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鬼（二）

臨城市，舒馨佳苑。

哪怕這裡是臨城內著名的富人區，但我和老孫依舊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小區，甚至都不需要招呼鳴笛，保安就已經很有眼力的放行。

大概跑車的魅力就在於此吧。

雖然在市裡沒有享受到那什麼推背感，但注目禮，以及將近百分之九十的回頭率還是讓我頗為感慨。

嗯，老孫現在載我這車是輛勞斯幻影，貌似還是限量版的。

我不怎麼喜歡車，所以對這些也不太關注，但從不少人的羨慕和驚呼中，我還是很好地意識到了這輛座駕的價值。

但我內心毫無波瀾，如灘死水一樣平靜，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只有那兩個字。

山鬼。

現在是下午五點半。

文件上寫著乘客的預約代駕時間，是晚上八點整。

還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

「吸溜～吸溜溜！」

駕駛座上，老孫一臉滿足地干著泡麵，旁邊放著的，是熱氣騰騰的攜帶型火鍋。

火鍋配泡麵，至於為什麼要配泡麵，大概是因為不能酒駕吧。

哪怕酒精貌似對老孫沒什麼影響，但老孫還是一如既往地遵守著法律法規。

「我說，老孫，你就沒啥想說的？」

我涮著肉卷，沒好氣地隨口說道，明明午飯才吃了不久，現在卻也不覺得膩。

「說啥子，這個口味泡麵不合你老川的胃口啊？」

老孫同樣隨口回道。

「說正事。」

我懶洋洋地說道，之前因為山鬼二字擾亂的心神已經平復了許多。

「正事有啥子，這個代駕的工作么，其實也沒啥，老川你今天跑一單就懂了，也不用我多說，咱們任務就是把這些奇奇怪怪的乘客們，送到目的地就行。」

老孫取了張紙巾擦了擦油光錚亮的嘴，又滿意地拍了拍圓鼓鼓的肚皮，笑著說道。

「至於他們的目的地是那，有什麼原因，有什麼故事，都就和我們無關，咱們就是接人，送人，然後就是再接人。

不過一般就算是夜班，一般一個月也最多在接個四五單，剩下的時間，想跑白班的跑白班，想休息的就去休息，然後享受生活就是了。」

我一臉淡定，內心卻滿是無奈，可能在我這猴毛祖宗眼裡，山鬼可能是個尋常的小角色，但對於我來說，可能就是個魔王大boss了。

山鬼，山間霧氣所化，常見的約有兩種，一種是狡詐多疑，兇殘嗜血的惡獸，多為百獸之王死後怨氣深重；還有一種則是精靈，為狐，貂，松鼠，蛇等動物成精，

機緣巧合，借山間露水，經過漫長歲月靈智漸長，化為人形，因其無法行走在陽光下，畏熱喜冷，得名山鬼。

我眉頭皺起，將手裡的幾張所謂的文件翻來覆去，但不管我再怎麼找，再怎麼看，上面的內容也就這幾句寥寥數語。

真是，說好的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呢？！

這都21世紀了，5g都普及快小半年了，就這工業污染，還能出現精怪？

「其實什麼鬼啊，神啊，妖精妖怪，狼人，天使，吸血鬼，殭屍，修仙，飛劍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老孫取出了一副金絲眼睛，優雅的給自己戴上，然後一副學者樣給我科普說道，

「你們人類發展時間這麼短，科技都這麼快速，日新月異，飛天遁地，而其他物種，有歷史的物種，也會有著自己的文化歷史，發展自己的方向。

有些叫做神通，有些叫做異能，有些又叫做天賦，亂得很，其實你只要把科技當成人類的的種族天賦神通啥的，就能理解了。

老孫面色嚴肅，金絲眼鏡更加為其帥氣的臉龐增添了幾分魅力，一本正經地繼續笑道，

「這些名詞也不是它們發明的，畢竟語言不通，文化迥異，怎麼可能出現這些詞，大概不知道是哪些中二人類，修仙的大佬，不僅給自己的修行起了名字，還發明了各式各樣的詞，順便還寫了書。

到了現在，隨著小說文化的蓬勃發展，這些名詞也就開始被習慣，認知了，畢竟，人類才是近代發展最多，最快的物種。」

信息量好像有點大，但我還是很快理清了頭緒，並且理解了老孫話語中的含義，但我心中卻更加震驚。

「那這麼說，老孫你是……」

「肯定，大鬧天宮那是真人真事，我老大那也是真實存在，那個叫吳承恩的，說不準是哪個年代的你們人類大佬的化身，把我老大那會的事考古了出來，寫成了小說。」

老孫攤了攤手，一副我很無奈的樣子，繼續一臉淡定地說道，

「反正老川你這樣看，西方的奇幻，東方的神話，北方的諸神，南方的怪異，雖然說都是誇張了許多，戰力也虛構了不少，但大體上的人物發展是差不多的。

也沒有誰一定強，誰一定弱，就像你們人類一樣遍布全球，同一個物種還不是鐵板一塊，我們那就更是稀奇古怪，都沒啥溝通。用老川你們話來說，都不是一個時代的，沒打過，沒遇過，誰知道誰更厲害。」

老孫搖搖頭，略感惋惜地說道。

咕咚！

我深深咽了口唾沫，努力想平復砰砰直跳的心臟，更是想起以前自己隨口就罵這罵那的，我該不會已經得罪了不少什麼神仙之類的吧。

「沒事！」

老孫好像看出了我的擔憂，當即笑著說道，

「能活著的都還在沉睡，死了的就不用提，醒來的時間連他們自己都預料不到，哪還有空計較這，而且，這不還有國家嘛，我們，都是些舊時代的產物。

就連我那老大，我壓根就沒見他醒過，我這根毛幾千幾萬年裡，還醒過一兩回，對了，西遊記時間並不是發生在唐朝，那會還沒人類，這是那個叫吳承恩虛構的啊，老川你記著點。」

我下意識地如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短短几分鐘，就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腦袋在努力消化老孫話語的信息量。

「所以老川，有空的話，你想學點啥的話，就去找那什麼叫王小海的，要點什麼功法秘籍自己練練，雖然說不能像我們這些長生種一樣擁有漫長壽命，但活個幾百年還是可以的。」

老孫摸著下巴，推了推金絲眼鏡，然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朝我笑著說道，

「我也沒啥給你的，我那東西跟你體內人類血脈不合，你練不了，可惜老川你智商不行，要不然，你也自己研究弄個核彈啥的，那就牛壁了。」

老孫說著說著臉上還浮現些許羨慕之色，「那威力，我依稀記得我老大一次出手，也就幾枚氫彈加一塊的威力，至於我，我就是一個小菜雞。」

老孫微微嘆氣，手裡還比劃著一個半圓，整張臉上都是失落。

莫名其妙被鄙視了智商的我滿臉無語，都快中年了，還第一次聽見，我研究個核彈就無敵牛壁這種話。

真是，我那有那手搓核彈的本事，我還會至於看見一個山鬼的名字就差點嚇尿了嗎？

「那為啥國家不公布那什麼修行功法呢，人人修行不是更好嗎？」

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老孫滿是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們這些被你們看成神仙的還有慾望私心，你們人類這種充滿創造力的多樣性肯定也有缺點啊，不過咱們國家已經幹得不錯了。

起碼俺老孫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次見到這人人平等，美好美滿的紅色。強者無法壓迫弱者，哪怕只是表面上的，黑暗中的壓迫也會有人發聲，銘記，討公道，真是幾億年間獨一份了。」

老孫言語中滿是唏噓，眼神中滿是感慨，「一個連弱者都能幸福生活的時代，這可真是比任何仙境都強太多了啊，還有這麼好吃的火鍋！」

額，要是老孫你不說這最後一句，我感覺就更加完美了啊！

「老川你是不知道，凡是近代醒來的長生種，在知道咱們國家，出了這麼一位改天換地的偉人之後，那都不知道有多少當即就成為了粉絲，想盡辦法，日日夜夜祈禱想見這位偉人一面。

聽說還有個吸血鬼上次哭著喊著要入咱們國籍，就是為了能去京都的天安門廣場親自看一眼照片，實打實的鐵粉！

可惜最後沒成功，因為學習漢語太難了，直到他下次沉睡時口音還蹩腳的不行，也不知道他這次醒來沒有。」

我嘴角一抽，默默抬手捂臉，老孫，別說了，腦子裡已經有畫面了。

「喲，二位談的挺開心嘛！這是都不賺錢攬客了啊！」

正當我莫名感到有些社死的時候，一道極其慵懶嫵媚的聲音傳到耳邊，我下意識回頭看向後座。

嗯，一位皮膚白皙，笑容甜美，剛剛收起一把古風遮陽傘的，一米五萌萌小蘿莉。

「山鬼是吧？」

老孫似乎習以為常，一臉淡定，連頭都不回地說道，

「這才六點多幾分，你預約的不是八點整嗎？提前發車可是另要加費的。」

「了解了解，快走吧，早餓得不行啊，這次特么相親又失敗了，姑奶奶我一肚子火呢！」

瞅著一個一米五的小蘿莉發出這慵懶嫵媚的御姐音，我當即就嘴角一抽。

聽到蘿莉相親失敗的話語，我嘴角又是一抽。

蘿莉？山鬼？相親？御姐音？

果然，錯得不是我，是這個世界。