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黃
第三章朱黃
上班時間是早上十點，貝邇只需要在九點半到達離別墅區最近的地鐵站即可。
但她仍是六點半就起了。
原因是，食堂的酸菜粉絲包太搶手，沒吃到，她便要遺憾一整天。
不過自從吃了昨晚那頓后，這搶手的包子也索然無味了。
貝邇恨恨地咬著包子，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自己賺錢去吃。
她從大一開始就在做各種兼職，雖然學費可免，但生活費仍是一大筆支出，所幸她聰明，家教就能賺一大筆。大二那年，她陰差陽錯地成了一家漢服店的專用模特，甜美可愛的外形讓她小小地有了波人氣，收入也頗為可觀。
貝邇的消費觀念十分節儉，一直拚命賺錢卻很少享受，因為她想早日在這座城市裡擁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五六十平米就足以，至少她能真正有一個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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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食堂吃完飯，她回寢室打開郵件翻看著昨晚柏惟松發給她的電子版資料。
昨天實在是過得混亂極了，她還有好多目錄沒來得及梳理，她不想稀里糊塗地就開始工作。
貝邇是寢室里唯一要讀研的，其他室友都簽了工作搬出去租房住了，四人寢只剩了她一個人。
「雨過天青話汝窯，如冰似玉品官窯，路金絲鐵線論哥窯，夕陽紫翠賞鈞窯，潔白無瑕鑒定窯。」
果然，這隻有柏惟松這樣一出生就在羅馬的人才有這個能力將它們全部收藏入自己的博物館。
這些珍寶能夠被真正懂得欣賞它們的人收藏已是幸運，收藏人有意展出，費盡心力地策劃宣傳，使更多的人能親眼見證那個朝代的美學和工藝，這是藏者的過人之處。
而柏惟松的收藏更是其中的精品，其中不乏一些刷新了拍賣會成交額的藏品。
她當時選擇外人眼中並不吃香的歷史專業就是因為對於文化傳承的熱愛，文物是古代文化、歷史、美術等多方面的載體，看見那些瑰寶，就彷彿能感受到它沉睡的生命力。
無論柏惟松的人品如何，至少這點，她是非常佩服他的。
這是前人論宋代五大名窯的句子，宋瓷造型雅緻，釉色絢麗，是工藝技術和美學表現結合的至高峰。
柏惟松給她留了間小書房作為辦公間，簡簡單單的，配備了電腦和一堆專業書籍，她主要是負責收集、整理和校對藏品信息和歷史背景。
她笑了笑，想起昨天柏惟松操作手機時笨拙的影樣子，還真有點像沉睡多年一朝蘇醒的吸血鬼。
一般的藏者並不會有這樣的決心和魄力。
反正研究生宿舍也在這個校區，她相當於暑期留校。
轎車穩穩地停在別墅門口，貝邇拿了鑰匙開門。
本來她也是要搬走的，但這間宿舍並不會有新生住進來，她也不想再多花錢租房，找了輔導員申請便住了下來。
資料非常詳盡，彩色版的，把每個展品的細節都展示得很好。
貝邇一想到能夠親眼見到這些藏品，甚至能親自參與到展出，心裏面彷彿就有個小人在跳舞。
從地鐵站出來，司機早已等候多時了，坐在冷氣充足的車裡，貝邇才有閒情逸緻地好好地打量凈山，凈山並不高，植被茂密，襯得本就人煙稀少的地方越加靜謐。
貝邇得知張必青不會經常出現在這裡，心裡難免失落，和他在同一人手下做事又如何，連見一面都是痴心妄想。
這是昨天柏惟松給她的備用鑰匙，最近幾天張必青都不會過來，他又有諸多事宜要處理，有時候不便中斷。
貝邇想，柏惟松的人物設定很像一些英國小說中的吸血鬼，獨自鎮守著偌大的城堡，守護著驚人的財富。
柏惟松的身家實在是雄厚得驚人，她翻看著這次的展品名錄，一時間竟然不敢估算這些展品的總價。
貝邇不算是很聰明的學生，但她的意志力很強，做事專註認真，憑藉著這些她在同齡人中一路脫穎而出，考上頂尖的大學，年年拿獎學金。
本就是專業對口的工作，她上手得很快。
文史資料繁雜冗長，幾個小時下來，她的眼睛看得很是酸澀，正想閉眼休息會兒，她側頭看見抽屜里放著一瓶未拆封的眼藥水。
是個國外的牌子，舒緩眼部疲勞，主打的是不添加防腐劑。
她有個室友買過，一小瓶要好幾百。
她不敢用，放回原處，卻看見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幾行字，好看的瘦金體：資料繁多，難免傷眼，貝小姐需要時可用。
她有些驚訝，不曾想柏先生卻是細心至此。
她猜想柏惟松的家庭教育一定很好，高中時班上的富二代男生整日無所事事、打架鬥毆，她一度覺得有錢的人家也沒有什麼好的，至少，後代不爭氣。
可柏惟松舉止文雅，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是很少見的紳士。
她按說明滴了眼藥水，閉眼適應，乾澀的眼睛瞬間被溫和地浸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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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邇把所有工作進行了分類，做了每天的工作安排，結束今天的任務時，已經是七點了，不知不覺竟超過了工作時間。
她收拾了桌面，將散亂的資料放好，將紙筆裝進書包準備離開。
這個點趕回學校還能蹭上點宵夜吃。
正準備起身時，貝邇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什麼軟乎乎的東西碰到了，熱氣噴洒在她光潔的小腿上，她驚呼了一聲，下意識掙開了。
她起身彎腰看去，是一隻小小的橘貓崽崽。
小貓被貝邇掀翻在地板上，一時間沒力氣翻身，露出毛茸茸的肚子。
貝邇鬆了口氣，隨即被它憨態可掬的樣子逗笑，她連忙將小貓抱起，輕輕地給它順毛：「對不起，剛才我被嚇到了，不小心踢到你了，你可以原諒我嗎？」
橘貓奶聲奶氣地叫喚了幾聲，貝邇的心都軟了。
她從小就很喜歡小貓小狗，以前經常把福利院的剩飯帶去喂後門的流浪貓流浪狗，可惜她都二十二歲了，還是沒能有條件養一隻自己的小貓。
「抱歉，我房間的門沒有關好，它偷偷跑出來了，沒有打擾到你吧？」
柏惟松不知什麼時候立在房間門口，眼神中飽含著歉意。
貝邇連忙搖頭：「不會的，我本來就已經結束工作了，它很可愛。」
柏惟松見她沒有介意，笑了笑，接過了小貓。
「它是你養的小貓嗎？叫什麼名字啊？」
柏惟松撓了撓橘貓下巴，小貓崽崽眯著眼露出了愜意的神情：「它叫朱黃，它的媽媽是我爺爺的貓，回國的時候我把它帶了回來。」
朱黃是一種釉色，和橘貓崽崽的毛色甚是相近，倒像是一個愛好收集宋瓷的古董商人會取的名字。
「它平時很乖的，今天它的貓糧吃完了，在網上買的遲遲未到，它可能是有些餓了。」柏惟松有些無奈。
他沒有養過貓的經歷，朱黃的媽媽生病走了，朱黃是唯一一隻存活下來的幼崽，他捨不得送人，只能帶它回國，可他顯然是經驗不足，對於貓糧的消耗速度判斷有誤。
貝邇看見朱黃無精打採的樣子，有些心疼，她主動提議：「以前我有喂小貓的經歷，我可以先給它做點貓飯墊肚子。」
柏惟松沒有拒絕她的好意，雖不願麻煩別人，可朱黃實在是餓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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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邇開了冰箱找了找，雖然柏惟松平時不做飯，可冰箱當時滿滿當當的，放著新鮮的蔬菜瓜果，她在冷凍格翻出了雞胸肉，又拿了兩個雞蛋煮熟。
柏惟松第一次見有人給小貓做飯，有些感興趣，抱著朱黃站在廚房門口注視著她的動作。
貝邇被他直勾勾地看著有些僵硬，盡量剋制著自己不去在意。
雞胸肉切條后剁成肉末，再加入煮熟的蛋黃搗碎，二者混合后揉搓成小小的丸子，放入蒸格中蒸熟。
柏惟松把朱黃放在地上，貝邇把吹涼過的丸子放在它面前，朱黃一口一個的吃得很歡。
二人都鬆了口氣。
柏惟松是心疼小貓，而貝邇卻多了一層。
她在做的時候就很擔心小貓吃慣了精細的貓糧，不愛吃這種貓飯，她擔心沒伺候好它，會得罪自己的大老闆。
還好，朱黃是個不挑食的好寶寶。
柏惟松用專用濕巾給吃飽喝足了的朱黃擦了擦嘴，又珍重地向貝邇致謝：「貝小姐，真的非常感謝。」
貝邇想，他這個人真的是太過較真了，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她看了看錶，一番折騰下來竟是快九點了，她怕趕不上學校門禁，連忙道別。
柏惟松送她到門口：「不必擔心，我司機已經到了」
貝邇有些不好意思，柏惟鬆了然：「就當作是朱黃給你的謝禮。」
她噗嗤一笑，甜美的小臉更加生動。
無論如何，至少他暫時對她來說，是個很和善的人。
貝邇從車窗中探出沖他揮手，柏惟松看起來像是不習慣面對熱情，只是沖她點了點頭，注視著小車開遠。
貝邇從後視鏡中看著他一直立在原地的挺拔身影，直到那身影越來越小，消失不見。
他……應該是在目送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