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陸則軒看向周圍，不遠處的垃圾桶旁有一條人類的手臂，身體其他部位不知所蹤；右邊的街角是一個小孩的屍體，那孩子死亡時過於驚恐，瞪大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旁邊還有個幾個人類的屍體被獸群踩成一攤爛泥，血肉模糊的內臟散落一地。

到處都是殘肢。顯然，這裏的人類剛剛經歷過星獸的屠殺。

獵鷹特戰隊的哨兵們哪怕見慣了各種恐怖的景象，可親眼目睹這一幕，也不由心驚膽寒。

幾個哨兵忍不住罵出聲來：「操，這些星獸到底吃了多少人？」

「被它們踩一腳，五臟六腑都要碎成渣吧！」

「它們為什麼會突然襲擊人類？」

這種奇怪的巨獸，陸則軒也未曾見過，聯邦資料庫中並沒有關於它們的任何信息。

但體型巨大的生物通常行動笨拙，對進化出頂級速度的哨兵來說並不可怕。陸則軒拿起無線耳麥，冷靜命令道：「蜂鳥，去獸群當中搜查，看看它們有沒有頭領。」

「明白！」耳機里傳來的女聲清脆利落。

耳機里響起搜救隊的聲音：「隊長，發現一個地下避難所，有很多學生躲在這裏！」

陸則軒思考片刻，乾脆召喚出自己的「精神體」。

在它出現的那一瞬間，陸則軒的肩膀處突然「嘩啦」一聲展開了一對漂亮的白色羽翼，然後，男人縱身一躍，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到獸群上空。

陸則軒凝目觀察，敏銳的視覺，讓他將地面上的獸群看得一清二楚。數百隻星獸正朝人類基地狂奔，這些獸類體型龐大，行動笨拙卻井然有序，像是受到了什麼指令一樣。

陸則軒的精神體是一隻體型巨大的白色鷹隼，雙翅展開時長達數百米，幾乎能夠遮天蔽日。它用一雙淺灰色的眼瞳靜靜凝視着地面，彷彿一隻高高在上的神鳥。

混在獸群中的蜂鳥立刻根據隊長的提示，迅速靠近那幾隻星獸。耳機里很快傳來她清脆的聲音：「隊長，找到了！」

男人手中的長刀兇悍刺下，只聽「噗」的一聲，鋒利的長刀瞬間扎入巨獸的頭部，緊跟着，他用力旋轉手腕，揮動電磁刀，將那怪物的大腦迅速攪了個稀碎！

「嗷——」

然後，這些失去領袖的星獸開始四散奔逃，獸群轟隆隆的踩踏聲震得地面都在劇烈晃動。

陸則軒在獸群上空快速飛行，一眼就看到了混在獸群下方的戰友蜂鳥。她的速度很快，並沒有驚動獸群，不過，她是A級哨兵，沒有進化出飛行能力，地表偵察很難看清整個獸群的動向。

突然，他的目光鎖定了其中一隻體型明顯比周圍小一圈、皮毛也明顯更加漂亮的星獸，再仔細觀察，發現那隻星獸的左右，有同類寸步不離地保護著。

蜂鳥是一位24歲女性哨兵的代號，她是獵鷹特戰隊的偵察員，擁有人類中頂級的視覺和速度，她的精神體就是一隻體型靈活的蜂鳥，她也很擅長隱藏自己。

「行動。」

「讓它們走，不要追擊。」陸則軒在耳機里命令道。

精神體，就像一種伴生寵物，始終陪伴着主人。哨兵和嚮導的精神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表現出主人的能力和性格。

——精神體能力共享，這是S級的哨兵才會進化出的異能。

陸則軒道：「留下兩人保護他們，其他人繼續搜救。1隊注意攔截星獸，別讓它們衝過去！」

陸則軒話音剛落，地面上的女哨兵就拿出隨身攜帶的電磁刀，乾脆利落地砍斷了那隻星獸首領的前腿！幾乎同時，高空中的陸則軒猛地俯衝而下，哨兵的速度快如閃電，穩穩地落在了首領的頭頂。

「蜂鳥，11點方向，往前三百多米。」

獸群中傳來刺耳的嚎叫，所有星獸像是被定格一樣突然停下腳步。

獵鷹特戰隊訓練有素，大家又配合過很多次，解決這種「低智商」的星獸並不難。只是，星獸數量太多，一隻一隻地殺效率太慢。何況，基地還有大量人類等待他們救援。

收到命令后，一身黑色戰鬥服的女哨兵果斷回頭沖入獸群當中。哨兵如小鳥飛入森林，輕巧靈活地在獸群中間穿梭，獸群並沒有發現這個身材嬌小的人類女孩——她的速度太快了，如同一陣風從腳下吹過。

「收到！」

片刻后，遍地狼藉的人類基地安靜下來，獸群狂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陸則軒收起長刀，來到戰友們面前。

經歷一場惡戰，不少哨兵的臉上都沾滿了鮮血。陸則軒看向眾人，關心道：「可有人受傷？」

「隊長，幾個兄弟受了點兒輕傷，不礙事！」

陸則軒點頭：「好，全體成員分成三隊，繼續搜救。」

這些星獸，首領被殺后居然立刻撤退？看上去危機順利解除，可陸則軒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突然出現的陌生星獸，處處透著古怪。不過，他現在也無暇分心去研究這些。

陸則軒轉身走向人類基地。

突然，他在一家蛋糕店的門前停下了腳步——這裏似乎有嚮導的氣息。雖然很微弱，但S級哨兵的敏銳嗅覺，還是讓陸則軒迅速捕捉到了那一點若有似無的嚮導素。

嚮導的身體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嚮導素」，味道各不相同，只有進化者才能聞到。陸則軒此刻聞到的，就是一種清冽的冷香，像是初雪落在梅花上所散發出來的味道，沁人心脾。

由於進化者中嚮導數量不到哨兵的十分之一，因此聯邦政府對嚮導格外重視，還特意頒佈了《嚮導保護法案》，每一個嚮導都會登記在冊，由首都星的「嚮導協會」統一管理。

除了像莫爾這樣軍校畢業跟隨部隊出征的嚮導之外，其他大部分嚮導都留在首都星。或是負責哨兵們的精神梳理治療，或是去各類科研所，做一些精密的、需要大量動腦的科研任務。

像矩尺座B73這樣荒涼艱苦的資源星，怎麼會出現陌生的嚮導？

陸則軒心生疑惑，快步走進蛋糕店。

蛋糕店已經被巨獸給撞塌了，屋內一片混亂。

男人目光掃過昏暗的房間，很快就在角落的位置發現了一個被巨獸踩出來的大洞。

陸則軒走向洞口，縱身跳了下去。

這是一間堆滿雜物的地下室，裏面漆黑一片，但對陸則軒來說，黑夜中看東西跟白天沒多大區別，他很快就發現地下室的角落裏坐着一個少年。

少年身材清瘦，皮膚有種病態的蒼白；他的右眼是黑色，左眼卻是紅色，是極為少見的「異瞳」。少年呼吸微弱，顯然是受了傷，一隻手掌大小的白色毛球正奄奄一息地縮在他的腳邊。

——屬於嚮導的精神體。

陸則軒仔細分辨，才看清那是只毛絨絨的小狐狸。

這麼虛弱的精神體，看來主人的精神力並不高，或許是最弱的C級嚮導？

陸則軒的白色鷹隼察覺到小狐狸的存在，顯得有些激動。它煽動着翅膀縮小了身體，想要下來跟對方玩，卻聽陸則軒在腦海里冷聲命令道：「別過來，免得嚇到他，他的精神體太虛弱了。」

雪鷹：「……哦。」

哨兵和嚮導會本能地相互吸引。哨兵的精神體見到嚮導的精神體，也會熱情地想要靠近。只是，陸則軒和面前的少年實力差距太大，這隻可憐的小狐狸有可能會承受不住S級精神體雪鷹的靠近。一旦小狐狸受到驚嚇，主人也可能精神力受損。

隱藏雪鷹后，陸則軒盡量收斂自己身上的鋒芒，走到少年面前，語氣溫和地說：「別怕，我是救援隊的哨兵，我會救你出去。」

他說罷就伸出雙臂，將靠在牆邊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橫抱了起來。

真是……太輕了。

陸則軒懷裏抱着個對他來說「輕如羽毛」的嚮導，動作一時有些笨拙，生怕自己稍有不慎，把這奄奄一息的傢伙給摔死了。

懷裏的少年一動不動，只是一雙眼瞳在黑夜裏格外清亮。他盯着陸則軒看了片刻，然後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去。

陸則軒雙臂穩穩地抱着少年，直接從地下室的洞口跳了出去。

耳邊響起「嘩啦」一聲羽翼展開的聲音。陸則軒一躍而起，帶着少年飛向高空。刺骨的寒風捲動着雨水拍向少年的臉，被淋濕的少年微微皺起眉頭，開口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陸則軒低下頭，少年的表情似乎有些難受，他急忙用自己的外套幫少年擋住了雨水，一邊低聲解釋道：「根據《聯邦嚮導保護法案》，發現受傷的嚮導必須優先治療。我帶你去獵鷹號星艦，那裏有醫生和治療艙，能讓你的傷勢快速恢復。」

少年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

他的額頭受了傷，還在流血。

此時，血液正好流到那隻紅色的眼瞳里，透出一種奇怪的妖異。

陸則軒總覺得這個少年的身上處處透著神秘，而且，少年身上的嚮導素氣味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裏聞到過。但現在不是追問對方來歷的時候，先救人要緊。想到這裏，陸則軒加快速度，直接飛向了懸停在高空中的獵鷹號星艦。

星艦內，作為後勤組長的莫爾早就收到了陸隊的信息，提前在登陸艙門口守候。見陸隊抱着一個滿臉是血的少年急匆匆地走進來，莫爾不由愣了愣：「陸隊，這是……」

陸則軒道：「發現了一個受傷的嚮導。」

嚮導？莫爾急忙從陸則軒的手裏接住少年。

看着少年滿臉是血的模樣，莫爾柔聲問道：「你好，你的意識還清醒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少年點了點頭：「可以。」

「我是嚮導醫生。」莫爾握住他冰涼的手，道，「別怕，我先帶你去做一下檢查。」

莫爾將少年帶到治療室仔細檢查，碎石砸傷了他的額頭，血流不止，看上去有些可怕，其實都是些皮外傷；此外，他身上還有不少擦傷。莫爾細心地幫他止血包紮，很快就將傷口處理完畢。

陸則軒在門口等待片刻，莫爾就帶着少年出來了。少年額頭上纏了塊白色的紗布，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十分虛弱，精神體小狐狸病懨懨地趴在他肩膀上，耷拉着腦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莫爾解釋道：「傷得不重，只是失血過多，加上受了驚嚇，身體有些虛弱。我給了他一支營養劑，休息一晚就好。」

陸則軒放下心來。他看向少年，低聲詢問：「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少年小聲答：「我叫喻然，18歲了。」

「你沒去嚮導協會註冊嗎？怎麼一個人留在這裏？」

「我上個月剛剛覺醒，還沒來得及註冊……」

陸則軒還想多問，卻被莫爾打斷：「好了好了，他現在很虛弱，你別急着像審犯人一樣審他。」

少年似乎有些害怕陸則軒，低下頭偷偷往莫爾的身後躲了躲。陸則軒看到這一幕，便識趣地說：「好吧。莫爾，先帶他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陸則軒轉身離開時，給了莫爾一個眼神：看好這個人。

莫爾點頭表示明白。

出現在荒星上的奇怪嚮導，確實不能大意。

莫爾回頭看向少年，正好對上少年無辜可憐的眼眸。少年就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動物，滿臉的緊張害怕，那種擔驚受怕的情緒甚至清晰地傳遞給了莫爾。

喻然？很陌生的名字。

他的精神力看上去很虛弱，精神體也十分弱小，真的是剛剛覺醒的C級嚮導嗎？

莫爾心中生起一絲疑惑。

不如，找個機會試探一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