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鋒芒

菊四運行真氣，替宋遠道驅毒，真氣行至宋遠道的周身，將毒素聚集到一處，然後他的手輕輕地一提一轉，將這些毒素化成一小團紫氣從宋遠道的體內推出，懸在手中，緊接著趁宋霽雲不注意的時候，打進了他的體內。

晏彥被他的這一舉動震驚到了：「你在做什麼？！」

菊四將這團毒素運送至宋霽雲體內，用真氣輔助毒素遊走，宋霽雲差一點兒就因為站不穩倒下去了，還好林月兒手疾眼快，上前扶住了他。

菊四看向這個小丫頭，沖著她笑了笑。

林月兒的眼睛里沒有光芒，冷若寒霜，菊四竟然感覺到了一股殺氣，令人不禁想打一個冷戰。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本來是在宋遠道的身體里，差一點就可以要了他的命的毒素，到了宋霽雲體內，經由菊四這麼一運氣，竟然莫名其妙的與宋霽雲自己體內的真氣融合在了一起。

菊四滿意的收手，宋霽雲也恢復了正常，林月兒和晏彥都驚奇地看著宋霽雲。宋霽雲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沒有事，剛才那個毒素可是差點就要了小叔的命，卻被眼前這個奇怪的老頭如此簡單的就化解了？

菊四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繼續睡覺了，還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剛沒走幾步，就回過頭來叮囑道：「對了，他明天清晨醒來的時候，一定要記住餵給他後山竹葉上的露水，千萬要記得啊！要不然，人就沒救嘍！」說完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晏彥給宋遠道蓋好被子，回頭看著這兩個小孩說道：「你們倆也該去休息了。」說完就沖著門外喊道：「洛染！」

洛染一個健步就到了晏彥的面前：「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晏彥指著宋霽雲和林月兒：「帶這兩個孩子去睡覺！」

洛染領命：「是！」

晏彥隨即說道：「放心吧，你小叔這裡有我照顧。」

宋霽雲和林月兒聽話的跟著洛染出去了。

洛染帶他們來到了偏殿的一處屋子：「嗯，你們今天晚上先住在這裡，等明天宋公子醒了，再做安排！」

宋霽云：「好，謝謝！」

洛染轉身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下宋霽雲和林月兒了。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和一張硬榻，宋霽雲把床讓給林月兒睡，自己去睡那個硬榻。當房間里的燭光被熄滅的時候，宋霽雲躺在榻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想起來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心裡就如烈焰焚燒一般的難受。

林月兒也睡不著，她明明沒有親眼看到爹娘的屍體，但是她眼前彷彿浮現了那時的場景，真實的讓她不敢不相信。

剛剛騎馬離開的時候，天空中已經開始飄雪了，那個今晚本應該歡鬧的庭院里，早已是一片灰燼廢墟了，而廢墟灰燼之下，皆是亡魂，屍骨未寒！

這個仇不得不報，不能不報。這是宋霽雲和林月兒都清楚和明白的，即使是粉身碎骨，都要報仇雪恨的決心，毅然在心底生根發芽。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宋霽雲和林月兒都睡著了，畢竟是小孩子的身體，經不起今晚這樣的折騰。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宋霽雲就起來了，他問了去後山的路，就不見了蹤影。林月兒也緊隨其後，她知道宋霽雲想做什麼。因為昨晚菊四說過，宋遠道醒來的時候必須飲用後山竹葉上的露水。

林月兒到後山的時候，就看見宋霽雲一個人拿著碗，在小心翼翼地接著竹葉上的露水。還好她也拿了一個小罐子，當宋霽雲轉過身來的時候，就看見林月兒了。

宋霽云：「你怎麼來了？」

林月兒：「我娘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宋霽雲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只是默然地拿著那個碗繼續手裡的動作，林月兒也拿著手中的小罐子輕輕地接著竹葉上的露水。

兩個人一起確實是比一個人要快很多，但是這後山竹葉上的露水多半在上面的葉子上，下面他們可以碰到的地方几乎都被收在了碗里和罐子里，而這些，遠遠不夠。

林月兒：「現在應該怎麼辦？」

宋霽云：「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使用了。」

林月兒看著他，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霽雲看著她說道：「你來晃，我來接。」

林月兒點頭：「嗯，好。」

兩個人準備好，一個眼神暗示，宋霽雲已經準備好了，林月兒也蓄勢待發。

當林月兒用盡全身的力氣搖晃其中一根竹子的時候，宋霽雲腳下開始用力，速度跟上，雖然方法比較笨拙，動作也比較緩慢，但是還是有一些效果的，碗里接到了不少。兩個人互相笑了笑，把碗里接到的露水倒進了小罐子里。

宋霽雲豁然開口道：「繼續！」

林月兒：「嗯。」

這樣才弄了三四根竹子，兩個人身上的衣衫就已經完全濕掉了，頭髮也變得濕漉漉的了，但是沒有注意到的是，宋霽雲接露水的步伐越來越快了。兩個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露水上面，全然不知。

過了一刻鐘，那個小罐子就被接滿了。

宋霽雲看著兩個人手中的器皿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應該差不多夠了，我們先回去吧。」

林月兒：「好。」

太陽這個時候已經從地平面升了起來，竹葉上的露水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晏彥昨晚吩咐早上讓洛染去接露水的，他得去驗收結果了。

洛染此時還在自己的房間里睡懶覺，渾然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在等待著他。

晏彥敲了敲洛染房間的門，榻上的人正睡得香，翻了個身，就像沒聽見一樣，繼續睡。

晏彥又用力敲了敲，還喊道：「洛染！你這個偷懶的傢伙！是不是沒有去接露水！？」

洛染聽見晏彥的聲音，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著急忙慌地穿著鞋子，往門口走。

打開門，晏彥就看見了洛染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就知道，洛染這傢伙肯定把這件事情忘到腦後去了。

晏彥有些氣憤：「我看你最近是不是過得太過舒坦了？！」

洛染狗腿的說著：「沒有沒有，公子，您說笑了，小的哪敢啊！」

晏彥：「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洛染：「公子，我錯了還不成嗎？」

晏彥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此時露水早已消失不見了，讓他再去後山也已沒有意義了：「現下就罰你到前山去砍三千根竹子，砍不完不許吃飯，也不要回來！」

晏彥說完，轉身就走了。

洛染一臉悲愴，喊道：「公子，別呀，那可是三千根竹子啊！前山不得禿了啊！要不您再考慮一下！？」

晏彥已經走遠了，洛染苦大仇深，坐在門檻上靠在門框上，一臉生無可戀，還是不得不去砍竹子。

晏彥用傳音告訴他：「對了，竹子不能裂開，裂開一根，加罰十根！」

洛染哭了：「啊？！」

宋霽雲和林月兒一大早上的就在廚房裡煮水了，露水生性屬寒，不適合受傷生病的人直接飲用，這是昨天晚上宋霽雲向洛染打聽到的。

林月兒：「水開了！」

兩個人拿來一個乾淨的小茶壺，將燒開的露水倒進去，然後拿著這個茶壺去找宋遠道了。宋遠道還沒醒過來呢，晏彥正在用溫熱的濕手帕給他擦臉還有手。

晏彥一邊伺候著躺在床上的宋遠道，一邊埋怨道：「這個臭洛染，讓他辦個事兒都辦不明白，早知道這樣，我就自己去了，現在倒好，你醒來也喝不到了。那可是後山竹葉上的露水啊，多珍貴啊，誰若是敢把其中一滴不小心弄到地上去，那裡面的老妖婆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剛走到門口的宋霽雲和林月兒正好聽見了，腳下的步子頓了一下，兩個人互相看了看，暗自眼神交流「沒事的，沒事的，你不說，我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兩個人端著茶壺進來，晏彥正好坐在床邊呢。

晏彥看到他們兩個：「你們兩個倒是勤快，來的這麼早，正好我也有一些口渴了，給我倒杯茶水吧！」

林月兒：「您要喝茶嗎？我這就去給你燒水。」說完轉身就要走。

晏彥叫住林月兒：「哎哎？等一下，為什麼要去燒水？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宋霽雲接話：「這是給小叔的！」

晏彥解釋著：「不是，你沒有聽到昨天那個老頭說你小叔醒來只能喝後山竹葉上的露水嗎？」

宋霽雲淡定回答：「嗯，聽到了。」

晏彥疑惑：「那你還端著這壺茶水做什麼？」

宋霽云：「這裡面就是後山竹葉上的露水。」

晏彥聽到之後，驚訝了一下，然後站起身走過去，拿起茶壺的蓋子，聞了聞，果然是後山竹葉上的露水。

晏彥驚嘆道：「行啊，你們可以啊，這都做到了！」

可是他轉念一想，不對啊，他們兩個還是十歲左右的孩子，按理來說應該接不到這麼多的露水的，可是這壺裡的水的確就是後山竹葉上的露水沒錯了，因為它們還在散發著後山竹葉上獨有的味道，可是……怎麼會接到這麼多呢？

晏彥想了想，還是問清楚比較穩妥：「那個，你們可以說一下，你們是使用了什麼方法才弄到這麼多的露水的嗎？」

林月兒和宋霽雲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剛要說話，便有一個人的聲音先他們一步傳了過來。

風之雪：「怎麼弄到這麼多的？！還是由我來說吧！」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門口，只見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的女人走進來，仙氣飄飄，出塵若仙，俊眉修眼，顧盼神飛，文采精華，見之忘俗，傲世而立，一頭白髮傾瀉而下，白衫如雪，恍若仙子下凡，但是眉宇之間儘是英氣。

晏彥愣了一下，慌忙喊道：「原來是風師叔啊！您怎麼有空來到我這個小閣子里了，也不知會弟子一聲，我等好準備去迎接您啊！」

風之雪：「如今你這地方，我還來不得了？」說話之間盡顯魄力，晏彥已經害怕得差點跪下了。

晏彥急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您當然是想來就來。」

風之雪不去看他，倒是把目光放到旁邊的宋霽雲和林月兒身上了。

看到宋霽雲的時候，她心裡想著：這個孩子，怎麼眉宇之間這麼熟悉？旁邊這個小女孩，竟然一點兒也不害怕我？她的這雙眼睛，倒是生的好，居然有能看透人心的魄力，若是好好調.教，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晏彥注意到風之雪盯著宋霽雲和林月兒看了半天，猶豫著如何開口。

晏彥為難而又心有恐懼的打斷了風之雪的思緒：「那個，師叔，您今天來是因為……」

風之雪回過神來：「哦，對了，你剛才不是還問這兩個孩子是如何拿到這麼多的露水的嗎？」

晏彥os：現在，我可不可以說我不想不知道了啊？

風之雪繼續說道：「他們兩個，一個搖晃我後山的竹子，一個拿著碗接露水，導致我後山竹葉上的露水浪費了一大半，你說說，這件事情該如何辦呢？」

風之雪坐在那方椅子上，把玩兒著自己雪白色的頭髮，用睥睨的眼神看著他們。

晏彥還在考慮要如何幫宋霽雲和林月兒開脫，只是眼前這位師叔實在不是個好惹的，他想破腦袋，都還沒有想出來一個萬全之策。

而宋霽雲和林月兒也不想連累晏彥，更不想牽連到還躺在床上沒有醒過來的宋遠道。

宋霽雲剛要開口，林月兒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您竹葉上的露水都是我搖晃掉的，所以您如果想要一個人來承擔的話，那就是我了！」

風之雪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林月兒的那雙眼睛里滿是堅毅，一時間竟令風之雪都產生了一種驚愕的錯覺。

宋霽云：「不行，這個主意是我想出來的，也是我讓她這麼做的，實在是事出緊急，不是有意破壞您的露水的，您要罰就罰我好了，這件事情和她沒有關係！」

宋霽雲這時候已經站在了林月兒的前面，把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風之雪覺得這件事情更有意思了，好久都沒有見到過這麼有意思的小孩了。

風之雪故意道：「哦？是嗎？」

晏彥連忙道：「師叔，這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菊四那個壞老頭，是他非要讓我們去弄那個露水的，您如果要怪罪的話，可以去找他，這兩個孩子還小，什麼都不懂。」

風之雪：「哦？」

這時候，菊四走進來了。先是對著風之雪行了禮，然後看向晏彥。

菊四不滿：「喂！我好心好意幫你們救人，你們竟然還要把罪責推到我的身上，真是恩將仇報啊！」

梅一、蘭二和竹三隨後也進來了，有熱鬧看，不看白不看啊！先是對著風之雪行禮，然後站在一旁。

菊四轉而接著說道：「其實，幫你們領了這罪罰也不是不可以的！」

晏彥和林月兒、宋霽雲都看向他，風之雪閉著眼睛，不去看他，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宋霽雲又豈會如此輕易相信他：「說說你的條件吧？」

菊四笑著：「果然是很聰明啊！我還真有一個條件，你如果答應我了，這露水的罪罰我就替你擔下了！」

宋霽云：「你說吧。」

菊四侃侃道出：「做我的徒弟，我就幫你，怎麼樣？」

宋霽雲驚訝地看向他：「你要我拜你為師？」

菊四也不拐彎抹角了：「沒錯！」

宋霽雲轉身看了看，只是這一個動作，梅一、蘭二還有竹三都看出了他體內真氣的與眾不同了。

蘭二os：這小子體內的真氣是怎麼回事兒！？

竹三os：不行！不能讓菊四這個老怪物獨佔了這個大便宜！

梅一os：這小子……的確不錯！

竹三走上前去，說道：「要不然，你也可以拜我為師，我替你承擔這個罪責，怎麼樣？」

宋霽云：「？」

眾人：「？」

梅一這個時候也過來了：「或許，做我的徒弟，也不錯，我那一屋子的寶貝都可以給你，怎麼樣？」

蘭二也過來了：「要不然還是做我的徒弟吧，保證讓你終身難忘！考慮一下啊！？」

宋霽雲持續不解，晏彥比他還懵。

這時候床上的宋遠道醒過來了：「寧兒，過來。」

宋霽雲聽到小叔醒了，激動地跑了過去：「小叔，您醒了！先喝點水。」

林月兒倒了茶壺裡的水遞過去，一口飲畢。

宋遠道看著茶杯說道：「這是，後山竹葉上的露水？」

宋霽雲點頭回答：「嗯。」

宋遠道看了看這一屋子的人，還有林月兒剛才倒水的茶壺，皺了皺眉說：「這一壺都是嗎？」

宋霽雲點頭道：「是。」

宋遠道說著就要起身，晏彥連忙上前來按住他道：「才剛醒，你又要做什麼？！」

宋遠道虛弱著：「我要替這兩個孩子承罪，他們還小，不懂事，所以他們所做的，皆由我一人承擔。」

晏彥氣憤：「你！」

宋霽雲明白小叔：「小叔，您好好養著，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一個人受罰就可以了。」

林月兒也道：「還有我，我也不會逃避！」

宋遠道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孩子，心裡只剩下心疼了。

風之雪這時候開口了：「我說，你們這些人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一句話魄力全出，眾人不得不頷首。

風之雪接著開口：「我還沒說要怎麼罰，你們這一個個的都在急迫些什麼？在你們眼裡，我就是那種蠻不講理只知道欺負小孩子的惡人嗎？！」

魄力中夾雜著冰雪之力，大家都不自覺地打起了寒戰。這只是她微微的發了一下脾氣而已，如果她真的生氣了的話，這方圓幾里的水應該都會結成厚厚的冰。

屋子裡沒有人敢說話，風之雪走到菊四面前，菊四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

風之雪輕易道出：「那小男孩體內的紫氣是你的傑作吧，還強行地催發了他體內的真氣。」

菊四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

風之雪：「這件事情，晏彥應該也知道吧？」她看向床邊坐著的晏彥，晏彥低下了頭，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