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舉報

第四章舉報

夢遊……

這撒謊技術還是那麼的蹩腳。

寧宣低眉垂眸，頭髮絲被外頭的陽光曬得覆上一層毛茸茸的金芒，知道自己做錯事說錯話了，就安靜的接受指導，特別乖。

沈之從火氣無端端就這麼沉下去了，他突然伸手抱住寧宣，緊緊地。

這個動作以前沈之從經常做，寧宣並沒有下意識反應，也沒有推開他。

「如果你真有心事，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

寧宣側過頭，柔軟的嘴唇不小心擦過沈之從的髮絲，有些硬。

真是個小傻子，他的心事全說出來了，你不信而已。

沈之從見他不給個聲兒，心不安，大手摁著寧宣的背，往自己身上貼，粗聲粗氣的但不失關心：「知不知道？」

過了會兒，寧宣的聲音悶悶的：「真沒事，我下次考個第一給你看。」

教練：「對不起，打擾了。」

沈之從看這陣仗，樂了：「寧小宣，你還想跟我打，哭了我可不哄你啊。」

麥麥撓撓頭，他不懂。

這下子好玩了。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媽媽了，很懷念，但是又不敢。

那是小時候打籃球的事了，沈之從打球從來不讓人，小寧宣有幾次被他打哭了，豆大的眼淚往下掉，濡濕了整張白嫩嫩的臉，沈之從生怕被長輩罵，只好低聲下氣的哄。

寧宣掙扎著要出來，沈之從順勢鬆手，擰著眉回頭說：「還沒打鈴呢，老師找我，還是找寧宣。」

「這還差不多。」

之後寧宣退出校隊后，沈之從也漸漸減少打球次數了，已經算是半退休狀態，每天都黏在寧宣身邊，熬夜通宵，刷題學習。

「我要打敗寧宣，拿全級第一。」

為什麼考得差的那個人看起來沒什麼，考得最好的那個，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啊。

小寧宣越玩越上癮，但是體格方面，沈之從完全佔了優勢，防守防不了，攻擊又全被擋下來了，不管怎樣都是輸球。

小寧宣輸了就哭，哭了沈之從就哄。

雖然他體格一般，但勝在靈活，傳球投籃，動作特別的輕鬆，比起沈之從猛攻打法，寧宣就是以柔克剛。

放學后的球場人擠人，大部分都是來湊熱鬧的。畢竟能看見沈之從跟寧宣打球那可是很難得的。

沈之從心情這才好了點，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他很久沒抱過寧宣了，抱起來還挺順手的。

那天之後，寧宣每天五點就起床到教室，沈之從知道后，也要一起去，每天頂著雞窩頭跟一張睡不夠的臉，陪著寧宣刷牙洗臉，上廁所。

這件事寧宣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丟臉。

寧宣身上有股乾淨清淡的味道，就算出了汗也是好聞的，沈之從看著他站在休息長椅邊上，微低頭咬著校服領口，抓著衣服下擺就脫掉了校服，露出裡面那件白色T恤。

他們經常一起上，可是這回寧宣不知怎麼的，完全……不敢看，臉都要燒起來了。

所以高中的時候，他兩一起進了校隊，變成了隊友，配合打得很好，代表學校參賽拿了不少獎。

他們兩個高一高二的時候還是籃球校隊的，高二寧宣因為參加競賽退出了，高三沈之從因為高考也跟著退出。

因為沈之從這個名頭太好用了，能吸引新生，壯大隊伍。教練磨了好久讓他別退隊，沈之從做個順水人情，答應了，直到高三才退出的。

周圍穿著一中校服的男生女生圍在外面，尖叫起鬨，還有大膽的人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

寧宣覺得他有矛盾，自己想考第一，還鼓勵對手，真的是……矛盾第一人了。

就這樣堅持了好幾天，因為成績沒考好，寧宣原本想回家的，也不敢回去了，打算下周日再回家看看。

沈之從不打，是因為他不想弄哭寧宣，儘管寧宣沒有小時候那樣弱。但輸了球肯定不好受，他不願意寧宣不好受，但是也不願意讓球。

沈之從不自覺的咽了咽喉結，半晌拿起一瓶水，灌了幾口水，連衣領都弄濕了。

「沒，我就是想說，那個排名……」麥麥餘光瞄到沈之從突然陰沉的臉，一下子說不出話了，他又看了看寧宣平淡從容的表情。

寧宣就把他推出去了，沈之從褲子都拉下去一點了，露出一小截內褲邊緣，站在洗手間門外，簡直是一臉懵逼啊。

人菜癮又大。

周六晚上沒有晚修，五點半是放學時間，沈之從拉著寧宣去打球了。

只不過這次不是打比賽，玩個練習賽，校隊的人只上了一兩個，沈之從就帶他們隊里新來的一起打，寧宣也帶了幾個新來的。

教練氣得要命，還以為寧宣把人拐跑了，兩人偷偷談戀愛，正準備告狀呢，結果沈之從找到他，說出了原因。

「沈哥……你們在幹什麼呢？」麥麥從拐角處探了個頭過來，沒敢走過去。

寧宣耳朵一熱，面如白玉，沒有被沈之從挑釁到，毫無情緒變化：「來吧……」

他剛才回課室就開始找沈之從，沒找著，有人說他們去了拐角的走廊那，估計是看風景吧。

這個地方確實不錯，風清涼，視野闊野，能看見學校圍牆外一大片田地。

這還是第一天，第二天照常上廁所的時候。

但是偶爾也會做替補，打打球，放鬆心情，緩解壓力。

他們很久沒在一起打球了。

打球嘛，要打就認真打。

一開場，沈之從盯寧宣。

沈之從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凶獸，眼神專註，肩膀的肌肉微微隆起，帶著少年狠厲的氣息充斥整座球場。

拿著球的寧宣，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微翹小巧的鼻尖上滿是小汗珠，順著臉部線條流下一道淺淺的痕迹，殷紅的嘴唇微微張開，慢慢的呼吸著……

這兩人體格方面相差甚遠，沈之從有身高壓迫感，壓得人喘不過氣。

寧宣腳步一頓，剛準備動作傳球，就被沈之從斷了球，球彈在地面上，沈之從跑到寧宣身後，接到球后一躍而起，直接投籃。

動作非常迅猛，直接。

寧宣擦了擦臉上的汗，心中微動。

兩隊氣勢被打出來了，場上緊張氛圍席捲而來。

沈之從不是一直盯梢寧宣的動作，而場上能跟寧宣一對一的不多。所以寧宣總能找到空洞，快速投籃，球球三分。

上半場結束后，寧宣休息，拿起礦泉水猛地灌了起來，水順著下顎的線條流進衣服里……

沈之從再次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低聲罵了一句。

下半場開始，打到後面只剩下一分鐘，沈之從領先，他們兩隊分數差距有點大，寧宣想著，盡量拉小差距。

但沒想到沈之從突然從寧宣的右邊竄過來，擋在前面，嘴角微勾，只用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寧小宣，想哭嗎？」

寧宣：……

其實有點。

這球寧宣沒送出去，但是到了沈之從持球的那一刻，寧宣主動擋在他面前，做防守方。

沈之從挑眉，吹了聲口哨。

寧宣領口濕透了，一半是汗，一半是礦泉水，他微微彎腰的時候，沈之從能看見他精緻漂亮的鎖骨透著水光。

緊接著，寧宣漠著一張臉，說：「我不給你過。」

啥？

沈之從看著寧宣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雙眼微亮，眼角都透著汗水的溼潤，泛著紅，沈之從沒反應過來，看愣眼了。

就在這時，持球的手一——

「卧槽，沈哥，你被斷球了！！」

「靠，回防啊！」

寧宣快速運球跑到籃筐下，一躍而起，高挑的身影在夕陽下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沈之從跑過去的時候，橙色的球已經順著網兜緩緩落下了。

時間到了，比賽結束。

沈之從喘著氣，提起領口擦了擦臉上的汗，露出一大截均勻精瘦的腹肌，寧宣走向他時，似乎很開心，低頭抓著沈之從的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是你欠我的。」

「我……」沈之從眯著眼說，「寧小宣！你騙我。」

寧宣細長的眉微微皺起：「我騙你什麼了。」

「你剛才不是想哭嗎？」

寧宣：「你想什麼呢，我劇烈運動的時候，臉都會紅的。」

「是會紅，沒見過眼睛也紅。」

寧宣想了想，可能是重活一世，人有些敏[gǎn]了：「那你現在知道了，我眼睛會紅。」

沈之從無言以對。

寧宣一下場，周圍就有人圍了上去，沈之從還能經常看到打替補，寧宣可是不經常看見啊。

沈之從皺皺眉，立刻貼在寧宣身上，讓他們閃開，剛運動完需要剛走走散散味。

結果人群之中，不知道哪個女生在那竊竊私語，有點小聲，但還能聽見。

「他們還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這樣看起來，還挺配的，帥哥就是養眼又好嗑。」

「我的寶，你之前不是還喜歡沈之從的嗎？」

「但是他拒絕了我，所以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寧學長除外……」

「……」寧宣耳朵一動，往那邊的聲音看去，那個女生立刻屏氣，小心翼翼的跟寧宣對視。

原來十年前就有人磕這種cp啊……

但是很可惜，十年之後，寧宣依舊單身，他跟沈之從也不可能的。

他們先吃飯再回宿舍洗澡的。

因為月考成績是這周出來的，麥麥考得不好，也不敢回家了。所以這周日他打算跟寧宣沈之從他們一塊過。

秦滿是必須回去的，這是家裡的規定。

寧宣進去洗澡了。

沈之從也覺得自己一身汗味，穿著衣服難受，便脫了上衣倚在床架邊拿出手機在那刷微博。

高中這些年，沈之從不經常玩手機，一周就一次，打個電話報平安之類的。

「哇，沈哥你跟寧哥打籃球了啊，酷斃了，外校都有人來評論呢。」

沈之從懶洋洋的問：「評論什麼……等會兒，怎麼還能評論呢，又有人把視頻發在網上了？」

「對啊，剛刷到，咱們學校的貼吧。」麥麥舉起手機屏幕，「噔噔蹬蹬，寧哥特帥，好多張，我估計拍照的，特別喜歡寧哥。」

沈之從點開貼吧，也去翻了翻。

麥麥翻到下面評論：「哇，沈哥你好凶啊哈哈哈，居然有人磕你跟寧哥，我去，這還是第一次見，不過話說，你們也太黏黏糊糊了吧，打個球還說悄悄話呢。」

沈之從一個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他是我弟弟，什麼悄悄話，那是光明正大的說話，其他人耳朵不好聽不見，懂嗎？」

正好寧宣從裡面走出來，穿著T恤短褲。

麥麥有些委屈：「評論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沈之從毫不猶豫的點了投訴：「沒經過本人同意就發照片到網上，舉報算好了，評論也是瞎扯。」

「你們在看什麼？」寧宣擦了擦頭髮，打著哈欠走出來。

沈之從第一眼看見他的眼角紅了，抿唇將視線移開。

麥麥說：「咱們學校的貼吧。」

寧宣：「……」

貼吧——時代的眼淚。

「我先洗澡了。」沈之從撈了幾件衣服進洗手間，寧宣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慢吞吞的說：「他好像有點生氣。」

「因為貼吧上全是你的照片，沈哥不樂意了吧。」

寧宣皺眉：「這有什麼？」

他當時在研究所的時候，也經常被拍到照片，然後發在網上，只是沒有發散出去而已。

而且那會兒，隨便一個帥哥走在路上都會被拍下來，然後發在視頻里，被人觀賞賺取流量呢，雖然寧宣覺得這是營銷。

但這種事太多了，就變得不奇怪了。「沈哥之前被人掛照片到系統上，然後被人選來選去，還被網友攻擊長相，說什麼長得太凶了，估計會家暴之類的，估計特別在意這事。」

寧宣心想，那叫杠精。

「我看看，拍得怎麼樣。」

「寧哥你不介意啊？」

寧宣搖頭：「沒什麼好介意的。」

麥麥其實很疑惑，為什麼有些事情沈哥要比寧哥還要生氣，上次寧哥沒考好，還有這次的照片事件。

可能是真的把寧哥當寶貝弟弟照顧了吧。

「沈哥對你真好。」

寧宣想到了以後的事，微微一笑：「是不錯……」

唯一的遺憾是，他沒見到沈之從的最後一面。

可能是前世太受刺激太遺憾了，所以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晚上八點多，寧宣做了一套數學試卷，給沈之從對了下答案之後，他抬起眼，轉了下筆：「寧小宣，你沒救了。」

宿舍的燈很亮，麥麥在床上玩手機，整個宿舍就一張小桌子，兩個男高中生只能手臂貼著手臂坐。

寧宣心說，這玩意救不救都那樣，他高考數學考了123的。

沈之從一下子把筆收起來，帶著憐愛的口吻，摸著寧宣柔順的頭髮：「我來吧，沒我你可咋辦啊，寧小宣。」

寧宣微微揚起眼尾，眼底終於有了些許笑意：「你這次月考，生物跟語文考了多少？」

沈之從：「……」

來吧，互相傷害。

寧宣看見沈之從憋屈了一瞬間，又猛地恢復原樣。然後他憐愛的抓起沈之從的手指，捏了捏，反唇相譏：「沒我你可咋辦啊。」

寧宣的手指又細又白又長，跟他的腿一樣，很軟。

沈之從低頭瞄了一眼后，沒捨得拿開手，就讓寧宣在那玩來玩去。

轉筆的速度慢慢減緩，直到後面筆停在手指間，落在桌面上，滾了一圈后，夾在了練習冊的縫中。

晚上上床睡覺，沈之從看著寧宣背對著他，心裡不爽。

但是他睡不著。

只好拿出手機，打算看一下貼吧那個帖子有沒有被舉報掉，然後就是處理結果還沒出來。

「……」沈之從心想，這審核的辦事效率也太低了吧。

無聊片刻后，沈之從翻了幾下，突然翻到了一張照片。

寧宣躍起，身姿英氣颯爽，T恤下擺被風吹了起來，露出一截白皙均勻的腹肌，球剛好離開指尖。

沈之從盯了好一會兒，才翻到下一張。

「噗……」沈之從小聲的笑出來。

是結束比賽的時候，寧宣耍賴，低頭將汗漬全擦在沈之從身上的照片，跟小時候那樣。

保存保存，全都保存。

將寧宣的個人照全都收入囊中之後，沈之從再次面無表情的點了次舉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