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終於寒陵

解決完所有事情之後，宋霽雲意識到自己身體的變化，看來是大命丹的藥效已經用盡了。一柱香的時間，他便失去了所有內力，猶如一個廢人。他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腳步越來越沉重，直到失去意識，一頭栽倒在地上。

他是聽到周遭熱鬧的氛圍才醒過來的：「咳咳咳！」劇烈的咳嗽。

尾巴：「少俠，你終於醒了！」

宋霽雲看見尾巴一眼就認出了他os：是他。

尾巴摸摸他的額頭：「太好了，燒已經退了。」

宋霽云：「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尾巴：「嗯，我路過的時候看到你暈倒了，又淋了雨，所以就把你帶回來了。」

宋霽云：「多謝！」

尾巴：「少俠不必客氣，先喝碗熱湯吧。」

宋霽云：「多謝！」

尾巴：「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宋霽云：「嗯，我只是路過此地。」

尾巴：「哦。」

宋霽雲站起來：「多謝救命之恩，我還有事情，就先不打擾了，告辭！」

尾巴：「哎？這就走了啊？」

宋霽雲一路向前，根本不知道該去向何處，他此時的身體簡直虛弱到不行，只將就的走了不到一里地，便體力不支了。他扶著旁邊的一棵樹，胃裡翻湧，倏地從嘴裡吐了一口黑色的血出來。

望著地上的黑色血跡，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而且看這樣子，此毒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了，之前一直藏在他的身體中，現在才發作，看來這次他是真的要死了。

他笑了：「還真是，躲也躲不過去的命運呢！」

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繼續往前走。

夜晚寒涼，他找了一個破廟休息，半夜，瑟瑟發抖，抱著身體，蜷縮著，額頭細汗頻出。第二日醒來，他便失明了，沒有一丁點徵兆，突然就什麼都看不到了，眼前漆黑一片，但是他還能感受到陽光的溫暖。

隨即，他便撕了一塊衣服上的布，蒙住了自己的雙眼，是黑色的，連最後的日子都是黑色的。

他努力站起來，找了一根結實的樹枝當作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身後背著那柄斬風，一人一劍，行走在瑟瑟冷風中。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身上的乾糧也快吃光了，水也沒剩多少了，還好，葫蘆里還有點酒。

夜裡下了雪，他的手被凍得通紅，頭上戴著斗笠遮風，可是身上的衣服單薄，他整個人都是冰冷的。

找了一處山洞，拾了點柴，生了火堆，取暖，方才感覺好一點，不至於被凍死在這無人經過的山野。

不知不覺間便睡著了，睡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他驚覺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自己的衣服，清醒過來，才發現是兩隻野狼。他順勢拔出自己的劍，向著野狼的方向揮去，野狼沒躲過去，被划傷，嗷嗷叫著往後退縮著，但是卻並沒有離去。這種狡猾的畜生鼻子最是靈敏，它們能聞到將死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微弱氣息。

宋霽雲堪弱無力：「咳咳咳！沒想到我宋霽雲也有今日成為狼口中餐的窘迫之境！老天爺當真是待我不薄啊！」不禁嘲笑。

兩隻野狼，呲著牙，發出威嚇的聲音，看來它們今日並不打算空腹而去了。

宋霽雲知道終有一場殊死搏鬥：「今日不是你們死，就是我亡，來吧！這天氣冷，我正好缺一身低擋風寒的毛皮！」

兩隻野狼準備前後夾擊，當真是狡猾得很。突然，兩隻野狼發起進攻，宋霽雲聽到了它們進攻的聲音，微晃著身體躲開，並找準時機刺中了其中一匹狼，那狼被刺中，嗷嗷地叫著。另一隻狼，越發兇狠繼續衝上來，一口咬住了宋霽雲的手臂，死死咬住不放。宋霽雲用劍刺穿了它的喉嚨，此狼頃刻間便斷了氣。另一隻受傷的狼嗷嗷地叫著，沒想著離去，而是趁著宋霽雲受傷，又沖了過來，宋霽雲被它咬住了另外一隻手臂，劇烈的疼痛使他愈發清醒。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卻不能這麼死啊，他抽出手中的劍，快准狠地將第二隻狼也殺了。狼脫口掉落在地上，失去了氣息。宋霽雲此時也脫了力，攤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氣並咳嗽。

宋霽雲os：成為了一個廢人不說，還成了一個瞎子廢人，還真是可笑啊！

第二日下午，他將狼皮處理好裹在身上，離開了山洞，走了好久才離開那座野山。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天空漸漸飄起了大雪，風也開始變大了，他頂著這暴風雪前行，因為身體不堪，所以漸漸被暴雪掩埋，失去了意識。

宋霽雲os：就這樣吧，就這樣死在這裡好了。

三日後，暴風雪停了，太陽出來，天氣晴朗。

宋霽雲清醒過來os：我是已經死了嗎？

鐵蛋：「哎？你醒了？」

宋霽雲聽到了小孩的聲音：「是你救了我？」

鐵蛋：「不是我，是我爹把你救回來的！」小孩的聲音乾淨脆生。

宋霽雲os：又被人救了啊，還真是命大。

鐵蛋出去喊人：「爹！那個被你救回來的大哥哥醒了！」

牛生：「醒了？」

鐵蛋：「嗯，醒了！」

牛生和鐵蛋走進來，看到宋霽雲坐在床上。

牛生：「你可算是醒了，喝點水吧。」

宋霽云：「謝謝！」

牛生：「你感覺怎麼樣？手腳活動活動看看有沒有凍壞？」關心道。

宋霽雲搖搖頭：「沒有，謝謝您救了我！」

牛生：「不客氣，那日把你從暴雪中挖出來，我都嚇壞了，還以為你已經，已經……還好你還活著，我就把你帶回來了。」

宋霽云：「不知，我睡了幾日？」問道

鐵蛋搶道：「三日！你睡了三日！」

牛生笑：「是三日。」

宋霽雲os：都過去那麼久了？

牛生：「那個，我看你眼睛好像不太好，你別多想啊，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若你不嫌棄的話，你可以在此處多待上幾日，外面大雪封路，大家暫時都出不去。」解釋。

宋霽云：「那便多有打擾了！」站起來行禮。

牛生忙攔著：「小兄弟不必客氣！」

宋霽云：「有什麼需要我的儘管說，雖然我眼睛不太好，但是其他的事情我也許還能幫上忙。」說道。

牛生：「嗯，好。」

鐵蛋：「大哥哥，你能陪我玩兒嗎？」小心翼翼。

牛生：「鐵蛋，大哥哥才剛醒，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先讓他好好休息。」

宋霽雲笑：「無妨，你想玩兒什麼？」

「林姑娘，您要找的人我們這邊暫時沒有線索。」

林月兒：「我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您是盟主的朋友，您的事情，就是我們盟主的事情，我們定當會竭盡全力。」

林月兒：「麻煩各位兄弟幫忙了，這些錢您拿著，算我請你們喝酒！」

「這不行，我們不能收，林姑娘！」

林月兒：「您就收下吧，要不然我這都不好意思繼續讓你們幫忙了。」

「這，那好吧，但是說好了，就這一次，再這樣我可不能接受了。」

林月兒笑：「好。」

「對了，聽西北方向的弟兄們傳回來的消息說，他們那裡前不久確實有一個陌生的面孔出現過，只是那人沒有任何武功，而且是個眼盲之人，想必和你要找的人沒有什麼關係。」

林月兒os：沒有武功，眼盲。

「林姑娘？」

林月兒：「哦，這位大哥，您能跟我說說您的那位兄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的嗎？」問道。

「哦，就是從這裡再向西北方向走，翻過兩座山，走過三片樹林，再行過一大片荒原，看到一處石碑上面寫著「寒陵郡」，就是那裡了。這地方比較貧窮而且偏僻得很，那野山上也是野獸經常出沒的，所以很少有人去那裡。」

林月兒：「我知道了，謝謝你！」

告別了曉天下的人，林月兒買了一匹馬，帶了些許乾糧和酒水，向著寒陵郡出發了。

林月兒os：越往北天氣越冷了，這馬看起來受不了寒冷的天氣，果然還是被馬販子騙了。

路邊茶攤。

林月兒坐下喝茶。

林月兒：「老伯！」

茶攤老伯：「哎，姑娘有什麼事嗎？」

林月兒：「老伯的茶藝很好，茶很好喝。」

老伯笑笑：「小小本事，不值一提。」

林月兒：「老伯每天都會來此處出攤嗎？」問道。

老伯：「哎，這天氣漸漸冷了，路也不好走了，我三天左右能出一次攤，養家糊口也將就夠用了。」

林月兒：「老伯，您覺得那匹馬如何？」問道。

老伯看了看那匹馬，然後又看向林月兒：「姑娘的馬是一匹好馬，只是此馬看起來並不耐寒，姑娘若是要繼續向北的話，這馬估計得換。」直言不諱。

林月兒笑：「老伯說的有道理，那這匹馬就送給老伯吧！」

老伯錯愕地看著林月兒：「這，老頭子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姑娘不必……」

林月兒：「老伯您說的很對，所以這馬就當作是答謝您的，您收下便是。」

老伯：「這，那好吧。」

林月兒：「能在這裡喝一壺老伯親手煮的熱茶，也算是一種緣分，今日就此別過，還請老伯珍重！」

老伯看著林月兒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匹馬。

林月兒在夜晚降臨之前進了山，進山沒多久，天就開始下起了雪，山間野路難走，天也黑的可怕，林月兒發現了一處山洞，便進去避寒了。

林月兒os：先生點火，會暖和一些。

火燃起來，整個空間都亮了起來，林月兒才發現旁邊有一堆乾草。

林月兒：「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竟也有人在此度過寒夜。」

林月兒偶然發現乾草上邊似乎有血跡：「這是血跡嗎？」

深夜，山間野獸嘶吼的聲音響徹山林。林月兒隨時保持著清醒，免得被野獸突襲。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剛躺下，還沒睡著，林月兒就聞到了野獸身上獨有的惡臭味道。

她用火摺子將剛剛熄滅的火又燃起來，果然，山洞裡聚集了五六隻野獸，長相兇殘難看極了。林月兒順手拿了一根棒子，這些噁心的傢伙還不至於髒了她的清月，有這棒子就足夠了。

這些野獸果然奸詐狡猾，一擁而上，林月兒動作迅疾，手中揮舞著那根棒子將野獸制服。野獸們慘叫著跑了兩隻，其餘的應該是斷了氣的。

林月兒扔掉手中的棒子，坐下休息，等待天亮。

很久很久之後，天雖然亮了，但是雪卻並沒有停。林月兒還是決定繼續趕路，這山中野獸居多，變數也多，以免夜長夢多，還是得儘快離開才行。

冒著大雪，林月兒終究還是走出了野山。夜晚宿在林間，林間鳥鷹居多，鳴叫也多。林月兒找了一棵結實的樹，在樹上將就了一晚上。

第二日清晨，林月兒又繼續趕路，她總有一種感覺，她覺得越往寒陵郡靠近，她就越能感應到宋霽雲，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去那個地方。

林月兒停下休息os：這是第三片樹林了，走過這裡，再踏過一片荒原應該就能到寒陵郡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就算是林月兒也難免快要受不住了。

寒陵郡。

北秋晏坐在一處餛飩攤吃著熱湯餛飩，在這裡沒有人認識他，所以他不必躲躲藏藏的。

鐵蛋：「大哥哥，你快點！」他拉著宋霽雲往前走。

北秋晏光是看著那個背影就覺得眼熟os：宋霽雲？不可能，不可能，這人分明不會武功，而且還是個瞎子，怎麼會是宋霽雲呢？我到底在緊張些什麼？他怎麼會在這裡？

鐵蛋拉著宋霽雲走遠，宋霽雲臉上笑著，任由鐵蛋一直拉著他往前走。

鐵蛋嘴裡還念叨著：「孟奶奶的醫術很厲害的，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就在昨天，宋霽雲的耳朵突然失聰了，什麼也聽不到了，現在的他，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見，要不了多久，他的喉嚨也會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味覺、嗅覺也會失去，最後，他的記憶也會慢慢地消失殆盡。這就是孟婆湯，也就是三淚飲的作用。

五感盡失，武功盡廢，最後失憶，直到死去，這就是他最終的命運。

鐵蛋在孟奶奶家門口就開始喊道：「孟奶奶！我把人帶過來了！」

孟奶奶大老遠就聽到了鐵蛋那稚嫩的聲音，走出來：「哎，是鐵蛋來了！快進來！」

鐵蛋拉著宋霽雲進了屋：「孟奶奶，這就是我說的那位大哥哥，您給他看看吧，他昨日開始耳朵就聽不見聲音了！」說道。

孟奶奶：「先坐下吧。」

鐵蛋拉著宋霽雲坐下。

宋霽雲知道這是到了孟奶奶家裡了：「麻煩您了！」

孟奶奶為宋霽雲把脈，眉頭一直緊緊蹙在一起。

鐵蛋見孟奶奶半天不說話開始擔心了：「孟奶奶，他怎麼樣了？」

孟奶奶收回手：「鐵蛋啊，過幾天，你搬到奶奶家來吧。」隱晦。

鐵蛋人小鬼大聽得懂這話里的意思：「奶奶，我不會來的，既然奶奶您也無能為力，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您了。」

鐵蛋拉著宋霽雲往外走，孟奶奶望著他們離去，嘆氣：「唉，這兩個孩子真是命苦啊。」

在宋霽雲剛到鐵蛋家裡不久，和鐵蛋相依為命的父親牛生在一次暴雪中被雪崩掩埋，挖出來的時候人早就已經斷氣了。

那一天，宋霽雲聽到鐵蛋哭了很久，鐵蛋的娘因為生他時候難產，所以將他生下之後就去了。牛生好不容易才把他養大的，這些年來又當爹又當媽的。現在這個家裡，就剩下鐵蛋一個人了。

宋霽雲知道自己也陪不了鐵蛋多久了，本來他是要離開的，但是他實在是放心不下鐵蛋，所以就留下來了。

許是一直依賴的人不在了，鐵蛋就像是個小大人一樣，每天起來做工，養活自己，還學會了做飯，雖然不怎麼好吃。

宋霽雲閑著無事的時候，也會教鐵蛋認些字，還會教他一招半式的功夫，防身用的，以後也不至於被人欺負連還手都做不到。

鐵蛋拉著宋霽雲來了剛才路過的那家餛飩攤：「今日我請你吃餛飩，這家的餛飩可好吃了！」他知道宋霽雲聽不到他說這些，但是他還是口若懸河般的滔滔不絕。

鐵蛋：「吳嬸兒！給我來兩碗餛飩！」喊道。

吳嬸：「哎，馬上就來！」

鐵蛋：「對了，一會兒路過趙叔的店鋪，我們買點桂花糖回去吧，很好吃的，這種天氣也適合儲存……」他又開始自顧自地說著。

吳嬸：「來嘍！餛飩來了！小鐵蛋和這位小兄弟慢用！別燙到！」

鐵蛋：「謝謝吳嬸！」

吳嬸：「這孩子真有禮貌，快吃吧！」

鐵蛋：「嗯。」笑著。

鐵蛋把碗推到宋霽雲的手中，然後把勺子放到宋霽雲手裡，還偷偷地放了一勺辣椒在勺子里，就等著宋霽雲的反應了。

果然，宋霽雲吃第一口的時候，就因為吃到一嘴的辣椒而嗆到了：「咳咳咳！」

鐵蛋偷笑，宋霽雲知道是他搞的鬼，但是卻沒有責怪。

宋霽云：「吳嬸做的餛飩明明香得很，你這個壞小子！」

鐵蛋：「吳嬸！」

吳嬸：「哎！」

鐵蛋：「我哥哥誇您做的餛飩好吃！」

吳嬸高興地：「好吃就多吃點，不夠的話，吳嬸再給你們煮！」

鐵蛋：「你看吳嬸聽了多高興！」

宋霽云：「快吃吧，吃完還得回家做功課呢！」提醒。

鐵蛋：「都跟你說了，我學這些沒有用的，在我們這裡就沒有教書先生！」

宋霽雲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麼，但是他知道這孩子一直對學習有抵觸情緒，所以他不能讓鐵蛋就這樣放棄。就是因為這個地方貧瘠，所以才更要學些東西來充盈自己，人才會變得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