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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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能進去么？」
吳音一聽是明蘭的聲音，便趕緊過去開門。
「姐姐，你今天好美！」
吳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要跟金公子出去，就打扮了一下。」
明蘭眼裡閃過一瞬嫉妒，她現在雖替九王子做事，可王子對她不冷不熱，而且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平日里想見上一面都難。
「姐姐你真幸運。」
吳音嘆了口氣，「也不知這幸運會不會一直眷顧著我。」
明蘭真的很討厭吳音這樣，相比之下，她才是不被眷顧的那個！
「音兒，我來了！」
「姐姐，我幫你開門。」
赫連暄沒想到會看見明蘭，他淡淡問道：「明蘭姑娘也在？」
「我來找姐姐，並不知道您也要來，真是太巧了。」
赫連暄似笑非笑道：「是好巧，可惜我要跟音兒出去，明蘭姑娘應該沒要緊事吧？」
明蘭笑著回應：「我就是來找姐姐說說話，既然你們要出去，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明蘭轉身看向吳音，「姐姐，我先回去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嗯，等我回來再去找你。」
這幾日她與明蘭愈發親近，本以為在這個「囚牢」里不會再遇到真心相交的姐妹，看來是她太狹隘了。
明蘭走後，赫連暄看似不經意地問：「你們關係很好？」
吳音點點頭，「以前跟蘭兒接觸不多，只覺得她不易親近，但相處過後發現她人真的很好，蘭兒她不過是害怕受傷所以才故作冷漠。」
赫連暄不以為然，他知道明蘭並不如吳音所說那麼簡單。
她就是太容易輕信別人。
「話雖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金公子想多了，不過吳音心裡仍覺得暖暖的。
「好了，我們走吧。」赫連暄摸了摸吳音的頭。
吳音很少在街上走動，之前赫連暄也提過此事，但她總找借口拒絕，最後連著追問好久，才總算知道她的顧慮。
吳音覺得自己出自青樓，若公然跟金公子出現在街上，免不了遭人非議，於她倒沒什麼，但是吳音不想金公子被人看輕。
赫連暄心中觸動極大，他很難信任一個人，因此他真正相信的人並不多。
但是吳音卻讓他一點一點卸下防備，只可惜這份感情並不純粹，其中參雜了太多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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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堯今天心情甚好，他帶著陳非出來走走，沒想到竟看見吳音跟一個陌生男子有說有笑地走在一起。
想當初他一度向吳音示好，卻沒收到任何回應，再後來聽了父親的話，他轉而追求林在，雖然林在各方面條件都更適合他，但得不到的永遠都是心頭疙瘩。
所以見吳音對其他男人親熱，他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吳音姑娘今天竟有閒情逸緻出來遊玩，沒記錯的話，我好像邀請過你很多次，可都被你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回絕了。」劉堯走過去，陰陽怪氣道。
吳音聽見聲音，立馬緊張起來。
劉公子不是好惹的，吳音只想寒暄幾句，好趕快走人。
赫連暄察覺到吳音偷偷拽了一下自己，但他卻沒有回應，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兩人。
陳非沒想到竟會碰見赫連暄，但他很快就鎮靜下來。
因為武藝高超，陳非特意做了劉府侍衛，以保護劉堯之名暗中為戎國提供消息。
「劉公子，我們還有事，就先不聊了。」吳音急急說道。
「不要這麼著急走啊。」劉堯拽住吳音，不懷好意道。
「人家都說有事，你還胡攪蠻纏，這樣不好吧？」赫連暄立刻護住吳音。
劉堯瞥了眼赫連暄，頗為不屑道：「你算什麼東西？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先湊過來了，那好，陳非，你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是！」
陳非想著簡單打幾下完事，那樣他也好交差，因此並未抽出劍鞘。
赫連暄倒很從容，他讓吳音離自己遠些，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已經做好被打的準備。
雖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但細想想這也會帶來不少好處，一來他是為了保護吳音才被劉堯教訓，這樣吳音對他會更加信任，此外這事必會傳到林在耳中，到時她對自己的懷疑和顧忌也將有所減少。
哪知道吳音竟不管不顧沖了過來，她緊緊抱住赫連暄，幫他擋住陳非的攻擊。
吳音哪裡受得了這些，但她還是努力忍受來自後背的疼痛。
她，也可以保護心愛之人。
見吳音這樣，劉堯愈發惱怒。
她不僅不識好歹，竟還奮不顧身保護那個男人。
好啊，既然你這麼喜歡逞強，那就如你所願。
「怎麼停下來了？」劉堯沖陳非喊道。
「少爺，吳音姑娘是林小姐朋友，若我們做的太過分，林小姐定不會開心，到時候恐怕…」陳非低下頭說。
這話倒提醒了劉堯，反正這倆人已受到教訓，他心情也稍微舒暢了一些。
吳音見對方停手，終於鬆了口氣。
她看著金公子，滿足地笑了。
還好，他沒事！
身上的疼痛讓吳音再也支撐不住，她滑倒在地，金公子也隨她一起跪在地上。
劉堯瞪著他們，絲毫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看在林小姐的面子上，我就饒了你們，陳非，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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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熱鬧的人逐漸散去，很快就只剩下赫連暄和吳音。
「你怎麼這麼傻。」赫連暄緊緊抱住吳音，低聲責備。
「因為公子對我好。」吳音虛弱地說。
赫連暄看著吳音，眼中滿是心疼，「我們回去。」
他一直期望的溫暖，終於在懷中之人身上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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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叫大夫。」赫連暄對冉悠喊道。
「是。」
冉悠在麗春院門口等候主上，沒多久就見他抱著吳音急急跑來，她也匆忙跟了過去，這還是第一次見主上這麼著急。
大夫看完后說吳音並無大礙，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主上這才放心，然後便告訴自己事情經過。
原來她是為了主上才受傷的。
冉悠並不討厭吳音，她只是擔心主上會因為吳音誤了正事。
以前的主上沒有軟肋，但現在冉悠不敢確定。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很容易讓別人抓住弱點。
雖然如此，但冉悠並不希望吳音出事，所以當大夫說並無大礙時，她心裡也輕鬆很多。
吳音受傷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麗春院，明蘭自然也聽說了。
她思考一番，決定還是先過去探望。
她敲了幾下門，很快就聽到九王子的聲音。
「誰？」
「是我。我聽說姐姐受傷了，金公子，姐姐她沒事吧？」
九王子過來開門，但他顯然沒打算讓明蘭進去。
「沒什麼大礙，音兒已經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沒事就好，如果需要幫忙，儘管來叫我。」
明蘭裝作很明事理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就被赫連暄緊張的眼神刺傷了。
赫連暄慢慢關上門，雖然大夫已經看過，可他還是放心不下，畢竟吳音太瘦弱了，況且她還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傷的。
他慢慢走到床邊，看著床上之人，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還好沒事。
赫連暄輕輕摸了摸吳音的臉，又想起了剛才的場景。
沒想到這個小小的人竟會有如此大的力量，他仍能感受到她抱住自己有多麼用力。
赫連暄覺得手忽然變得溫暖起來。
原來吳音醒了。
「吵到你了？」赫連暄低聲問道。
「沒有，」吳音搖搖頭，「其實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我連你都保護不了，還要你為我受傷，我真是太沒用了。」
吳音聽到這話立馬坐起來，可能是起的太急，後背又開始發痛，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怎麼了？」赫連暄急忙問道。
「我沒事，你不用緊張。」吳音勉強笑道，「公子，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捨得讓你受傷！我什麼都沒有，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但我一定會拼盡全力護你周全，這是我自願的，你千萬不要自責。你知道么，如果當時我躲得遠遠的，什麼都不做，那才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中，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你真傻。」赫連暄心裡感動，「你說你不捨得讓我受傷，我又怎忍心看你受傷？你說會拼盡全力護我周全，我也一樣，音兒，以後我定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你受絲毫傷害，你相信我。」
本想忍住的，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赫連暄溫柔地幫吳音擦淚，他開始從心底里心疼起這個單純的傻姑娘。
許久，吳音才輕輕說道：「我信你。」
或許她真的可以得到期盼已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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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並未走遠，她看到冉悠后，急忙把她拽住：「阿冉姑娘，我有話要跟你說。」
冉悠接到暗號，辦完事後就急忙趕回麗春院，沒想到竟碰見了明蘭。
換作平時她根本不會理睬，但明蘭知道他們的秘密，所以冉悠並未拒絕。
「阿冉姑娘，你是不是喜歡九王子？」明蘭帶冉悠來到一個隱蔽角落，低聲問道。
冉悠並未回答。
「我喜歡九王子，我相信姑娘對九王子也是有感情的。」見冉悠不說話，明蘭繼續說道：「我知道九王子是在利用吳音，但誰能肯定這裡面沒有真情，難道阿冉姑娘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你就是想跟我說這些？」
「好，既然姑娘不願意聽，那我就不說，但是請你告訴我，吳音是怎麼受傷的？」
這件事她必須弄清楚。
「有人要打主上，吳音姑娘為了不讓主上受傷，便用自己的身軀護住了主上。」冉悠淡淡回道。
「什麼？她怎麼可以？」
冉悠皺了皺眉，「姑娘想知道的都已知道，那我就先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明蘭瘋了般拉住冉悠，「你怎麼能讓她這樣做？這隻會讓九王子心裡更加愧疚，你就不怕因為她毀了你的主上？」
明蘭努力想使自己相信九王子根本不喜歡吳音，但她又怎能感覺不到吳音對赫連暄來說的確是特別的呢！
她寧可受傷也要保護九王子，換誰都會被感動，更何況九王子對吳音並非無情。
為什麼她總是擺脫不掉吳音，總是要生活在她的光芒之下？
她真的好不甘心。
冉悠不知道明蘭在想什麼，她所說的顧慮，自己也曾擔憂過，但是她不會也不屑於為此去耍任何手段。
冉悠相信自己的選擇，也相信主上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曾經的壯志。
對主上，對她而言，國家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明蘭姑娘，主上並非輕易動情之人，若他真動了情，那也是因為吳音姑娘值得他付出真心，我尊重主上的選擇，更不會妄自干涉他的生活。」
「你真不怕九王子因為一個女人而毀了他的未來？一切都應防患於未然，等到無法改變時再去後悔可就真來不及了。」
「我雖和吳音姑娘接觸不多，但能感覺到她是一個好人，只有付出真心才能收穫真情。明蘭姑娘，光是妒忌，想方設法破壞，是不會獲得真感情的。」
「真心？」明蘭冷笑起來，「阿冉姑娘，我並非沒有真心，可惜我的真心早已經被那些虛情假意，被這個骯髒的世道給糟蹋沒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明蘭不再指望能從冉悠這裡獲得任何幫助，但是她也絕不會因為冉悠說的幾句話就改變主意。
什麼付出真心才能收穫真情，統統都是笑話！
她只知道為達目的，有時候就必須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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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暄聽見腳步聲，他知道是冉悠回來了。
「音兒，該抹藥膏了。」
「等一下吧，你把葯放在桌子上就好。」
「要不要我幫你？」赫連暄猜到吳音心思，他故意逗道。
吳音一下子臉紅起來，「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赫連暄忍不住笑了，「我讓阿冉幫你吧，正好我想去外面走走。」
「好。」
赫連暄打開房門，吩咐道：「你去幫音兒上藥。」
「是。」
眨眼之間，冉悠遞給赫連暄一張紙條，速度之快，吳音自是無法發現。
「我先出去一會兒。」赫連暄平靜說道，就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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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悠沒想到吳音竟可以承受住這些。
突然聽到吳音一聲呻吟，她急忙問道：「弄疼你了？」
「沒有，你別擔心。」吳音趕緊回道。
原來這個人也是這麼喜歡逞強，冉悠心中暗暗想道。
「有一天我站在那裡，」吳音指了指窗子，「正好看到你幫助一個要飯的小男孩，你對他那麼溫柔，我真的非常感動。之前我還一直覺得你冷冰冰的，沒有人情味兒。」
吳音一直想找機會跟阿冉談談，現在就她們兩個，她正好可以說說心裡話。
「我記不清了。」
冉悠神情不改，依舊幫吳音上藥。
「是么？」吳音並未失望，「我有個弟弟，他叫澈兒，和那個男孩兒年紀相仿，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我還有個外婆，與澈兒住在一起。爹娘去世的早，是外婆辛辛苦苦把我和弟弟拉扯長大，可惜我陪不了他們，外婆年紀大了，澈兒身體又不好，我真的很擔心他們。」
吳音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最最思念的也是他們！
雖然不知道吳音為什麼會講這些，但冉悠還是耐心地聽著。
「家裡窮，外婆和澈兒吃了太多的苦，我沒什麼本事，為了不讓他們再受窮挨餓，只能想到賣身這個辦法。好在我比較幸運，憑藉著這幾年得來的名聲攢了一些積蓄，外婆和澈兒過得比之前好了，我這心裡總算寬慰了些。可是阿冉，青樓就是個囚籠，就算日後有機會出去，終究也不能徹底抹消我的過去。」
「你後悔么？」冉悠突然問道。
吳音搖搖頭，「不悔，只要外婆和澈兒過得好，我怎樣都無所謂。」
吳音一直在想之前和明蘭討論過的事情，她輕輕問道：「阿冉，你喜歡金公子吧？」
今天竟有兩人問自己同一個問題！
喜歡又如何？主上不喜歡自己，況且她早已放下兒女私情，只願跟隨主上讓戎國變得更加強大。
「葯塗好了。」冉悠仍舊沒有回答，她幫吳音穿好衣服，「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吳音握住阿冉的手，「你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有你陪著金公子，真好。」
冉悠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並非我看輕自己，但我畢竟是青樓女子！我喜歡金公子，非常喜歡，但我可能不會一直陪在公子身邊，我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影響到公子的前程，那樣比見不到他還要讓我難受。金公子那麼優秀，我真的配不上他，雖然朋友們都勸我不要在乎這些，但我如何能不去想這些現實的問題。其實我還是會有所奢望，但如果現實並不美滿，我希望你能帶著我的那份感情去照顧他守護他。相守固然幸福，但若無緣，只要他過得好，我就很滿足了。」
冉悠深受觸動！
其實有些方面她倆真的很像！
她不也是么，雖然心儀主上，但只要默默守護著他、看他得償所願，便好！
「看到那一幕後，我就格外想與你親近，阿冉，你有弟弟或妹妹么？」
冉悠搖搖頭。
她沒有兄弟姐妹，但以前在家鄉時，她身邊有過很多純真的小朋友，也有過很多知己好友，他們每天都在一起暢聊，不知道有多麼開心。
只是那種簡單幸福的生活沒有持續太久，一幕幕悲劇讓她的心逐漸變硬，在一點點變強的同時，她早已拋卻曾經的無憂與純粹。
「你應該很愛孩子吧！那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光，真的很耀眼、很美。或許是我多嘴，今天我真的說了太多，但還是希望你可以多笑笑，可以開心些，如果你願意，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
或許吳音身上真有一種魔力，讓人願意放下戒備與之親近。
可惜自己沒有這個福氣，她這一生，不能再被任何情感影響支配。
「謝謝姑娘抬愛，阿冉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罷了，有些事無法強求。」阿冉走後，吳音獨自坐在床上，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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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悠出去時看到赫連暄正靠在不遠處。
沒待她說話，主上便做了一個讓她不要出聲的手勢。
吳音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赫連暄靠在牆壁上，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