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冥苑

第五十六章 冥苑

第五十六章冥苑

當今皇帝公開宣佈將要迎娶定國公之女顧汐棠為皇后的次日,便由欽天監算出了大吉日,經商議,封后大典便是定在下個月的十二月二十。

距離封后大典約莫僅剩一個月不到,因是天子登基六年來的頭一件大事,皇宮上下皆十分重視,顧太后即便不情願,也不得不做起樣子開始操勞了起來。

午時過後,顧太後傳了太子來永壽宮,便提到了下個月封后大典一事,「你皇兄即將娶妻了,接下來便是你的婚事,最近可有什麼瞧對眼的姑娘?」

燕舜沉着臉,默不吭聲。

顧太后自顧自說着,「舜兒,你再不可任性了,若想根基牢固,現在最為有效的便是娶的一對你有助力的妻子,哀家目前有兩個瞧上的姑娘,改日你再一一見一見。」

「蔣左丞的嫡長女年十五,尚未訂親近期也沒聽說她在相看的消息,如今算是較為適合的太子妃人選之一;剩下的便是魏將軍之女,年十六,聽說近期魏夫人有在給她私下相看,但目前尚未定下,魏將軍是與寧旭的父親平起平坐的大將軍,他的勢力與話語權不容小覷,舜兒……」

見燕舜整個人放空似的,顧太后冷聲問:「你究竟有沒有在聽哀家說話?」

燕舜回道:「隨便,母后覺得更能助力兒臣的,兒臣都不會拒絕。」

顧太后詫異看他,疑惑他如今怎是轉了性子,若是以往要他娶自己的不愛的女人定是直接跳起來拒絕了。

「你莫不是還忘不了她?」

李拾勤心領神會便出殿去接人了。

但同時又有另一道聲音在告訴他,既然皇兄能從他手中奪走棠棠,那麼為何他不能奪回來?

氛圍陷入詭異的沉默,李拾勤站在邊上都覺得空氣稀薄了。

霍汐棠登時大喜,興奮地攥着他的衣襟連番問:「我爹娘嗎?他們入宮了?」

————————

但沈從霜仍活着的消息她不願公佈世人,加之霍汐棠尚未成親住在紫宸宮的消息決然不能傳出去,便只能悄悄傳沈從霜和霍躍入宮了。

如今這一切不過都是他強求來的罷了。

最近極少有白日見到陛下,霍汐棠連忙站起身行禮,燕湛微蹙了下眉,遂伸手抱過她笑着問:「棠棠近日在做些什麼?」

霍汐棠站在窗邊,因為心事重重導致並未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燕舜回了東宮寢殿,霍湘菲正在給他鋪床,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燕舜有瞬間的怔神,轉而回過神來,對還在思念霍汐棠的自己很是痛恨。

燕舜眉宇微跳,抑制住內心的憤怒,淡聲道:「怎麼會。」

他唇角微揚,拂開心中那些不虞,笑道:「一會兒就讓你見見岳父岳母。」

她那雙水潤潤的桃花眼現在裝的滿滿都是他,燕湛心裏是滿足的同時,又有絲酸酸麻麻的拉扯感。

時間轉眼流逝,整個長安已步入了冬季,在三日前長安便落了一場大雪,目及所處一片銀霜。

**

婚期定下的喜訊很快傳開,霍汐棠得知下個月二十便是封后大典,內心不免憂愁,眼看景明七年將要到了,陛下`身上的毒如今尚未解,若真如此,他豈不是壽命將至?

此時殿外傳來宮人的行禮聲,是陛下回來了。

霍汐棠抿了抿唇,想了一會兒便還是應了。

燕湛淡淡苦笑,有瞬間他想,是不是該放她離開回揚州了,才能讓她快樂起來?但這個念頭將將浮升起便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隨後不耐煩顧太后問東問西的,燕舜站起來便直接走了,留下顧太后氣的怒拍一掌桌案。

腰窩被他掐得發癢,霍汐棠弓著腰在他懷裏笑得打顫,「哪裏瘦了,我可是每一頓都有吃,哎呀陛下快鬆手,癢死了……」

今日燕湛下了早朝,便抽空回了一趟紫宸宮。

回陛下的話,這也定是尚宮局的人教她的。

臨近封后大典,既是出嫁這樣的大喜日子,作為父母定當是要來送霍汐棠出閣。

燕湛走過來從身後抱住霍汐棠,微彎背脊將下頜抵在她的側肩,柔聲問:「棠棠怎麼在這站着吹風?不怕冷?」

這段時日每日除了夜裏共寢,實則這個月他二人極少有時間相處。

她怕再亂想下去,會更怨自己的沒用,一下怨自己當初為何要把葯留下來讓陛下生氣直接毀了,一下怨自己為何不早點將解藥給他,如今造成這樣的局面,都是她一個人的錯。

不知為何,大抵是婚期將至亦或是這陣子極少有這樣親密的接觸,此時霍汐棠心裏竟是有些緊張,想了會兒還是老實道:「回陛下的話,我隨時聽尚宮局的安排去量婚服要做的尺寸,鳳冠的樣式,以及……大典上的儀態。」

李福良躬身追了過去,他冷言吩咐:「召集王大人和譚大人等人一同來東宮議事。」

燕湛點頭,遂遞了個眼神給李拾勤。

燕湛的笑意霎時間凝固,他緩緩鬆開了懷抱,垂眸看向自己手背上那清透的淚跡。

皇兄不僅奪走了他的皇位,竟是連他的心上人都要搶走!

距離封后大典僅剩下三天的時間,上個月邊關戰事起,是以這一個月來天子亦政務十分繁忙,加之封后一事霍汐棠也不得閑着,時常要配合尚宮局為封后大典做準備。

這一滴滴淚水,像是在反抗嫁給他有多麼委屈。

燕湛蹙宇擰得更緊了,但仍是放柔了語氣,一隻手把玩着她腰間宮絛,說道:「棠棠不必聽尚宮局那些人的話,你與朕說話還是按照以往的方式來便好。」

禮物?霍汐棠瞬間眼睛都亮得跟小鹿似的,眼巴巴地揚起臉看他。

過了片刻,燕湛輕聲笑道:「莫吹風了,棠棠來選一選你喜歡的婚服樣式。」

燕湛摟着霍汐棠的細腰,掌心掐了掐,疑惑道:「棠棠怎麼瘦了這麼多?」

燕舜的眼裏充滿了赤色,眉目怒意橫生,心頭的恨意愈發的洶湧,他用力轉身大步朝書房的方向傳去。

本以為她會反抗幾聲,倒沒想到這次答應的很快,燕湛忍俊不禁道:「棠棠這樣可愛,那朕有禮物要送給棠棠。」

棠棠本該是他的,相識也好,訂婚也好,都是他先來的!

霍汐棠垂眸看着自己腰間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怔怔地失神道:「不冷……我只是想吹下風冷靜冷靜。」

她越想越后怕,莫名水霧瀰漫上眼眶,一滴滴淚往下滑落,落至了燕湛的手背上。

燕湛心知她極其怕癢,故意又盡往她敏.感地地方撓了撓,眉梢微挑:「怎麼,棠棠這是不信朕測量的結果?」

她被癢得窩在他懷裏蹬腿,笑得眼圈都紅了,可陛下掐在她腰間那隻手還極其不安分,給霍汐棠氣得一咬牙就張嘴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燕湛身軀微怔,垂眸看向在他頸邊試圖啃他以做報復的小姑娘,眸色愈發的幽暗,就連呼吸都緊促了些。

恰逢這時,李拾勤入殿回稟:「陛下。霍老爺及霍夫人到了。」

三人一齊入內,看到的便是如此場景,李拾勤臉色大變,連忙抬起長袖捂住自己的眼睛,而沈從霜及霍躍當即嚇得臉都白了。

自己女兒竟敢咬當今皇帝的脖子,這可是要砍頭的罪過。

夫婦二人想也沒想連忙下跪。

撲通一聲響,將正在打鬧的燕湛霍汐棠拉回了神,霍汐棠的嘴從燕湛的脖側離開,瞪大了眼看着跪在跟前的父母。

燕湛垂下暗.欲涌動的黑眸,凝神了幾息方道:「霍老爺霍夫人起身罷。」

霍躍和沈從霜惶恐不已,互看一眼便攙扶彼此起來。

隨後燕湛抱着霍汐棠落地,站起身撣了撣衣袍,說道:「你們好好敘舊,朕去處理政務。」

待陛下離開后,殿內便只留了這一家三口。

沈從霜和霍躍方才真的嚇壞了,沈從霜連忙上去拉住霍汐棠的手警告說:「棠棠你怎能大白天咬陛下呢?」

霍汐棠從方才的撓痒痒中才回過神,臉頰還紅撲撲的,她愣了愣傻乎乎接話,「那我要夜裏咬?」

霍躍那張臉登時驚得五顏六色,「乖女兒你可真是……」

沈從霜敲了下霍汐棠的額頭,小聲數落:「棠棠這傻丫頭!是無論何時都不能咬!那可是陛下,你即便再得陛下看重也不可這樣恃寵而驕知道嗎?」

這番是來送女兒出閣,沈從霜因經歷了兩次婚姻,有許許多多的經驗要傳授給霍汐棠,但自己女兒這次並非嫁到普通人家,還是直接當皇后,她便實在不懂了。

但凡事不能越過皇帝,不可恃寵而驕她則是明白的,更甚至帝王心難測,誰能保證他這時候愛得難捨難分,下個月是否又對別的女子的柔情小意動了心。

當了皇后便註定要做後宮表率,如今陛下將要娶妻,則代表他未來也要充盈六宮,若是有了其他年輕漂亮的姑娘出現,她的女兒還這樣傻乎乎的,指不定要不了多久便被陛下厭棄了。

霍汐棠捂著額頭,不得不聽從母親的話,但母親說陛下娶了她之後將來也會有別的女人,她心裏聽着不是滋味,也不想答應母親的話將來要做個賢惠大度的皇后。

倘若陛下當真要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她不介意再跑一次。

霍汐棠心裏愈發想着這事,便愈發不舒服,就連後來母親和父親說的話她都完全沒聽進去了。

「棠棠?棠棠?」沈從霜推了推霍汐棠的肩膀。

「怎麼了阿娘?」

沈從霜忽然小心謹慎地在殿內四處看了看,見沒有一個外人在,這才小聲問:「陛下是否與英國公府極其相熟?」

霍汐棠問:「阿娘為何這樣問?」

「前兩日英老國公府的尋之來找汐元議事,阿娘碰巧與他打了照面,便想將當初他大姑母交給我保管的東西給他,讓他帶給英老國公,尋之說讓我屆時直接交給你,你知道該給誰。」

「他說的神神秘秘,結果沒幾日陛下傳我們入宮了,仔細想想尋之的話,大抵是要阿娘將東西交給你,你再轉交給陛下。」

霍汐棠訝異道:「阿娘與當初的齊王妃相熟?」

沈從霜笑道:「何止是熟,我與若靈乃是閨中密友,但……」

說到此處,她笑容漸漸消去,「她紅顏薄命,早早便去了,在她去世之前,有日她主動約我私下見面,將一個東西交給我保管,我便一直留着,後來忽然傳出她去世的消息,我也因傷心過度將此事忘到了一旁。」

霍汐棠心尖一跳,緊張追問:「阿娘,東西你帶來了嗎?」

沈從霜從衣袖內取出來,「便是這個,當初若靈說讓我暫時保管,我也沒有打開看,興許那時候她便猜測到自己命不久矣罷。」

回想起當初殷若靈找她時的神態,一掃以往的隨意自在,反而十分魂不守舍,像是知曉自己不久的將來將要出事。

霍汐棠將那錦盒接過,垂眸看了一眼,這是個極其精緻秀氣的小錦盒,倘若這是齊王妃的遺物,那如今最該交給的人應當是陛下了。

夜裏燕湛回了紫宸宮,霍汐棠便將這錦盒交給了他。

燕湛面無表情地接過,但並未打開看,只擱置在一旁的書案上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霍汐棠追過去問:「陛下不打開看看是什麼嗎?」這可是他的生母留下的東西。

燕湛撩跑落坐,「不太想看,不過是個遺物罷了。」

霍汐棠坐在他對面,神色焦急:「怎麼不看呢,怎麼說也是生母的東西,興許裏面放的是留給陛下的書信?」

燕湛懶散地看她一眼,「她那會還不知有沒有懷上朕,怎就是留給朕的?棠棠可真敢想。」

霍汐棠怔了會兒,好像真是那麼回事。

但是怎麼說也是生母的遺物,興許很是重要,作為兒子打開看一眼也不過為罷?

可她今晚無論怎麼說,燕湛都不應允她的要求。

平日對她千依百順,再難的事陛下都願意答應她,可現在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他都不願意,霍汐棠有些想不明白了。

燕湛像是刻意逃避,直接去了御書房,獨留霍汐棠在寢殿。

李拾勤見她一臉的愁苦,沒忍住提醒說:「霍姑娘,你想知道陛下更多事嗎?」

霍汐棠抬眸去看他。

李拾勤輕嘆一聲,「奴婢也跟隨陛下有些年頭了,當年的事因為師父也多少知道一些內幕,奴婢猜測霍姑娘知曉的恐怕只是些片面,那些更深痛的一面,陛下定是從未向霍姑娘提及。」

更深痛的一面……即便帶着兩世的記憶,她也只知道陛下是齊王齊王妃的遺腹子這層秘密,再多的她便不清楚了,前世是她不想知道陛下更多的事,這世則是還沒機會去了解。

如今李拾勤提起,她沒忍住內心的好奇,追問:「李總管能透露一些給我嗎?」

李拾勤遺憾地搖頭,「奴婢是陛下`身旁最信得過的親信之一,若沒陛下的吩咐,奴婢不可多言。」

霍汐棠面露遺憾,隨後又聽他道:「但,若是霍姑娘真的想了解陛下,可以親自去冥苑探探究竟。」

冥苑,是傳聞中那比冷宮還要可怖的處在,陛下自幼便是在那長大。

**

距離封后大典僅剩一日,這日燕湛去上了早朝,霍汐棠在李拾勤的帶領下,悄悄前往了冥苑。

冥苑位於皇城最隱秘的僻靜角落,距離金碧輝煌的宮殿足足有一個時辰的路程,因冥苑是如今已成為禁忌的存在,是以來的路上,李拾勤都極其謹慎。

此時霍汐棠站在陰冷的院子門前,忽然心情變得很是沉重,此處的院落光是外觀都極其陰冷,想必是常年處於陰處見不到太陽的緣故,使一眾濕冷氣揮散不去。

李拾勤推開了院門,沉重的大門發出「吱呀」一聲響,濃重的霉味十分沖鼻,霍汐棠不由皺眉,捂住了那難聞的氣息。

待二人進去后,李拾勤便說道:「奴婢的師父從前只是宮裏頭不得看重的灑掃小宦官,因多年前師父曾在一次宴會中不慎衝撞了一位皇子,險些要被拖下去杖斃時,是齊王夫婦救了師父,后師父憑藉齊王夫婦的提點便得到后妃娘娘的重用,師父便一直將齊王夫婦當再造之恩的恩人。」

院內樹木蕭條,又濕又冷,前幾日落的大雪並未清掃,如今屋檐與道路仍舊白茫茫一片。

「二十七年前,齊王意外暴斃,后外界也傳齊王妃沒多久跟着逝世,恩人夫婦在短時間內同時去世,於師父來說打擊極其大,師父一直遺憾沒有機會效忠齊王夫婦。直到一次意外,他發現後宮有齊王妃生存的跡象,經過多日的探查,終親眼目睹先帝……」

李拾勤帶着霍汐棠走到了一件漆黑的房間內,嘆道:「師父意外得知了所有的真相,還親眼目睹齊王妃產下了孩子,又親眼看着先帝為了報復齊王妃不服從他一事,將那孩子記在了自己和太后的名下,齊王妃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要認賊作父,當即氣得大吐鮮血,險些斷氣。」

「齊王妃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先帝為了齊王妃活命,便將那孩子從太後手中奪了回來,利用尚在襁褓的孩子逼迫齊王妃活下來,后齊王妃仍是沒熬過去,便是那樣去了。齊王妃去了后,先帝徹底瘋癲,找了各大神醫想要救活她的性命。」

「沒人有能力起死回生,直到先帝認識了位南疆來的巫醫,那巫醫見先帝已瘋癲到神志不清,便哄騙先帝煉製許多丹藥,又說若是用至親的鮮血煉製的丹藥便可令人起死回生。」

霍汐棠第一次得知齊王夫婦當年去世的真相,內心觸動不已。

聽到此處,她顫著聲問:「先帝信了用至親的血煉製出來的丹藥可起死回生這事?」

李拾勤點頭,「師父他是想辦法混進了先帝最為信任的宦官身邊才得知的,但當時割了那孩子的血煉製出的丹藥仍是沒有作用,那南疆巫醫生怕被先帝降罪便換了一種說法,說是要用那個至親吃下他各種研製出來的丹藥放出來的血才會有效。」

霍汐棠紅着眼問:「先帝這便信了?」

「信了。先帝太想救活齊王妃,當時是無論什麼方法他都願意嘗試,更何況只是用他痛恨的那孩子的血。」

房門打開,但見灰塵落得極厚,李拾勤點亮了火摺子,很快室內一片光亮。

霍汐棠清晰地看到了房內的正中心有一根粗.壯的木樁,木樁旁還凌亂地擺放着幾條較手臂粗的鐵鏈,四周皆是乾涸到十分陳舊的殷紅血跡。

李拾勤將眼神落在那滿地的血跡處,說道:「這便是陛下幼時呆過最久的地方。」

當年師父身體狀況愈發不佳,后直接卧床重病,臨終之際因有遺願未完成,便將這件秘密都告知了他,師父讓他代替他去找小主子。

師父口中的小主子便是齊王夫婦的遺腹子,如今的陛下。

後來他想盡辦法混進了冥苑,那日親眼看到年幼的陛下被割肉放血的場景,那畫面驚悚到現在他想起來都覺得渾身難受。

為完成師父的臨終遺願,他悄悄想辦法與陛下取得聯繫,告知了他所有的真相,那時他是親眼看着年幼的陛下眼神中浮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恨,隱忍且不甘的神情。

那時的陛下也只有七歲不到,在冥苑被折磨的瘦得跟竹竿似的,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自暴自棄地尋死過。

再之後的事便是顧指揮使來皇宮做二皇子的伴讀,誤闖了冥苑后與陛下達成了同盟的共識,陛下蟄伏了幾年,在十二歲那年便從冥苑逃了出去,接着一路北上,親自去北地找了當初齊王的舊部親信,勇武將軍長興侯寧肅。

十二歲的陛下留在長興侯身邊,與寧旭一同在戰場長大,他在先帝尚未察覺時便已經在密謀復仇了。

二十歲那年宮變便是他一手策劃,他逼死先帝,攪亂了此時的燕室王朝,這場復仇謀划萬事皆完美,其中唯一的變故便是太子大難不死被霍汐棠所救,從而留下了這段孽緣。

霍汐棠聽完整個過程,呼吸難受到像是要喘不過氣來。

李拾勤回了舊地,頓時也是感慨萬千。

當初即便再苦,陛下都熬過來了,歷經千帆與血泊攀爬而起,如今的陛下是登基六年的沉穩帝王,他已習慣用微笑不動聲色地解決所有問題。

這幾年也僅僅只有面對霍姑娘時才真正的有了點鮮活的樣子,霍姑娘逃跑那次,也是李拾勤伺候陛下多年來,頭一次見到他的情緒失控。

但以陛下的性子,即便如今對霍姑娘動了真心,也定不會當着她的面揭開傷疤。

這一個月來,李拾勤感覺的出來陛下很是在意霍姑娘是否心甘情願做他的皇后,他看在眼裏也實在心疼,還是沒控制住將這些事都講了出來。

霍汐棠忽然蹲了下來,看着滿地乾涸的血跡,霧氣便蘊滿了眼眶,她輕聲問道:「陛下`身上的傷疤便是這樣來的嗎?」

李拾勤嗯了聲。

她淚水不受控制地掉落,到了冥苑,得知了陛下的過往,她這才明白為何陛下不願打開生母的遺物,她什麼都不懂,竟還追着上去讓他揭開自己的傷疤。

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啊……

從冥苑出來后,見霍汐棠哭得眼睛都腫的跟核桃似的,李拾勤嚇得臉都白了,若是讓陛下得知了該如何是好,他擅作主張這事定會被陛下降罪。

「霍姑娘,您可千萬別跟陛下說奴婢帶你來冥苑了。」

霍汐棠抿唇點了點頭,「你放心李總管,我不會出賣你的。」

李拾勤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看樣子霍姑娘也並非不完全對陛下不上心嘛,這下他便真的放心了。

**

因明日是封后大典,霍汐棠若是從紫宸宮出嫁也不像個樣子,下午燕湛便派人護送她回定國公府了。

霍汐棠回國公府之前都未親眼見到他本人,從明松的口中得知因明日是極其重要的日子,陛下較為繁忙,實在沒空出來見她。

霍汐棠有些失落地點頭,也沒再說什麼了。

回了定國公府後,顧林寒見到陛下跟前最為看重的明松親自送霍汐棠回來,便也不敢當着他的面甩臉子。

「明大人不回宮復命了?」

明松冷聲回道:「回國公爺的話,陛下吩咐說明日讓屬下親自護送姑娘上鳳輦。」

看來是打算在國公府留宿一晚了。

顧林寒便只能做做樣子,說幾句體面話,霍汐棠如今對這個父親很是恐懼,現在看到他便只會想起那日太液池的一刀。

分明是血脈相連的父女,此時卻都各懷心思。

顧林寒眉宇緊緊皺了起來,擔心明日的封后大典,太子若是刺激下做出什麼不可挽留的事,那便不知如何收場了。

如今太子勢弱,想與天子反抗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倒不如趁著天子娶妻一事開始蟄伏,日子久了興許有些轉機。

可近一個月太子都不准他去東宮,實在不知太子究竟想通了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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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奪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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