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村莊的人無一生還，案發現場佈滿了咒靈操術的痕迹，經確認為咒術師夏油傑的施術殘穢。死者共一百一十三名，其中原村村民一百一十二名，另一位陌生少女確認為失蹤者【鶴見茶花】。

至此，東京高專三年級生夏油傑——確認叛變。

根據咒術法第九條，其作為詛咒師被確定為處刑對象。

「.什麼？」五條悟問。

「所以說你還要我再重複多少遍。」夜蛾正道說，「傑殺光了村莊里的人，目前下落不明。」

「我當然聽明白了，所以我才問你在說什麼。」五條悟的眼神就像面前的老師在說什麼天方夜譚一樣。

夜蛾正道捂住表情沉重的臉，「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但是現在事實如此，我們必須得接受事實，悟。」

「不在現場的不是說還有那個叫茶花什麼的嗎？」五條悟嘗試着為夏油傑辯解，「她不是純粹的普通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吧？」

但事實是自從星漿體任務結束后，巨大的實力提聲令上層分發給他的任務應接不暇，原本共同執行任務的二人組合的規矩從他們開始改變，傑也是慣常忙碌不堪的模樣，兩人只有偶然間才會有難得一次的碰面，通常也是聊了兩句便匆匆趕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最後只是化作沉默的一句：「我不信傑就會這樣叛變，我會去問他的。」

轎車駛向了道路之上，最終停在了鶴田家府邸之前。

他現在回憶起夏油傑的狀態，想起少年勉強微笑里的「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一切平常」的回答，突然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解釋的語言也緩緩淡下去。

維持現狀只會讓咒術師走向滅亡，他得開闢全新的道路，這也是Q的成員們所希望的未來，他們其中並不全是純粹邪惡的詛咒師，而是被傳統咒術界排斥的新型咒術師。

冬天就要到了。

「我明白了。」里原櫻子遵命回答道，「首領。」

在青目取和羂索的控制算計之下，如今除了御三家，咒術界的勢力他們幾乎都已經遍佈控制在握了，而加入其中的夏油傑也常混跡於鶴田家內部，明明是被咒術界通緝的狀態，卻又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果然是爛透了啊，夏油傑想。

郊區，不知名的墓地里。

夏油傑將一捧色彩艷麗的花放置於一塊墓碑前，「她們應該會喜歡這樣的花。」

夏油傑上車時，青目取已經在後座等了有一會了，「想做的做好了嗎？」

「嗯？不留在這裏嗎，傑。」自從被劃為一派后，兩人的關係也好似更加親近，青目取察覺到夏油傑的動作問道。

夏油傑站起身準備離開。

「已經沒事了。」夏油傑回答道，他微微偏頭，向駕駛位上的司機神情溫和微笑着，好似還是那個在高專就讀的正派學生一樣不曾改變道，「可以啟程了，麻煩了。」

「不用了。」夏油傑說，「我想出去走走。」他不喜歡長澤弦，那個男人看他的眼神令他捉摸不透，卻沒由來地反感，即便青目取並不避諱他聽取他們的對話，他也不想跟長澤弦面對面。

一會，有侍從進來報告，說長澤家主前來拜訪。

那是一塊沒有印上相片的墓碑，這之下埋葬著雙胞胎女孩的身軀，她們被夏油傑從那個壓抑扭曲的山村裏帶離，放到了這裏。

青目取點頭表示知曉，夏油傑於是邁步離開。余光中一片乾枯的葉片自樹枝落下，被風吹進泥土裏。

庭院的風景秀麗，夏油傑坐在邊沿看中央的樹，青目取在和重面春太下棋，空氣中散發着陽光的味道，特殊而又溫暖。丸子頭的少年輕輕閉眼仰起頭，去聽風拂過綠葉的聲音。

而後轉身離開。

走廊中，還是沒能如願的夏油傑與去往居室的長澤弦狹路相逢。

「放心，我不會忘記你們。」夏油傑溫柔地拂去墓碑上灑落的灰塵，他輕輕蹲下，向她們起誓道，「我向你們承諾.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五條悟不知所蹤的右眼，夏油傑突如其來的叛變.好似那次任務過後，一切的氣氛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夜蛾正道抬頭看將要下落的太陽散發着最後的餘暉，而後奔向死亡。

「真是巧遇呢，夏油君。」對方客套地微笑着，用着夏油傑厭惡的眼神，那雙眼裏藏着的東西令他不適。

夏油傑礙於表面於是報以問好，「長澤君，日安。」

「看樣子夏油君是要離開，不一起喝杯茶嗎？」

「不用了。」夏油傑含蓄回答道，「我還有些事。」

青年表示理解，並稍稍側身為其讓位，夏油傑禮貌點頭，邁步，擦肩而過的一瞬，長澤弦突然開口，「夏油君有想過你的咒靈操術有其他的使用方法嗎？」

「什麼？」

「不，沒什麼。」最後，羂索還是收斂了話語，低首微笑恭送少年道，「一路順風，夏油君。」

臨近入冬，街上的人們都已經穿上了冬裝，夏油傑眼神淡漠地走在其中，直到他與街邊的一個穿着熟悉校服的少女對上眼神。

夏油傑自然地、普通地、像無數次未變時那樣伸出手朝對方笑起來打招呼，「好久不見，硝子。」

家入硝子拿下口中的煙，沉默地看着自己被寫上通緝令的同期。

「看來你過的不錯，真是一點也沒有身為罪犯的自覺啊。」良久，家入硝子終於開口道。

夏油傑「哈哈」兩聲，「你期望我過的很凄慘嗎？」

家入硝子沒有正面回答他，「叔叔阿姨打了電話過來問你的情況，老師撒謊瞞了過去，他們很擔心你。」

夏油傑沉默。

「回不來了嗎？」家入硝子問。

「回不來了。」夏油傑說，「我已經無法理所當然地去拯救普通人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家入硝子還是捕捉到了「普通人」三個字說出口的那一刻他眼中轉瞬即逝的厭惡。

也許是再難遇到同期，這一刻夏油傑選擇說出了自己未來的期望與目的：「我要讓咒術高層勢力重新洗牌，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你不覺得很不合理嗎？天生就擁有特殊天賦，彷彿神賜的咒術師，卻要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救那群毫無價值的普通人我們不該成為無名的英雄，我們生來就該高人一等。」

但是家入硝子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她並沒有給出自己的看法，而夏油傑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一句道別就轉過了身。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還沒走出幾步，家入硝子就撥通了電話。

夏油傑被五條悟攔在了鬧市之中。

「給我說明一下，傑。」五條悟右眼被繃帶遮擋住，餘下的左眼仍是如寶石般美麗得驚心動魄。

「硝子應該都已經全部告訴你了吧？就是那樣，悟。」夏油傑語氣很是平靜。

「你覺得這樣就能實現自己的構想嗎？青目取是否是真心幫助你的，咒術界的暗潮湧動你又是否知曉？你想憑藉單薄之力就扳倒有着千百年底蘊的御三家嗎？那數以億計的普通人又會真的服從你的所謂唯術師論？」五條悟壓抑著憤怒道，「你還是小孩子嗎，傑？！」

夏油傑沒有多餘的反應，「擋在前面的人就全部殺掉好了，我不需要不聽話的猴子。」

五條悟不可置信，「你在說什麼？你曾經不是最反對無意義的殺戮嗎？」

「有意義的，而且是大義。」

「怎麼會有？！建立唯術師高等的世界，與幾乎九成九的普通人類為敵，這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明明不可實現卻還要拚命地鑽牛角尖，這就叫無意義！」

夏油傑看着五條悟幾乎對他吼出來，神色依舊沒有波動，只是說，「真是傲慢啊，悟。」

「你就可以做得到吧？」

五條悟愣住了，「你在說什麼？」

「自己能做到的事卻對別人說不可實現.」

「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我能成為你，這不可實現的理想是不是就聽起來不那麼不着邊際了？」夏油傑說。

沉默。

「總之我已經決定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接下來只要朝着目標接近就好了。」風有些冷，人群中二人相對而立。

五條悟伸出了手。

熟悉他每個攻擊動作的夏油傑笑起來，「殺我就趁現在吧，悟，我現在是Q的首領，不久后大概就會向你們宣戰了，這並不是一件好打的【戰爭】。」

「動手吧，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

五條悟收回了手，卻沒有說什麼。

夏油傑苦澀地淺笑了下，而後轉身離開。

重新回到鶴田宅的時候，長澤弦早已離開了，青目取微笑着歡迎了他的回歸，並向他講述了開戰計劃與時間地點。

夏油傑點頭表示同意，沒有絲毫的反對。

青目取睜著藍眼睛觀察他。

「你似乎並不開心，為什麼要這副表情？」

「你應該感到愉悅。」他溫柔地用食指指尖在丸子頭少年的嘴角劃出兩個弧度，用它替做笑容，「接下來是屬於你的時代，夏油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