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島(八)

瀛洲島(八)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聞昭昭又做夢了,她夢見自己虛幻地走在彩雲上,面前是高聳巍峨的宮殿,守門的兩個神君一個耳朵大如拳,一個眼睛亮似金,聞昭昭看見高門上飄著幾個字——南天門,這兩個仙人像是看不見她,無論她如何大叫還是揮手都沒人理。

「你真是白長一對大耳朵。」聞昭昭喊的口乾舌燥,她叉著腰,明明沒來過九重天上,可總覺得無比熟稔。

「千里眼,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在罵我?」順風耳揉揉鼻子打了個噴嚏,他圓潤的腦袋一晃,如同亂跳的蹦丸十分可笑。

千里眼擠吧擠吧眼,一道金光從聞昭昭的身體里穿過,他也納了悶:「聽是沒聽見,我總覺得眼前有一道重影,模模糊糊得有個人似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互相摸了摸額頭,一定是太勞累了。

聞昭昭捧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正準備接著看這兩位神君的樂子,就見他們二人突然站直了身,一位身著銀甲黑冠的男人踏步而來,聞昭昭往上抬頭一看,他奶奶的,這不是璟淵嗎?

了不得了,她竟然做夢來天上了。

璟淵在和千里眼順風耳打過招呼之後,就抱著個玉盒往裡走,聞昭昭跟在他身後,璟淵步子大,幾步路就讓聞昭昭氣喘吁吁,聞昭昭對著他的背影呲牙咧嘴地揮拳:「怎麼在我夢裡你還這麼囂張,是不是還想吃我的無敵神拳。」

璟淵似有所感地回頭望了望,聞昭昭心尖一抖,拳頭停在了離他胸膛不遠處,根本忘記了別人看不見自己。

就這樣一個走一個跟,總算是來到了璟淵的住處,聞昭昭四處打量著,他院內有雲霧繚繞,又有各種靈樹,可謂稱得上美輪美奐,聞昭昭吸了吸鼻子,各種花香摻雜到一起,甜滋滋的好聞。

璟淵太子殿的正堂布了一層結界,聞昭昭伸手試了試,發現居然能穿過去,她看見璟淵懷裡的盒子不停抖動,隱隱有黑氣繚繞,她聞了聞,這味道怎麼會有些熟悉。

「老實點。」璟淵抬手就向這盒子施加封印,盒子里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他置若罔聞,若不是聞昭昭看到了他頭上細密的汗,還真要被副平靜的樣子騙過去。

這時候聞昭昭聽出來了,盒子里裝的不是寶貝,是混沌之氣。

「璟淵,我死了你也會死,你難道甘心嗎,你為天地奔走四千年,最後人人都想用你的命換個清凈,恨不得你早點死了把我帶走。」混沌之氣因疼痛聲音變得尖細,險些把人的耳膜刺破,透過盒子能看到這氣在不斷地被焚燒,混沌之氣不斷地變換樣子企圖擋一擋火焰,它接著蠱惑道:「璟淵,活下去吧,你才是這天地間最應該活下去的人,讓那些懦夫,那些歹徒去死。」

璟淵的表情出現一絲鬆動,也正因為他的這麼一走神封印碎裂,混沌之氣鑽空而出,直接在璟淵的胸膛上戳了一個洞,隨後就逃之夭夭,璟淵往下一看,碗大的血窟窿里還能看見深深白骨。

聞昭昭被這一幕嚇傻她猛吸一口氣從夢中醒來,額頭都是小汗珠,她劇烈的咳嗽,最近這夢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從前是夢見一個看不著臉的男人,今日竟直接夢見璟淵放走了混沌之氣,她拍了拍胸口。

瀰瀰見狀忙拿著扇子上前給她扇風,希望能夠用涼風吹走她眉目中的驚懼與焦急。

聞昭昭一個猛子翻身下榻,她踢上鞋:「太子殿下呢?」

「小姐,太子殿下昨日把您送回來之後就回府了。」瀰瀰關切地問:「昨日島主差點就要發火,幸好太子殿下來的及時,向島主說您是帶著他逛島去了,還送了好些寶貝過來,島主才消了氣。」

「昨日竟是太子送的我。」聞昭昭把目光投向窗外,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瀰瀰貼心地不再說話。

就這麼看了許久,聞昭昭才開始磨磨蹭蹭地穿鞋,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地面,好像突然想明白了:「老子聞昭昭又回來了!」

瀰瀰有些無語,又從窗子里飛了出去。

聞昭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穿戴好就準備去找薛鳴,昨日忙活一天,想來他應該已經去太子府邸了。

聞昭昭火急火燎地出門,去太子府邸必定要穿過妖市,她搖著吊墜,那做冰豆腐的妖伯終於出了攤,聞昭昭心中一喜,肚子也是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她豪氣地跨過凳子坐下「老闆,來五碗冰豆腐。」

聞昭昭掰著手指頭一算,今日肯定有的要忙,那體力定是消耗的很快,一定不能再像昨日一般餓,不然還要被璟淵嘲笑,她一撇嘴,伸出五個手指頭:「再來五碗。」

「好嘞。」

聞昭昭一聞這味兒,眼裡就亮晶晶得,她一口含著乳白的汁水,含含糊糊地問:「老闆,你這幾日去哪了,我可想死冰豆腐了。」

「哦。」老闆拖長聲音,半晌才磕巴著回答:「這幾日病了,休息了一段時間。」

他的眼睛黑黢黢得往聞昭昭面上一掃,聞昭昭的勺子「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老闆訕訕撓了撓頭,慢吞吞地把勺子撿起來,說道:「我去給小姐換一把。」

聞昭昭瞪著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顆小石子砸中了後腦勺,薛鳴興沖沖地站在璟淵身旁沖他搖手:「昭昭!」

「我剛想去找你呢,你們怎麼在這兒啊,殷菏大哥呢?」聞昭昭瞬間把剛才的那一眼拋之腦後,只說是錯覺。

「殷大哥去還被盜走的魂魄了,我小師傅說我們薛家先祖功德豐厚,要帶我去祠堂求祖宗庇佑,找一找破解之法。」薛鳴坐到聞昭昭對面,昨日因為他太過憂心,殷菏為了分散他的情緒把盜賊是璟淵假扮一事告訴了他,哪成想他和聞昭昭一樣都是得寸進尺的主,今個兒一大早就蹲守璟淵的住處讓他教自己槍法。

聞昭昭一拍還有點疼的後腦勺,立刻附和道:「對,對對,我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特地想找你去祠堂呢。」

「然後還在找他的途中吃了十碗冰豆腐。」璟淵不咸不淡地開口,戳破了她的謊話,他定睛打量聞昭昭片刻,聞昭昭今日編了四個小辮,還都掛了小鈴鐺,一說話鈴鐺就清脆的響。

聞昭昭俏臉一紅,仍是嘴硬:「我為我的好兄弟食不下咽,寢不安席,哪能吃十碗,區區八碗而已,只要我的好兄弟能好起來,我日日吃齋都行。」她在心裡補充一句,這齋飯得是冰豆腐。

桌上確實是還有兩碗滿滿當當,璟淵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聞昭昭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把其中一碗藏到袖子里。

偏偏薛鳴很受用,他感動地握住聞昭昭的手:「好兄弟,你為我付出的代價可真大啊,再少吃掉你都皮包骨了。」

璟淵不願意再聽這兩人胡扯,一腳踹在薛鳴的凳子腿上,他冷聲道:「還走不走。」

聞昭昭這才正面打量他,他今日穿的是黑金的外衫,身姿挺拔,一條金絲的龍盤卧在他的後背上,龍爪正對著他的背心,聞昭昭心裡痒痒,她夢裡的那個血窟窿就是在這個位置。

察覺到聞昭昭的目光,璟淵有些不自在,他咳了兩聲問:「你在看什麼?」

聞昭昭恍然驚醒,頭卻低的越來越低,她小聲嘟囔:「腰還挺細。」

許是想起了林中的荒唐事,璟淵黑了臉,不再關他們兩個,一味地向前走。

薛家的祖祠就在薛府後頭不遠處,四周都是蒼勁的柏樹,薛鳴殷勤地走在最前頭,實際上心裡也怵得很,他從小到大除了取出紅纓槍就再沒來過。

柏葉鬱郁森森,層層疊疊地幾乎擋住日光,就算是白天,也像黑夜。

「薛鳴,拿出槍來。」璟淵的表情變了變。

應接不暇的柏葉竟然還在不斷地向上生長,薛鳴從靈囊里取出紅纓槍,他沒了靈力,提起它來十分費勁,一不小心就被它壓彎了腰,無論薛鳴怎樣叫喊,都不見紅纓槍有任何反應。

璟淵在指尖點了一簇火,他冷嗤一聲:「連槍都提不起,何論與我學槍。」

聞昭昭覺得有些冷,本能地向璟淵身側湊了湊,火光映在她臉上,宛若一隻翩翩飛舞等我蝴蝶,璟淵說的話難聽,聞昭昭緊抿著唇。

「這是你們祠堂的墓守靈,它不認識你,只認識這桿槍,你可以憑這桿槍進去找你的祖宗求個庇佑。」璟淵意識到聞昭昭的小動作,把手上的火燃的更大一些。

聞昭昭聽明白了這話什麼意思,一些名門望族死後為庇佑子孫維護本身會留下守墓靈,守墓靈世世代代不得離開,守墓靈不認識的人,就代表祖宗也不承認,何其諷刺。

借著火光,聞昭昭才發現薛鳴的臉色更白,柏葉還在生長,不前進就會被守墓靈扔出去,她不是薛家人,無法替薛鳴做這個選擇,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小師傅,不靠這桿槍,我也要堂堂正正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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