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郡主,少將軍,還不趕緊謝恩?」崔吉是早就知道太后請旨賜婚的人,只是沒想到兩個當事人好像一無所知的樣子。

尤其是南康郡主,臉色慘白,哪有什麼被賜婚給心上人的高興模樣。

南康整個人都在發抖,可她一抬頭看到太後面帶不悅的樣子,她下意識地就站起身來,依著本能走到了正殿中央跪下。

桑樅一臉慌張,桑夫人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桑樅沒想到他會被賜婚給南康郡主,這…這郡主不是喜歡徐景行嗎!?那在國子監上學下學都跟着景行,怎麼賜婚聖旨就落在他頭上了呢?

徐景行也愣住了,他下意識想起今日小宴時,南康嬌軟的眼神,心裏莫名酸澀。此事再望向南康,覺得她整個人都模糊地厲害,也瞧不見她的神情。

是她願意的嗎?

直到南康和桑樅兩人跪下領旨,眾人賀喜的聲音紛紛響起。

桑樅有些擔憂得看向身邊跪着的南康,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南康郡主,就好像是原本被精心呵護的牡丹,被一盆冰涼的水澆頭而下,花瓣都被沖得七零八落。

宣昌長公主身在軍中,看了這些自然知道這是九城司的兵馬,而能調動九城兵馬司的人必然是帝王親信,可此刻慶元帝不在,這九城兵馬司怕是已經易主了。

「……是。」

公主殿下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若是橦刀不去的話,必定是小寒去。

「褚元墨,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嗎!」太子厲聲斥責,目光之中的冷漠似乎早已經料到背後的人是他。

桑樅覺得不對勁,可現在不是她能發愣的時候,桑樅只好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扶起來,又叫南康的侍婢過來把人扶回去。

朝寧,太子,現在到你們了,你們會怎麼做?

宣昌長公主民望不低,朝中的聲望也是,眾人見長公主還紋絲不動,面色如常,心中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這一變故,讓眾人都傻了眼。文臣們還沒反應過來,武將們已經迅速地將家人都護在了身後。

桑樅輕聲提醒,跪的太久了。

這南康郡主的婚事一點兒風聲都沒有,還以為會是朝寧公主的婚事先定下來,畢竟這駙馬之位已經是妥妥地落在了謝宴疏頭上。

這樣的場面讓人驚惶不已,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會被重兵把太和殿都給圍了起來?

上首的太後面不改色,彷彿沒有瞧見這一群凶神惡煞的兵將,氣定神閑地飲茶。

「既然已經擺出了這麼大陣仗,還要畏畏縮縮躲在人後嗎?」太子今日著四爪蟒袍,明黃色的太子服,是皇儲的象徵。

面對現在這個場景,褚明華原本最後一點點掙扎也在重兵壓陣時就煙消雲散了,原來是註定了,一定會兵戎相見的。

這道旨意來得突然,桑將軍想問問什麼情況,卻沒有想到聖人一直沒來。桑夫人安撫住了桑將軍,讓他不要露出什麼不滿的神色,到底是聖人指婚,莫叫人拿了話頭說對聖人賜婚不滿。

太子開口,眾人靜謐無聲。

褚明華此刻也不想再維持什麼好臉色,正想開口把幕後之人逼出來,太子先開口了。

「殿下,統領說讓我跟着殿下,寸步不離。」橦刀眉頭緊皺,難以決斷,不知該不該聽公主殿下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太后藉著婚事的機會,隱瞞了南康賜婚的人選。

桑樅下意識地看向了徐景行,他,他可真是不知情吶。

眾人再看向太子,太子的臉色難看至極。

褚明華望向南康身邊的空位,王叔不在,應該是在陪着父皇,可褚元墨去哪兒了?

「橦刀,你過來。」褚明華把橦刀叫過來,吩咐了幾句,橦刀面色有些為難。

而下一瞬太和殿前出現了一個身着戰甲的青年男子,正是褚元墨。他腰間佩著常見,手中還攥著一卷聖旨,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之中走到了殿中。

褚明華顯然是不想再耽誤下去,她便抬手吩咐了穀雨去找人,不要驚動旁人。

褚明華冷了臉:「他是你統領,我還是公主,他都得聽我的,你不聽?」

宣昌長公主看向朝寧,見到她面色肅然,眸子裏冷冽如寒風,她竟還會走神,想她當年是不是也這樣呢?

不是的,當年她與皇兄並無把握,只是拼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一絲信念。

橦刀想來想去也只能依從公主殿下所言。

不傻的人已經從太子這句話中聽出來不同了,這是,逼宮造反哪!

聰明點兒的人已經反應過來了,慶元帝不在,梁王也不在,太後方才給南康郡主賜婚,還是武將世家的桑家。那太子殿下喊的這人,不就是梁王世子了嗎!?

太子話音剛落,眾人都緊緊盯着太和殿入口。

來的士兵很多,幾乎是將整個太和殿的人都包圍了起來。

摸不清當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眾人也不敢貿然動作,只有幾位武將把眼神投向了太子和朝寧公主。

南康彷彿失了神一樣,如同木偶一般,聞聲轉向桑樅,那雙眸子裏已經失去了光彩。

在公主殿下看來,南康從來都是乖順聽話的。今日請安時,她調侃南康時,她羞赧的神色不是作假的……

這些士兵將眾人包圍,並未動手。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隱瞞呢?

這些東西混亂地串聯起來,她冥冥之中就覺得一定有關,可是怎麼回事呢?是哪方面的問題。

宣昌長公主到底是經過事的人,這樣的場面對她而言,其實不陌生不是嗎?

這一次要直面謀逆之人的不再是她和皇兄,而是她的侄子和侄女。

說罷,高舉手中聖旨:「是十六年前,本該傳位給我父王的皇位!」

沒瞧見,人家容王世子今日是與太子殿下一同來的么。

褚元墨聽完,環視了一周,突然大笑,「我在做什麼!我在拿回我應得的東西!」

「郡主……」

可事情很快就發生讓人措手不及的變化,穀雨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太和殿突然就湧進了不少穿着甲胄的士兵,一個個凶神惡煞的。

招來驚蟄,吩咐了幾句,讓她多多注意一下南康,她是怕南康突然想不開,做些什麼啥事。

公主殿下面色不虞,這簡直就像是一場鬧劇,南康心儀之人根本就不是桑樅,太后此舉意在何為?

但太和殿的場面算不得好看,眾人雖然在賀喜,心底也有些疑惑。

褚明華看着褚元墨荒唐的舉動,心裏生出一絲不可思議來,他難道真的以為單憑一道假聖旨就可以謀逆了嗎?

褚元墨的話就像是一道驚雷投在了人群之中,不少人都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褚明華甚至聽到有人說了句『原來如此,怪道當年為何太后不扶持自己親子上位?』這樣的話,她冷眼掃了過去,那人即刻閉口不言。

「你以為拿一道假聖旨就可以顛倒是非黑白了?」太子冷靜地看着褚元墨,「若你現在停手,還可留你全屍。」

南康原本就還沒有從賜婚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再一聽到太子說要留全屍,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她的阿兄,反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太后,卻看見太后眼神銳利,眼中野心暴露無遺,以往慈愛溫和的面容此刻也變得冷漠無情。

「停手?」褚元墨嘲諷地看着太子,「當年你父皇威逼皇祖母,以我父王性命相要挾,皇祖母礙於此才不得不接受了你父親的冊封!她原本就應該是名正言順的太后!這一切本就是她的!你所坐的太子之位,朝寧所坐的公主之位,都是從我和南康手中奪走的!」

褚元墨說的情真意切,彷彿那就是真相,說到委屈處,他甚至雙眼猩紅。

可當年跟隨慶元帝征戰的將領們,還有先帝一朝遺留下來的文臣們,都知道當年的梁王根本就毫無帝王之象,若非慶元帝幾次救他,怕是小命都不保,何來今日榮耀!

竟也能說得出這樣黑白顛倒的話來!

「真是可笑,你莫不是編笑話編地你自己都信了!」

褚明華不再忍耐,抽出了腰間系著的鞭子猛地一甩,劈裂了酒桌,甩開了兩個士兵,長鞭直指褚元墨,氣勢凜然:「我父皇的皇位怎麼來的,當年隨我父皇征戰的將軍們,在宮中苦苦支撐周旋的大人們再清楚不過!怎麼今日就輪得到你來胡說八道!」

「那哀家的話,是不是能讓你閉嘴!」太后拍案而起,話鋒直逼褚明華:「當年先帝是待我不仁,可哀家到底是皇后,皇儲傳承本就是立嫡不立長!」

太后突然發難,褚明華氣得咬牙切齒,當即就要反駁她,若不是她父皇屢次救人,梁王早就已經化為一抷黃土!何來今日你們在此攪弄風雲!

謝宴疏按住了她的手,褚明華猛地回頭瞪他,謝宴疏眼神懇求,褚明華全然不想看,她執意要說,然而太子比她更快一步。

太子看太後站了起來,他便也對着太後行了一禮,言道:「皇祖母,當年父皇奪嫡如何兇險,您身為中宮皇后相比也是知道的,至於褚元墨手中的聖旨,就不便拿出來貽笑大方了,誰人不知當年您連文德殿就無法靠近半步,又何來聖旨?還是說,您指的是當年先帝寫下的廢后聖旨嗎?」

太子這話顯然說得內容更多,太后也沒想到太子居然知道當年先帝在臨終之前寫下了廢后聖旨之事,她也方才想起來,怕是這麼多年慶元帝從來沒有真正的信任過她!?那道聖旨,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銷毀?!

太后臉色變了幾變,還是穩住了,「不管當年如何,今日也該是我兒登基了!」

「不知太後娘娘問過梁王不成?」宣昌長公主慢悠悠地問,還給自己倒了杯酒,小酌一口:「據本宮所知,梁王這些年從未沾染朝政,哪怕是一些小事他也從來不碰,便是當年有帝王之才,今日不知還剩下幾分?」

「自然是元墨登基!」太后神情狠戾:「臨田你還不動手嗎!」

太后一聲呵斥,太子身後的臨田倏地從袖中拔出一柄匕首刺向他,太子一個側身果斷閃開。臨田見一擊不中,又補一刀。

太子原本能躲開,可不知為何整個人都暈眩了起來,這一刀就沒能躲開。

褚明華方才在太后說話時就已經在靠近太子,臨田動手時她便甩出長鞭牢牢地牽住了臨田握著匕首的手,成功地在臨田補上第二刀時拽開了人。

褚元墨當然不會等著看,當即就抽出長劍直接刺向褚明華,謝宴疏抬手甩出一個酒杯打偏了褚元墨的劍,兩人即刻就纏鬥起來。

就在褚明華才把人拽開,太子卻還是中了臨田的暗器,胸`前中了一把短劍,鮮血立刻就涌了出來!

「阿兄!」

褚明華立刻化鞭為劍,一劍給臨田抹了脖子,小寒馬上就沖了上去,江綿也從她的位置奔向褚明華與太子。

士兵見她要跑,抬槍就刺了過來,江綿一閃,直接滾落了下去!

江夫人驚叫一聲,江淮直接就踹飛了兩個士兵,扶著夫人和女兒往太子的方向靠。

江綿這一動,不少人都動了起來,桑將軍夫婦護著離得近的女眷也往太子那邊靠,徐景行乾脆就奪了劍同那些士兵直接廝殺起來,徐國公也不甘示弱,父子倆聯手也能殺出一條路來。

殿內已經亂了,太后甚至顧不上別的,指著太子的方向,高喊道:「殺了太子!殺了他!」

桑將軍聞言,和桑夫人一人一邊地分開護人,桑將軍一邊順手宰了幾個雜碎,又不解得很:「陛下難道真的被梁王害了!?」

桑夫人華服染血,聞言,回頭看了丈夫一眼,肅容道:「若是如此,更得護好太子與公主!」

「夫人說的是!」桑將軍愈戰愈勇,他本就是武將,戰場殺伐多年,這些個小小士兵還不會放在眼裏。

徐國公到底是文臣,平日習得幾招劍法已然不錯,一個不慎,就要被人刺中胸口,幸而桑樅一柄紅纓槍挑開了那劍,把徐國公往後一拉,「國公爺,您快去我爹娘那邊給兩位殿下護著,這有我和景行呢!」

桑樅這話說得委婉,徐國公也知道自己武力不行,果斷就退到了太子與褚明華那邊,眼神還是不住地往徐景行的身上瞟,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這幫士兵似乎也很有目的,對文官恐嚇為主,手臂上腿上戳兩個窟窿也罷了,如徐景行桑樅這般下手狠的,也是拼了命地往上沖。

桑將軍很清楚,若無援軍,只怕兩位殿下危矣。

只是這太和殿又有屋頂,想要求救也沒辦法發信號去。

喊殺聲震天響,褚明華更是心都快麻痹了,阿兄身上都是血,嘴裏也是血,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措。

「蒼公呢,蒼公呢!」

褚明華原本害怕太子在夜宴上突然失去五感,便把蒼塵子提前藏在了太和殿,這會兒夏至才把人帶了過來,她手上也帶了傷,還來不及處理。

蒼塵子連忙放下藥箱,先給太子餵了顆續命天香丸,又連出幾針給太子止血,不然的話,太子這會兒已經要去見先帝了!

「護好太子殿下!」褚明華小心地把太子交給夏至,轉身拎着劍就沖着太後去了。

宣昌長公主本也在禦敵,見褚明華要去殺太后,連忙伸出長劍阻攔。褚明華此刻心中憤怒不已,她一定要宰了太后這個老妖婆!

宣昌急得不行,抓住了褚明華的手腕:「朝寧,你不能殺她!」

「她害我父兄,我如何殺不得她!」褚明華眼睛都紅得滴血。

太后見宣昌拚命阻攔,她竟還笑了,猖狂道:「你若敢殺我,你父兄才是真的萬劫不復!」

宣昌長公主到底沒有能攔得住褚明華,叫她一個飛身就殺了過去。

士兵們一波又一波地擋在前面,褚明華便是再有能奈,此刻也越不過人海戰術。

宣昌拉着褚明華後退了幾步,青玉衛也跟着殺了過來,護著褚明華與宣昌兩人撤退。

謝宴疏與褚元墨纏鬥,兩人打得勢均力敵,雙方都沒有想到對方的實力竟然這麼強。

「沒想到,病弱文明的謝世子竟有這樣好的一身武藝!」褚元墨才中了謝宴疏當胸一腳,這會兒撐着力氣又揮劍相向。

謝宴疏也沒好到哪兒去,他左臂上有褚元墨的一劍,褚元墨的後背也留了他的半刀,算下來,還是謝宴疏略勝一籌。

這話叫謝宴疏聽得不太舒服,直接橫劈一刀過去,褚元墨揮劍相抗,還是抵擋不住,被謝宴疏一刀砍傷了右肩。

可偏偏褚元墨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竟然從長劍一抽,抽出了一把短劍,直刺謝宴疏心口!

褚明華從丹陛一躍而下,直接把褚元墨踹飛了出去,謝宴疏及時把住了褚明華的手臂,兩人雙雙跌在地上,青玉衛一擁而上,護著兩人後撤。

褚元墨受傷,那些人也都擁著褚元墨後撤了,此時九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匆匆趕來,護在褚元墨身邊。

褚明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原來是他,原來這些事早就有所勾連!

若不是因為九城兵馬司是褚元墨的人,她在京城外十里不到的地方遇刺又怎麼可能無人來援?

好心機好謀算哪!

褚元墨狠狠地盯着褚明華,他實則不那麼羨慕太子,更為羨慕褚明華!

不過是個女兒身,卻能得到和皇太子一樣的待遇,慶元帝甚至從小就帶她出入議政殿,她與太子同用帝師少師,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憑什麼!

幸好,這一切,馬上,馬上就要結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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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難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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