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為什麼不親他?
這個問題折磨得陸鶴然從這一刻起直到關窗,熄燈,把她摟在懷裡躺在溫暖的大床上。柔然的鵝絨被下,身體無限接近,但他的靈魂還在問。
為什麼?為什麼剛才不親他?
那會兒氣氛恰恰好,她柔軟的身軀像天生為他打造,偎在懷裡緊緊相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嘴唇的熱度還停在耳根,還有嘴角,再多移一寸,就足夠了。
可是她沒動,小鹿似的眼睛驚惶又溼潤。
恰好粒子跳上桌,長毛尾巴邊走邊掃,一下下打在他胳膊肘上,弄得人心癢,皮膚也癢。渾身的勁兒不知道哪是出處,愣在當時。
他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情。
但緊繃的臂膀肌肉可以看出,心潮遠沒有表現得那麼鬆弛。
哪裡是她的對手。
「粒子想進來。」沈檀抱著被子坐起,提醒他。
外面不再有動靜,沈檀輕輕翻了個身。
「還有毫無節制地舔你的臉,脖子,手臂。」
「為什麼?」沈檀問。
他的眼睛隱在夜色里,即便有月光幫忙也看不清,裡面的黑太濃重了。他望過來,聽起來像小學生吵架,「我不想讓它進來。」
沈檀舉手投降:「打住,我覺得粒子睡外面,挺好。」
今晚月光皎潔,不開燈也能看清卧室的輪廓。
「——把你的頭髮當毛線球,用爪子勾來勾去。」
他的家人都在京城,按常理,他在元旦過後應該收拾行李北上了。
陸鶴然卻想到另一處,反問:「新年期間你有工作安排?」
這會兒陸鶴然知道了,他應該是少了一枚吻,才這麼心神不寧。
「我?」想了想,沈檀道,「我應該去陪我媽吧。平時比較忙,也沒機會。」
他習慣這種感覺,就像讓她快樂時一樣。
「好早就搬走了。」提到這件事,沈檀心不在焉起來,「不過不遠,搬去了隔壁市。」
吹乾頭髮,沈檀很有眼力見兒地卧進遠離窗戶的那一面,因為那枚枕頭看起來很新,枕套泛著絲綢獨有的光澤。他的細心和體貼延續到了在她家看到的所有她用習慣的東西,照單全收地在他這裡複製一份。
她在沒開燈的卧室里輕而易舉看到他脫掉身上那件薄絨衛衣,居家長褲,溫熱的身軀一下鑽了進來,把冰涼的另半張床煨暖,連帶著她沒什麼溫度的手和腳心一起。
沈檀想問的是他在哪過年。
勾頭髮也還好……
數分鐘后,陸鶴然從外面進來,順手將腳步緊跟的粒子關在門外。
夜晚,卧室只鋪了一床羽絨被。
「我就是隨便問問。」沈檀頓了頓,「你在浦城,還是京城?」
「那……」
「阿姨不在浦城嗎?」
放回去的時候一捏,噗呲,細小的水花濺滿手指。
把她的手腳捂暖和了,他又把人拉進懷裡。
沈檀隨他折騰,八風不動。在他不注意間,將手環搭過去,如她所料,男生緊繃的肌肉瞬間僵了。
然而所有的事情做完,將手指擦乾淨,心裡還是遺憾地缺了一塊。
「你呢?」陸鶴然問。
一下下捏他臂膀上富有彈性的肌肉,沈檀問:「過完元旦就快新年了,你什麼打算?」
雞皮疙瘩快起來了。
那根花莖被清水灌得滿滿的,不用手指用力,就滴滴答答地漏起了水。
粒子最終沒有福氣進入房間,它在客廳有自己的窩,但更喜歡睡在鋪著羊毛毯的單人小沙發。習慣了進不去房間,叫了會兒門,粒子就自顧自走了。
跳來跳去算什麼,沈檀心想。
陸鶴然不懂這是感情里的伎倆,只知道她什麼都不用做,往他的空間里一站,他的靈魂就偏離正常軌跡了。雙臂將她控在他與餐椅之間,取一支睡蓮,慢慢撕開它的包衣。
「長毛貓最大的問題是它上完廁所會有貓砂黏在毛上,如果你不介意它——」
「我是拿工資的,又不是資本家。」沈檀無語地掐了他一把,「哪個打工人想大過節的上班啊?就算我想,客戶也休息了呀。」
小貓不滿地撓了兩下門,叫聲被一重木門隔著,聽起來遠了不少。
「哦。」他低聲,「我還沒定。可能實驗室還有點事,不一定走得了。」
在TRE陸鶴然的工作安排基本屬於隨叫隨到的類型,三不五時還有培訓,弄得沈檀時常忘記他不算正兒八經的全職。他有博士論文,在科研所也有正經的活要跟著導師干。
「它晚上會做很多煩人的事情,不限於在被子上跳來跳去跑酷——」
靜了片刻,陸鶴然的手指從她指縫中穿過,握緊。
要是普通人,單幹一件事都來不及,哪有他這樣的效率。
沈檀邊在心裡嘆息學霸果然不是常人,邊問:「科研所過年也不放假嗎?」
「照理是放的。」陸鶴然答,「但年後有個職稱評級,時間比較趕,我還差一篇SCI。」
涉及到沈檀不了解的領域,她咬了下唇:「一篇要多久?」
「寫完到送檢,快點一兩個月。」
距離過年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了。
沈檀體會到了看孩子寫作的家長心情,憂心道:「那你寫完了嗎?」
「沒。」
她氣噎:「……你還挺驕傲?」
男生沉聲笑了下:「很快了。」
默了默,沈檀輕輕戳了下他胸口,「你要是不回京城,那我也早點回浦城吧。」
「你……」
「正好我也有別的事要忙。」沈檀嘴硬地說。
他們從來沒這麼平和地躺在一起,只是擁抱,什麼都不做。
聊了一會兒,沈檀開始瞌睡。在令人討厭的濕冷冬天有地暖,有溫度適宜的人型取暖器抱在懷裡,正常都會犯困。往他懷裡鑽了鑽,她迷迷糊糊地問:「你那時……怎麼想到回浦城的。」
聽她聲音就知道她有些懵了,陸鶴然將壓在她脖頸底下的手臂調整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一點,才問:「為什麼不能回?」
渾身被包裹著,困得人暈暈乎乎,沈檀靠自己的意志力回想了一下,說:「生日那天……你朋友說,你在京城可以留校的。」
「什麼時候說的?」陸鶴然蹙眉。
「電梯吧……可能樓下,忘記了。」
替她把滑落在臉上的頭髮捋到耳後,看著她完全閉闔的眼睛,陸鶴然還是認真地說:「留校偏學術,我不太喜歡弄那些。」
「那你喜歡……?」
「喜歡實用性更強的。」他答。
「什麼是……實嚕嚕……更強?」
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還要堅持往下問。
陸鶴然將腦袋貼在她枕頭上,放輕聲音:「比如研發。現在導師的這個項目跟浦城大型醫藥企都有關聯,有國家撥款,也有企業的科研基金,將來更傾向於對接葯企的藥物研發——睡著了?」
短暫的安靜后,女人的嘴唇懶洋洋地動了動。
「嗯……再講講。」
「好。」他點頭,「目前導師一直在和相關葯企聯繫,明年,也就是過了農曆年,可能會內推團隊里幾個名額去科研中心。我之前沒跟過這位老師,在團隊資歷還淺。本來想再沉澱一段時間的,但前段時間他跟我說名單上有我。目前名單還在審核,所以……」
「所以你想……去嗎?」
倒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陸鶴然直言不諱:「想的。」
「唔。」
聲音已經快埋進枕頭裡了。
他抬了下脖子,仔細看了她一會兒,問:「這次真睡著了?」
「……」
看來是真的睡了。
好奇妙。躺在一張床上的炮友蓋被純聊天,說出去沒人會信的程度。
可是懷裡溫度卻是真實的。
在黑暗中盯著她的唇看了許久,陸鶴然情不自禁吻下去,很輕地碰了碰嘴角。睡夢中,沈檀拂開他。等她又不動了,他才敢用鼻尖抵她的鼻。沉腰靠近,這次親在唇珠上。
一整晚的漿果玫瑰香,讓他做了一整晚玫瑰色的夢。
***
不到七點,沈檀轉醒。
她的生物鐘還算準時,在早晨的鬧鐘響之前就醒了。
身上的羽絨被很輕,幾乎沒有重量,但壓在她腰肌的手卻很沉。沈檀掀開被子一角,垂眼看那雙輪廓清晰的手。指節乾淨,修長,是她最喜歡的樣子。
意識慢慢回到腦中,她想了想昨晚的一切。
他們單純到連吻都沒接,單單一枚擁抱,然後蓋著被子聊到睡著。
現在擁抱還沒散,她渾身被煨得暖烘烘的。
比任何一個冬天的早晨都要舒坦。
視線偏移,落在枕在自己頸下的手臂上,手臂內腕的那顆小硃砂痣近在眼前,離得這麼近,在白皙皮膚上才顯眼一些。
如果之前她沒看錯的話,陸鶴然身上也有一顆讓人過目不忘的痣。
位置藏得很深,在褲腰往下。
怎麼有人連痣都這麼完美,全長在她的審美上。
這麼想著,不免心思飄搖。
再次悄悄掀開被子,這次視線很不講禮貌地停在另一處。白天光線要好得多,該看到的全看到了。很優越的一大蓬,即便在睡夢中,都展現了他的可怖之處。
拉緊被子,掖到臉頰下,她察覺到一蓬蓬的熱氣從體內涌了出來。
只動了一下下,頭頂就響起男生低啞的聲音。
「……早。」
他的下巴就擱在她發頂,通過骨傳導的說話聲與平時有所差別,顯得更低沉,更成熟一點。沈檀沒敢抬頭,怕自己不自然的神情被發覺,她嗯了聲,以作回答。
小腿慢慢從他兩條腿中間抽回,抽到一半,有人不自然地呼了口氣。
因她動作而突然噴張的肌肉硬邦邦地回應了她。
沈檀暫停,聽到男生佯裝淡定,佯裝冷靜地說:「先別動。」
她是故意的,膝蓋頂了一下,「怎麼?」
「……」
男生咬咬牙,盡量客觀地咬字道,「晨,勃。」
在他轉醒時,鼻尖嗅到的那股縈繞一晚的香逐漸清晰起來,幾乎是同個瞬間,身體條件反射起的反應。加之生理習慣使然,有轟轟烈烈山火般的趨勢。
她膝蓋撞上來的那下力道很輕,說撓痒痒也不為過。但他依然難受。
他不知道沈檀有沒有去過採摘園,那些掛在樹上熟到不能再熟的果實,只要輕輕一碰,繃緊的果皮就會隨之自然而然崩裂。經不起風吹,經不起雨打,再怎麼輕柔的動靜都會讓果肉顫唞起來,濺滿一手。
他不喜歡採摘那些過於成熟的果實,一是容易弄髒自己,二是採回去也放不久。
但顯然,沈檀沒有經驗。
也可能她從頭到尾都是故意的。
雙手觸碰最成熟的那一顆,她柔嫩的掌心聚攏,捧住。
「好大啊。」她忍不住輕嘆。
這種時刻說這種話是最忌諱的。
陸鶴然想拉開她的手,讓她不要弄髒自己,不管是嬌生慣養的手,還是精心護理的長發。哦對,還有這床剛曬蓬鬆、帶著暖烘烘太陽氣味的羽絨被。這些髒了都要花不少時間打理。
在他出聲拒絕之前,沈檀吻住了他身上一顆小痣。
距離太近,眼睫一眨,連睫毛都掃在了皮膚上。
嫩白的手心還沒被磨紅,陸鶴然已然失控。
愣了好幾秒,他起身,隨便扯過自己的衣服包住她的手,以免弄得一塌糊塗。一垂眸,對上女人從驚訝再到笑意嫣然的眼,他微惱:「這次不算。」
「嗯?」
男生很不講道理地把她壓住,「……反正不算,重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