年都沒打年糕,不過清炒著也好吃的。」

他用指甲對着根莖掐斷,臉上憨厚笑道「你們嫂子讓我摘點回去,哎林臻小紀,你們也摘點回去燒,我多帶了只籃子來,這些草籽得趁嫩的時候摘,不然老了不好吃。」

紀淙哲和林臻現在什麼都不挑,有什麼吃什麼。三個大男人就這樣佝著腰在田裏掐草籽,掐滿了兩個籃子后,陳虎大致跟他們說了開墾,他自個家的田地也等着忙,就拎着籃子離開了。

開墾農田最快最省力的方法就是拉頭牛,架上犁。可他們沒牛,全村也就幾戶人家養了牛,要用牛耕地,不僅得問人家租,關鍵還得排著隊等。

沒有牛的農戶還能用犁耙,那就相當於一個人充當牛的角色,另一人在後邊推,憑藉助力,犁耙下方鋒利的刀刃便會劈開堅硬的泥土。

但林臻他們以及隔壁兩家鄰居,就陳虎家有犁耙,陳虎走之前跟他們說,等他自個家的田地開墾后,把犁耙借給他們。

耕完地后,田還得養一陣子。節約時間,以防錯過最好的耕種時期,今天他們只能先用鐵耙把田給開了。

紀淙哲和林臻兩個人一人佔了一角,開始揮起鐵耙,一耙下去,連泥帶草擠得幾根鐵齒滿滿當當,紀淙哲艱難地拔了半天拔不出來。

而那頭的林臻也不輕鬆,又是踩又是撬的,還不忘回過頭提醒紀淙哲。

「你小心點,別耙到腳。」

「知道了。」紀淙哲氣喘吁吁地抹了一頭的汗。

結果,他們兩個生手農民耙了一上午,連三分之一的田都沒開墾出來。

這個天氣,實際上還得穿棉襖才夠保暖,可他倆已經熱的把裏頭的線衫給脫了,只剩一件秋衣和外邊的夾克衫。

「渴死我了。」紀淙哲坐在田坎上揪著領口扇風。

林臻放下鐵耙坐在他邊上「我們下午帶瓶水過來吧。」

紀淙哲真想甩甩手不幹了,可一想到今年的口糧又忍了,他轉過頭問林臻「幾點鐘了?該吃午飯了吧?」

「應該是中午了。」林臻說着,他看到附近幹活的村民都帶了乾糧又或者家裏人給送了飯過來。

便問紀淙哲「你肚子餓了?」

「昂,餓死了。」

「那回去先吃飯吧。」

兩人扛着鐵耙拎着籃子沿着田野的小路回村裏,順便在旁邊的小溪里洗了鐵耙,又摘了根樹枝把鞋子上厚厚的泥土給撥弄下來。

回到家后,紀淙哲往椅子上一靠,根本不想動彈。他哪還有力氣做飯,只能給林臻一個無力的眼神。

林臻已經不用等他開口,就猜到他的意思了,他拎着籃子去井邊洗了草籽,午飯簡單做,鍋一熱,放豬油,再把草籽倒了進去,草籽嫩,隨便翻炒幾下就可以出鍋了。

另一隻鍋里煮了飯和蒸魚乾,他倆今天都是力氣活,這頓樸素的午飯倒也吃得香。

下午又要繼續去田裏,林臻翻箱倒櫃也沒找到瓶子,只能拿着大茶杯裝了水,再蓋子一蓋,將就著喝了。

之前也常挖筍,但挖筍還不算費力,頂多費神。耙地就不一樣了,幾乎是一刻都不帶停。紀淙哲耙半小時休息半小時,林臻比他好一些,但也只能連着耙一小時。

「啊,不行了,我手都要起泡了。」紀淙哲差點整個人癱倒在田坎上。

「我看看。」林臻抓過他的手,果然紀淙哲的兩隻手掌被磨得又紅又腫。他蹙眉道「等再幹個幾天,手上長繭子了就好。」

紀淙哲哭笑不得「林臻你這小子可真會安慰人。」

林臻把放在田坎上的茶杯拿過來,揭開蓋子遞給紀淙哲「你喝點水。」

紀淙哲接過茶杯,頭一仰,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后還給林臻,林臻絲毫不嫌棄接過繼續喝。

休息了一會兒,林臻繼續握起鐵耙,他把翻出來的泥土推到田坎邊,到時能形成一條插雜在田間的小泥路。

林臻見紀淙哲還是懶得動彈的模樣,便說「待會你不用耙地了,你再掐點草籽回去,等這畝田開完了,以後就沒草籽吃了。」

「行吧。」紀淙哲拎着籃子去了還沒耙的那塊地方,蹲著身掐草籽。

「等這畝田開完,我們再去把楊大爺給我們那畝田也開了吧,正好可以種油菜花。」

林臻話音剛落,紀淙哲就在那發出一聲哀嚎「我要瘋了。」

耙了一天地,紀淙哲回到家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痛,吃過晚飯,他已經累到什麼都不想幹了。

可今天身上又是泥又出汗,只能強撐著洗了個熱水澡,洗完后,他就一頭栽倒在床上。

等林臻洗漱完上樓,就看見這麼一副情景。

紀淙哲穿着平角內褲,四仰八叉躺在床鋪間,連條被子都沒蓋。

林臻一下就駐足在了床邊,無意識地吞咽了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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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誰要跟情敵生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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