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作為焦點的喬舒語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她背著飯菜還有水，穩穩地朝著自家爸媽奶奶所在的那個坡走去
他們大隊這邊多是丘陵，山多坡多，耕地倒是不多，大部分地還都在這種山坡上，來回有些遠，到飯點了基本都得讓人送飯過來
她找了個有草的地方，拿出一小塊草席墊上，把背篼放到一邊，就朝著他們揮手
沒一會，喬家三口人就走了過來
蜀地人本來就白，就算是他們鄉下天天幹活，但是這還不到最熱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還是比較白皙
尤其是他們家裡人下地時間並不算多，本就是大隊上最白的那一茬人
再加上他們家個子都高，配上白白凈凈的臉，就算都穿著灰撲撲的衣服，在人群中也是一枝獨秀了
看著過來送飯的喬舒本，喬謹安三人臉上都帶上了笑，但是再看向她旁邊裝著飯菜的背篼的時候，那笑容又變成了幾分警惕
「舒舒啊」
喬舒本正小心放東西呢，就看到她這輩子的親媽慕如眼珠子溜溜轉著，小心地試探道，「這飯是你做的哇？」
一聽這話，喬舒本眼中流光溢轉，一雙美目更是靈動幾分，就是說出的話讓他們三個宛如在峽谷瀑布淋了個透心涼。
「當然」
喬舒本自然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的，她聲音輕柔，輕飄飄地答完，看著他們幾個僵硬的臉色，又抿嘴一笑，眉眼彎了彎，繼續補充。
「呸呸呸」
「再說，還當兵，啊呸，我看你真要上戰場，頭一回就得嚇得尿褲子，還拿錢，命都沒有……」
喬舒本哼哼兩聲，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想到他們幹活累，到底還是沒說什麼，趕緊把捂著的燙呼呼的飯菜給端了出來，一碗接一碗的
這些東西可不簡單呢，相比較別人家的玉米面地瓜面紅薯饃饃，這裡面卻是實打實的白米飯，一點紅薯都沒有摻雜
這旁邊的青菜上更是油光閃現，更重要的是，這裡面還有一盤小炒肉呢，那可是肉呢
「人領導都說了，要艱苦奮鬥，還是我有覺悟，吃紅薯就夠了。」
「就你這窩囊樣子還當兵？笑死，人喬叔當兵是因為人家長得好身手好，在部隊也表現好，不然那隔壁大隊退伍的怎麼什麼都沒有？」
慕如三個人可不關注她的新手鏈，聽到不是她做飯一顆提起的心就放了下來，敷衍地回答了幾句，就坐過來直接開吃了。
那些個好奇圍過來的人看著很是羨慕，羨慕同時，又有些酸溜溜的
就他們這鄉下人家，那兩個三個孩子可真不算多，五個六個七個八個的也不在少數，但是他們喬家吧
那從喬會全這一輩開始就是獨生子，後面再有了喬謹安，那依舊是獨子，這也就算了，雖然說人口不旺，但是到底還是有兒子有根的
這到了這一代，那就只有喬舒本這個獨女了，這下好了，這喬家就要斷在這裡了
這『根』啊，沒有了
因此，雖然說喬家日子在大隊，不，甚至在公社都是頂頂好過的人家，這大隊上好些人家可還是有些瞧不起呢
光榮歸光榮，那也就是這麼一代了，以後連個抬棺的人都沒有，喬家啊，這日子也就這樣了。
「這和以前資本家」
這話一說，說話的人連忙被嘲笑
「這是他們給我帶的呢，以後餵雞就晃手就可以了，是不是很好看？」喬舒本喜滋滋地說道
「好看好看」
說著，她伸出左手晃了晃，上面的小鈴鐺在陽光下溢出彩虹色，更是襯得她手腕剎是好看。
大隊上好些人就是帶著這種羨慕又瞧不起的態度看著喬家的
「咕咕」
「哈哈哈哈」
「不可能的，祖祖回來了，是她煮的飯呢。」
一群人在那裡一邊幹活，一邊就開始閑聊了起來，這也是他們幹活時候唯一的消遣的
這說到喬家啊，在大隊上也是傳奇人家了。
「真不愧是大戶，瞧這吃的，比我們過年吃的還好。」
「這當兵待遇可真好，早知道我當初也去了」
一時間，大家幹活的心也有些飄了，嘴上開始各種抱怨
他們都自持自家有兒子有根呢，就算天天紅薯湯玉米糠，但是也比喬家天天精細糧來得好。
對於這些，喬家人心知肚明，但是也沒法，這環境就是這麼個環境，這孫女女兒就這麼一個，總不能再變出一個吧？
「好了，快吃飯，快趁熱吃，這菜冷了就不好吃了。」黃飛紅用筷子敲了敲眼珠子溜溜轉一看就沒打什麼好主意的慕如，說道。
「嘴長在別人身上，要說什麼你還管得了？不當面說就算了不錯了。」
說著，她也帶著些愁容說道，「你說你們倆都還這麼年輕，這麼多年來，怎麼就真沒個動靜呢？這也有了舒舒，不應該啊。」
她也愁啊，這就只有一個孩子，等他們以後老了，沒人給她撐腰可怎麼辦？
一聽到這個話題，慕如也不打什麼歪主意了，沖著自家閨女老公使了使眼色，臉上表情相當豐富了。
慕如：『又來了又來了』
喬謹安：『快吃飯吃飯，閨女在呢』
喬舒本：『我覺得你們早晚要翻車』
慕如：『你可別咒我』
喬謹安：『沒事沒事，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媽不會發現的』
一家三口默契十足，一邊眉飛色舞地交流，一邊飛快解決面前的飯菜，直到最後把菜給吃光光，就連盤子里的湯汁都用飯給扒乾淨了，這一頓飯才是結束了。
這幹了一上午的活，吃的飽飽的，再曬著大太陽，這滋味可別說了
「要是能睡一覺就好了」慕如伸了個懶腰剛剛發出感嘆，腦袋上就挨了黃飛紅一個大掌
「想屁吃呢，還休息，趕緊給我起來幹活，一天天，就家裡的小紅都比你勤快。」黃飛紅嫌棄
「它就是太勤快了這才不長肉呢」
慕如小聲嘀咕，「這不是都換了個名字嗎？媽，你怎麼又提這茬」
慕如說的是自己嫁進喬家十來年了，這一時心血來潮給家裡老母豬取了個名字
『小紅』
取了之後才知道自家兇殘的婆婆小名就叫小紅，這可就尷尬了，當場就給她改名了
想起這茬，黃飛紅冷笑一聲，說道，「對，改成小黃了。」
慕如縮了縮脖子，湊過腦袋到一邊喬謹安腦袋邊抱怨，「都怪你，你要是當時告訴我媽的全名，我也不會一個坑裡摔兩次了。」
喬謹安笑了笑，還沒來得及開口呢，慕如腦袋上又挨了一下，緊接著是黃飛紅陰惻惻的聲音。
「怎麼，我還是坑？」
慕如：……
「幹活幹活」
她打了個哈哈，拿起喬舒本帶過來的糖水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然後迅速又倒了一杯上午帶來的白水一口悶，然後踉踉蹌蹌跑去地里了。
喬謹安剛才喝了湯倒是不渴，跟著自己媳婦就走了，留下黃飛紅看著他們夫妻倆的背影冷笑一下
她又轉回頭看著乖巧坐在一邊這些年顏色愈甚的孫女，嘆了口氣，也倒了杯糖水一飲而盡
而後，她和慕如一樣又倒了一杯白水一口悶，也有些神情恍惚地朝著那邊走去了
看的喬舒本有些莫名其妙，也跟著倒了杯白水喝了一口，就是普通白水嘛，也不知道他們今天怎麼這麼喜歡喝
她撩了撩頭髮，往周圍隨意一看，就看到了那邊油菜裡面忙活的庄書語
她想了想，拎了拎這還有一大壺的糖水，抿嘴笑了笑，用乾淨容器倒了一大杯糖水，這就高高興興朝著庄書語的位置跑去。
「小語，給你喝。」
喬舒本眉眼彎彎，直接無視一邊的莊家人，把糖水遞給庄書語
庄書語正常來說是不會接這麼貴重的『糖水』的，但是她今天一直沒喝水，實在是太渴了，沖著喬舒本道了聲謝，就接過水一飲而盡
「喲，小舒啊，我們這麼多人呢，就給小語一個人不好吧？」庄二婆在一邊陰陽怪氣，「你看看你小科弟弟，給他也喝一口唄。」
喬舒本轉過臉，眉眼彎彎，但是眼中光亮閃過，她笑嘻嘻說道。
「一分錢一碗，童叟無欺。」
「啊呸，你鑽錢眼裡了啊，還一分錢，這都是一個大隊的」庄二婆倚老賣老，說道，「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你家裡這麼有錢」
「二婆，我祖祖晚上要熬糖，家裡柴火不太夠，我等會回去順路去你家拿點唄？你家的柴火可是滿滿的」喬舒本笑嘻嘻說道
「呸，你倒是好意思開口，要柴不會自己去山裡挑？還熬糖，這得要多少柴啊，你們家就是事情多……」庄二婆跳腳
「真小氣」
喬舒本撇了撇嘴，轉頭從庄書語那邊接過杯子，沖著庄二婆做了個鬼臉，就噠噠噠跑了。
庄二婆：……
「啊啊啊，這死丫頭，氣死我了，一點不尊老愛幼，一點禮貌都沒有，呸，你們喬家再有錢又怎樣，還不是只有被吃絕戶的份」
「還桶餿了，還要漆，呸，家裡有鐵桶了不起啊，這笨丫頭，又蠢又笨，我看你們喬家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這些話喬舒本就聽不到了，畢竟大隊上說閑話的人不少，但是敢湊到她面前說的人那基本上是沒有的
不僅僅是因為她們家條件好，她爸是大隊會計，她媽是小隊記分員，她爺是公社民兵連連長，她曾祖父是退伍老兵，曾祖母是公社最有名的接生婆
還是因為，她媽媽慕如作為大隊上人口大戶慕家唯一的閨女，而作為慕家唯一的外孫女，她上頭光是親舅舅就有七個，堂哥堂弟堂侄更是有三十多個
那誰也不敢惹她的
這樣想著，上輩子孤家寡人的喬舒本就有些喜滋滋的，一邊走著就一邊給自己倒了杯糖水，然後慢悠悠入嘴，想要甜甜嘴
甜甜
「呸，這是什麼鬼？」
『糖水』剛一入嘴，喬舒本連忙一把吐了出來，一張臉皺了起來，看著手裡還剩下的『糖水』，回想了一下之前弄糖水的場景，一臉痛苦地哀嚎。
「糟糕，我把糖和鹽給弄混了。」
而在喬舒本在這裡苦惱的時候，那邊最開始的受孩子慕如和黃飛紅兩個倒霉婆媳已經第三次跑回來倒水了
「完了，我感覺舒舒把家裡鹽全給倒了，晚上沒鹽用了。」慕如苦哈哈說道，「這傻閨女啊，這麼大人了鹽和糖都分不清以後可怎麼辦哦」
「呵呵」黃飛紅冷笑不說話
這家裡又不光是孫女一個人傻，她都快習慣了。
這裡兩個婆媳瘋狂喝水解鹽，而那邊狠狠咕了雙倍鹽水的庄書語可沒有解鹽的水
在烈日之下，庄書語瘋狂咽了咽基本沒有的口水，嘴角綳成一條線，視線放空地看著面前的油菜籽
一分鐘，兩分鐘
「你幹什麼？還不快乾活？」
庄二婆典型的自己這邊偷懶無所謂，但是庄書語一分鐘都不行，那邊庄科已經在地上坐了好半天了她不說，庄書語這才兩分鐘不動，她就開始破口大罵。
「看個屁的看，這鐮刀在你手裡都快生鏽了，快點割，割完這一片晚上還有一片，多割點家裡多賺點公分，不然你們吃什麼喝什麼，一個個瓜娃子也不看看你什麼批樣子……」
一分鐘兩分鐘
庄書語扔下鐮刀，嘴上沙啞留下一句話，然後拔腿就跑
「我回去喝水」
「你喝個屁的喝？你個裹扎瘟神，趕緊回來幹活，少喝兩口水會死還是怎麼的，你媽賣麻花，渴死算了，還不回來晚上就別吃飯了……」
地裡面全是庄二婆的罵聲，瞬間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那小話也悄悄從喬家轉移到了莊家身上
「這庄二婆子啊」
「可憐了小語這孩子」
「嘖嘖，可不是嘛，這同一天出生，同人不同命啊。」
「頭胎也是個技術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