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道歉

第九十一章 道歉

第九十一章道歉

徐應白醒后不久,陳歲匆匆從太醫院趕過來,給徐應白把脈。

彼時天還沒全亮,殿內還點着明黃的燭火。徐應白被付凌疑扶起來,靠坐在了床邊。

陳歲探出三指給徐應白把脈,他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把完脈后將徐應白的手給推回了錦被中。

「大人身體還是虛弱得很,況且餘毒未清,」陳歲仔細地囑咐,「平日裏吃穿住行都要仔細,切不可受涼受熱,也不能勞累傷神。」

「之前太醫院關於成帝年間嘗試配製解藥的藥方記載都還在,太醫院會以此為基礎繼續配製解藥,」陳歲繼續道,「不過解藥配製之事耗時耗力,在解藥配製出來之前,大人的葯是不能斷的,若在這之間大人狀況不好,恐怕還要再洗一次髓。」

聞言付凌疑忍不住握緊了手,擔憂地看向徐應白。

「還有一件事,」陳歲微微嘆口氣,「伐骨洗髓對經脈有所損傷,大人近來會手腳無力,下床行走會比較吃力,如若實在使不上力,就坐輪椅對付一陣吧。」

「沒事,」徐應白安撫地看了付凌疑一眼,溫聲道,「能掙回一條命就已經很好了。」

付凌疑聞言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着。

等陳歲離開,付凌疑重新跪坐在徐應白床邊,給徐應白掖了掖被子。

他們來了之後也不敢待太久,怕打擾徐應白養病,往往是寒暄幾句就告辭離開。

徐應白想了想,開口道:「等身體養好一些,我想辭官回道觀休養,再去各處看看。」

「說什麼對不起的,」玄清子伸出手摸徐應白的腦袋,吹着鬍子道,「莫不是病了一次,睡傻了。」

徐應白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儘力揉揉謝靜微腦袋,安慰這個抽抽搭搭抹眼淚的小弟子。而後他看向玄清子,輕聲叫道:「師父。」

他不知道徐應白怎麼突然就同自己道歉,但看着徐應白那雙清透且認真的眼神,也知道徐應白這話不是在開玩笑。

宣政殿偏殿陸陸續續來了人。

徐應白有些費力地抬起手,掐了掐謝靜微的臉蛋,溫聲安慰:「不哭不哭,已經沒事了。」

他一邊喊,眼淚一邊吧嗒吧嗒掉下來,看起來十足可憐。

玄清子一愣。

結果一安慰,謝靜微更加難過了,哇一下哭出了聲。

魏珩、葉永寧姐妹和李毅,梅永,乃至於如今已經是皇太后的焦悟寧都過來了。

徐應白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外頭風雪已經停了,天際邊泛著一點極亮的白色,遠山盡處,極淡的金光籠罩着山頂。

「也好,」玄清子拍了拍徐應白的手,「道觀的師叔師伯,還有和你玩得好的師兄弟都念着你回去。」

徐應白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徐應白垂下眼睫,前世那些記憶湧上心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道:「師父,對不起。」

玄清子好端端地站着,聞聲應了個「嗯」,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數落徐應白,只是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謝靜微知道自家師父醒了,着急忙慌去找了玄清子,求着玄清子把他帶進宮裏面了。

魏珩還要去上朝,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對徐應白道:「老師,我今晚再來看您。」

「今後有什麼打算?」玄清子坐到旁邊的藤椅上,開口問徐應白。

他一見到半靠在床邊的徐應白,當即就為自己的師父委屈了,癟著嘴趴到徐應白床邊,難過地叫道:「師父。」

兩個人寒暄了許久,最後徐應白溫和地笑了笑,垂下眼,長長舒了一口氣。

彷彿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回到了這個人世間。

而後他抬起頭往周邊看過去,卻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徐應白目光環繞了一圈才收回來,付凌疑不知道去了哪,已經不在內室裏面了。

「師父在找那個師丈嘛,」謝靜微注意到徐應白的目光,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道,「我們來時他就出去了,說要是師父找他再把他叫進來。」

師丈二字一出,玄清子臉色由晴轉陰,恨不得伸手敲一下這小顯眼包的腦袋,徐應白則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謝靜微說的「師丈」是誰。

徐應白忍不住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

謝靜微渾然未覺自家師祖那恨不得敲自己腦袋的眼神,他從床邊爬起來,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師父等一等,我出去叫他。」

說完就站起身,撒開短腿跑了出去。

付凌疑此刻正待在院子裏的雪地裏面。

他手邊放着幾塊結實的紅木,還有些許木工師傅的工具。

周遭木屑與雪混合在一起,露出星星點點的木色。

從玄清子和謝靜微進門之後,他就悄悄退了出來——徐應白與自己的師父徒弟許久未見,付凌疑怕自己待在那裏,會打擾師徒幾人敘舊說話。

等出了寢室,他就找旁邊的侍從找了紅木和工具,準備做一個輪椅以備不時之需。等東西都拿過來,他又擔心在殿裏面弄太吵,會吵到徐應白,乾脆將所有東西搬到了庭院裏面,半跪在雪地裏面削木拼接。

幾個已經做好的榫卯被付凌疑放在一邊,半成型的輪椅立在雪地裏面。付凌疑雙手凍得通紅,細小的雪花落在他的發間,他將手放在頸項處取暖,等到手溫暖了一些再拿出來。

他撿起旁邊的榫卯,身後突然傳來小孩清脆的聲音:「師丈!師父找你!」

付凌疑身形僵了僵,他緩慢地回了頭,一邊看向謝靜微,一邊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對呀,」謝靜微跳下台階跑過來,拉住付凌疑的衣角,「師父的相公不就是叫師丈嗎?」

「走吧走吧,」謝靜微扯了扯付凌疑的袖子,「師父在等你。」

付凌疑就這麼被謝靜微拉進了寢房裏面。

剛一進門,謝靜微就被玄清子提溜了后脖頸:「我們該走了。」

謝靜微掙扎了一下,沒掙動,只好對着裏頭的徐應白道:「師父,我晚上再來看你。」

付凌疑隻身進了門,他拍掉自己身上沾染的雪屑和木屑,走到徐應白床邊半跪下來。

「剛才出去做什麼了?」徐應白輕聲問。

「弄輪椅,」付凌疑開口道,聲音因為風雪帶着一些啞意,「不過還沒做好,等到明後天做好了,太陽也出來了,我推你去外面看看。」

徐應白沒再說話,他安靜地看着付凌疑。

付凌疑原以為徐應白要再說些什麼,結果徐應白沒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他頓時有些緊張起來,他忍不住絞了絞自己的衣服,急切地抬起頭看向徐應白:「怎麼了?」

「沒什麼,」徐應白搖了搖頭,「就想看看你。」

付凌疑稍稍安下心來,卻又聽見徐應白說:「過來,靠近一點。」

付凌疑依言挪動了幾下膝蓋。

而後一隻手探過來,從他的下巴往上輕輕撫去。

徐應白現在抬手還有些吃力,中途他停頓了一瞬,又將手抬了上去,付凌疑察覺到他他的停頓,順勢將腦袋放低到合適的位置,悄無聲息地將自己的臉遞到徐應白的手裏面。

徐應白蒼白溫涼的手指輕輕撫上付凌疑那雙烏黑的眼眸,付凌疑下意識閉了閉眼睛。眼睫掃在徐應白的指尖。

徐應白能感受到指尖下的那塊靠近眼睛的皮膚有些微的顫唞,溫熱的觸感隨着皮膚相貼處傳過來。

付凌疑喉結滾了滾,他不知道徐應白為什麼突然要摸這裏。

而後,徐應白突然不輕不重地用手指輾了一下付凌疑的眼尾。

很溫柔的力道,但似乎又帶有一點無可奈何與慍怒的意思。付凌疑的脊骨隨之一顫,手不由自主的蜷縮收緊,胸膛深深起伏着。

徐應白收回自己的手,輕聲問:「付凌疑,你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

「我……」

付凌疑有些混沌地抬起眼,猝不及防地和徐應白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對視。

而後他聽見徐應白的聲音:「比如前世……比如你的眼睛。」

付凌疑彷彿被雷劈了一般猛地跪直,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應白。

「你……我……」他有些着急,「你知道什麼了?」

徐應白避開了付凌疑的問話,他認真而專註地看着付凌疑,開口道:「我記得,你同我說過,你的眼睛是舊疾,還同我說過,前世玄妙觀很好,我師父和靜微都沒事。」

「你還說,你沒騙我。」

「但是,昏迷的這些日子裏,」徐應白道,「我都看見了,我弋都知道了。」

「那三年裏的所有事情。」

付凌疑如墜冰窖,他險些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急切地站起了身。

「我欠你一句謝謝,」徐應白看着付凌疑,輕聲道,「……還有對——」

嘴裏的對不起還沒出口,就被一個擁抱擠回了肚子裏。

付凌疑俯下`身攬住徐應白,雙手扣住徐應白的肩膀,徐應白的腦袋貼近付凌疑的心口,聽見了付凌疑震耳欲聾的心跳,感受到了付凌疑身上那股來自外面的風雪的氣息

付凌疑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親吻徐應白的發頂,又吻徐應白的眼尾。

徐應白呼吸一頓,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付凌疑沙啞的聲音在徐應白耳邊響起,「這不是你的錯。」

「不要怪自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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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美人如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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