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番外其五 同高專生IF（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番外其五同高專生IF（下）
沒有任何意外的,五條悟與加藤湊組成了搭檔，甚至比夜蛾正道預想中的還要積極一些，不過加藤湊回來的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拉上對方一起,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高專。
「真有精神,認識這幾個月，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他起這麼早,」家入硝子遙遙望着五條悟與加藤湊逐漸化作小點,消失在高專結界外的背影,不禁挑了挑眉梢，輕哼一聲感慨道,「以往和你一起去祓除咒靈的時候，可沒見他這麼上心過。」
「與其說是去祓除咒靈，不如說，悟是想要藉著實戰的機會,更仔細地看一看加藤學長的術式[逆轉],」夏油傑有些好笑地附和道，「只是我也沒有想到,加藤學長的術式竟然會這麼強,難怪當初問起夜蛾老師時，他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說着,夏油傑頓了頓，眉宇間染上了幾分思索意味,撫著下巴喃喃道,「加藤學長術式的範圍和限制具體都是些什麼,昨天聽夜蛾老師說,學長他正在準備晉陞特級術師的事宜,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誰知道呢，比起這個，我倒是更好奇，學長他的術式能不能作用在人身上，」家入硝子抬手將垂落到眼前的髮絲撫到耳後，神色淡淡，輕聲道，「如果可以將一個人的時間逆轉到之前的狀態，哪怕只是倒退短短一分鐘，都有可能造就起死回生這類天方夜譚般的奇迹。」
或許是因為擁有在整個咒術界而言都無異於鳳毛麟角的反轉術式，如今見到了稀奇程度與自己不相上下的術式，向來對友人之外的事都比較淡淡的家入硝子，心中難得生出了些濃稠的好奇——加藤湊的術式，究竟能做到哪種程度。
「如果加藤學長的術式真的可以強到這種地步，我想他應該早就晉陞成為特級術師了，也不用等到現在才做準備。」夏油傑推測道，眉宇微微蹙起，「你還記不記得昨天加藤學長施展術式時，他額頭前的其中一撇劉海變成了白色，你覺得那種變化會代表什麼？」
「尤其還是在夜蛾老師對這一點非常關注的情況下。」說着，夏油傑指了指教師辦公室所在的方向。
同五條悟一樣，夏油傑也聯想到了加藤湊在施放術式前曾對夜蛾正道做出指向自己腦袋的動作，這明顯是師生兩人之間的某種默契。
「噗，硝子，你這話可不能被夜蛾老師聽見。」夏油傑失笑着搖了搖頭，輕嘆道，「雖然其中的確有一部分夜蛾老師的因素在，不過更多的，還是我個人對加藤學長的看法，或者應該說某種直覺？」
感受到家入硝子好奇的眼神，夏油傑聳了聳肩，似有同感地慨嘆道，「會願意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到極點的事，想來就算真的到了『頭髮全白』的危急關頭，學長他也會拼盡全力使出術式，以保護那些沒有咒力術式的普通人。」
「如果只是單純地感興趣倒沒什麼所謂，只是稍微辛苦了學長，」家入硝子輕笑了一聲，棕色的眸底亮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流光，「就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畢竟，前往全國各地收集兩面宿儺的手指的這件事，可是由學長親自主動提起的。」
「為什麼，是因為夜蛾老師的態度嗎？」聞言，家入硝子挑起眉梢看了眼夏油傑，「或許只是夜蛾老師他習慣性地過度擔心呢，就像他煩惱你和悟時不時就湊在一起鬧事一樣，搞得他頭髮越掉越多。」
更別提加藤湊那難得一見的術式本就叫五條悟興奮得不行。
「我看了輔助監督對這棟公寓樓做的調查報告，說是在五年前就已經廢棄，本來早就應該被拆除，卻因為一些『小問題』，一直沒有真正動工，以至於拖到現在。」
「誒，可是我是真心為學長考慮的哦，」被短暫拋在身後的五條悟見狀，挑起一邊眉梢，語氣不變，跟在加藤湊身後，稍稍提高嗓音朗聲道，「畢竟學長一大早就被我拉了過來，連早餐也沒來得及吃吧？」
「.謝謝五條君的好意，」聞言，加藤湊神色一頓，望着五條悟在曦光照耀下彷彿鍍上了一層金邊的白皙面容，靜默小半晌后，搖了搖頭，沉聲道，「不過，還是等任務結束之後再說吧。」說完，提了提腰間的黑色長刀，率先邁開步子上前，朝着公寓樓走去。
「目前看來，頭髮顏色的改變並非無法逆轉，會隨着時間慢慢恢復，倒是有點類似遊戲里的『回藍』，就是不清楚藍條見底之後，再想要施展術式會發生什麼事了。」夏油傑不著痕迹地舒了口氣，雙手抱胸道，「不過我個人更偏向後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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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聞言一愣，不太明白同窗話里的意思。
說完，五條悟彎著眉眼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張燦爛精緻的笑顏，與矗立在他面前不遠處，背對着晨曦，在陰影中死氣沉沉的五層廢棄公寓樓，形成鮮明對比。
即便夜蛾正道昨天才剛剛說過，要給加藤湊批一周的假期以作休養。
發覺了這一點的五條悟倒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快，甚至在他湛藍的眸底湧出了一股較之昨天見到加藤湊的術式時也絲毫不輸的濃烈興味，或許是人的劣根性作祟，即便被五條家奉為『神子』的五條悟也不能免俗——加藤湊對他的態度越是平淡無所謂，他反倒越來勁兒。
「你是認為，頭髮顏色的改變，或許意味着一種警示、提醒的訊號，以限制加藤學長使用術式的程度？」家入硝子當即就明白過來夏油傑話里暗藏的意思，「也就是說，當加藤學長的頭髮全部變白的時候，要麼就無法再施展術式，要麼就是需要付出除去咒力之外的代價。」
夏油傑能從加藤湊身上看出來的東西，擁有[六眼]的五條悟同樣能夠看出來，乃至更多，只是與待人處事相對謙和內斂的夏油傑不同，對於心中的困惑，五條悟向來信奉以實際行動解決，且越快越好，這也是他一反常態，一大早就如此急切地將加藤湊拖到這裏的原因之一。
「我說學長，你餓不餓？」看向身旁的人，五條悟偏著頭眨了眨眼，詢問道，「待會兒任務完成了，要不要我請你吃早點？我知道這附近的商業街有一家味道特別棒的甜點屋哦。」
「唔雖然只是你的直覺，但就加藤學長留給我第一眼印象來說，我感覺你的感覺還挺準的。」說着彷彿繞口令一樣的話，家入硝子將雙手十指交疊，向前用力舉直，伸著懶腰道，「希望悟能和學長好好相處吧，別鬧得太過分了，這樣好脾氣有責任心的人在咒術界可不多見。」
「應該不會，」夏油傑笑了笑，「悟看上去對學長挺感興趣的。」
「沒事。」對此，加藤湊只搖了搖頭，或許是將注意力放到了眼前靜謐詭異的五層公寓樓上，本就少言寡語的他，一時間對五條悟的回復愈發簡潔。
沉寂的樓梯間中，跟在加藤湊身後的五條悟雙手插兜，閑庭散步似地不停打量著公寓樓陳舊腐壞的內部，嗅到空氣中塵土與水汽混雜的霉味時，皺了皺鼻子，口中漫不經心地念叨著有關這棟公寓樓的簡單信息，試圖向前方沉默不言、一臉嚴肅的加藤湊搭上話。
只可惜，目前看來效果不佳。
「不過這原本也沒什麼，畢竟廢棄閑置的樓房到處都有，也不差這一棟。」
「況且它的位置還比較偏僻，周邊接壤的都是二十年以上的老舊街區。」五條悟並不氣餒，抬手觸摸了一下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脆弱得仿若浸水泥沙一樣的石灰塗牆，摩挲著指尖，接着悠悠道，「但最近幾周，這附近卻不斷有人聲稱自己從這棟公寓樓中聽見了奇怪的噪音。」
「.什麼噪音？」終於，加藤湊停下腳步，向身後投去了自己的目光，作為有着兩年多的任務經驗，且從未讓夜蛾正道太過操心過的加藤湊，自然一早就將輔助監督的調查報告翻閱了個徹底，但其中卻並未明顯提及『噪音』一事。
顯然，五條悟有更具體的消息來源，加藤湊心中默默想到，但考慮到五條悟背後的五條家，對方能不動聲色地做到這一點，似乎也並不奇怪。
「嗚哇，學長你終於捨得理我了？」卻見五條悟立時瞪圓了雙眼，眉梢高挑，以一種十分誇張的戲謔語氣驚呼道，「我還以為你在任務完成之前都不會接我的話呢。」
「.抱歉，」儘管知道對方是故意為之，但向來溫和的個性以及照顧學弟的責任心，還是讓加藤湊率先服軟，微微垂首，神色認真鄭重地向五條悟表達了自己的歉意，「我只是希望能夠快點結束任務，畢竟.五條君你也同樣沒有吃早飯。」
五條悟聞言一愣，像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
「對了。」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麼，加藤湊將手探入了制服的衣兜中，稍稍摩挲一陣后，從裏面掏出了兩顆由塑料彩紙包裝的水果味硬糖。
猶豫須臾后，他將手中的糖果遞向了五條悟，低聲道，「這是.之前去便利超商，收銀台的小姐給我的糖果，用來抵消一部分零錢，不介意的話，可以先用這個墊墊。」
一縷日光正透過走道的破碎窗戶，揮灑在了加藤湊伸出的掌心中，被半透明塑料彩紙所包裹着的青綠色糖果在金色暖光的撫慰下，竟小小地折射出了些許絢爛多彩的光輝，不僅映照在了加藤湊的手心裏，也遁入了五條悟蒼藍的眸子中。
五條悟接過糖果，將其把玩在手中，對照着窗外的日光眯起一隻眼睛看了看，任由彩虹般的光點悉數撒落在他的眼底，沉吟小半晌后，好奇地詢問道，「唔，學長知道是什麼口味的嗎？」
「不清楚，我還沒有嘗過。」加藤湊老實地搖了搖頭。
「那咱倆一人一顆正好。」聞言，五條悟咧嘴一笑，把其中一顆糖果拋回了加藤湊手中，又將手裏留着的那顆的糖衣剝開，丟進了嘴裏，抿了一小會兒后，蹙眉含糊道，「嘖，青檸味的，好酸。」說着，整張臉幾乎要擠作一團。
卻並沒有將糖吐出。
「很酸嗎？」加藤湊一怔，本就染了些許愧疚的眉宇一時間愈發緊蹙，「對不起，我不知道。」
「嘛，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當偶爾換換口味了，」五條悟擺了擺手，順勢勾搭上了加藤湊肩膀，自顧自地熟稔道，「原本還沒什麼精神，學長這顆糖倒是一下子給我酸清醒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件好事。」說完，還衝着加藤湊挑眉哼笑了一聲。
「待會兒的早點由我來請客，」感受着五條悟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加藤湊頓了頓，到底沒有避開，側頭看向五條悟的雙眼，認真道，「就去你說的那家甜品屋。」
「好哦，」五條悟眨了眨眼，毫不客氣地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待會兒都要買些什麼了。」
「不過現在，我們最好還是先聊回之前提到的噪音，省得之後要是不小心被夜蛾老師知道了，怪我把你帶壞，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話雖這麼說，但五條悟眼下神色之輕快，彷彿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祓除咒靈，而僅僅只是相約一起吃頓早餐。
望着五條悟愉悅彎起的眉梢眼角，加藤湊墨藍色的眸子裏不覺泛起了幾許淺淺的柔和。
對方這副模樣，不由得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同父母去親戚家串門時見過的一隻白色貓咪。不過，記憶中那隻貓咪的眼睛是黃綠色，遠不及五條悟的眼睛，藍得如此純粹。
一時間，兩人間的氣氛正好
變故卻倏然在此時生出。
不知是否是他們表現得太過『輕鬆』的緣故，以至盤踞於此、且有稍稍長了點腦子的咒靈自覺受到了嚴重侮辱，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自四面八方的牆角陰影中湧出，將日光完全遮蔽，令本就不算亮堂的公寓內，越發漆黑，乃至隱隱不見五指。
「咯咯咯咯.」
仿若骨骼擠壓摩攃，又近似詭異笑聲的響動由遠及近，遁入了加藤湊與五條悟的耳畔。
「哇哦，這架勢，乍一看倒是有點小型領域的感覺了，」卻見五條悟對此不慌不忙，甚至手肘依舊勾搭在加藤湊肩膀上沒有撤開，並豎起手指隨意地指了指四周，對加藤湊道，「喏，之前說的噪音就是這個。」
「這隻咒靈至少有一級，」不同於五條悟的輕鬆，在黑暗襲來的第一時間，加藤湊就繃緊肌肉做好了警惕姿態，或許是出於個人習慣，只見他抬手將五條悟護在身後，整個人嚴陣以待，沉聲道，「甚至接近特級。」
「大概是最近在這周邊興起的流言造成了部分人的恐慌，反哺了這傢伙，」看着舉在身前的手臂，五條悟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新奇感受，面上卻不顯分毫，頷首附和加藤湊的話道，「要是繼續放任不管，它的確有成長為特級的『潛力』。」
「所以，學長你準備怎麼對付它？」五條悟好奇地問道，「畢竟你的術式似乎更偏向輔助，而不是主動進攻。」
話里隱隱透著幾分『袖手旁觀』的意思。
卻見加藤湊一言不發，只蹙著眉宇屏息凝神地看向四周，突然，他探尋的動作一頓，定定地看向一處，下一秒，長刀自他腰間猛地抽出，與撲面襲來的無數『黑手』接刃，爆發出了一聲巨大而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
「砰——」
「直接用咒具嗎，看來並不能大規模使用，」五條悟見狀，雙眼微微眯起，小聲嘀咕了一句，「嘖，總覺得有點可惜.」說完，五條悟用舌尖頂了頂嘴裏的糖果，以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可惜還是失望居多的心情緩緩抬起手，準備以一發術式[蒼]將眼前的咒靈徹底解決。
然而，事態的發展卻並不如五條悟預想中的那般輕鬆。
自黑暗中襲來的黑手遠比兩人預想中的更多，也更難纏，且或許是領域的關係，五條悟凝聚至指尖所發射出的藍色光芒，在觸碰到黑暗的一瞬間，竟猶如撞上了佈滿彈簧的跳床，被原封不動地反彈了回去！
這意料之外的局面讓五條悟不覺瞪大了雙眼——這還是他頭一次遇見能硬生生接下他的術式，並將其回彈的咒靈。
虧得加藤湊反應及時，拽住五條悟猛地撲倒向一旁，才不至於讓慘劇發生。儘管以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根本不會讓自己有機會受傷，但加藤湊對此並不知情，他作為三年級學長的責任心，讓他下意識地想要護住自己的這位一年級的學弟。
儘管在承受這一擊后，原本密不透風的黑暗，破開了幾條約摸半米長的裂隙，隱隱有一絲日光穿過，連帶着周遭的『咯咯』聲響也變得尖利了不少，但五條悟的眼睛看得出，裂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修補著，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恢復。
雖然難得能見到可以接下他術式的咒靈，讓他生出幾分興趣，不過.五條悟瞥了眼手持長刀，屈膝撲倒在他身上，蹙眉掃視着周圍的加藤湊，不著痕迹地嘖了一聲，再度抬手，一改先前的輕慢，咒力的凝聚濃厚到近乎將空氣扭曲。
只是這一次，加藤湊的動作卻比他更快一步。
「[逆轉]。」只見加藤湊的雙眼死死盯着黑暗中最為濃稠、且咒力也是最為厚重的一處角落，語氣沒有任何起伏波瀾，猶如一台只知道執行命令的機器，完全不在意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近乎三分之一的髮絲自髮根處褪色，化作了雪一樣的銀白。
與之對應的，周遭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而那『咯咯』聲也仿若卡帶的磁碟，只餘下不甚清晰的刺耳摩攃聲響，直至所有的黑暗凝聚作一點——正是加藤湊眨也不眨地一直緊盯着不放的那處角落。
下一瞬，加藤湊猛然揮手擲出了手中的長刀，伴隨着悅耳的破空聲響，黑色的長刀完美地沒入了黑暗中，也為兩人耳畔所有的噪音按下了定格鍵。
一陣靜默。
「解決了」加藤湊沙啞著嗓音短短地低喃了一句，隨即半蹲著膝蓋，看向躺倒在地仍未起身的五條悟，伸出手，蹙眉關切問道，「五條君，你怎麼樣？」
五條悟怔怔地看着加藤湊，沒有說話。
不知是否是方才在黑暗中與外界時間流速不同，明明體感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公寓外的日光卻已經不復清晨時的柔和溫暖，顯現出了夏季該有的酷熱，耀眼的光輝透過破損的窗戶，悉數灑落在兩人身上。
也將加藤湊已然黑白相間的髮絲照耀得熠熠生輝，徹底印刻在了五條悟湛藍的眸底。
「學長，」好半晌后，五條悟才伸手握住了加藤湊的手，乃至用力捏緊，凝視着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鄭重其事道，「我發現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加藤湊一愣。
「所以，可以讓我從今天開始正式追求你嗎？」像是根本不給人反駁的機會，五條悟一轉攻勢，反手扣住加藤湊的手，咧嘴笑道，「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啦！」
加藤湊：「.」徹底宕機。
任務的結束比預計中稍晚了一些。
不過好在，他們的青春，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