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嵐說罷便轉身走了,只剩下白璇獨自留在原地,心上始終綳著的那根弦又緊了幾分。那偌大的皇宮,滿眼皆是捉摸不透的貓膩,白嵐一旦失手,誰都不知道那時還能有幾分逃脫的餘地。

白璇臉色陰晴不定,心中又添了些煩躁,她坐在書案旁翻著白嵐放在那裡的幾本圖譜,沒留神書頁間落了什麼東西出來。她彎腰撿起才發現那是一張信箋,紙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松香。

她本無意去看白嵐與他人的書信,卻不經意在末尾瞥到了一個褚字,手上一頓,猶豫過後將信打開。

白嵐還沒走出院子就已經後悔了,覺得自己方才語氣太冷,不知道白璇會不會介意。自己等了這麼久才等回來的人,不說捧在手裡也罷了,為了這些事險些吵起來也是無趣,何況白璇分明是擔心她才會說那些話,想到此處白嵐原本憋著的那口氣也盡散了,只是抹不開面子現在就回去,只好等晚上再找白璇賠禮便了。

只要不橫生枝節,其實褚遂安的計劃未必不可行,雖然他如今沒有實權,可眼看皇帝病重,也有不少老臣暗中傾向於他,黨野紛爭他也不落下風,到時未必不會沒有人相助,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到了今天,肩上的擔子只覺日益沉重,如今白嵐心底里反而是期待更多一些。

只剩三天時間,兩人打點好了山莊里的事務,便帶了幾個影衛前往臨安。

臨安的深秋似乎總躲不開連綿霂霢的陰雨,褚遂安派來接應她們的人還沒到,兩人就在城外不遠處的一家客棧暫時歇腳,換下了一身濕衣。

白璇的腿隱隱作痛,她沒有和白嵐說,其實方才在路上的時候雙腳已經幾乎沒有知覺了,下馬的時候趁白嵐不注意扶住了旁邊的樹才能站穩,險些被白嵐察覺到。

她揉著木然的腳踝,卻想起了當初在那個山洞裡時樨娘給她看自己殘缺嶙峋的腿。

白璇見她不動筷子,便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怎麼不吃?」

「你看,這就是我這些年的結果,最嚴重的時候我連站都站不起來。他們逼我去山谷里找毒蟲,用刀子割我的腿逼我往前走,其實我根本連疼是什麼滋味都感覺不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跌倒的,滾了滿身泥在地上爬,卻一刻都不敢停下來。我恨透了那些人,但是等到我真的報了仇以後,才發現我心裡也並沒有覺得痛快,只要日復一日地拖著這雙腿,我就永遠忘不了過去的那些年。

可恨意已經隨著樨娘最後推她的那一把煙消雲散,到現在留下的只是日日催逼的乏力。這一路過來,白嵐生怕她受傷,怕她長途跋涉太過勞累,無微不至的關心就好像回到了從前在蕪州的時候。白璇卻頭一次深感到自己大抵是個負擔。

白嵐道:「等我們把這次的事了結了,就一起回蕪州吧。姑蘇那邊自然還有幾位長老管著,一年半載都不用我們擔心。我們回蕪州,安安靜靜地在一處,這世道再怎樣風雲變幻也不關我們的事了。」

白嵐單手撐著桌子支起下巴,目光流連到白璇細瘦的手腕上,沒忍住伸手輕輕地握了一下,嘆道:「瘦了這麼多。」

白璇搖搖頭,笑道:「沒什麼,我有點餓了,先吃飯吧。」

窗外雨聲愈烈,白嵐關上了門窗,這間屋子就好像被這陣雨霧隔絕出了一小方天地,桌上點著的燭燈,手邊青花紋的菜碟,還有對面坐著的人,都像一副觸手可及卻會輕易消散的畫一樣,讓她不忍出聲打擾。

那時候我才發現,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恨更長久。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像當初我恨他們一樣恨我。」

白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朝她笑了笑,便低頭復又細嚼慢咽起來。

白璇身體不好,從青雲縣回來以後胃口更淺,白嵐就給她要了些清淡的小菜,聽到她說餓了,自己也顧不上吃什麼,先給她碗里夾了很多,白璇無奈,只能一點點慢慢地吃了。

白嵐找店小二要了份飯菜,回來的時候發現白璇正坐在床邊發獃,便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碰了碰她的肩膀,問道:「在想什麼?」

白璇知道白嵐心裡在想什麼,其實她自己又何曾不想呢,風平浪靜地偏安一隅,當作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只管自己過得瀟洒自在。她笑了笑,道:「可是就算回蕪州了,你還是越劍山莊的莊主,你不去就事,事也要來就你,哪兒是那麼容易躲開的。」

白嵐卻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那又如何,這些年我時常想,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什麼,可是越往後我越覺得,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多顧忌天下蒼生的人,這江山是誰的也與我無關,改朝換代又能怎樣,只要還有你我容身之處,其他的我都不在意。若不是因為義父的遺願……」

白嵐話音忽地一頓,心裡萬般思緒翻湧,一時間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這急風肅雨的夜裡白嵐的掌心太過溫暖,白璇看著她恍惚的眼神竟覺出了幾分心疼,忍不住想起身過去抱住她,哪怕只有些許的慰藉。

只是在她剛起身時,窗邊忽然傳來一陣響動,白嵐回過神猛地站了起來。她用手示意白璇不要出聲站在原地,然後自己去將木窗開了一條窄縫,一封信被從縫隙里塞了進來,下一刻窗外的人影便消失地無蹤無際。

白嵐去燈下將信展開,果然是褚遂安派人送來的。信中並未提到太多,只是讓她即刻到舊王府後院等他。

白嵐將信就著燭火燒了,然後拿起筷子給白璇塞了幾口飯,又給她戴上了斗笠,不由分說地就拉著人打算出去。白璇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帶著出了門。

夜深人靜的臨安街巷裡不見半個人影,兩人不敢騎馬,只能從星羅棋布勾連成的小巷中穿過,免得被不相干的人發現暴露了行蹤。

等到了王府時褚遂安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他見到白嵐身後的白璇時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有點驚訝,但又並沒有太過訝異,只是對著白璇略一頷首,便將她們請進了屋裡。

即便是在自己的王府也並不能保證絕對安全,褚遂安便沒有再多禮,落座后便長話短說道:「這段時間皇帝的病似乎又加重了許多,原本不必這麼急,但五天前孤在皇帝寢殿外無意中聽到了他在囑咐一個老太監遺詔之事,便讓人暗中拿了那遺詔出來。」

白嵐蹙眉道:「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皇帝莫非想另立……」

褚遂安點了點頭,道:「遺詔上立了五皇子為新帝。」

白璇道:「莫非是那位多年前就被派到北疆封王的皇子?」

褚遂安道:「正是。孤也不曾想到皇帝竟然做了這等打算,五弟因為生母外家開罪了皇帝,尚未弱冠便被派到了那樣荒蕪兇險之地,這些年來對皇帝頗有怨氣,皇帝病後他一次都不曾回來看過,可如今他手中握著北疆重兵,今非昔比。」

褚遂安年幼時並沒有在皇帝身邊長大,後來與其他皇子向來不睦,當初立他為太子也只是因為皇帝被逼到了那個境地,不得不做那樣的決定,恐怕心裡是極不情願的,因此到了如今哪怕是強弩之末,也不想讓褚遂安輕易繼位。

父子一場,不說情分如何,到了這個地步也實jsg在沒什麼可說的了,只怕連陌路人都不如。

白嵐道:「既然如此,太子打算怎麼做?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

褚遂安道:「今日請二位過來為的就是此事,干係重大,大抵也只有這一次機會,孤的性命也在二位手上了。」褚遂安不禁苦笑,原本即便這次失敗了他靠著這些年秦良養下的兵力也能有一搏之力,誰能想到皇帝立了一份這樣的遺詔,恐怕消息現在已經傳到了北疆,如果再拖延下去,不但自己這十幾年的苦心經營就要在這朝夕之間付諸東流,就連他自己也要變成別人的刀下亡魂了。

褚遂安對白璇還有所提防,白璇見他言辭閃爍,也知道是因為自己在,他們不方便商議,便主動起身離開。白嵐拉住她給她披了件衣服,低聲在她耳邊道:「不要走太遠,等會兒我去找你。」

白璇應下了,便轉身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她剛打算去旁邊涼亭里坐坐,餘光一掃,卻在院門邊看到了一個模糊的黑影,那人似乎發現白璇注意到了自己,一閃身便繞了出去。

白璇心道不好,忙推門進去告訴了白嵐他們,褚遂安當即一怔,便吩咐白嵐她們先跟過去看看。

那個背影實在讓白璇覺得眼熟得很,可這個時候那人怎麼會出現在王府里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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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不娶何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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