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實施

烏木鎮外高家礦場，一號礦井下某條礦道深處。

這條礦道狹窄而冗長，彎曲盤旋，彷彿迷宮一般，裡面陰風嗚咽，潮濕悶熱，四周漆黑黑一片。

唯有兩側鑲嵌的火石散發著昏黃光芒，勉力提供著微弱的光源。

叮！當！

叮！當！

鋒銳的鐵鎬重重鑿在礦石上，發出清脆、規律的聲音，在坑道裡面震蕩迴響。

一個人影揮舞著沉重鐵鎬，不斷挖掘著……

暗淡無光的燈火照耀在他臉上，稜角分明，線條硬朗。

這人赫然正是沈醉。

他此時額頭已浮現一層細汗，沒有多餘贅肉的身體，隨著揮舞鐵鎬，散發出最原始的美感。

漸漸地，揮汗如雨。

「呼～差不多了，呼～」

喘息越來越急促，肺里火辣辣的灼燒感，讓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應該可以了，必須得休息會兒。」

沈醉擦乾汗水，看著眼前精心準備的陷阱，露出滿意之色。

休息半晌后，他撿起一塊隨處可見的，沒有靈氣，廢棄掉的靈石原胚。

隨著掌中發燙，靈石原胚本該空空如也的內部，此刻卻漸漸充斥著淡淡的白色霧狀靈氣，猶如一團棉絮，縈繞不絕。

「中品低階靈石。」

沈醉眼睛一亮，仔細端詳著散發淡白色光暈的靈石，臉上露出欣喜。

靈石乃是修鍊者們夢寐以求的寶貝，卻被他隨手創造出來。

這正是他在三個月時間裡經過多次嘗試，實驗出來的一種能力。

就是將盤恆在大腦深處的靈氣，輸送進一塊廢棄的靈石原胚中，從而製造出一塊蘊含靈氣的靈石出來。

由於他輸送的是中品低階靈氣，製造出來的自然也是中品低階靈石。

靈氣只能輸送，不能取回。

「這有何用？製造中品靈石換取錢財？」

這是沈醉當時的想法，不過隨即就被否掉。

開什麼玩笑，他敢拿著中品靈石去賣，怕不是嫌自己死得太慢。

緊接著，沈醉又製造出來一塊中品低階靈石。

現在共有兩塊靈石，耗費掉他160點的靈力值。

將一塊鵝蛋大小的靈石充滿的話，大概需要100點的靈氣。

而手中這兩塊靈石，沈醉分別只注入進去80點靈氣，還並未充滿。

「能省則省，不影響計劃。」

隨後他拿起小錘和鐵鑿，將這兩塊中品靈石分別嵌入之前弄好的礦壁石縫之中，與天然形成的幾乎一般無二。

沈醉看著眼前布置完美的靈石陷阱，深吸一口氣，眯起雙目。

……

到了中午。

礦上準備的午飯是菜粥和肉包子，還有鹹魚干，沈醉吃的津津有味。

他吃飽喝足后，依靠在礦場角落裡的一塊巨石上，閉目養神，開始休息。

蔣伯本名蔣申，本是衡水郡榆樹鎮人，今年已然六十有八。

中午兩刻鐘的休息時間，對老人家來說確實少一點。

「老嘍～」

蔣申揉著日漸老朽的腰椎感嘆著。

他此時還不願睜眼，磨磨蹭蹭中試圖多眯上一會。

作為礦上一名資歷較老的靈脈礦工，這是他應該享受的福利。

直到眾人紛紛進入礦道之後，蔣申才慢騰騰地起身，收拾工具行囊等物，朝著礦道慢慢悠悠走去。

此時的午間還是炎熱的，守衛監工見礦工們大都進入礦道后，也紛紛各自尋找涼快地方準備休息。

「蔣伯。」

就在整個礦井內空無一人時，蔣申的身後傳來聲音。

蔣申回頭疑惑道：「何事？」

沈醉神秘兮兮地靠近他，神色間難掩興奮，顫抖著聲音，小聲說道：

「蔣伯，上午我在礦道內發現兩塊靈石，很像你說過的中品靈石。」

蔣申聞得此言，雙眼驟亮，心中悚然一驚，飛快掃了眼四周，低聲詢問：「是什麼樣子的？」

沈醉小臉上透出一絲緊張和興奮。

其實他本想做出手舞足蹈的樣子，但又覺得會很浮誇，遂沉聲道：「淡白色有點透明，裡面有一團白霧絮狀。」

蔣申渾濁的老眼頓時透出幽幽亮光：「沒錯！應該就是中品低階靈石！你取出來了？」

「沒有，我不敢確定，害怕不小心弄壞。」

「好，快帶我去，沈小子，這下咱爺倆要發達了。」

蔣申隨著沈醉急匆匆走向一號礦井。

由不得他不興奮。

如果沈醉所說不差，那確實是中品靈石。

甚至於，被他無意中發現出來的中品靈石的源脈。

蔣申都不敢想象，此番他會受到高家如何豐厚的獎賞。

沒準以後他可以去城裡買房，再納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妾，安安穩穩度過晚年。

呸！

老子要納兩個小妾！

男兒至死是少年，蔣申依舊人老心不老。

媽的，難怪沈醉這小子夢中會受到仙人眷護，確實有福氣。

就在他胡思亂想間，已經隨著沈醉七轉八轉，來到一號礦井下面某條礦道的深處。

由於礦道足夠多，所以這裡面，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條礦道很長很狹窄，蜿蜒曲折，四周都是粗糙而潮濕的礦石岩層。

蔣申眯著眼睛跟在沈醉身後。

多年的靈脈礦工生涯，蔣申幾乎掌握著這個行業內的所有潛規則與黑幕。

從來只有他蔣申去拿捏別人，所以他還保持著足夠的警惕與疑心。

直到他看見嵌在岩縫中的兩枚靈石，透過石衣，散發出微弱的淡白色光芒。

所有的疑慮、懷疑，警惕與戒備，在這一刻徹底消失殆盡。

「真是中品靈石啊……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蔣申迫不及待湊上前，蹲在地上仔細打量，伸手輕輕撫摸著靈石上面粗糙的紋路。

觸手冰涼柔滑，絲絲縷縷的靈氣流淌，彷彿活物一樣緩緩流轉。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確定，這兩枚正是貨真價實的中品低階靈石。

真的是，真的是！

這下……發財了！

靈光映在蔣申臉上，除了老年斑，還有他那雙流露著貪婪興奮的渾濁眼睛。

咦？

欸？

等等。

這……似乎不對。

眼前的中品靈石，裡面靈氣有些不夠充裕，好像少了些許。

這不對啊！

蹲在地上的蔣申心中疑惑不解，他想回過頭去問問沈醉。

「小沈，這靈石怎麼……」

哐當——！

「啊——！」

腦後傳來無邊劇痛，蔣伯頓時嚎出一聲凄厲慘叫。

他瞬間就墮入永恆的黑暗。

咚——

咚——

咚——

啪嚓……

沈醉掄起他那柄木把，鐵頭，一頭尖銳，一頭扁鏟的T形鶴嘴鐵鎬。

高高舉起，又重重砸下。

接連三下，將蔣伯的腦袋鑿得就像晚秋時分熟透的西瓜一樣，開了瓢，紅的白的黃的撒了一地。

呼！

沈醉扶著沉重鐵鎬，看著躺倒在血泊之中，再沒有任何反應的屍首，長長吁出口濁氣。

心中確認，蔣伯已經徹底死亡，不會復活。

這就是他今天要做的事情。

三個月時間，他不僅鍛煉臂力與力氣，還每天打磨鐵鎬，讓其變得愈發鋒利。

這當中他還確定到，蔣伯與小偉，都是完全不會任何武技的普通人。

殺人之後，沈醉心中充斥著各種複雜情緒，以及手刃仇人的痛快。

出人意料的，他並沒有太多心理上的不適之感。

也許因為大環境的改變，這個世界的整體基調就充斥著血腥、殘酷，殺戮與爭鬥。

沈醉明白，這已經不是他前世所在的那個和諧、祥平的法治世界。

在這裡，可沒有誰會去平白無故的保護你，凡事唯有依靠自己。

肺部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讓他呼吸變得有些困難，解開胸前扣子，這才感到舒服些。

而後的一整個下午時間，他都在毀屍滅跡，處理血痕線索。

當然，蔣伯身上的二百多羅銖也被沈醉順手拿走。

之後他便將蔣伯的屍身拖到礦道另一側的深處。

那裡接連著一處狹窄漆黑，深不可測，無人下去過的天然溶洞。

抬腳狠狠一蹬，屍體瞬間就掉進細長猶如腸道般的溶洞深淵。

這裡，就是他為蔣伯親自挑選的墳墓。

「你不是喜歡那些有毒礦石嗎？這回可以好好享受了。」

沈醉拍了拍手，將一切處理乾淨，再無任何痕迹。

直到天黑，他懷中揣著一枚中品低階靈石，慢慢走出礦坑。

「蔣申！」

「蔣申？」

每晚例行點名中，監工發現蔣申不在其中。

在礦中，失蹤幾乎等同於死亡，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蔣申畢竟資歷很老，雖然在同行中名聲極差，但他擅長欺下媚上，與一位李姓監工關係不錯。

李監工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而這時的沈醉已經拿著那枚中品靈石，走進矗立在礦區中央的白色二層堡樓。

「果真是中品低階靈石！」

穿黑色金錢卦的高家二爺高新泰霍然站起，眸光閃爍，吩咐道：

「王管事你親自帶人去，按照他說的那條礦道仔細查找！還有，此事先不要驚動吉祥禪院的大師。」

安排妥當，高新泰看著面前低眉順目的年輕人，圓臉上露出笑容：「好，好！做得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回二爺，我叫沈醉。」

「沈醉？」高新泰眼睛微眯，饒有深意道：「你姨母可叫魏芸？」

「是。」

沈醉恭聲回道。

高新泰點頭道：「去樓下領500羅銖，然後回去吧，今天的事情記得保密，不要與任何人說起，明白嗎？」

「二爺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說出去。」

望著沈醉離去身影，高新泰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笑意。

不過今晚註定要讓他失望。

王管事隨後帶人找到沈醉所說的那條隱秘礦道，確實又發現了一枚中品低階靈石。

但也僅僅只有那一枚而已。

一晚上雞飛狗跳。

失蹤的蔣伯，則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