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我從未放棄抵達你的星球◎

「我們分手。」

「夕棠！」周渠音量突然拔高，不敢相信她會在結婚前兩天，說出『分手』這種任性的話。

「嗯。」夕棠應了聲，對他改口表示讚賞，「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叫得那麼親熱，確實不合適。」

周渠臉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

「夕棠姐姐，我是向穎。」向穎挪到周渠身旁，臉貼在他耳邊，怯生生說，「你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我主動約周渠哥哥來我房間談戀綜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別跟他分手。」

夕棠聽完她茶里茶氣的發言，反問，「你們還要上戀綜？」

周渠正準備解釋，向穎搶著回答，「對啊，周渠哥哥沒有告訴你嗎？」

「……」周渠屁都沒放過。

「周渠，姐姐好凶啊。」向穎手搭在他肩膀上，楚楚可憐地抱怨，「我都跟她道歉了，還生那麼大氣。」

「周渠……」夕棠囈語般叫了聲，第一次看清前男友的嘴臉。

「我現在知道了，恭喜啊。」夕棠對周渠最後一份期待也磨滅了，「我送他一個單身，就當做給你們的賀禮。免得已婚人士上戀綜，被觀眾罵詐騙。」

夕棠仰起臉，酷酷的拋出兩個字，「分了。」

她坐進停在路邊的卡宴，對一直等待的司機說，「去MW總部。」

夕棠捧著價值五百萬的鑽戒，眨了下微微泛酸的眼睛。

夕棠與禾冬青共同創立的夕禾原創工作室，此前一直製作各種推廣曲和廣告歌，沒什麼含金量。她們不滿足於賺快錢，想創作正統音樂，所以今天來MW投歌。

反正夕棠只是賭氣，不會真的離開他。

.

市中心，人群熙熙攘攘。

就算夕棠再生氣，罵糊比也太過分了！

夕棠打斷他，咬牙切齒嘲諷，「你混圈！你最紅！直播塌房熱搜才第四！糊、比！」

周渠意識到自己說過頭，張張嘴正準備道歉。

夕棠覺得自己更悲慘了。

向穎在旁邊點點頭，期期艾艾，「是啊，我們很配合的。」

周渠瞥了眼乖巧順從的向穎，想不通為什麼她能夠理解，偏偏夕棠不能？

交往四年，還不如合作一個月的同事善解人意。

夕棠被最重要的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半晌沒有說話。

夕棠自我反省，「我太給你臉了。」

周渠聲音軟了幾分，「棠棠，我……」

她明知道自己為了出名，為了流量，做出多少努力。

「謝謝你打這個電話，粉碎我所有的念想。」

周渠沉默，答案昭然若揭。

周渠耳邊還縈繞着擲地有聲的『糊比』，氣得臉色青青紅紅，煞是精彩。

夕棠笑了。笑自己苦苦維繫的感情，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妥協。

她太清楚周渠的痛點在哪裏，一口氣罵完，神清氣爽掛斷電話，把周渠所有聯繫方式拉黑。

周渠也來了氣，言語之間多了幾分指責，「我跟向穎是清清白白的同事關係，只是配合公司的營銷策略，僅此而已。」

「呵。」夕棠愛得太深，所以周渠才有恃無恐，踩着底線反覆蹦迪。

「你以為我在鬧脾氣嗎？」夕棠反問，「周渠，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任性、脾氣差、不懂讓步。」

夕棠那麼喜歡周渠，難保不會原諒他這一次。

MW全稱MusicWorld，是業內規模最大的音樂發行公司，跟很多歌手有合作。

「別管她。」周渠硬邦邦說了句，末了又補充，「等後天結婚的時候，我再跟她解釋。」

夕棠讓司機停在路口，剛下車，就見禾冬青風風火火跑過來。

不能哭。

「棠棠，你……」禾冬青盯着她，想從夕棠臉上看出對熱搜的反應。

「棠棠，公司安排我和向穎參加戀綜，只是為了宣傳新劇，逢場作戲而已。」周渠知道她正在氣頭上，試圖像平常那樣，等夕棠氣消了再哄，「你先別鬧脾氣，過段時間我們再談。」

她把成為歌手的夢想交給周渠，即使不情願依然為他寫下一首首小甜歌。

「夕棠姐姐，你別生氣呀。」向穎嬌滴滴重複周渠剛才的話，「周渠哥哥說你雖然驕縱，但是很愛他，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離開。」

結果他轉型成為演員，還輕飄飄丟下一句『你不混娛樂圈，無法理解我』。

禾冬青深諳：對待閨蜜男朋友的態度，取決於閨蜜本人的態度。

「夕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相識十一年，夕棠從來沒有說過『給你臉了』這麼過分的話。

周渠繼續道，「我和向穎在劇中飾演情侶，戲外必須營造cp感，這件事關係我未來的事業。你不混娛樂圈，沒有被關注過，無法理解一個上升期藝人的處境。」

說好『你的夢想由我來實現』，結果呢？

她的心血被當成跳板，夢想被周渠捨棄，碎得渣都不剩。

再為渣男掉一滴眼淚就不禮貌了。

「分得漂亮！」禾冬青確認，「不會我罵完他，你倆又複合吧？」

「我是垃圾收容所嗎？」

「行，那我開罵了！」禾冬青顯然憋狠了，開始瘋狂輸出，「姓周的那個狗有沒有一點逼數！他沒有鏡子也有尿吧！撒泡尿照照自己哪點配得上你！高攀我家棠棠還敢出軌，垃圾！別讓我再遇見他！」

禾冬青緩了口氣，又罵，「我早就想勸你分手，呸！那種渣男你居然能忍四年，他救過你的命嗎？」

「呃。」夕棠目光閃爍兩下，弱弱回答，「……救過啊。」

「救個屁！」禾冬青嚴肅地警告，「夕小棠你記住，那年地震，要不是你家請的救援隊及時趕到，你跟周渠都會死。他確實幫你擋了一下，但是你不欠他的！」

「嗯。」夕棠乖乖點頭，豎起四根手指，「我發誓，死也不會跟周渠複合！」

「拉鈎！你敢複合我就敢絕交！」禾冬青罵得不過癮，「周渠那個狗比我還能再罵三天三夜，等投完歌，我們接着罵！」

「你晚上不是要出差嗎？」

「微信上號！罵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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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W總部規模宏大，一樓待客大廳掛着合作歌手的海報，最顯眼的位置是牧歸泠。

深色背景中，他的臉宛如落雪季節的天山之巔。唯美易碎的漂亮外殼，覆著世間最凜冽的傲骨。

全娛樂圈最貴的一張臉，無論擺在哪裏都賞心悅目。

前台小姐姐帶領所有投歌的人，走過廣告牌底下，有個妹子指著海報，激動地對旁邊人說，「我老公好帥！前天演唱會我在現場，觀眾席誰都別想活，牧歸泠平等蠱死每一個人！」

旁邊女生笑着接話，「知道啦知道啦，你家老公頂級釣系天然渣，只撩不負責，心心念念自己的《悄悄》女主。」

作為公認的頂流歌手，牧歸泠的走紅過程既是神話也是童話。

他在大二校慶那年，給暗戀的女生彈唱一首《悄悄》，演出視頻一夜之間血洗全網，也成功讓牧歸泠本人出道即巔峰。

直到今天，每次牧歸泠有演出活動，《悄悄》依然強勢霸榜。所有人提到暗戀，勢必會想到這首歌的歌詞：

『我從未放棄抵達你的星球』

『你是我最想要成真的舊夢』

被他寫進歌里的女生，順理成章成為萬千網友羨慕嫉妒的對象。只可惜迄今為止，《悄悄》女主依然是互聯網最高機密，沒有人扒出她真實身份。

同為原創音樂人，夕棠每次聽《悄悄》，都會被歌曲的情感和技巧驚艷。牧歸泠擁有獨一無二的音樂天賦，老天爺跪着喂飯吃，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可惜，出道至今七年，牧歸泠的原創作品只有《悄悄》。

並非他本人江郎才盡，事實上，牧歸泠堪稱所有創作者的天使投資人。他選歌不挑人，只挑作品。被他選中的作品既能得到最大的曝光度，也能在合作過程中，得到牧歸泠的建議。論理論、經驗和專業度，他都是公認的原創界天花板。

歌曲發佈時，無論牧歸泠投入再多，都不會署上自己的名字。

他曾接受採訪說，『寫給她的歌，是我唯一的代表作。』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無數人嫉妒《悄悄》女主七年！

「喂喂喂，聽說牧歸泠今天來MW選歌，如果我的歌能被他選中就好了。」

「真的假的？我記得他巡演還有一場，排練中途親自選歌，我老公太敬業了吧！」

禾冬青用手肘撞撞夕棠，興奮地說，「棠棠，要是牧歸泠選中你的歌就好了！」

夕棠頗有自知之明的搖搖頭，「不可能。我這首歌，跟他的曲風差距太大了。」

牧歸泠的音樂兼具技巧和深度，大氣磅礴。夕棠原本的風格偏向細膩，這些年一直寫小甜歌，與他完全不搭。

她敢打賭，牧歸泠一定看不上周渠唱的油膩小甜歌。

而且——

牧歸泠太紅了，每首歌都會被樂評人反覆研究。夕棠就算改變風格，畢竟出自同一人之手，容易被扒出周渠代筆的身份。

禾冬青大咧咧說，「我覺得《孤嶼》超級好聽！萬一呢？就算沒選中，聽聽牧歸泠的評價也不虧。」

夕棠笑笑，「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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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歌會議室內，牧歸泠聽完公司提供的最後一首歌。

製作人賣力的推銷，「這首demo風格明快，副歌很有記憶點，作曲也是這一批新歌中最成熟的！」

端端坐在正前方的男人，穿着本應該清冷禁慾的黑襯衫，領口紐扣鬆了一顆，露出喉結和性感的鎖骨，渣蘇感渾然天成。

他長了一張招蜂引蝶的臉，有雙妖冶的丹鳳眼，顧盼生情，夜店坐個3秒就有美女排隊端酒杯搭訕。

這樣的人，偏偏散發出拒人千里的氣質。好似時刻在勾引人，又好似對誰都不會動情。

網上流傳一句話：見到牧歸泠，才知道有人連呼吸都是一種撩撥。

牧歸泠手裏拿着筆，修長手指靈巧的轉了下，用筆尾一下下敲擊桌邊，打出剛才那首歌的節奏。

其他人目不轉睛盯着他，期待牧歸泠的評價。

——眾所周知，就算落選的歌，他也會給出建議。業內音樂人擠破頭，爭着讓牧歸泠聽聽自己的作品，甚至還有其他歌手以匿名的方式送demo。

牧歸泠又敲了一段，才懶倦地開口道，「過於有記憶點了，你認為呢？」

鳳眼看向送來這首歌的製作人，眸光懨懨，莫名懾人。

製作人虎軀一震，不明所以問，「什麼意思？」

「這首歌的主旋律，完全照搬周渠……的音樂團隊。」牧歸泠刻意頓了下，慢悠悠補充道，「三年前發佈的專輯主打曲，只是將兩段副歌順序調換，末尾fa改成so，踩着法律判定的底線抄，手段挺高明。」

「這……」選歌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歌曲抄襲一向很難界定，但是牧歸泠親自蓋了章，性質就不同了。

製作人迅速抽走手邊的資料，「我現在就把這首歌打回去！警告他下次不準這麼做！」

「這次不追究？」牧歸泠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嗓音懶倦，「優秀的音樂不是用來抄襲的。貴司如果冷處理，那我有必要重新考慮後續的合作。」

製作人慌了，連忙保證，「我讓公司出面，發解約聲明！」

牧歸泠不置可否揚了下唇。

旁邊人暗自犯嘀咕：牧歸泠耳朵真厲害，竟然不用扒譜，都知道它抄了哪首歌。

不過……

周渠的口水歌算哪門子『優秀音樂』？

牧歸泠為了懟抄襲，勉為其難誇那種垃圾，真是委屈了。

牧歸泠問，「還有其它備選嗎？」

製作人想了想，回答，「今天有一批新人來公司投歌，我讓工作人員初步篩選之後，選擇適合你曲風的送過來。」

「不用篩。」牧歸泠手撐在耳朵旁，清清凌凌開口，「我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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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c！！真的嗎！」

前來投歌的新人們，聽到這個好消息，激動地嚷嚷要嫁給牧歸泠。

「牧歸泠親自聽新人的歌？！他太好了吧！」

夕棠也高興了一下。

她的歌明顯不適合牧歸泠，還擔心初篩就落選呢。

秘書很快整理出一份剛才收到的新歌列表，打印出來放在牧歸泠手邊。

牧歸泠掃了一眼，目光落在某個名字上，短暫怔了片刻。

《孤嶼》

詞曲：夕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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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