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未幾,阿驟被童叔友和小庄帶了上來。

一出現,王壯子立刻停止猛漢嚶嚶,情緒明顯激動起來,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齒,衝上來沖著阿驟的臉來了重重一拳:「是你害死文叔!」

王壯子其人,湘劇班子里的武行頭,武藝不談,力氣是極凶的,只一下,花拳繡腿的阿驟便被打倒在地,牙齒磕巴磕巴,往地板吐出一口鮮血來。

怒意未消,王壯子還想對阿驟來上幾圈,身邊警員忙上前制止,卻盡數被他甩到地上,眼看場面就要失控,周欽之眸光凜然,動手擒住王壯子雙臂,接著往地上一撂,隨著聲巨大的沉悶撞擊聲,這場鬧劇才終於平息,王壯子無力躺在地上掩面痛哭起來,同時,嘴裡還不斷嗚咽著:「是他,是他害死文叔……」

周欽之揉了下手腕,神情陰惻看著壯子,旁邊的阿檀脫下膠皮手套:「為什麼說他害死文叔?」

阿驟一聽此話,即便嘴腫得說不清話,也要囫圇著自己辯解:「我沒害文叔!」

王壯子情緒再次失控,「蹭」地從地上坐起來,他指向阿驟,聲音兇惡得像攪了血肉:「你敢說不是因為你!」

面對王壯子的指控,阿驟卻沒再強硬反駁,他甚至心虛地咽了下口水,眼神裡帶著刻意的迴避。

明顯有內情。

「對!如果阿驟真是因怒殺人,整個劇園都知道的事,他王壯子沒理由隱瞞,支支吾吾只說明,這三人之間有隱情,警長,我建議,就地審問,逐個擊破。」

阿檀心中疑慮更深,蹲下`身去直視他,目光極具銳利,第三次問:「王壯子,不管做什麼事,都得講個真憑實據,你說是他害死文叔,有何原由?是因為他們兩人昨日的衝突?」

「好,那我們進去吧。」

片刻后,阿檀問:「為什麼說是他害死文叔?」

「那是什麼?」

「什麼想法?」

這王壯子一邊覺得文叔的死和阿驟脫不了干係,可一問到為什麼脫不開干係時,他又支支吾吾有意隱瞞,似乎這原因牽扯到了什麼秘密,奇怪得很,阿檀斷定,死去的文叔、壯子和阿驟之間必有貓膩,自然,周欽之也看出來了。

王壯子背低下來,突然沒了方才的篤定氣勢,他「我」了半天,再沒說一個字。

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警方算是理清了前因後果,原是湘劇班不滿木偶班一來,劇園裡就頻發怪事影響生意,因而勸說黃春義趕其離開,木偶戲班的阿驟年輕氣盛聽不慣那些話,所以發生衝突。

周欽之輕咳一聲,決定暫時將此事按下不表,先詢問其他人阿驟與文叔為什麼險些打起來。

王壯子嘴巴張張,沒回答。

王壯子雖然沒再說什麼,之前洶洶的氣勢也消減了不少,但聽到阿驟否認的話語,他還是氣得狠狠錘了下地板,兩人之間的奇怪反應讓密切觀察的阿檀看不懂了。

「不是……」

阿檀託了托下巴:「依照其他人的說法,阿驟確實嫌疑很大,不論其他,只說動機,因怒殺人,是能成立的,疑惑點在於這個王壯子的反應。」

「我記得你之前問王壯子原由,他否認是因為昨日衝突,但再問下去,他又不肯說了。」

這一反應入了阿檀的眼,她雙臂環抱,目光晃晃阿驟與王壯子,神情似在遐思。

周欽之愉悅地輕哼了聲,頷首道:「按你說的辦。」

問話完畢,周欽之與阿檀出門簡單交流了下。

阿驟也連忙強調:「我真不知道文叔為什麼會死,不是我……」

王壯子被問住,舔了舔枯皴的嘴皮,他先是看了眼不遠處的文叔,接著竟然看向了剛剛還揮拳而向的阿驟。同時刻,阿驟也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短短几秒,兩人竟然交流了下眼神,隨後,王壯子挪開了視線,說了句:「沒什麼。」

阿檀再問:「王壯子,為什麼說是他害死文叔?」

「慢著——」周欽之深深注視她,「我有問題問你。」

「什麼問題?」

周欽之頭顱微昂,質問道:「你眼下黑暈到底怎麼回事?」

「我……」

「講實話。」

阿檀自知瞞不過,索性如實說了,周欽之聽得眼皮直跳:「你說什麼?」

「警長別動氣,我真的就是好奇,所以才偷潛進來想探探的。」

是她會幹出來的事,但是……

阿檀皺皺眉:「警長,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做什麼,懷疑我?」

周欽之將視線收回:「這案子,你與那姓談的也脫不開嫌疑。」

阿檀一聽急了,忙辯解道:「警長,姓談的先不提,但是我能有什麼嫌疑?首先,我沒有作案動機,其次,我沒有作案動機,最後,我還是沒有作案動機啊?」

周欽之沒好氣地哼一聲:「很難說。」

「真和我沒關係!」

周欽之面無表情,臉上甚至還有寒意。

他當然知道阿檀沒有作案動機,也知道此案與阿檀沒有關係,但他不爽,不爽得難以掩飾。

周欽之知曉她想弄清楚春湘園怪事背後的真相,但為什麼,她寧願與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談歸箴同往,也不會將想法告知於自己。

明明,他願意陪她一起的啊。

見周欽之失神,阿檀試探地喊道:「警長?」

案件當前,周欽之壓下情緒,他吐出一口濁氣,只道:「昨天晚上,你潛進春湘園看到的聽到的,全部告知於我。」

阿檀忙不迭地點頭,將昨晚情況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周欽之頷首幾下,說道:「你的嫌疑暫且不表,先與我一起審了春湘園的人再說吧。」

阿檀悻悻應下,垂首弓背跟在周欽之身後進門。

騰出間空屋,阿驟先被帶進來,他警覺地晃了幾眼阿檀與周欽之,又很快低下頭。

阿檀直視他,語氣卻很輕鬆,與阿驟扯起家常:「你們是打鶴州來的?」

「是。」

「我記鶴州城血粑鴨美味至極,南正街上就開了一家,清早去排隊都吃不上呢,你來長沙城多久了,去吃過嗎?」

阿驟搖搖頭,有氣無力回:「來這兒就幾個月,日日唱戲,哪有空出去?」

他說著頗怨懟地繼續開口:「就算有空出門,也無銀錢購買。」

「怎會無銀錢?」阿檀很是不理解,「據我所知,你們的戲在長沙城一票難求,如此出名,能賺不到錢?」

談到這裡,阿驟真是氣得牙根痒痒:「是賺了錢,可又有什麼用?都被扣在黃春義手裡,他扣錢就算了,還威逼戲班留下為他白做工!我們戲班想走都走不了。」

「有這等不平事,你們怎麼不報警?」

「報警有什麼用?不過奸商匪官勾結包庇罷了。」他言辭憤懣,「你們都是一夥的!」

周欽之眉眼下壓,沒解釋什麼,只說:「查明案情,如果與木偶戲班無關,你們想走,我警察廳辦案處親自送你們離開,怎麼樣?」

阿驟怔忪了許久,不敢相信:「真的?」

「我們警長說的話,自然是真的,到時警察廳護送,看黃春義還敢不敢攔你——」阿檀輕輕笑著,話鋒一轉,「不過能順利離開的前提是,文叔的死和你沒關係。」

阿驟抓撓頭髮:「文叔的死,真與我無關。」

「昨晚亥時到子時之間,你在哪裡?」

「我在房中睡覺。」

「誰能證明?」

「我們班主、還有我們箱頭都能證明,長官們,真與我沒幹系。」

阿檀雙目狹狹,再問:「外面都傳春湘園木偶成精做邪作祟,你們唱戲,天天與偶人打交道,你覺得,文叔是否真的做了木偶替身?」

聲音落地,阿驟的臉色剎那間慘白,從他的神情里,阿檀看到了驚恐、慌亂、困惑以及不安……

阿驟的指骨被自己捏得作響,齒咬舌舌抵顎,半晌才艱難道:「我不知道。」

觀他言談神態,周欽之懶散靠上椅背:「看來,你也相信偶人找替身之說。」

「是不是找替身我不知曉,我只知曉,我們鶴州有個木偶班,二十年前,是真發生過木偶殺人的事……」阿驟抬起臉,面容上的恐懼一覽無餘,「我一直以為只是傳言,但……」

阿檀接了下去:「文叔之死,讓你懷疑,這是真的?」

「嗯。」

「這麼多人,偶人為什麼找上文叔?」

「文叔,文叔!」阿驟懊喪地捂住了臉,「文叔做過冒犯偶人的事——」

「還有我與王壯子,我們一起乾的。」他捶胸頓足,悲切吼道,「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的,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想讓戲班離開春湘園,只是想離開而已!」

「你們做了什麼?」

「我們……」阿驟仿若被抽幹了渾身力氣,癱倒椅背,喃喃開口,將三人所做之事和盤托出。

阿檀挑了下眉,問出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你們是如何讓偶人雙腳離地正常行走的?」

阿驟本是蔫蔫無勁的,聽到此話猛地從椅背彈起,他激動開口:「我們的計劃里,從未有過此項,昨日我和文叔壯子也對峙過,這事既不是他們乾的也不是我乾的,如此看來,只能真是木偶殺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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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城奇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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