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過往

第六章過往

逃課出去的衛鴻雲哪也沒去，就只是跑去了網吧打了一晚上的遊戲，等到第二天早上從網吧的桌子上爬起來的時候，四肢還很是僵硬。

他揉着因為使用過度而有些酸痛的脖頸，垂眼看了一眼電腦上顯示的時間。

八點整。

他又拿過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朦朧的睡眼還是迷迷糊糊的，手指在屏幕上漫不經心的划著，半天也沒有解開鎖。

等到他終於解開了屏幕鎖的時候，眼中的神色終於變得清明了不少。單手操作着手機，熟練的打開vx界面，若無其事的模樣看起來有些隨意，但眼中又藏着幾抹期待的情緒。

沒看到想要看的東西，他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見的壓下去了一點，神色看起來都有點懨懨的。

手機屏幕被他按熄，隨意的揣進了口袋裏，又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手臂，轉身走出了網吧。

網吧就開在離學校不遠的位置，但他慢悠悠的晃着，十幾分鐘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的走出了半個小時。

他在教室過道的走廊上，一隻手隨意的扒拉着有些被睡亂了的頭髮，不經意的抬眼向教室內望去，讓他正在撥弄碎發的手指都僵住了一瞬。

前幾天一直空蕩蕩沒有人坐的位置上，現在出乎他意料的坐着一個人。

衛鴻雲只呆愣了一瞬間，就回過了神來。他的嘴角又掛上的慣常的笑意，情緒肉眼可見的變得明朗了起來，腳下的步伐都變得輕快了一些。

「班長，你今天怎麼來學校了呀？」衛鴻雲見陸昭前面的座位沒人，長腿一邁，就跨坐到了座位上去，兩隻手撐在椅背上面，笑意盈盈的開口問道。

衛鴻雲說話的語氣都是懶洋洋的，他哦了一聲后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陸昭搭話，問東問西的，連陸昭今天早上吃了什麼早飯他都要問一遍。

宋徵的態度轉變的雖然有些奇怪，但還算是在他的可控範圍之內。衛鴻雲在系統給他的劇情里出場的次數也不是很多，給予宋徵的傷害也沒有太大，應該也算不上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他以後多看着點，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陸昭有些不確定的想着。

一開始陸昭還能耐得下性子回他幾句，但衛鴻雲找話題聊天的能力實在是太差勁了，在對方問了兩次相同問題的時候，陸昭終於捨得把視線從擺在書桌上的卷子身上挪開，抬頭看着衛鴻雲，開口問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陸昭低着頭，手裏攥著一根中性筆，認真的在紙上塗塗畫畫的寫着什麼東西。

「呃……」這個問題把衛鴻雲噎了一下，他確實是沒有什麼事情，快速的眨了兩下眼，語氣聽起來頗有些無辜的樣子，「我來關心一下同學嘛。班長你這幾天都沒來學校，我多關心一下你嘛。」

陸昭拿手中的筆敲了敲他的椅背，清脆的聲響喚回了衛鴻雲的意識。

準確的說，是盯着看衛鴻雲身下的那個椅子看了好久。

衛鴻雲原本的髮型就很是蓬鬆，軟趴趴的搭在頭上的時候還好，被他剛剛伸手胡亂的抓了兩下，就顯得亂糟糟的，若不是還有他那張臉撐著，整個人的造型看起來就和街邊的流浪漢沒什麼兩樣。

但衛鴻雲好像不在意這些小事，依舊是一副興緻勃勃的，沒有打算挪動座位的跡象。

就是頭髮像是一個炸了毛的窩，亂的他都想伸手去給他壓一壓。

可是衛鴻雲回過了頭，神色依舊是有些茫然，沒等他開口，就只聽陸昭又一次說道：「這麼有同學愛的話，能不能先把位置還給人家。」

他身高腿長的，這個姿勢做起來很不舒服，因為和對面的桌子貼的很近，他的兩條長腿都只能憋屈的縮在座位下方，施展不開。

陸昭一開始還想問他點有關於宋徵的事情，但後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陸昭聽到有人問話，正在書寫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眼看去，發現是衛鴻雲的時候還有些意外，「請的假到時間了就回來了。」

陸昭的餘光掃到那個一直站在衛鴻雲身邊的男生好久了，對方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站在那裏，一直小心的看着衛鴻雲，但始終沒有說話。

陸昭聽到這話，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些，眼神覷了一下他身旁的位置，惹得衛鴻雲也一臉莫名的回過了頭，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衛鴻雲看陸昭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奇怪，他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下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還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毀於一旦的衛鴻雲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喜滋滋的，支著雙肘看陸昭的樣子很像他之前發過的那個貓貓頭的表情包。

陸昭搖了搖頭，「沒有。」

衛鴻雲這才反應過來陸昭的話，他回過頭去盯着那男生面無表情的看，眼神充滿了不善，那男生沒有想到為什麼話題突然轉到了自己的身上，神情瞬間變得有些欲哭無淚，磕磕巴巴的開口說道：「我…我…我我不坐，我站着就行。」

見衛鴻雲盯着自己的表情依舊是沒什麼起伏，那男生突然急中生智，又一次開口說道：「我…我我，我出去上個廁所。」

說完就忙不迭的一溜煙跑了出去。

威脅完人的衛鴻雲回過了頭來，語氣無辜的開口和陸昭說道：「他走了。」

陸昭看不到剛剛衛鴻雲的神情，只能看到那男生的臉色突然就變得很難看，以為對方真的是有什麼急事走了，嗯了一聲沒有在說什麼。

確定了衛鴻雲真的沒有事情找他，陸昭便不打算再搭理對方，又低下了頭專心的去做擺在桌子上的試卷。

原身的學習就不怎麼樣，不然也不能考到三中來。

但陸昭看着卷子上的這些題目同樣的也感到有些陌生，是那種對一切事物一無所知的陌生。

自陸昭有清醒的意識開始，他就陷入了一個詭異的狀態。

他像是和世界有一個屏障一般無法融入其中，他可以看到其他人，其他人卻看不到他。他想伸手去感知這個世界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無法觸碰到它們，像是有一個透明的罩子把他籠罩住了一般。

他被整個世界隔絕了。

更詭異的是，陸昭完全沒有他曾經的記憶，他就像是突然出現在這世間的一樣，一切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空白的。

他像是一個遊魂一樣，飄蕩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

就在這個時候，系統找上了他，說是可以幫助他找回他曾經的丟失過的東西，他的記憶，他的身份，他的一切。

交換的條件就是他要去各個世界完成系統發佈給他的任務。

在腦海中響起一道陌生聲音的時候，不可否認的，陸昭的第一反應是感到驚喜，長時間的孤獨和寂寞，就連世界都在排斥他的情況之下。

系統的出現對他來說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存在，不管對方有何意圖，但這也確實是能夠帶他脫離目前困境的唯一方式。

陸昭忘記了一切，就連陸昭這個名字都是系統告訴他的。

陸昭還記得自己和系統說自己忘了名字的時候，對方正在興緻勃勃的給他科普綁定了系統的這個選擇究竟有多麼明智。

聽到陸昭說的這話，系統的聲音突然卡頓了一下，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後，系統告訴他。

他的名字叫做陸昭。

這個世界是他進入的第一個小世界，系統說的任務什麼的他不是很在意，但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他能感受到他的記憶在開始一點點的復甦。

比如……

擺在他面前的這套卷子，岑悅給他帶回來的這套試卷。

數字對他來說是陌生的，符號對他來說也是陌生的，但很奇怪的是，他的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些是什麼東西。

他的大腦在一點點的給他提供反饋。

一早上的時間，憑着他時不時冒出來的那點知識，陸昭已經差不多把卷子做的七七八八了。一種很是奇異的成就感充斥在他的胸腔里，讓陸昭感覺到有點奇妙。

衛鴻雲見陸昭又埋頭去鼓搗他那兩章破卷子，忍不住嘖了一聲，有點煩躁的咋了咋舌，拿了一張陸昭桌子上擺着的卷子，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滿篇的數字只看的他頭疼。

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

他抖了抖手裏薄薄的那一張紙，笑意又掛上了他的嘴角，笑嘻嘻的又湊了過去開口說道：「班長，其實我是來讓你教我做題的。老劉之前不是都說了嘛，有困難都能來找班長。」

陸昭手裏寫字的筆都頓了一下，他看了衛鴻雲一眼，語氣有些古怪的說道：「你確定要我教你？」

零分的卷子拿出去說他都嫌丟人。

衛鴻雲顯然也是看到了那十分顯然的紅色字體，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沉默了一下后又笑着開口說道：「沒關係，我相信班長，你肯定學的比我好的嘛。」

「嗯？班長？」見陸昭不應，衛鴻雲又開口問了一句。

短短的兩句話被他說的悠長百轉，尾音都在上揚著，陸昭看了一眼衛鴻雲，突然有些無奈的開口說了一句，「以後能不能別叫我班長了。」

這個趕鴨子上架得來的職位，他聽一次都得反思一次自己的倒霉，更何況，從衛鴻雲嘴裏說出來的這個詞，聽起來總有點奇怪。

衛鴻雲眨了眨眼，發出了疑問的聲音，「嗯？那叫你什麼？直接叫名字聽起來多見外啊。」

「昭昭？小昭？昭……」衛鴻雲自顧自說的正開心，音調里彷彿都帶着笑意，卻看到陸昭也在看着自己，他的聲音就斷片了一樣，突然卡了殼。

陸昭的眼睛很好看，瞳色如墨一般，專註的看人的時候，總會讓人產生一種他在很深情的注視着自己的錯覺。

衛鴻雲啞了聲，嘴唇不自在的抿了抿，緊張之下又下意識的拿手搓揉着自己的頭髮。

他自己看不到現在自己是個什麼形象，但坐在他對面的陸昭卻是看的分明。

實在是受不了了，陸昭忍不住伸手搭在了衛鴻雲的手臂上，試圖阻止對方再接着繼續下去。

但他只是剛剛搭上了衛鴻雲的手臂，對方就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反應頗大的突然整個人都向後仰了一下，但他身後就是書桌，避無可避之下，手肘就重重的磕到了上面。

衛鴻雲吃痛的一把捂住手臂，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他的頭髮被他留的有點長，壓在細碎髮絲下的耳朵都慢慢充滿了血色。

「我我……我，我……我不是。我就是，我……」衛鴻雲神色懊悔的一邊捂着手臂，一邊開口結結巴巴的說話，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一個完整的句子。

陸昭看不懂他怎麼突然又犯上蠢了，正準備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卻沒想到衛鴻雲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帶着他的手搭在了對方小臂處的皮膚上面，「沒事，你接着摸。」

陸昭的性格原因導致他不是太愛說話。

但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一臉莫名奇妙的收回了手，語氣變得有些微妙，只覺得衛鴻雲的腦迴路和常人果然是不一樣，「……我摸你幹嘛？」

「噢。」衛鴻雲有些遺憾的應了一聲，收回手又繼續捂住了他可憐的，又一次被撞到了的手肘。

原本白皙的皮膚現在紅了一大片，磕的嚴重的位置隱隱透出來一點青色。

衛鴻雲低頭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吸了口冷氣。

上次也是……

怎麼每次倒霉的都是他這隻可憐的手。

他漫無邊際的想着，卻又被頭上傳來的觸感吸引回了注意力。

頓時，他就僵住了身子不敢動彈，臉上的表情也都收了回去。但他剛剛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顯得很兇。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就顯得整個人都很呆。

陸昭伸出手，終於整理好了對方頭上他看的很是不順眼的那兩根亂毛，收回手去就看到衛鴻雲一副傻兮兮的模樣。

他用筆敲了敲桌子，喚回了對方的神智，衛鴻雲的目光終於捨得變換了一下角度，看向了陸昭。

雖然眼神看起來還是呆愣愣的，但到底還是做出了反應，「啊？」

陸昭又敲了敲桌上的卷子，「不是要學着做題嗎？你還做不做了？」

「哦哦哦，做做做。」衛鴻雲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就已經下意識的點了頭。

他們兩個學渣是一個敢教，一個敢聽。

陸昭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究竟是對是錯，一切過程都是按照他大腦提供的那點淺薄知識。

但他講的很認真，寫着寫着還會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衛鴻雲有沒有在聽，發現對方眼神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寫的東西，陸昭又放心的接着寫了。

教的人在認真教，但學的人心思根本就沒在這上面，他的眼神一直跟着陸昭的手在動。

滿腦子都在想着一個事情。

陸昭的手看起來也這麼好看。

白皙纖長，因為握筆的姿勢，骨節都分明的凸了出來。時不時的在划動，更是能帶動人視網膜上的神經，將目光不由自主的投了過去。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摸……

衛鴻雲滿腦子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陸昭說的話他聽進了耳朵里，但來不及思考一秒，就又都跑了出去，心神恍惚之下，只能聽到陸昭最後說的那句，「聽懂了沒？」

「嗯？」衛鴻雲有些茫然的回神。

眨了眨眼，反應了一下陸昭話中的意思，猶豫着說了一句，「大概……應該是……聽懂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