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蒙鏖戰在襄陽 郭靖與班八思血拚 黃蓉向耶律齊求援

第四十一回：郭靖與班八思血拚；黃蓉向耶律齊求援

上回說到郭襄施手語與那摩禪師比武，郭襄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又為己方贏下了一局。為了試探班八思的底細，讓他使出絕招。班八思盛怒之下，臉現殺機，將郭襄封在自己的雙掌下，郭襄躲避不及，命在俄頃。

黃蓉見郭襄遠離己方座位前，正暗自着急。陡見班八思突施殺着，大吃一驚，自己和郭靖救援不及，暗暗叫苦，驚呼道：

「襄兒——」

郭靖已凌空飛起，雙掌同時發出一招「降龍十八掌」，一招擊向班八思，一招擊向郭襄，想把郭襄推離班八思的鐵掌之下。「降龍十八掌」雖氣勢如虹，源源不斷地發出，然鞭長莫及，班八思的鐵掌已然壓在郭襄的天靈蓋上。

黃蓉暗暗叫苦，將雙眼一閉，不忍看見女兒挨打的慘象。

陡然間聽到一聲驚呼，有一團火球滾向班八思。班八思一躍閃開，返身又接了郭靖一掌。郭襄早已幾個縱躍，脫離險境。這幾下如電閃雷鳴，端的是驚險萬分。

原來班八思的雙掌罩住郭襄，正準備突施殺手之際，那摩禪師騰身而起，堪堪接住班八思的雙掌。兩人功力似在伯仲之間，兩人各退了三步。班八思饒是厲害，被那摩禪師震退，瞬息之間，又返身接住郭靖的兩掌。

郭襄死裏逃生，驚魂甫定，見父親與班八思交戰在一起，急忙退回，來到母親身旁，心裏兀自心膽悸動，臉色蒼白。黃蓉起身，見女兒驚魂未定，愛撫給她攏起鬢邊散亂的發稍，又輕輕地握了握女兒的手，感覺她的小手兀自冷汗直冒。便用雙手籠住她的雙肩，母女倆肩並肩地觀戰。

那摩禪師見郭襄無恙，一言不發，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場上，郭靖與班八思斗得正酣。兩人各施展出自己平生的絕學，膠在一起。

兩人之間曾經數度交手，第一次是在蒙古軍營，郭靖擊斃蒙古軍統帥后輕鬆逃逸；第二次是在襄陽城的天牢，郭靖受制，班八思處於上風，後周伯通及時趕到，救出了郭靖；第三次是在宋營里，班八思想暗殺宋軍主帥孟憲，被郭靖發現，力戰得脫。三次交鋒，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沒有暢快地交手過。而這一次兩人身無掛礙，傾力施為，一心要一較高下，郭靖的「降龍十八掌」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如臻化境。班八思的龍象功運用自如，抬手提足，法度謹嚴。

兩人時而盤旋到空中，如數條巨龍在空中行雲布雨；時而糾纏到擂台上，似百隻老虎傲嘯山林。兩旁觀戰的群雄，只感覺到一波一波的氣浪撲面而來，勁風凌厲，猶如刀削斧斫，拳腳相交，猶如悶雷轟響……。眾人只看得心驚肉跳，目眩神馳，能夠親眼看見當世兩個絕頂高手一決雌雄，只覺得此生沒有虛度！

兩人瞬息之間，已拆了數百招，郭靖牢記黃蓉的話，一心求勝，沉着迎戰，將「降龍十八掌」的各種變化運用到了極致。

班八思越打越心驚，郭靖不僅功力與自己不相伯仲，氣勢上已是先聲奪人，更兼雙手搏鬥的功夫運用得絕妙，自己似乎在與兩個武林高手苦鬥！

高手過招，豈容半點遲疑？郭靖也看出班八思的怯意，一招緊是一招，步步緊逼。見對方的龍象功堪堪使盡，陡然間，奮起神威，左手使出「潛龍在淵」，右手緊跟着使出「見龍在田」，這兩招配合得恰到好處，班八思堪堪接住第一掌，第二掌的勁風已經迫近，招架不及，被郭靖結結實實地打在左肩上。班八思大駭，驚惶之中，將身一沉，卸去了一部分掌力，臨急一個鷂子翻身，如大鵬展翅般，勉勉強強落在自己座位前。只見他雙掌緊握，心口劇痛，一口鮮血噴涌欲出。急忙緊閉嘴唇，然後硬生生地將鮮血吞了下去，形容古怪，臉色可怖。

郭靖將衣服下擺一甩，雙手負在身後，氣定神閑地站在擂台上。郭襄見父親力敗頑敵，姿勢瀟灑之極，止不住拍掌大聲叫好，大小武也跟着喝彩，黃蓉笑容滿面，丐幫群雄更是群情激昂。

郭靖見班八思站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見此時已是日暮，倦鳥歸林，天色已晚，於是雙手抱拳，對班八思笑道：

「大師謙讓，今天的比試到此為止吧？」

班八思深吸一口氣，強自定下神來，仰天哈哈一笑，道：

「枉你郭大俠神功蓋世，黃幫主足智多謀，你們來到這裏，老衲豈能輕易放你們回去？」

說完將手一舉，他的大弟子鳩末仁會意，拔起一面黃色旗子，用力揮舞。忽然之間，擂台周圍「呼啦啦」地湧出無數身披盔甲的蒙古武士，刀出鞘，箭上弦，站在前面的士兵，手持明晃晃的盾牌，黑壓壓的一片，將擂台圍得似鐵桶一般。

班八思獰笑道：

「郭大俠，蒙古汗國的新皇帝，頗為賞識大俠的忠君愛國之心，打算請你到蒙古再去暫住一段時間。請你不要做無謂的爭鬥來，乖乖地束手就擒罷。」

黃蓉笑道：

「大法師，比武輸了還想強要留人啊，我們可是吃得多喝得也多的人哦，你就不怕我們去吃窮你啊？」

邊說邊對大小武兄弟一使眼色。大小武兄弟會意，點亮火折，兩枚煙花「噓——」的一聲，騰空飛起，隨着「嘭嘭」兩聲悶響，五顏六色的禮花噴射而出，拖着長長的尾巴，如流星般劃過天際。

隨着煙花炸響，陡然間「呵呵」之聲，漫天遍野地響起，霎時間，地動山搖，山河變色，如千軍萬馬奔襲而來。這是丐幫副幫主陳沉聽到號令，率領丐幫弟子前來馳援。

班八思聽到這暴風驟雨般的呼聲，心下大驚。轉瞬之間，丐幫弟子業已沖入萬山堡土城，從包圍擂台的蒙古武士身後猛衝過來。丐幫弟子的人牆歷來所向披靡，包圍擂台的蒙古兵遭到逼迫，紛紛掉進深坑裏。霎時間，蒙古士兵的慘叫聲、推搡聲，不絕於耳，擂台前的深坑不一時就被蒙古兵的屍體填滿。擂台的四周佈滿了一手拿着竹棒，一手執着火把的丐幫弟子，整個土城照得通紅。

郭靖怕雙方混戰，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便朗聲道：

「多謝班八思大師的盛情，改日再來叨擾。」

郭靖的聲音如虎嘯龍吟，遠遠送出，蒙古兵受氣勢所威懾，哪敢再行阻攔？乖乖地讓開一條大路，讓中原群雄走下擂台來。黃蓉怕遲則生變，命郭襄與武氏二兄弟先退，自己急忙指揮眾武林人士撤退。郭襄首先飛躍過坑，回首看眾人時，黃蓉與朱子柳、吳驚風等居中策應，郭靖與陳沉斷後。中原群雄業已踏着蒙古兵的屍體，跳躍着脫離了蒙古兵的包圍圈。班八思眼睜睜地看着陳沉率領丐幫弟子接應，襄陽群雄湧出土城，無可奈何。

眾人脫離了虎穴，來到空地之上，黃蓉心下一寬，命眾人依原來次序緩緩回城。正行進間，突見一團火焰飛奔而來，越過隊伍前面，那摩禪師凌空向郭襄抓去！郭襄措手不及，驚叫一聲，穴道已然被制，整個人被提起，輕飄飄地飛起來。大小武兄弟見狀大驚，兩聲清嘯響起，四拳同時擊向那摩禪師。卻見那摩禪師左手抱着郭襄，右手衣袖一卷，大小武兄弟的掌勢頓時改變了方向，變成了兄弟互搏的局面。武敦儒的掌勢較快，堪堪打到武修文的面門。突見武修文的掌勢向自己的中宮襲來，危急之中，抓住弟弟的雙掌，一起滾倒在地。待得兩兄弟再爬起來時，那摩禪師帶着郭襄，已去得遠了。兩兄弟心意相通，拔足急追，卻見黃蓉聽得郭襄驚叫，飛奔趕來。師徒三人勉力追了一程，只見這團火焰快如閃電，幾個起落，往西逸去，很快淹入黑夜之中。黃蓉等追趕不及，頓足長嘆。郭靖和朱子柳、武三通也飛奔趕至。郭靖大叫道：

「蓉兒，小心埋伏，窮寇莫追。」

黃蓉見他三人趕來，身體不支，幾欲昏倒。她淚眼迷離，痛哭失聲，哽咽著對郭靖說道：

「靖哥哥，襄兒——已被那個紅衣禪師擄走了——」

朱子柳大駭，說道：

「這個那摩禪師，在這麼多的武林高手眼皮底下，將人擄走，輕鬆逃逸，如探囊取物一般，這份武功深不可測，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郭靖搖了搖頭，喃喃地說道：

「真讓人弄不明白，這個那摩禪師剛才在班八思的掌下救走襄兒，現在又突然擄走她，到底是甚麼套路。」

武三通勸道：

「郭兄弟，吉人自有天相，依武某愚見，郭二小姐此去應該是福非禍。」

丐幫群雄相繼圍攏過來，紛紛請纓，願連夜分兵追擊，將那摩禪師擒住，問個青紅皂白。郭靖見也勸道：

「二丫頭遭際非凡，總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現在那摩禪師已經逃遠，我們追趕不及，還是先回城，等天亮再慢慢查訪罷！」

饒是黃蓉機變百出，但女兒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擄走，是福是禍，孰難預料。此時唯有呆立當場，心裏仍沒有半點主意，真想獨自一人連夜追趕下去。見郭靖如此安排，勉強點了點頭，心亂如麻地跟着眾人回城，心中猶自悔恨自己不該帶郭襄來參加擂台比賽。

眾人來到城門之下，耶律齊早已帶着丐幫弟子等候在城樓之上，嚴陣以待，見眾人平安趕回，急令打開城門，請眾人入城。

黃蓉看見耶律齊，顫聲說道：

「齊兒，襄兒已被一個穿紅色袈裟的天竺僧人擄走，你馬上傳令下去，著令丐幫弟子四處訪查，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耶律齊也發現郭襄沒有回來，正自納悶，聽黃蓉一說，暗自心驚，也不敢細問，急忙傳令下去。

正是：全身而退逞神勇，半途之中出禍端。欲知郭襄的性命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