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裝
第三章裝
chapter.03
商穆那雙眼睛太平靜了,根本毫無波瀾,哪怕是一塊巨石砸下去,怕是也難驚起水花。
他起身收拾文件,道:「羅總,我先走了。」
羅吉的CEO立即點頭:「我們下次有機會再好好談談,今天實在抱歉。」
少年身形挺拔,從容不迫地穿過人群,和盛芫霏擦肩而過時,視線也不偏不倚。
下次再談?
這人果然身份不簡單,竟然能讓羅吉的CEO說出這種話。
「盛小姐,您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就要繼續會議的簽合同了,您在這裏,確實讓我們不太好商量合同的事情。」CEO小心翼翼地問。
「你們簽啊,我其實很明事理的,人總是要往高處走。」盛芫霏坐在旁邊,抵著下巴笑吟吟地盯着他們,「車隊上賽季成績不理想,大家有新想法更好的去處,我都可以理解,今天我不會鬧什麼。」
旁邊的人全部都顫顫巍巍地站着,聽到她的話后,才終於有人敢開口詢問:「霏兒姐,您說的是真的嗎?」
「他啊,他的導師是我們羅吉車隊的一位大師,就是來送一份研究報告的,本來準備再聊聊,沒想到盛小姐您就來了。」
「他還沒來?」她淺笑着,目光審視,「還是已經聊完了?」
商穆終於低頭看了她一眼,「有事?」
「是嗎?」
一個窮學生,跑到羅吉車隊來,還讓CEO這麼恭維,身份不簡單。
「這個……」CEO斟酌著用詞,「我們也不知道他來沒來,畢竟誰也沒見過他,如果他願意來的話,我們羅吉肯定是會……」
這麼吵的環境裏都能進入狀態?
足足等了十分鐘,盛芫霏踩着高跟鞋都站酸了,他才終於收筆。
「對了。」盛芫霏環視一圈,盯着幾個生面孔問,「你們誰是威尼斯上個賽季的首席工程師?」
一位早就出國了,另外一位就在盛家……
盛芫霏拎着包下樓。
「是的是的,騙你也沒必要啊。」
整個西滬能壓得住盛芫霏的就兩位。
一樓的維修區里站着個身形修長,手持畫板的人。
他眉目冰冷,注視她的眼神幽深不見底:「我沒興趣。」
沒走幾步阿豪就一拳捶在牆上,咬着牙道:「霏兒姐,他們欺人太甚!你為什麼不讓我們直接砸了他們的地?」
她偏過頭,他捧著畫板,眼神專註地停在上面。
十厘米的細高跟踩在樓梯上,黑色的綁帶從腳踝一路纏繞到小腿,短裙下的腿又細又白,穿過轟鳴的維修區,旁邊修車的技師看呆了眼,都差點忘記了手裏的工作。
「他娘的,誰敢在你……」阿豪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霏兒姐,難道是……」
「當然啊。」末了,她又看了眼站在旁邊已經換上羅吉隊服的賽車手:「陳樂池,既然來了羅吉車隊,就好好表現,到時候賽場上可別讓我失望啊,你可是從我車隊出來的人。」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獃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兩分鐘過去,他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不用。」
對方臉部抽搐了一下,受寵若驚地又不敢說話。
「那剛才那人來是幹什麼的?」她指的人是商穆。
「你……」盛芫霏剛出聲,對方迅速抬起頭,冷漠得像是一塊冰,然後在畫板上寫出一大串數字公式,他周身彷彿自動安裝了屏蔽器,龍飛鳳舞,筆走龍蛇,連絲毫的停頓都沒有。
阿豪見她往另外一個方向走,連忙問道:「你不和我們一塊回去?」
她剛準備要追出去,腳下一麻,差點摔了一腳。
「我跟你一塊去。」
「我們今天不也到了五位專家嗎?你回去看看進度怎麼樣,要是對不起我開的工資就讓他們滾蛋。」
「商穆。」她叫了一聲。
「有啊。」
羅吉車隊的會議結束后,盛芫霏也帶着人離開了會議室。
盛芫霏放慢了腳步,走到商穆身邊時,他並沒有反應。
盛芫霏劃開手機,上面是祁路斯發來的消息,「祁路痴他女朋友剛才被我氣哭了,他正挑釁我呢,說不去飆車的是孫子。」
他人高腿長,步子邁得還快,盛芫霏一下沒留意,他就走出了羅吉的大門。
他剛才站在路中間,是在……思考嗎?
盛芫霏拍拍他的肩膀:「羅吉敢這麼囂張,是有人在背後當靠山,不然你以為車隊那些人為什麼敢走?」
盛芫霏仰起脖子,白皙又脆弱的鎖骨暴露他的視線里,「上次和你說過的,要不要當我男朋友?」
「真冷漠。」她故意往後縮了一下。
他靜靜地站着,似乎在等她開口。
商穆轉身就走。
靠!
白浪費她十多分鐘,這書獃子!
——————————
半個小時后,盛芫霏開車到了羅吉後面的私人賽道上。
準確來說,這裏的賽道是祁路斯的私人財產。
他和他女朋友文朵兒剛在一起兩個月,文朵兒是滬大工程系學生,有事沒事就會來羅吉車隊找他,一來二去羅吉就和她簽約了工程這塊的項目。
她和文朵兒平時沒什麼什麼交集,但文朵兒的爸爸和她爸爸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偶爾她倆會在聚會上見見面。
更多時候她都幫着祁路斯。
盛芫霏剛停車,旁邊就停了一輛全新的黑白色超跑,還是改裝過的GT3。
她掃了一眼,打開車窗,「你什麼意思?」
沒想到祁路斯坐在副駕駛,沖她挑了下眉:「朵兒和你比。」
「你在我這兒都是垃圾,她……還是算了吧。」
「怎麼就垃圾了?上次是小爺我讓着你懂不懂?」
「放屁,輸了就輸了,裝什麼裝。」
祁路斯打開車門,繞到另一側:「來,朵兒你下來,我和她比。」
「嘖嘖嘖,急了。」盛芫霏輕蔑道:「又想證明自己了。」
「等會你別求饒。」
誰料文朵兒不願意下車,就在駕駛位坐着,眼眶裏還在泛紅,「不行,我要和盛芫霏比,她剛才推了我一把,我不服。」
「喲,真哭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盛芫霏笑得惡劣,說話也直白,「我可不想鬧出人命,到時候我爸又來找我的麻煩,不如你坐副駕駛去,我帶你一圈,只要你不哭,我就給你道歉,要是你哭了,就滾回去,怎麼樣?」
「你……」文朵兒手心都是汗,咬着牙還是沒屈服,「你憑什麼瞧不起我?我試試又不是不行。」
「這是改裝后的賽車,你知道怎麼開?」
文朵兒猶豫不決:「可是這是學長改裝的車,是我們的論文作業,我想幫他測試一下性能和速度,就是因為不能上路,所以才來這裏的。」
盛芫霏笑:「你學長要測試,關你什麼事,要測也是他的事情,這車馬力至少600匹,你要試我也不攔你。」
「……」文朵兒臉色白了一下,「那算了,還是你來吧。」
盛芫霏下車,走到她的車前,淡淡嘲諷:「我看你想贏我真是想瘋了。」
文朵兒撇撇嘴:「誰讓你老和路斯作對。」
盛芫霏暼她一眼:「你倆難道沒和我作對?明明知道我和羅吉的恩怨,一個兩個都要進去。」
羅吉和她的仇,她記一輩子。偏偏這兩個人還要待在羅吉。
她現在還能坐在這裏,就已經是很給父輩們的面子了。
文朵兒低下頭不說話了,手指微微捏著方向盤。略顯煎熬掙扎。
「羅吉有最好的資源和車隊,不是什麼車隊都能比的,有的人不務正業把賽車當消遣,我看不慣。」
祁路斯在旁邊陰陽怪氣。
「要你看慣了嗎?」
文朵兒連忙拉着祁路斯,「好了好了,路斯你消消氣,等我設計出能跑得最快的賽車,讓你在賽場上碾壓她。」
盛芫霏笑了,「就憑你們?」
「別不相信,早晚有一天的事。」文朵兒挺直了腰板,輕哼一聲道:「我學長更厲害,快到陸地飛行器F1賽車,慢到普通汽車,就沒有他不會的,今天羅吉的老闆還想讓他加入呢。」
「學長?」盛芫霏來了興緻,「誰?」
文朵兒看了眼手機,「他正好在附近,反正這車是他的,我讓他過來你就知道,他這台車有多厲害了。」
在賽道上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在盛芫霏耐心消磨殆盡時,不遠處的彎道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眼眸微眯,盯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嘴角緩緩勾了個笑。
商穆身上依舊背着之前的那個黑色背包,身高逼近一米九,校服換了一套黑白相間的,領口的拉鏈拉到合適的位置,裏面搭配的襯衫也一絲不苟地扣著。
一路走過來,步伐不快不慢。
剛才在羅吉還沒發現,原來真的有人能把校服和白襯衫穿得這麼合身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商穆在看到他們身後的車時,臉色並不好。
她問:「按照相關要求改了嗎?」
GT3、GT4類賽事,對每輛車的要求都是很嚴格的。
「不算真正能上賽場的車。」
盛芫霏點頭,「你要測試什麼?」
「所有。」
「我參加過GT3職業比賽,我能開,你要不要上副駕駛更直觀地感受一下?」
商穆繞着車檢查了一圈,最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沒必要騙你。」她沖祁路斯和文朵兒使了個眼神,「你們說是不是?」
文朵兒不情不願點頭:「她確實是職業的,開車……挺厲害。」
祁路斯打着哈哈:「對對對,她職業的,FIAGT認證過的,就是有個愛撞人的毛病,車在她手上不是毀了就是廢……」
「嘖……」
盛芫霏暼了他一眼。
祁路斯還給她個不爽的白眼,從車裏鑽出來,站在她身邊壓低了聲音:「到時候別忘了,我提醒過你,他有問題,是你自己要惹他的,後果自己承擔。」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惹他了?」盛芫霏聳聳肩,「愛車人士的正常交流而已。」
「呵,你最好是。」
他甩門就走,文朵兒追了上去。
他們一走,盛芫霏抬頭問道:「你呢,要上車,還是要在這裏看着我開?」
商穆將頭盔扔給她,坐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膝蓋上的電腦已經和車輛接通,手指在上面敲得飛快,「先試試引擎和剎車。」
盛芫霏脫下那雙黑色的高跟鞋,隨手一丟,黑色的綁帶正着落在了他的鍵盤上。
商穆手指像是被定格在了空中。
盛芫霏踩在車坐墊上,腳趾細嫩又泛著淡淡的粉,換鞋的動作讓她的短裙掀起,翻出裏面一大片白得晃眼的皮膚,再往上,是若隱若現的黑色底褲。
只一眼,讓商穆迅速別過頭。
盛芫霏勾了下嘴角,迅速換好平底鞋,然後戴好頭盔和手套,發動引擎。
她適應了一下車的速度,有點好奇地問:「你這車是羅吉的?新引擎?」
「只是我個人改裝的試驗品,沒辦法和車隊的比。」
「我倒不覺得。」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導師和羅吉是什麼關係?羅吉的人有沒有讓你留在車隊?」
「專心開車。」
盛芫霏微微偏頭,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半秒,試圖從他臉色看出任何蛛絲馬跡,可他依舊一臉坦蕩和事不關己。
她漂亮的眼尾挑了一下,眼神諷刺,腳踩油門「轟」地一聲飈了出去,車上兩人身體皆是一顛,緊接着被速度撞進座椅。
改裝過後的車速度完全碾壓超跑,車身像是一頭無法控制的野獸,在賽道上肆意狂奔。
此時賽車駛入一段無路燈的賽段,黑色將車身牢牢裹住,只有一束車燈照亮賽道的路。
彎道接二連三地出現在視野里,盛芫霏的油門並沒有提前鬆開,而是等到車尾甩出去的時候,才突然反打方向盤,車身幾乎貼著護欄擦過,再晚一點就要直接上牆。
驚心動魄,考驗的就是車手的抗壓和應變能力。
車速全程就沒降下來過,簡直像喝嗨了一樣直接衝上賽道。
在這種情況下,她甚至還有心情戲謔道:「前面還有好幾個彎,等會你要是受不了,就喊停。」
車廂里的發動機震得耳膜都要破裂,她藉著上直道的時間,抽空看了他一眼。
商穆正好也掀起薄薄的眼皮看過來。
四目相撞。
車胎摩攃地面,火花四濺。
「玩夠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