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仙 第二十一章 請君入甕

骨中仙 第二十一章 請君入甕

拿起滾燙的木頭,往趙雅莉沒有眼球的臉上戳去,肉皮滋滋作響,冒出濃煙,大把大把細長美麗的秀髮,瞬間扭曲在一起。

「道仙大人,你這是?」趙雅末疑惑不解地,捂住鼻子。

董清秋深深吸入一口氣,空氣中夾雜着頭髮和臉皮燒焦的氣味。

將手裏燃燒着火星的木頭遞給趙雅莉,董清秋走在李郎中剛剛坐的椅子上,輕聲道:「你姐姐好看嗎?」

趙雅末沒有絲毫猶豫,點頭道:「我姐姐當然漂亮了。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長大了也一定要娶一個像我姐姐一樣漂亮的姑娘當媳婦。」

趙雅末滿臉幸福地說着,敬仰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語的董清秋。

「將你姐姐的臉燒焦,就跟過年殺的豬一樣,面目全非。」董清秋用手抵住下巴,勾起一絲微笑,靜靜地等待着下文。

趙雅末咽了咽口水,自己姐姐的頭上還在冒着縷縷白煙。脖子上的傷口,外翻出白色的肉,像用油炸開的香腸。

「想不想報仇?取決於你。」坐於高堂之上的董清秋閉目養神,卻又好像知曉發生的一切。

趙雅末聞言,也不再猶豫。

自己為了報仇,姐姐親眼慘死在自己面前。怎麼走到了這步?反而猶豫了起來?

如果能達到心中所想,捨去他人性命,包括自己這條性命,那又如何?

此仇必報!

趙雅末不再猶豫,燃燒的木頭,在自己姐姐的臉上留下深深的疤痕。

董清秋聞着滿屋子燒焦的味道,心曠神怡,很是享受。

趙雅末拚命地咬住牙齒,不讓自己留下一滴眼淚。

姐姐對不起!

趙雅末心中在悲痛,在哭泣。都是因為自己沒有本事,只能躲在姐姐身後,像黑暗中的影子,看不清自己,漆黑的周圍只有揮之不散的聲音。自己看不見前方,看不見有人的身影,周圍只為嘲笑和無聲的哭泣。突然一隻和自己一樣大小的手,觸碰到自己。她不是黑暗中的光明,卻在黑暗中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帶着自己想要走出黑暗。

自己感受着從手心傳來的溫度,心底不再害怕。可是在黑暗中不知行走了多少年,依舊沒有走到盡頭。

自己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牽着自己手的步伐,越來越緩慢了。自己心裏開始着急,急切,迫切的,拼盡全力想要看清楚牽着自己手不斷前進,為自己遮風擋雨的人長什麼樣子。

自己越是有這種想法,越是追不上她的步伐,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自己知道,她一定是一個非常美麗漂亮的姑娘。自己以後一定要為她買好多好多的胭脂,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她飽經風霜的臉,再也沒有人看得見。將最開始,最純真的笑容留給自己。

隨着時間的推移,牽着自己手的她,開始抱怨起自己。而自己只能低着頭,不敢說話,怕她一生氣,真的不要自己。自己曾經也想過放開她的手,讓她不要再負重前行。可自己每次想要鬆手時,卻被那隻已經比自己大好多的手掌緊緊攥住,沒有要鬆開的跡象。

最開始的抱怨也變成了指責。每當自己想要鬆開手時,毫不客氣的指責聲就會在前方響起。她生氣地說着自己,自己卻滿臉笑容,原來自己也是很重要的。

有一天,自己好像聽見了咳嗽,腳下原本平整的路也有了水聲。牽着自己的手,也開始輕微顫抖。自己問道:你是生病了嗎?回復自己的只有冷漠的回答:你不用管,我沒事。你只管牽緊我的手,我會帶你出去的。

她的身上漸漸地越來越香,緊緊牽着自己的手,又在黑暗中前行了一年。

直到有一天,原本漆黑的環境,突然響起雷聲,一道閃電劃過黑色的天空。自己藉著如光陰般短小的間隙,終於看見了自己心中日日夜夜想要見着的人。她的身軀佝僂,頂着迎面吹來的寒風,凌亂的頭髮在風中肆意飛舞。自己看清楚了,也在她身後流下了眼淚,她已經和自己心中想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了。她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回過頭,用蒼老的面容,艱難地給自己露出一個微笑,想要讓自己安心。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是姐姐!

一個本不用管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的陌生人女人,只是單純地和自己有血緣關係。她開口說出一句話,自己再也忍不住哭泣起來。

長姐如母。

低頭看去,她的下體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在自己腳下匯聚成一條血河。腳下的血河平靜溫暖,除了抬腳時會有深深的迴響,卻也在頃刻間消失。

伴隨着閃電和雷聲,自己手中多出一把長刀。它告訴自己,他們永遠在黑暗中走不出去,你就是她的累贅。她為了給你遮風擋雨,身體早已經傷痕纍纍,破爛不堪。自己拚命地搖著頭,想要證明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都是真的。直到自己抬起腳,一條血紅沉重的腳鏈,系在姐姐和自己腳踝上。自己瘦肉的身體根本無法托著沉重的腳鏈前行,全都是靠着前面的姐姐一點點地托着腳鏈,帶着自己前行。

姐姐的腳踝處被鐵鏈磨損得露出森森白骨,痛得她再也無法前行。看着被自己折磨的姐姐,自己最終還是舉起了手中的長刀,想要幫姐姐結束這痛苦的一生。流着淚,刀身一點點沒入姐姐體內。

長刀從自己腹部破腹而出,姐姐這次再也沒有指責自己,只是轉頭對自己說道:從今往後一個人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姐姐死了,腳上的鐵鏈還是沒有消失。正當自己想要結束自己生命時,一道憤怒聲從心頭爆呵而出。

你這個蠢貨,那些躲藏在黑暗中將你姐姐折磨得不成人樣,將你們姐弟倆扔在黑暗中的傢伙還沒有死。他們在等著看你的笑話,你們永遠也沒有解脫。殺光他們,光明就會到來,你姐姐的血也不會白流。

趙雅末丟掉了手裏的長刀,跪在地上,趴在自己姐姐的屍體上,早已痛哭不成人樣。

「姐姐!姐姐……」

董清秋緩緩睜開眼,將手輕輕放在趙雅末的肩膀上,仰天長嘆一聲:「起來吧!我餓了。」

趙雅末止住哭聲,仍是止不住地哽咽著,仰視着臉上沒有一絲變化的董清秋,開口道:「道、道仙大人,平常都是姐姐在做飯,我根本就不會。」

「你不會做,還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你果然是你姐姐的拖油瓶。」董清秋冷哼一聲,打開房門看着外面凌厲的寒風,輕輕一笑。

趙雅末羞愧地低下頭,不敢去看站在門口的董清秋,輕輕用手撫摸著姐姐焦黑的臉頰。

「多大了?」董清秋突然問道。

「十一歲了。過完這個年就十二歲了。」趙雅末抬起頭認真回答。

「明天我就給你報仇。現在先來磨鍊磨鍊你的意志。」董清秋靠在門板上,屋子裏只有火堆里啪啪的聲音,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董清秋哈哈大笑起來,打破沉默,「脫掉你的衣服。你姐姐的身體雖然被我砍碎了,但下體還是完好的。」

「不,不。道仙大人,我不能這樣做。」趙雅末驚慌地擺手拒絕。

「你如此膽小,又如何能夠動手殺了仇人?」董清秋嘆息一聲,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趙雅末反駁道:「殺人和這件事不一樣。」

董清秋捂住臉,只覺得荒唐可笑,「怎麼不一樣了?殺人不也有違常理?等你真正做起一件事的時候,才會知道它有多麼困難。」

「萬事開頭難,你不泯滅掉人性,如何殺人?如何感受到報仇的快感?」

「罷了,還是由我董清秋來做吧!」

凝視着遇事只會低頭的趙雅末,董清秋知道,這種人永遠只會口上說說而已。

「既然都不會做飯,那就吃肉吧!」董清秋道。

趙雅末弱弱說道:「道仙大人,我家沒有肉。」

「哈哈哈!睜着眼睛說瞎話,地上不就有肉嗎?」

趙雅末聽得一頭霧水,地上除了自己的姐姐和李爺爺,哪裏還有什麼肉?

莫非……

趙雅末吃驚地捂住嘴巴,跪在地上祈求董清秋,不要吃自己的姐姐。

董清秋聞言,只覺得荒唐可笑,「像你姐姐這般人,我吃了只會噁心。就像是咽下去一隻蒼蠅。」

「至於這個老頭肉,太老了,不好吃。」

董清秋將視線放在趙雅末身上,露出一個不言而喻的笑容。

趙雅末被盯得毛骨悚然,跪在地上拚命磕頭:「道仙大人饒命,道仙大人饒命。」

「放心,我不吃你,我身上的傷勢,還需要你照顧。」董清秋平淡說道。

「多謝道仙大人,不殺之恩,多謝道仙大人。」趙雅末感激涕零。

懦弱的人永遠強硬不起來。就算強硬起來,也只是一時的,那個時候怕也只是在死的時候。

「將你姐姐的屍體留下,把這個老頭的屍體處理一下。切記,莫要被人發現。」董清秋提醒道。

「道仙大人應該怎麼處理?」趙雅末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埋起來,丟到沒有人的地方。」董清秋不耐煩的說道。

「為什麼不將姐姐的屍體,一起掩埋起來?」

「你不是說要讓我幫你報仇嗎?你姐姐死了,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呀!誰來殺誰。」董清秋指著趙雅末的鼻子,笑着說道。

董清秋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無奈看了眼,耳朵流着濃水的趙雅末,「村子裏面有沒有和你姐姐一般大的女子?」

「有,有很多。經常被家裏當做牲口一樣打罵。」趙雅末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她們和姐姐不一樣。」

「哦?他們和你姐姐不一樣,哪裏不一樣?」

董清秋摩挲着手裏的頭髮,玩味地看着,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的趙雅末。

「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爛肉和豆腐。」

「怎麼不說話了?連你也認為我說的沒錯!」

董清秋仰頭哈哈大笑。

——

夜色暗涌。

坐在火堆旁的董清秋睜開眼睛,趙雅末見狀也急忙站起身。

董清秋打開房門,走出去張開雙手感受着,夜晚寒風的凌厲。

眼神看向黑夜中,依舊明亮的一戶人家。

趙雅末用力拖拽著李壽的屍體,在董清秋身旁停了下來。

董清秋問道:「你們村子的水井在什麼地方?」

趙雅末用手指向一個方向,示意水井就在那裏。

董清秋輕輕點頭,走向了一條相反的道路。

按理來說,村子現在應該基本全部睡着才對,奇怪的是,今晚村子裏大部分人全都趕往了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鑼鼓喧天,掛起了白幡。

「道仙大人,那戶人家好像有人死了。」趙雅末提醒說道。

董清秋聞言一笑:「你家今天不也有人死了嗎?」

趙雅末低着頭默不作聲。

「李壽,這個人怎麼樣啊?」董清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問道。

趙雅末拖拽著李壽,想了想說道:「你爺爺人很好!小鎮裏面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人。」

董清秋聞言,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可麻煩了。」

這十一月的天氣寒冷無比,土地被凍得僵硬。若是挖坑埋了李壽,一定會被人發現的。自己現在傷勢未愈,要是東窗事發,被一幫村民打死在這裏,豈不虧大了?

「道仙大人,怎麼了?」趙雅末擔心地小聲問道。

「沒事兒,記得將李壽的屍體處理好,我先回去了。」說完,董清秋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趙雅末一個人在寒風中凜冽吹動。

「道仙大人,那我怎麼辦?」趙雅末着急問道。

「自己想辦法,不要什麼事都來問我。」董清秋揮了揮手,做起了甩手掌柜。

回到家,董清秋不停地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自己原本只是想住一晚,吃點東西,第二天就走的,只因為自己貪圖那區區的六轉丹藥,如今怕是要把命都要搭在這裏了。

這天寒地凍的,自己肩膀上還有傷,現在逃走,不死即殘呀!

現在想想六轉丹藥固然稀有,但哪裏有自己的性命珍貴?

現在董清秋只覺得煩透了。

自從逆流回來,屁事兒一大堆。

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董清秋一腳踢翻地上的板凳,由於用力過猛,拉扯到了肩膀上的肌肉,整個人麻木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一陣寒風吹了進來,董清秋只覺得疼痛減緩了一些。

趙雅末趕忙關上門,怕門外的寒風吹壞了道仙大人。

「道仙大人,我回來了。」

董清秋「嗯」了一聲,隨即強忍着傷痛睜開眼,看向正在抖動着身上塵土的趙雅末,「李壽的屍體,你丟哪兒了?」

見道仙大人如此在乎這件事,趙雅末急忙說道:「啟稟道仙大人,後山每到這個時段,都會有餓狼出沒來村子裏面撕咬家禽。我將它丟在了野狼的必經之路上,就算被發現,也只會懷疑是被野狼咬死的。」

董清秋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為了保險起見,等到明天天明,還是會去親眼看上一看。

趙雅末看着欣喜之情,難言於言表的董清秋弱弱地喊了一句:「道仙大人。」

「我姐姐的仇……?」

董清秋隨即陰沉起臉,坐在椅子上,輕咳一聲,示意趙雅末走到跟前來。

「你替本道仙做了這麼多事,我也該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了。」董清秋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你想先殺誰?」

「我想將王鵬他們殺掉。」趙雅末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脫口而出道。

「沒問題。」

「真的嗎,道仙大人?」趙雅末欣喜若狂,眼神炙熱地看着董清秋。

董清秋一巴掌打在趙雅末臉上,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來看去,「你只管照做就行!」

「是是。」

趙雅末興奮地表示。

董清秋坐在椅子上,向前微微彎腰說道:「明日,你將那個叫王鵬的,引誘到家裏來。切記只能是王鵬一人。」

趙雅末點點頭,然後問道:「道仙大人,我該怎麼做?」

董清秋笑而不語,「你就說你姐姐想見他,想要和他行魚水之歡,特意讓你來傳話。」

趙雅末聞言,臉上佈滿了喜色,低聲道:「王鵬,我說過,道仙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個人在嘀咕什麼?」董清秋不滿道

隨後,趙雅末委屈地哭出聲,牢騷地向董清秋講述著今天的遭遇。

董清秋聽完之後,只是輕笑一聲,搖搖頭。

站起身,輕輕地,慢慢地割下了趙雅末的另一隻耳朵。

期間,趙雅沫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強忍着疼痛,直到董清秋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留着耳朵只是個擺設,還不如割掉。」說完,董清秋一口吃了下去,仔細回味着嘴裏的味道。

趙雅末絲毫沒有怨恨董清秋,反而責怪自己,將道仙大人說了出來。

趙雅末強忍着疼痛,問道:「要是王鵬不來怎麼辦?他還只是和我一樣大的孩子。」

董清秋撇了一眼趙雅末,不屑說道:「你敢說你對你姐姐沒有非分之想?」

趙雅末低頭默不作聲。

董清秋見狀,鼻息微微輕嘆。

「只要是個男人,不論三歲孩童還是八十老者,就沒有一個不好色的。那些正人君子,衣冠禽獸罷了。明日我們只管……」

「請君入甕。」

將最終還未吃完的殘渣,夾在兩指之間,輕輕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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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道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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