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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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生氣了?」,卻燭殷輕聲道,沒留意到他這句話說的小聲,卻是叫這屋內除他以外的其餘兩人都聽到了。

欒青和紅鴉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些來的不是時候的無奈。

到底是紅鴉應變能力快,他輕咳一聲,道,「沒生氣,君上剛才還替他墊著後腦勺呢,這麼貼心,哪裡會生氣」。

「……」,欒青頭一次覺得紅鴉能說會道的一張嘴出了故障,心道你還不如不說話。

這不是擺明了說他們兩個什麼都看見了嗎?

卻燭殷被他這句話說的回神,目光朝這邊壓過來,在廚房昏暗的光線下顯出的沉沉的。

欒青心底咯噔一下,正欲出口說點什麼補救,卻見站在廚房裡的人走了出來,他跨過明暗交界的那條線,走到光亮更強些的地方,看一眼紅鴉,猶疑道,「你說的是真的?」。

紅鴉眼珠子轉了又轉,眼角那顆痣都跟著臉上表情生動起來,他笑眯眯道,「當然是說真的」,他瞅准機會,接著道,「鹿邀不是會隨便生氣的人,更何況君上剛才也沒做什麼呀」。

若是在平常,紅鴉嘴裡的話,除去和吩咐下去的事兒有關,其餘大半卻燭殷都是不會信的。

說完自己先上前一步,在卻燭殷對面坐下來,欒青站在原地沉默一會兒,也跟著一同坐下。

難道是關於清瑤的事情太過複雜嚴肅,君上要說的太多,擔心他們站著時間太久,所以才叫他們坐下?

這念頭一出便被欒青自己給打破了。

清瑤到底在計劃些什麼?

卻燭殷垂眸,神色看起來並不嚴肅,倒是一派輕鬆的模樣,他目光落在桌上樣貌普通的盤中擺著的那幾個樣貌不普通的蛋糕,睫毛微動,抬頭看了眼兩位面色都有些沉重的部下,開口道,「坐下來」。

「九陰要的東西拿到了?」。

他上前一步,壓著蠢蠢欲動恨不得擼起袖子大說一場的紅鴉,看著卻燭殷,沉聲道,「君上,九陰有了動靜」。

這人一向不腦子靈活,就是在君上面前也是一副十足輕鬆的模樣,眼下卻也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同他目光對上時,攤了攤手,用口型道,「坐吧」。

欒青眼皮子一跳,「她自己?」。

卻燭殷鹿邀的事上抽離出來,涼涼瞥他一眼,沉默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君上的血?」,這事紅鴉不知道,一聽見便擔憂起來,「君上你……」。

今日卻是輕而易舉地被他三言兩語給說的神色都認真起來,看那樣子似乎是想要再和紅鴉深談一下。

「無妨,只是試試」,卻燭殷抬手制止他要問的話頭,轉開話音,繼續剛才的話題,「不過轉而一想,清瑤或許是真的回去了」。

此話一出,紅鴉也回了神,他敲敲自己腦門兒,有些懊惱,「君上,你要問的我改日再同你說」。

他想起自己那一日在偏殿聽到的對話,眉頭皺了皺,「她可不簡單」。

紅鴉這時候的表情變了變,沒了先前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嚴肅認真起來,是和欒青一樣沉冷的神色,「君上的意識是清瑤是自願去妖界的」。

「?」,欒青的眉宇間閃過幾分困惑,他望著卻燭殷,對方卻似乎不打算解釋他說這句話的動機,要他猜似的,他只好轉頭看了一眼紅鴉。

他一直在猜測九陰抓著清瑤的原因,心中思考了萬種可能,卻未曾料想這人竟是說放就放,毫不猶豫地便把人送還回去。

欒青覺得自己再不出聲打斷,他們二人一個說的興沖沖,一個為了鹿邀願意聽,到時候正事估摸著一個也談不成。

欒青被他口中說的話搞得心緒有些混亂,那一日他確定看到那人是清瑤,但眼下聽了君上的話,又不確定了。

難不成一開始他就只是想用清瑤來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

卻燭殷看他表情里的凝重和疑惑,輕輕笑了,「別想太多,」,他聲音停了停,將那點拿出來安慰人的笑意從眉眼間捻去,才接著道,「他要的東西不是什麼重要東西,至於清瑤,我想她自己還不想回去」。

卻燭殷輕點了下頭,「九陰要御靈珠,或許和沉水殿里的那東西有關」,他停了停,腦中想到那一日在沉水殿的暗紅色符文,冷笑一聲,「它還喝過我的血」。

欒青神色嚴肅,眉目冷沉,提起九陰時語氣都冷下來,「他與上界的人匯合,似乎是拿了什麼東西回去」,他語氣一頓,再開口時語氣里有幾分猶疑,「清瑤也被送還回去」。

這都多少年了,君上要體貼他們,早幾百年前就體貼了。

兩個人面上都擺著一副很困惑的模樣,心底沒少猜測,多少個想法一閃而過,最後沒能留下一個讓人覺得合適的。

卻燭殷把目光從兩張臉色精彩紛呈的臉上移開,指節輕敲在桌面上,仰起下巴點點盤中的蛋糕,「嘗一下」。

「是,君上」,欒青回應慣了,雖然手上還沒有動作,嘴下意識先張開了,等到說話這話后,發覺紅鴉和卻燭殷兩個人都盯著他瞧。

雖然兩個人兩雙眼睛都在他臉上,表現的意味卻全然不同。

前者一臉不可置信,在用眼神問他為何張口就答應了,這麼爽快,後者在用眼神傳達疑惑,既然嘴上都應了,為何手上不動?

欒青頂著這兩道視線,一個頭兩個大,硬著頭皮就著桌上的蛋糕拿了一個,看一眼這糕點的形狀,決心說點什麼來解決眼前這有些寂靜的局面,他抿抿唇,道,「這糕點形狀真特別」。

卻燭殷想起方才鹿邀也是這樣說的,眼裡有了笑意,點點頭附和他,「我也覺得」,他看一眼紅鴉,詢問,「你為何不動?」。

「啊,動,我現在就動」,紅鴉立刻笑著從盤中取了一個出來,他取出來的這一塊兒樣子有點畸形,比欒青手裡的那一個都要長得奇怪,體型也大得多,他喉結微動,也笑著說了一句,「我這個形狀更特別一些」。

同樣的話說第一次是好,第二次也能算在好聽的行列,到了第三次落在耳中便不那麼動聽了,紅鴉自然深知這樣的道理,但此情此景,他還能說些什麼,只能照搬欒青的話。

他看一眼手裡蛋糕,心裡便清楚這必不是鹿邀做的,既然不是鹿邀做的,那可能性就只有一個。

紅鴉抬眼偷偷看了眼卻燭殷,在看見對方眼中隱隱透出的、若非仔細捕捉根本看不出來的期待時,眉心一跳。

看來是猜對了。

說起來也算一種獨特的福氣,這輩子還能吃到君上親手做的東西。

紅鴉舔舔唇,終於還是沒再多想,一口咬下去,酸甜香軟的蛋糕一入口,他的眼睛便微微瞪大了。

與他所想的不同,這蛋糕看著雖丑,但味道卻很不錯,一口下去,橘子味鮮明,糕點香甜也沒有被橘子氣味壓住,雜糅起來,口感層次分明。

紅鴉很快吃完了,他遲疑地看了卻燭殷一眼,回味著剛才口中的滋味兒,開始懷疑前面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欒青先他一步吃完,同時先他一步說話,眼中有驚喜之色,「君上,這糕點叫什麼名字?味道當真不錯!」。

紅鴉瞥他一眼,心道還說自己不會說話,這不是很會誇,他笑笑,隨即也跟著道,「君上,我猜這糕點是你親手做的吧?」。

盤中還剩下三個,卻燭殷把盤子往自己這邊收攏一下,露出點淺淡的笑意,「是我做的,」,他遲疑幾秒,道,「真的好吃?」。

欒青認真地點頭,「很好吃」。

紅鴉也揚起一個笑,「君上,真的好吃」。

卻燭殷鬆了口氣似的,低頭看一眼手邊的盤子,心中記掛著要將剩下的都給鹿邀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心情不錯,把茶壺往那邊兒推搡一下,道,「喝點茶水」。

欒青簡直有些受寵若驚,道一句多謝君上便接過茶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的茶水,還沒放下水壺,見自己杯子旁邊又放了一個空的,一抬頭,紅鴉笑眯眯地看著他,他一怔,便給他杯中也倒了些。

紅鴉接過杯盞,笑道,「多謝」。

「清瑤既然回上界,那必然是有需要的東西」,卻燭殷見茶壺回歸原位,突然道。

二人沒想到話題轉的這麼生硬,熱乎的茶水還未來得及喝第二口,只好趕緊收了方才的心思,投入到正事里。

恰在這裡,鹿邀進來了,他前面帶出去的東西沒了,手上多了幾個雞蛋,看樣子是這幾隻雞今日的貢獻,關上門后看見三人圍著桌說話,腳步輕了輕,語氣平淡,「在談事啊」。

他掃了眼欒青和紅鴉的茶盞,看到裡面泛著的水光,移開視線,進去廚房把雞蛋放到匣子里。

「叩叩叩——」。

卻燭殷皺起眉頭敲了一下桌面,不耐道,「放個雞蛋而已,你們為何要一直盯著?」。

欒青忙回過神,之前鹿邀總會在他們談事的時候端出來些什麼東西,再者便是坐在一邊,聽也聽著,但手裡頭走在忙自己的事情,他視線下意識便跟著鹿邀走,看他一會兒會不會出來。

「君上說清瑤有需要的東西」,還是紅鴉及時出聲,他皺著眉,面色凝重,「她需要什麼東西,需要自己親自回去?不怕再出不來上界?」。

之前君上和他們說過清瑤在上界的寢宮放了一截千年的肉芝代替自己的事,現在這樣清瑤回去,哪怕面上大家都以為她是被妖界的人擄走了,但這事太過蹊蹺,一定少不了一番詢問,到時候不好糊弄。

卻燭殷卻語氣淡淡,道,「伏妖塔」。

欒青神色一變,握緊了拳頭,聲音冷沉,「伏妖塔是上界寶物,就算天帝再寵愛她,也不會給她的」。

「寵愛」,卻燭殷把他話里的這兩個字挑出來在口中咀嚼,眼中含著淡漠的笑意,「嗯」,他意味不明道,「會給的」。

紅鴉望著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半晌,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按兵不動?」。

欒青點點頭,神色嚴肅。

修長手指輕輕挑起桌上杯盞,溫熱的茶水在杯中激蕩了一下,卻燭殷望著杯中漸漸平息的茶水,輕抿了一口,良久,道,「要動」。

鹿邀在廚房裡待了許久,沒事做便乾脆打掃起衛生來,等到聽著外頭終於沒了手滑聲音,才收起抹布,疊成小塊兒放在一邊,出了廚房。

屋內就只剩下卻燭殷一個人,他看一眼緊閉的門,想怎麼那兩個人關門走路都沒聲兒的。

見到他來,卻燭殷抬眼看他,輕聲道,「怎麼待在裡面不出來?」。

鹿邀彎著眼睛笑笑,坐下來時給自己倒杯水,「看你們在談事嘛」。

「沒說不讓你聽」,卻燭殷望著他帶著盈盈笑意的雙眼,無知無覺地彎了唇角,「往日都叫你在一邊的,我不在意」。

鹿邀低著頭喝水,抬頭時睫毛暈染上熱氣,眼裡也一片溼潤,「我聽不懂嘛,就在裡面做點事情」。

卻燭殷笑出聲來,他盯著鹿邀那兩片睫毛看了好久,想到紅鴉說的沒生氣那話,又盯了好一會兒,才在心裡確信點頭,是真的沒生氣。

鹿邀其實也聽到了些什麼,還是關於上次說的天帝的事情,他有點好奇,但也僅限於好奇,心底里相信最後卻燭殷會把一切都處理好。

思緒不知不覺就飄得有些遠,他開始在想,卻燭殷最後是不是還要回妖界。

想著想著出了神,沒聽到卻燭殷連著叫他三聲,最後還是感覺到臉上冰冰涼涼的觸感才回了神,抬頭時眼中有幾分神思尚未回籠的茫然,「啊,你剛才叫我了嗎?」。

卻燭殷看著他獃獃的模樣,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心暫時沒辦法,他便動動手,手順著鹿邀的臉捏捏,很輕的力道,摸完就不癢了,「想什麼呢,出神到叫了三聲都回不了神?」。

鹿邀是個有話就說的性子,既然心裡想到了,便直接說。

他看著卻燭殷許久,目光不遮不掩,在他臉上一直停留著,直到把人看的臉頰微紅,才出聲道,「我在想一個問題」。

「你每天想的問題能湊成一本書」,卻燭殷笑道。

鹿邀一愣,隨即笑出來,「那就是十萬個為什麼了」。

卻燭殷隨口一說,被他的笑晃了眼,聽他這麼說,道,「不是吧,當真有這本書?」。

鹿邀揉揉眼角,把笑出來的一點眼淚擦去,「這裡沒有」。

「那哪裡有?」,卻燭殷眉頭微有些皺起,他現在慢慢發現,鹿邀總會說些他不懂的話,比如現在,比如上次的『模特』,不是人界的,更不是妖界、上界,這樣陌生的、無法把控的感覺讓他心裡有些煩悶。

鹿邀想了想,用很遲疑的口吻說,「在很遠的地方」,說完他停頓了很久,在想一個更好的說法,「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也能去那裡」。

卻燭殷眉頭稍稍舒展,但心裡還是有一塊兒不太舒服,他將這感覺揮去,看著鹿邀,「我去過很多很遠的地方」。

鹿邀無法和他直接說,很遠的地方不是這裡,不是這個時代,只好笑著搖搖頭,話題轉向那個問題上。

「你處理好妖界的事情,會回去妖界嗎?」。

他說話時眼睛一直望著卻燭殷,說完又添補一句,「因為這裡不是你的家嘛」。

卻燭殷臉色登時變了,他皺著眉望著鹿邀,重複他的話,語氣有些冷,「這裡不是我的家」。

鹿邀盯著他,看他臉色這樣不好,糊裡糊塗覺得自己可能是話說錯了,回過頭來找補,「也不是這個意思」,他尋了個最合適的話開口,「我覺得這裡是你的家,但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不是這裡,就像我,現在這裡是我的家,但我也不是從小在這裡長大的……」。

解釋了一大堆,他看著卻燭殷,微微隆起眉頭,兩隻手纏在一起,手指互相牽絆,「我說的不太明白,但是……」。

卻燭殷生生給他說的臉色陰轉晴,方才還在散發寒氣的人,被這不甚清晰的三言兩語哄得豁然開朗,眉頭驟然鬆開,面上恢復了笑意,「你早該這樣說」,剛才這話從鹿邀口中說出的時候,他心臟一痛,險些沒撅過去。

他望著鹿邀鬆口氣的臉,笑了,反過來問他,「到時候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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