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仙 第二十三章 陽菜澀苦

骨中仙 第二十三章 陽菜澀苦

趙雅末怕了,他真的怕了,怕董清秋會真的殺了他。

整個人哭得泣不成聲,祈求着董清秋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再也不敢了。

趙雅末這次緊緊握住手中的菜刀,高高舉起,猛然一揮砍下了王鵬的腦袋。

懦弱者真的懦弱嗎?老實人真的老實嗎?

懦弱者在威脅到自己生命的時候,會拿起手中的屠刀反抗,那他還算是懦弱者嗎?不!在威脅到自己生命時,才拿起屠刀反抗的人,是自私者。

表面看起來老實的人,真的是一個好人嗎?他不會在背後算計於你?在你徹底對他放下防備之後,保不齊會有一把屠刀刺向自己。

在你看來,懦弱的人,身體柔弱,手無縛雞之力,這只是他們的外表。他們的內心深處比外表還要骯髒數百萬倍,他們之所以不敢,是因為想保全自己的名聲罷了。

就好比現在的趙雅末,當董清秋的鐮刀觸碰到自己咽喉的時候,才徹底害怕起來。

心中的柔弱和恐懼全都消失不見,他真的柔弱嗎?他真的懦弱嗎?或許說他是一個聰明的人,一個不擇手段的聰明人,它可以利用任何人。最後卻因為自己的慾望在陰溝里翻了車。

董清秋笑意盎然,卻默不作聲,靜靜的看着一次又一次舉起屠刀的趙雅末,簡直和昨天的自己如出一轍。

趙牙末邊砍邊求饒,聲音中帶着哭腔:「道仙大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不要殺我。」

董清秋看着肩膀上的傷口,想起了昨天大意發生的意外。今天沒有絲毫猶豫,一同和趙雅末舉起手中的屠刀,一同落下。

董清秋用力向上拉去,脖子上的肉白花花地翻卷出來。鮮血像小溪一樣流淌過董清秋冰冷的手,在寒冷的空氣中冒出股股白霧。

「總是要在死的時候幡然醒悟,有什麼用處?」

董清秋握著小鐮刀在趙雅末的後背上仔細擦拭,待到刀身上再也沒有了鮮血,這才站起身,語重心長道:「聰明絕頂又如何,力量面前還不是死?」

「雅莉在家嗎?」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不停地用手敲打着房門,語氣急促,「雅莉!在家嗎?今天怎麼鎖門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董清秋將小鐮刀別在身後,將門打開一個縫隙,原來是昨天的那個老頭。

「徐爺爺,有何貴幹?」董清秋露出笑容,和藹問道。

「你滾開!我找雅莉有事!」徐老頭急促地拚命推著門,卻怎麼也推不開。徐老頭精蟲上腦,憤怒罵道:「狗日的,你小子想幹嘛?」

董清秋聲音平靜,笑着說道:「徐老頭做事也要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吧?不就是床上的一點事嗎,你急什麼?」

「你小子不着急,老子急……」徐老頭話都沒說完,又用盡全力拚命推著,可就是推不開,最後無奈問道:「你小子到底想怎麼樣?才肯打開這扇門?」

「徐爺爺,你怕是誤會了,雅莉現在是我的妻子,不做那種事了!麻煩你跟村裏人說一聲,以後都不用來了,我會照顧好她的。」

說完,董清秋就要關門,徐老頭見狀,急忙伸出一根粗糙粗壯的手指,塞入門縫裏,咔嚓一聲,那根手指被門縫夾斷。

董清秋望着地上鮮紅的手指,根本不顧門外的慘叫聲,將大門嚴絲合縫地鎖上。

「小夥子,我求求你了,給我開開門吧,你宰相肚裏能撐船,就當這是最後一次。」

徐老頭哀嚎的同時,還不忘記用手拍打着房門,勸說着董清秋。

董清秋一巴掌拍在頭上,看着屋子裏的兩具屍體,兩天時間不到,這間屋子就死了三個人,如今還有一個自己送上門來找死的,弄得自己很是為難。自己是真的不想再殺人了。

董清秋似乎想到了什麼,對着門外說道:「徐爺爺,你也不要讓我為難堪。只不過……看在你對雅麗這麼多年來照顧的份兒上,你幫我做件事兒,我就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

徐老頭見拋進湖面的石頭有迴響,急忙說道:「你說你說,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也沒問題。」

「這樣最好!」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將自己束縛得非常難受。等徹底吊足了徐老頭的胃口,這才緩緩說道:「馬上就要過冬了,雅莉原本想給我置辦一身新衣服和新鞋,但是你也知道家裏的情況……」

董清秋將話說到一半,欲言又止,不再言語下去。

徐老頭心領神會離去之際,還是不甘地問道:「能不能讓我見見雅莉?」

「半個時辰見不到衣服,徐爺爺就可以回家去了。」董清秋沒有再理會徐老頭,走進趙雅莉還算溫暖的房間,將被子裹在身上保暖起來。

徐老頭在門外不停地拍著門,沒有絲毫回應,最後無奈,只能拄著拐杖,快步向鎮上走去。

臨走之前,將手中提着的一小袋糧食,放在了門口。

藏污納垢。

這間屋子就像趙雅末一樣,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至於裏面是什麼場景,只有自己和吃過虧的人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兩者常常相似,引得人分不清對錯。

盤腿坐於床上,感受着天地之間的靈氣。董清秋的身體卻始終感受不到黃紫氣的接引。

成為道仙的前提,體內必須存在巡遊氣,這樣才能夠感受到先天道源之氣。

邁過一個隔絕數百萬人的巡遊氣之後,才有資格成為一名真正的道仙。

巡遊氣就好比一個分水嶺,隔絕了凡人和道仙。

檢驗自身是否存在巡遊氣,可以在每年一些大宗門招收弟子的儀式上測驗。

董清秋自己前世就是道仙,所以不用去那些大宗門招收弟子的場地,檢驗自己是否存在巡遊氣。

至於被檢驗出身體里沒有巡遊氣的人,就乖乖認命當一輩子辛苦耕種的凡人。

抬頭仰望着御空飛行,高高在上的道仙,或許幼年時的同鄉好友,下次見面的時候,自己早已花白了鬍子,而對方還是當初的模樣。

那些選拔過關被招入宗門的弟子,會拜入不同的師傅。這些所謂的師傅會用山上神仙特有的一種靈石,幫助弟子吸收,然後突破巡遊境,正式踏入道仙的行列,成為人人敬仰的道仙。

這種靈氣是山上各路神仙的硬通貨,與山下凡人的金銀銅錢沒有兩樣。裏面蘊含着淡淡的黃紫氣,極易吸收。名字卻不太好聽——霞石。

因為是從如朝霞一般的岩石中開採出來的,所以取名為霞石。

雖然突破巡遊鏡的方法有很多,但用霞石突破的方法最為實用,而且效果要比其他的方法好上很多。其他的方法不是效果一般,就是花費巨大,效果遠遠不如霞石。山上的宗門也不必要花費過多沒用的資源,用來浪費到他們身上。因為從境界上來說,突破巡遊境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距。所以一些宗門的長老也喜聞樂見,默認了這種方式,因為這樣自己就可以佔據更多的資源,幫助自己家族的子弟快速成長起來。

董清秋雖然知道幾種突破巡遊鏡的方法,但奈何這些方法全都不如霞石好用。而霞石基本上掌握在山上的大宗門或某些如日中天,底蘊深厚的家族手中。能隨隨便便撿到一塊,那都是祖墳冒青煙的大機緣。

董清秋嘗試過好幾種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就是感受不到身體內巡遊鏡有絲毫破裂的跡象。

就在董清秋心煩意亂,焦躁之際,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他緩緩睜開眼,看着窗外,好似冒起了小雪,整個人呼得笑出聲來,「也不知道道爺過得怎麼樣了?天冷,有沒有添衣?身上的盤纏可千萬別花光呀!」

褪去身上的被子,光着腳走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在風中肆意飛舞。遠處,原本還是黑色的山頭,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白髮蒼蒼的雪國之女。

董清秋纖細的手指放在窗戶上,八分俊俏的臉上,跟窗外的天氣一樣,寒冷無比。

手指間突然飄落一枚雪花,

董清秋低頭看着手指間的雪花,在手指間慢慢融化。

「徐老頭,怎麼還沒來?」

董清秋看着窗外,心中泛起莫名殺意。

雪花已經覆蓋了整個小鎮,道路上已經積起了厚厚的雪。

他不擔心徐老頭有沒有事,一個色老頭而已。重要的是不能凍壞了自己的身子。

正當董清秋想着的時候,遠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徐老頭拄著拐杖,一步步艱難地走來。

他的身上已經被雪花覆蓋,看起來像一個雪人。

董清秋心中無奈一笑,望着風雪中即將死去的將死之人,穿上鞋子給足了他最後的體面。

徐老頭着急地在風雪中前行,渾身炙熱難耐,只覺得口乾舌燥。重重地敲響了趙雅莉家的房門。

「快開門,衣服給你買回來了!」

砰砰砰!又幾聲急促的聲音響起。

「再不開門,我可就要砸門了。」

徐老頭面前的房門嘩地一下打開,董清秋滿臉笑容,「徐爺爺怎麼這麼着急呀?雅莉才剛剛睡下。」

徐老頭冷哼一聲,用肩膀一下子撞開董清秋生氣地走進屋去。

「她睡著了,你倒是舒服了,我還沒舒服哩!」

徐老頭一下子撞開董清秋,自顧自地走進屋裏,突然整個人像被門外的風雪凍住一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這是怎麼回事?」

徐老頭驚慌失措的急忙轉過身,

徐老頭心中驚慌,想要問問董清秋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還不等他開口,董清秋已經一把抓住了腰間別着的小鐮刀,狠狠地砍向了徐老頭的脖子。

「你……」

徐老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整個人便向後仰倒,倒在了從門口不斷吹進來的風雪之中。

董清秋手中的鐮刀還冒着熱氣,看着倒在雪地中抽搐的徐老頭,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鮮血噴涌而出,濺了董清秋一臉。

徐老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董清秋,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董清秋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絲毫不覺得嚇人,反而覺得這是一種很溫暖的觸感。

「徐老頭,這可怪不得我。誰讓你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

「衣服可別沾血。」董清秋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摸了摸,笑着笑出聲來:「你還挺喜歡這個臭婊子的。」

想不到徐老頭買的衣服還挺合身,雖然布料一般,但是很暖和。

這套黑色衣服雖然粗糙,卻將董清秋八尺的身材完美地展現出現。要不是從小陽山下來,一連餓了好幾天,說不定還更加英俊。

看着地上的三具屍體,董清秋莫名的頭疼。

「這才兩天就殺了六個人。寢食難安啊!」

說完,董清秋的肚子也開始咕嚕嚕抱怨起來。

董清秋看着地上的三人猶豫不決。拿出小鐮刀,正準備上前時,忽然聽見了門外若隱若現的敲鑼打鼓聲。

董清秋走出房門,站在風雪中。

村子的南邊不斷有鑼鼓喧天的聲音傳來。

看着白茫茫的一片。

或許老天爺也在憐憫那一家人。

董清秋哭出了聲:「我太不是人了。幫人家解決了,上有老下有小,讓他們這一輩子過得太輕鬆了。」

董清秋忽然話鋒一轉,喜於言表:「我救了他們,去他們家吃一頓飯,也未嘗不可?」

冒着風雪,抵禦著嚴寒,好不容易來到這戶人家。

這一家人的房子要比趙雅莉家的要好很多,還有一個不大的小院子。

董清秋站在院子外面,聽着裏面的歡聲笑語,嘴角露出了笑意。

這家人真不錯,看着都挺有福相的。

董清秋邁步走進院子,院子裏面的人看到董清秋,紛紛投來陌生的目光。

董清秋走進這一家人,只見院子裏擠滿了人,敲鑼打鼓的轟隆聲,從裏面傳出。

院子裏擠滿了人,身穿白袍,頭戴白帽。院子中間有一張破舊的八仙桌,上面擺滿了各種貢品和紙錢。

一個年輕人正手持鼓槌,用力地敲著大鼓。鼓聲震耳欲聾,轟隆作響,彷彿要穿透他的胸膛。周圍的人有的在嚎啕大哭,有的在低頭默哀,氣氛十分沉重。

院子中間,一口黑色棺材擺放在那裏,爺孫兩人,全部都死了。

老太太坐在中間,亂糟糟的頭髮蓬頭垢面,不停地掩面痛哭。

兒子,兒媳婦和老太太一樣,都披麻戴孝,看着和爺爺放在一個棺材裏,屍骨不存的兒子,放聲嚎啕大哭。

「你是誰?」一大漢問道。

董清秋笑着說道:「我是趙雅莉的丈夫,想來看看可不可以幫什麼忙。」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誰不知道趙雅莉是一隻爛破鞋?

居然還有人要當她的丈夫!

嬉笑聲掩蓋住了喪父喪子的哭聲,這一家人不滿地看着董清秋。

董清秋被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把推倒在地上。

「哎呀!」

董清秋揉着摔疼的胳膊,不怒反笑。

「幫忙?」

「哈哈哈!」

「趙雅莉是一隻破鞋,還有人要當她的丈夫?」

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站在董清秋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著董清秋的胸口:「你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是不是想趁機佔便宜?」

董清秋被戳得有些惱怒,一把抓住瘦子的手指用力一捏。

冷哼一聲,走到一旁。

董清秋毫不在意眾人的嘲笑,他走上前去,低頭看着棺材裏的老爺爺和孫子,焦黑一片,心中「五味雜陳」。

他抬手摸了摸棺材,彷彿還能感受到那爺孫倆被烈火炙烤過的溫度。

「可惜了。」

董清秋搖了搖頭,轉身蹲在一個用冷水洗菜的少女身邊。

眾人對於眼前這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傢伙,只是嘲笑。至於他真的是不是趙雅莉的丈夫,他們也不在乎,現在村子裏一些精壯的年輕人誰不知道趙雅莉得了花柳病?只有一些快要死的老人還在找她,不然誰還敢去?

眼前這個年輕人還真是藝高人膽大,怕苦不怕死。

董清秋沒有理會那些嬉笑,而是捲起袖子,將手伸進洗菜的盆里,望着眼前的少女一起清洗著。

少女被董清秋的這個舉動嚇壞了,連忙縮回雙手,整個人站起身,驚恐地看着董清秋。

董清秋見少女這樣驚恐地盯着自己,趕忙露出笑容,想要降低少女對自己的警惕。

董清秋雙手伸進冰冷的水裏,沒有一會兒的功夫便受不了了,在身上不停地擦拭著,整張臉痛苦地看着少女,笑問道:「這水這麼冷,你手沒事嗎?」

「習慣了。」

少女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董清秋。隨後又蹲下身子,雙手伸進冰冷的水中清洗著野菜。

少女抬頭偷偷地看了一眼,將手伸進懷裏,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的董清秋,一時半會竟挪不開眼睛了。

少女覺得眼睛是他渾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漆黑的眼眸像夜晚的天空一樣閃閃發光。整個人蹲在地上,靠着身後的土牆,不說話,也不亂看。有風卷著雪花吹過時,那雙像湖面一樣平靜的眼睛,泛起陣陣漣漪。

用老人的話來說:就是長著一雙含情眼。

「你在偷看我?」董清秋不懂風趣地問道。

少女急忙害羞地低下頭,拚命淘洗著水盆里的野菜。整張臉全部紅暈起來,好像做了壞事被人發現一般,不知所措。

「沒、沒有。」

「哦。」

看着死死低着頭,不敢抬頭的少女,董清秋笑着「哦」了一聲,再也沒有了下文。

聽見這個回答,少女倒是不樂意了,勉強地抬起羞紅的臉頰,不顧風雪的拍打,鼓起勇氣說道:「你這樣很不尊重人!」

「你不也是沒有尊重我?」

董清秋笑望向少女。

「胡說!我才沒有。」

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的少女,有像沒了脾氣的河豚,低下頭又不敢再看董清秋。

「你叫什麼名字?」董清秋問道。

少女愣住了,彷彿這一刻整個院子裏都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嘈雜聲,只有眼前這個傢伙如春雷般的迴響。

「我憑什麼告訴你?」少女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瞬間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心中充滿了不甘,急忙補充道:「你都沒有告訴我,我憑什麼告訴你?」

董清秋聞言,只是輕輕而笑,為了表示自己的失禮,率先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周致理!你叫什麼名字啊?」

董清秋低下頭,湊到少女眼前,這可將少女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不再發燙的臉,瞬間又紅透起來,像樹上熟透的柿子一般。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少女倉惶轉過身,又小聲說道:「我叫陽菜。」

「你騙人也要說一個像樣的名字啊!哪有叫陽菜的?不想說就算了。」董清秋揮揮手,假裝轉過身去,沒有理會真名真的叫陽菜的少女。

少女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漬,委屈地向背對着自己的「周致理」解釋道:「我真的叫陽菜,我都叫陽菜十七年了。」

見董清秋還是沒有理會自己的樣子,陽菜也不再解釋,低頭悶聲繼續清洗起野菜。

陽菜反覆將水盆里的野菜清洗了五六遍,董清秋不耐煩地問道:「清洗這麼多遍幹嘛呀?你就不嫌冷?」

陽菜抬起頭,假裝還在生氣,看着眉頭緊皺的董清秋,噗的一聲,笑出了聲。舉起水盆中的一根野菜,展現給董清秋看。

「知道這個叫什麼名字嗎?」見董清秋黑著臉,沒有理會自己,連忙用手捂住嘴,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露出一個鬼臉,見董清秋有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這次朝他呲呲牙,道:「它和我的名字一樣,也叫陽菜。只不過聽阿婆說,它這個陽和我名字的陽不一樣,至於是哪個陽我也不知道。我爹娘從小就想要個兒子,可惜生下來的是我。我爹媽索性就將我扔給了阿婆,我阿婆就是用陽菜把我養大的,我也是靠阿婆每天在山上挖野菜吃才能長這麼大的。阿婆說他們不養,就不跟他們姓,讓我跟野菜姓,所以我就叫陽菜。」

董清秋聽完直勾勾地盯着陽菜看,一秒也捨不得離開,彷彿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關切地問道:「你爹娘不管你?就只有一個阿婆?」

陽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沒有應該董清秋的冒昧而生氣,反倒是很開心。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除了阿婆關心自己,對自己的身世抱有同情心。

陽菜嘆出一口氣,笑着說道:「我是跟阿婆長大的。現在阿婆走不動了,我也長大了,就應該由我來照顧她。所以我就想着來徐叔家幫幫忙,好帶點東西回家給阿婆吃。」

「你很懂事!」看着陽菜的臉,雖然看見的只是露著灰白的笑臉,卻已經在自己平靜的心海掀起一圈浪花。董清秋也向陽菜露出一個笑臉,打趣說道:「你要是將臉上的煤漬洗乾淨,一定很好看。」

陽菜聽完這話,倒顯得有些不樂意了,感覺這話是在辱罵自己。

「好看?我還是算了吧!我情願自己難看一點!」陽菜對董清秋翻了一個白眼。

董清秋伸手幫陽菜抬起水盆,將裏面的水全部倒出來。這才問道:「為什麼?女子不都喜歡美麗嗎?」

陽菜舒展了一下疲倦的懶腰,毫不留情地反駁道:「是你們男人喜歡吧?」

董清秋啞口無言。

「臉上的鍋煤是保護我的。不然我早就讓我爹娘賣給別人當媳婦了。聽說還是一個傻子。我那次差點就被賣掉了。」陽菜用手遮住嘴,湊在董清秋耳邊小聲說道。

「那次可真的將我嚇壞了,撲在阿婆懷裏直哭。阿婆心疼得枯小的眼睛直流淚。後來阿婆往我臉上塗抹鍋煤,說從今以後灶王爺會保佑我的。」陽菜往董清秋身邊湊了湊,歪過腦袋小聲說道:「我渾身上下全是垢痂,你看不見的地方全都是。還好現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那簡直臭不可聞,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我身邊,那才叫厲害。」

「你為什麼這樣做?」董清秋不解的問道。

「我要是不這樣做,就跟村口的趙雅莉……」陽菜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身邊蹲著的他,好像說過自己是趙雅莉的丈夫。陽菜尷尬而笑,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說她不好的意思,就是……哎呀,就是,嗯,反正我沒有惡意。」

陽菜尷尬地看着望向自己,始終都是笑而不語的少年。一時半會兒,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索性乾脆坐下來默不作聲。

「你別生氣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要是沒有我阿婆,我的下場也跟趙雅麗好不到哪裏去。」陽菜說完,狠狠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額頭。此刻的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感覺越解釋越解釋不清。

「你好像沒有剛才那麼害羞了?」董清秋平靜地岔開話題。

這樣一說,好像提醒了陽菜什麼,整張臉瞬間紅得發燙,聲音也跟蚊子一樣了。

雖說這雪下得越來越大,地上開始積起厚厚的雪層,但院子裏熱鬧始終不曾減退半分。絲毫不像死了人,彷彿是在迎娶新娘。

剛開始還抱怨天氣寒冷的陽菜,心裏又抱怨起來:這雪花是木炭嗎?怎麼這麼熱?自己現在渾身熱得難受。彷彿置身於夏日炎炎之下,沒有一絲熱風吹過,大地被炙烤的泛起層層熱焰。

陽菜覺得董清秋是一個好人,懂得分寸,不像村子裏面的那些男人,每天晚上只會在屋外污言穢語。

眼前的少年,真的和別人不一樣,好像溫柔如玉。沒有壞心思,只是簡單地與人交流,從不到處亂看。

陽菜心底暗暗下定決心,不能讓眼前的「好人」少年遭受到趙雅莉的欺騙。自己也只是覺得他人不錯,沒有丁點喜歡。哪有一見面就會喜歡的?再說自己這個模樣,人家哪會喜歡?

「你怎麼會成為趙雅莉的丈夫呀?」陽菜迫切地想要知道。

董清秋抬起頭想了想,隨即說道:「人家前天救了我,還細心地照料着我。我一感動就以身相許了。」

陽菜聽得目瞪口呆。

前天自己明明也要去村口的,但卻要因為照顧阿婆沒有去。

「你沒和她那個吧?」陽菜小心翼翼地小聲問道。

「哪個?」

董清秋一臉不解的看向陽菜。

陽菜被董清秋這樣一問,道不知如何回答了。

「就…就…就一起睡覺啊!」

陽菜整個人羞紅了臉,扭扭捏捏的,好不容易才將這幾個燙嘴的字說出來。

「哈哈哈」

董清秋忍不住笑了起來:

「哪有第一次見面就和人家睡覺的?」

「雅莉不是那樣的人。」

陽菜這才鬆了一口氣。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她不是那種人,誰是?」

「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陽菜張大嘴巴,故作意外的盯着董清秋。

「陽菜,背後嚼人舌根可不好。」董清秋笑着敲了一下陽菜,黑溜溜的額頭。無奈說道:「可是我受了傷,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還沉浸在被敲額頭的陽菜,聽到這句話,一巴掌拍在董清秋的肩膀上,「你可以去……」

陽菜話還沒有說完,董清秋倒是先慘叫一聲。

「陽菜,你拍到我傷口了。」

陽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整個人都快要哭出來了。

隨即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扶住董清秋,坐在自己的板凳上。

陽菜站在一旁,彎下腰,擔憂的小心翼翼道:「周致理,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只不過你拍在我傷口上了。所以我才沒忍住。」

陽菜愧疚地看着一臉痛苦的董清秋,突然渾身一顫,心跳加速,整個人被嚇了一跳。

董清秋死死抓住陽菜的手腕,就是不肯鬆手。

手腕上隱隱傳來的痛感,撞得自己小鹿亂撞,心跳不停地加快。

見董清秋的疼痛還是沒有減弱,陽菜擔憂地伸手撫摸着他緊皺的額頭。

最後乾脆握住他的手,希望這樣能夠減輕痛苦。

兩人就這樣在冰天雪地中相偎在一起,手掌緊緊握在一起。

陽菜澀苦,清熱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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