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島(七)

瀛洲島(七)

聞昭昭掉下去之後混沌之氣也隨之消失,薛鳴與殷菏在天空盤旋好一陣不得二者綜影,如今結界一破,殷菏終於聞到了璟淵的味道,他一個激動猛衝下來,在地面上鑿出一個大坑。

聞昭昭捂著口鼻,散了散臉龐的沙土,往裡一看就發現了薛鳴探出來的腦袋,她驚喜道:「你小子行啊,居然沒死。」

這話聽著不怎麼吉利,不過薛鳴也聽不出來,他四腳並用地踩著殷菏的膀子從土坑裡鑽出來,沒怎麼搭理聞昭昭,就要爬過去抱住璟淵的小腿。

璟淵嗓子里發出些「呵呵」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來了瀛洲島,這二人就不停再給自己找事,他側目看向薛鳴:「你要做什麼?」

「師傅,小師傅,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求你教我槍法。」薛鳴笑得一臉諂媚。

更誇張的是他還從懷裡掏出個布包來,裡面是個小小的靈粽,聞昭昭一眼認出是今日離家宴上的東西,她肚子「咕咕」直響,笑罵道:「好啊你,小鳴子,有好東西不想著你爺爺我,反而想著這賊人。」

薛鳴把靈粽往懷裡揣了揣,這是臨行他隨手拿的,經過一路的顛簸,已經有些糜爛,看上去並不是什麼好東西,為防止聞昭昭來搶,薛鳴特意用衣裳擋了一路。

「小師傅,你快吃,昭昭可能吃了,平日里能連吃二十個,這麼點東西都不夠她打打牙祭。」薛鳴湊到璟淵身邊,他的手油糊糊地往前遞。

聞昭昭簡直要拍手叫好,以前怎麼沒發現薛鳴竟是個狗腿子,要是給他個骨頭,他其實不是要上天,聞昭昭譏諷著嘲笑他:「你原身哪裡是豬啊,合該是條狗,還是一條合格的癩皮狗。」

璟淵偏頭看聞昭昭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靈粽身上:「她一頓能吃二十個?」

薛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他正了顏色說道:「何止,若是昭昭生氣,三十個也不在話下。」

聞昭昭不再跟他廢話,雙手抓起粽子就要往嘴裡塞。

「昭昭,你吐出來,這是我的拜師禮你怎麼能吃!」薛鳴蹦起來,做個要摳她嘴巴的樣子。

聞昭昭有些被噎住了,被薛鳴這樣一吼卡在嗓子里的那塊東西才徹底咽下去,她宛若小霸王一般蹬了薛鳴一腳:「那這樣以後我就是你師傅,你跟著我學槍,剛才就是我一槍扎破了結界,不然現在你還見不到我呢。」

聞昭昭平日里吹牛吹慣了,薛鳴將信將疑地奪過她要攬肩的手,有些鬱悶道:「昭昭都怪你。」

瀛洲仙島日月精華充足而豐盈,島上所結之果所產之米都是有靈氣在的,妖怪仙人只需耗費些心思種植與加工即可,薛鳴把這東西拿了一路就是想借著眾人受傷來向璟淵獻一獻殷勤。

不過很快,他就不氣了,聞昭昭這副做派不是一日兩日,而是他們兩個日日廝混養成的,就連島上妖獸賭坊內都開過「聞昭昭這輩子能嫁出去嗎」這個賭約,不過遺憾得是所有人都用靈石壓了「否」,就連薛鳴也是,這賭約也就不了了之了。

「能不能別聊了,先把我扶起來。」這坑忒大了些,殷菏化成人形竟也一時半會兒的沒出來了,他揚著手招呼人。

璟淵左手抬了抬,一道金黃色的神力包裹著殷菏,溫和而乾淨,不僅如雲朵般把他推出了坑洞還治癒好了他身上的傷口,殷菏只覺得自己身上有一道溫乎乎地水流在蔓延,舒服又暖和,他在療愈之餘也有些驚訝,璟淵的修為這是又漲了?在天界時,他明明不會這術法。

「謝謝哥。」殷菏渾身暖洋洋地回到璟淵身旁。

薛鳴看了有些眼饞,他平日里最為慕強,想開口請求璟淵為自己一道治療,話還沒出去就被聞昭昭捂住了嘴,她沖著他擠眉弄眼,乖乖的,據她所知,殷菏叫過的哥哥可只有璟淵一人。

聞昭昭心中那個悔,她一想到自己剛才還叫囂讓他吃吃自己的無敵神拳,出去之後璟淵豈不是會把她大成豬頭,可也不能直接交代自己知道了璟淵的身份,無知可比故意為之的罪名小的多,只能硬著頭皮裝不知道。

「盜賊大哥,你倆慢慢聊,薛鳴餓了,我帶他去治治。」聞昭昭牽制住薛鳴的上半身就要強硬地帶他離開。

薛鳴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師傅,怎麼能這麼輕易走了,薛鳴使著力氣往上一頂,正中聞昭昭的下巴頦,聞昭昭一痛,鬆了手。

「昭昭對不起,但我真的很需要學會這槍。」薛鳴捂著額頭,很認真地對聞昭昭說。

聞昭昭真的很想一拳把薛鳴打個對穿,她忍著怒氣招手道:「你過來,我讓我爹給你找薛家當年的書來看。」

「但是這槍法只有我哥會。」殷菏適時打岔,要知道璟淵的好心可不會時時都有,薛鳴一顆搖擺的心立刻堅定下來了,他登時歡歡喜喜地與璟淵站到一處。

聞昭昭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氣得要背過身璟淵不理會三人的吵鬧,手掌熱烘烘地放到薛鳴肩膀上。

薛鳴只覺得其冷無比,似乎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里,他直打哆嗦,哈出來的氣也帶著冰霜,「小……小師傅,怎麼這麼冷?」

璟淵收回了手掌,薛鳴才得以喘息,他目光疏冷,哪怕月光照下來,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聞昭昭聽見他說:「別白費力氣了,他這傷我治不了。」

此言一出,聞昭昭和殷菏對視一眼,皆張大了嘴巴,璟淵的下一句話卻更讓他們詫異。

「混沌之氣應該是沖你來的。」璟淵的聲音里透著一種壓力,錯了,一開始就錯了,他只是混沌之氣的誘餌,混沌之氣真正想找的是薛鳴,他喉嚨微動:「剛才我驗你傷逝,只覺得你的靈力在源源不斷的流逝,我想再進一步修補,就感受到一股強橫的封印排斥我的力量,並不斷為你填補虧空,我猜測這是混沌之氣沒有奪取你魂魄的原因。」

聞昭昭聽了心下慌張,搶先一步問:「那薛鳴還有危險嗎?」

「會死。」如同小石子投入枯井一般,月光稀碎映在璟淵的眼睛里,更顯波瀾不驚,有一種對眾生的漠然,他接著說:「若一直如此,耗盡封印之力,你會和他們一樣變成兔子,靈魂盡滅不入輪迴。」

三人一時屏住呼吸,薛鳴握了握手,紅纓槍卻召不回手上,他腦子裡亂的很,他爹從來沒和他說過他身上有一道封印啊?他茫然地看了看聞昭昭,這個答案沒人能給他。

「那怎麼辦啊,薛伯伯此刻不在瀛洲,沒人知道他身體里有封印啊。」聞昭昭已經有些紅了眼,有風起來,聞昭昭眼睛里進了沙子,她越揉越紅,連著鼻尖也泛起了粉意,看著有些楚楚可憐。

聞昭昭文不成武不就,唯有這容貌還算俏麗,連聞遠道都說她這樣一扮可憐,自己就怎麼也不忍心訓斥了。

殷菏顯然和璟淵一樣不太會安慰人,只怨氣氛屬實詭異,他嘴裡蹦出來一句:「生死有命,人各有道,我們都得節哀。」

周圍沒有風聲也沒有犬吠,實在安靜得可以,月光被烏雲吞噬,周圍陷入一片黑暗,璟淵忽然覺得自己的掌心有些燙,他摸了摸,竟然有些水滴,沒有下雨,是聞昭昭的淚水,她無聲地哭泣。

璟淵本不想管,又覺得自己剛才被聞昭昭包紮過的胳膊有些疼,這縷鵝黃在他墨黑的袖子上實在顯眼,他吹了口氣,法訣吹散了雲彩,也拂去了聞昭昭臉上的淚珠。

「七天。」璟淵驀然開口:「如果七天還不能找到讓他洗髓換骨的法子,便是天帝來了也救不了他。」

有凡人修仙者為圖快捷研製出了一種叫做洗髓丹的靈藥,服用這藥丸的凡人往往要經受七七四十九日的痛苦,幾乎是把筋骨捏碎一寸一寸重塑,經受得了飛身成仙,經受不住則灰飛煙滅。妖怪和神仙也有洗髓的方法,只不過每個人都不同,需要自己尋覓,有的仙人剛出生就能悟出大道,有的仙人終其一生也沒有結果,真正洗髓成功的人世上不過二三。

聞昭昭眼眶還紅著,她臉色難看卻又很堅定,好似發誓一般:「我一定會找到讓薛鳴活下去的法子,我保證。」

璟淵罕見地沒有諷刺她,很難得,他從這個又笨又貪吃,還愛偷懶耍滑的女孩身上看見了一種純粹的堅持與慈悲,哪怕她整日不著調,哪怕她靈力低微幾乎做不成任何事,她還是下定了決心要為朋友謀一個生路。

而且這種慈悲並不只是在薛鳴身上,面對他這個沒有關係的盜賊,她也是一樣的堅韌善良。

薛鳴被聞昭昭的話感動,他突然一拍聞昭昭的頭:「昭昭好兄弟,以後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湯喝。」

聞昭昭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嚇得薛鳴以為她也受了傷,轉過她的臉一看才發現她只是睡著了,這一夜讓她太累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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