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九顆紫葡萄

第十九章十九顆紫葡萄

秦琴本能僵了一下，立刻識趣閉起嘴不再評價了。

可她識趣了，還有人依舊無知無覺——

「不是不是不是！」夏宣如一疊聲否認道，「不是omega的腰都這樣，是只有渺渺的腰這樣！我也是omega，我還是女生，我的腰都沒他這麼…這麼又細又軟！」

這倒不是夏宣如有意捧溫渺渺，而是實話實說。

溫渺渺大概是自幼學舞的緣故，他腰腹的線條太漂亮，腰肢極其柔軟的同時卻又不失力量感，這是絕大多數omega，即便是圈內的omega都難以相匹敵的。

凌嵐笑著環過夏宣如的腰，看向溫渺渺的眼神是純粹的讚賞，「資質確實很不錯。」

「這絕對是非常不錯了，」祁野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溫渺渺每個動作，以偏專業的角度接話道，「柔軟度和力量感結合得非常到位，剛柔並濟，哎我印象中圈裡叫得上名的omega中還沒有人跳過傣族舞？渺渺這算是獨一份了，配樂竟然還是這種現代曲風的，但融合得很好，再加上這張臉這個身形，等這期播出去以後…」

「播出去以後，」韓言笑了一聲，他與祁野對視一眼，接上他的話頭直白道，「不紅天理難容。」

大家之前對溫渺渺都可以說是毫無了解，只知道席大影帝竟然忽然要上戀綜，CP還不是圈裡任何一個咖位能與他相稱的，反而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omega，眾人都完全不知道這小omega哪裡入了席大影帝的法眼。

而在先前短暫的相處之中，大家也只覺得溫渺渺確實相貌一流性格可愛討喜，但直到現在這一刻，在座的每個人才是真正被溫渺渺驚艷到了。

太棒了！

溫渺渺在心裡替自己喊了一聲，沒有再踩到裙擺摔倒，沒有任何一個動作有瑕疵，這是他發揮最最滿意的一次！

他做到了！

眾人：「……」好一個「手滑」！

不過還不等大家再有什麼感想，席暮煙從座位上站起來，不知道第多少次整理了衣領，之後他再抬眼看向大家的時候，剛剛的冷淡壓迫感竟就瞬間蕩然無存了。

一邊旁聽的四人都愣愣看著席暮煙，不明白席大影帝好端端拉黑節目主持人是個什麼意思。

溫渺渺實在沒有忍住，疼得眉心輕微蹙了一下，但他還是在認真堅持。

一眾人再次愣了。

將整支舞在尾聲中又推向了一個新的縞潮。

溫渺渺選的曲目是一曲現代曲風的民謠，歌名只有一個字——《舊》。

他們早已經想明白席暮煙為什麼要把他們拉黑了，畢竟他們三人最大的共同點，也是最可能得罪席暮煙的地方，大概就是——

跟隨音樂的節拍，保持「三道彎」的體態，後仰彎腰旋轉…

「我現在這樣…」席暮煙略頓一下，還是低聲問道，「可以嗎？」

四人狐疑對視了一眼——席大影帝真的這麼大方的嗎…？

只有秦琴沒忍住冷哼了一聲——席大影帝可太能裝大尾巴狼了！

席暮煙依舊頂著那張無比淡然的臉，毫無誠意淡聲道：「不好意思，手滑，伴奏不要了。」

韓言失語道：「把我也拉黑了。」

秦琴邊說邊打開手機微信，然而她低頭操作了兩秒鐘，就猛然抬起頭來看向席暮煙，不可置通道：「席老師，你這好端端的…把我拉黑了？」

樂聲漸緩，溫渺渺旋轉的動作也隨之緩下來，最後穩穩趨停，收束，鞠躬。

秦琴率先回過神來，她急忙點頭道：「對對…叫渺渺出來休息了，對了席老師，我先把你之前要的那個貝斯伴奏發你，你聽一遍看是不是這個。」

一眾人輪番把溫渺渺誇了一圈，都誇完了，大家才終於後知後覺，他們在誇讚的時候，好像有個人一直沒有開過口…

可他編的這支舞里有不少動作難度都相對比較大，也比較廢膝蓋，因此這支舞跳到尾聲，溫渺渺是真感覺到不太能吃得消，被長裙藏起來的膝蓋好像都已經腫起來了。

「我也，」凌嵐震驚道，「這就是奇怪的男性alpha嗎！」

「看夠了嗎？」席暮煙忽然沉聲開口，「看夠了是不是該叫他出來休息了？」

音樂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十五秒鐘——一個大旋轉的動作。

他的膝蓋其實已經很痛了。

溫渺渺不自覺揚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在他臉上並不常見的，很放鬆很明媚的笑。

怎麼說，就好比擁有了一樣絕世寶貝，一面既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寶貝會發光，可另一面卻又只想獨佔寶貝發出的光。

他盡所能，給席暮煙跳了一支所能發揮到自己極限的舞。

席暮煙當然聽到了他們之前說的每一句話，他下頜角輪廓綳到了極致，近乎快將后槽牙咬碎了，內心矛盾無比——

之前跟拍去醫務室要來了酒精棉球還有活血化瘀的葯，但那個藥味道很大，而眾所周知頂級alpha的嗅覺都是超一流，溫渺渺怕塗了會被聞出來，因此只簡單用酒精棉球消了毒，又覆了一層薄薄的醫用繃帶暫時止血，就繼續開始練舞了。

片刻之後，在場另外唯二有席暮煙微信的韓言和凌嵐對視一眼，都有了種莫名預感…

不過隨音樂進入尾聲，大家暫時也都沒再深想，立刻又將腦袋轉了回去繼續看溫渺渺跳舞。

片刻后，韓言最先反應過來，他沒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聲，語氣誇張道：「天吶席大影帝，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是在緊張哈哈哈哈！」

「真的是緊張嗎哈哈哈哈？」凌嵐也笑起來了，「哎我的天我今天回去一定要跟楊導好好吹一波，你當年試他的戲可都完全沒緊張過哈哈哈哈！」

溫渺渺悄悄吸了口氣，依然記得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於是一時之間，四人不約而同撥轉腦袋，看向了席暮煙。

席暮煙側眸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兩人也立刻摸出手機打開了微信，兩秒鐘后…

繼續旋轉！

他們剛剛都誇過溫渺渺…

房間外的眾人再次被溫渺渺這個笑容驚艷到了，舞都跳完了，大家竟還都愣愣盯著溫渺渺沒有回神。

不過餘光感知到四人視線的時候，席暮煙的目光依然定格在溫渺渺身上絲毫沒有偏移的意思，影帝級別的表情管理能力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了自己的神情，淡聲反問：「怎麼了？不看渺渺跳舞都看我做什麼？」

而他這支舞完美契合了這首歌的旋律與內涵，最後這個大旋轉的動作更是將主題完美表達，給觀看的每個人都帶來了一種仿若新生的力量。

席暮煙是自己彈吉他，但他原本為了演奏效果，還問節目組要了貝斯伴奏。

席暮煙和凌嵐的合作是席暮煙第一部戲，當時凌嵐已是圈內影后級別的人物，楊導更是圈內的名導，而席暮煙當年還只是個剛剛踏足國內影視圈的新人，但他在這樣兩位圈內大牛重壓下竟然淡定非常且發揮極其穩定，楊導當年一度認為席暮煙本人性格就是如此，恃才傲物，沒什麼能讓他感到緊張的人或事。

然而現在…

H國最年輕的alpha影帝，正在為即將給一個小omega唱歌彈吉他而感到緊張。

一眾人都看得無比新鮮，偏偏席暮煙自己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又問得更具體了兩分：「我是說，我現在這樣，看起來和十七歲的形象差得多嗎？」

沒人知道席大影帝為什麼要精準到「十七歲」，但對上他認真的目光，凌嵐還是收斂了笑意，她以資深影后挑剔的目光將席暮煙從頭到腳打量個遍，之後才笑道：「保持住現在這個緊張的狀態，那就是十七歲本七了。」

席暮煙下頜角輪廓終於微微鬆了兩分，他偏頭對秦琴言簡意賅道：「我準備好了。」

「好的好的，」秦琴立刻拿起隨身麥對房間內的溫渺渺道，「渺渺，席老師準備好了，你現在可以出來了！」

依舊是節目組力求達到「初遇」的驚艷效果，因而在CP展示中間的這個時間段依然不允許CP雙方直接碰面。

因此展示的房間是分別在兩側開兩扇門，溫渺渺從左側門出來，席暮煙就從右側進去，不會碰上面。

席暮煙已經往進口走了，直到聽見房間內門開了又關，他才走進了空蕩的房間。

房間內，還隱約飄蕩著甜甜的紫葡萄味道，席暮煙下意識深深吸了口氣。

溫渺渺走出來的第一時間，還沒走到座位邊，就立刻轉頭看向了展示的房間。

透過單面玻璃，他清晰看到了坐在房間正中央的席暮煙。

只看了一眼，溫渺渺就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開始上涌，胸腔內的心臟也又開始瘋狂跳動起來。

因為此時此刻的席暮煙，對溫渺渺而言太熟悉，卻也太久違了——

席暮煙此時的形象和他平日里對外的形象差別太大了，席暮煙自出道以來對外形象就一直是成熟的優雅紳士，倒也很符合他的氣質，然而現在，席暮煙一向用髮蠟梳得一絲不苟的髮型做了很大改動，劉海隨意垂在額前，一下就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且極大削淡了平日里的禁慾氣質。

至於穿著…他極其罕見捨棄了一身高定，只選了一件最最普通不過的白襯衣配一條水洗藍牛仔褲，襯衣還開了兩顆紐扣，衣袖也隨意挽至手肘，露出一截肌肉線條流暢完美的小臂。

懷裡再抱著一把木製吉他，席暮煙隨意盤腿坐在地板上，抬眸看過來的時候眼底自信與緊張交織，竟透出股鮮活的少年意氣。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的形象與十七歲的少年完美貼合。

也與…

與溫渺渺記憶中的席暮煙，完美貼合。

席暮煙撥響了吉他弦，薄唇微張，嗓音溫沉起了個調——

「風的海邊／雲的天邊／你的——身邊…」

在這一刻，仿若時空斗轉，溫渺渺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夏天。

他腦海中席暮煙坐在河邊抱著吉他邊唱歌邊看著他笑的模樣，與眼前房間內的席暮煙近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溫渺渺的目光直直落在房間內的席暮煙身上，被深深吸引，為之著迷，以至於忘記了坐回座位上，忘記了眨眼，甚至…

忘記了呼吸。

「星空燦爛／雲海翻湧／何處——尋你…」

「目之所及／言之鑿鑿／全都——不見你…」

「要我／痛——」

一首歌並不算長，連吉他的前奏及尾調下來也就堪堪五分鐘。

可這五分鐘於溫渺渺而言，卻好像一下跨越了七年，讓七年時光都在這極其短暫的五分鐘里悄然飛逝。

最後一個琴音止，席暮煙又抬頭看向單面玻璃外面，唇角勾起，笑了一下。

明知道席暮煙此時是看不到自己的，但溫渺渺卻莫名覺得像被他注視著一樣，瞬間就被這個笑擊中了。

他下意識抬起手，按住了自己快要從嘴巴中跳出來，直直飛向席暮煙的心臟。

「靠原來席老師唱歌也這麼好聽的嗎…」祁野最先出聲感嘆道，「這是什麼全能選手，幸好他只演戲不唱歌，不然可能都沒我活路了，也就我們家阿言還能殺一殺他！」

「他聲線音準確實都很不錯的。」韓言中肯道。

兩人的說話聲把溫渺渺驚回了神，秦琴正好看過來，問他可不可以讓席暮煙出來了。

溫渺渺急忙點頭，點了兩下，他又想到什麼，忙小聲開口道：「我…我先去換衣服，如果席老師出來問的話，麻煩您給他說一聲！」

溫渺渺能感覺到膝蓋確實已經腫起來了，先前纏著的醫用繃帶都開始發緊，箍得他又漲又痛。

怕萬一等下被席暮煙看出什麼端倪，溫渺渺還是決定先去處理一下。

秦琴不知緣由，只當他是害羞，便笑著點頭應了。

溫渺渺忍著膝蓋疼痛，匆匆去了更衣室。

下一個要展示的人是祁野，秦琴和他確認好了，就把席暮煙叫了出來。

果然，席暮煙一出來，他目光掠了一圈，第一句話便是：「渺渺去哪兒了？」

「換衣服去了，」秦琴好笑道，「估計是還穿著那條長裙不好意思見你，害羞了。」

可席暮煙卻沒有笑，他腦海中驀地閃過什麼，眉心就蹙了起來，嗓音低沉道：「抱歉，我去看他一眼。」

丟下這句話不等秦琴回答，席暮煙就也轉身快步向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內，溫渺渺已經換回了自己原本穿的衣服——牛油果綠的長袖衛衣配純白色長褲。

長褲不是緊身款，他的腿又很細，因此輕鬆就能把褲管挽到膝蓋以上。

他剛剛揭掉了繃帶，發現膝蓋果然腫了，淤青甚至都發紫了，看起來更嚇人了，擦傷雖然不流血了，但破的地方還是很痛。

溫渺渺還是沒敢用藥，他只是拿著酒精棉球想要再給擦傷的地方消一次毒。

原本就很痛，酒精擦起來頓時就更痛了。

更衣室里現在只有溫渺渺一個人，溫渺渺再也忍不住，疼得晶瑩淚珠都在眼眶中打轉。

然而，還沒消完毒，更衣室的門就忽然被敲響了。

溫渺渺以為是節目組的人來催他了，忙提高了聲音應道：「馬上…馬上好了，這就來了！」

但門外沒有人回答，門還再次被敲了三下。

溫渺渺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只好一邊將褲管暫時放下來，一邊回應道：「門沒鎖，可以進！」

他話音剛落，更衣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然而出乎溫渺渺意料的是，走進來的根本不是節目組的人，而是席暮煙！

席暮煙垂眸看著他，開門見山問：「渺渺，你在做什麼？」

溫渺渺嚇了一跳，手裡的酒精棉球都滾落了出去。

他下意識蹲下`身去撿，可膝蓋才微微打了個彎，就痛得他又不敢動了。

溫渺渺就保持著這樣一個半蹲不蹲的彆扭姿勢，又忍不住抬起頭去看席暮煙。

大概是此時此刻的席暮煙與十七歲時候的模樣實在太像了，而溫渺渺又被疼得有兩分迷糊了，他迷濛間也忘了什麼害怕亦或害羞，竟朝席暮煙伸出手，攥住了席暮煙的襯衣下擺輕輕晃了晃，嗓音細軟像是奶貓哼唧：「哥哥，我好痛…」

話音落，原本還在他眼眶中打轉的淚珠都一下滑落了出來，染得眼尾緋紅一片，看起來惹人心疼得要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